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心动烟火[娱乐圈]》作者:我困   文案   十八线演员林暮烟气质绝尘,遗世独立,本该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无奈一直不温不火。   之后林暮烟意外被雪藏,她一度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席闻钧向她伸出援手。   -   平城人人都道席家那位少爷席闻钧为人轻浮浪荡,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而林暮烟却和这样的人达成了协议。   席闻钧用所有影视资源去捧林暮烟,而她则是帮他遮掩,立足废物公子哥的人设。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直到合作结束,林暮烟收拾好行李,一声不响地离开,彻底消失在席闻钧的世界里。   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林暮烟参加完节目回家那天,却在门外发现了席闻钧的身影。   席闻钧满身酒气,拽住林暮烟的手腕,死盯着她。他的双眸黯淡,态度却很强硬:“林暮烟,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看他这般,林暮烟叹气,劝解道:“说好的,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席闻钧将林暮烟揽入怀中,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做派,轻哄道:“倘若我偏要呢?”   +++++++++++++++++++++++++++++++   -后来林暮烟才明白,被爱之人好似有神明相助,好在,席闻钧甘愿为她输得一败涂地。   排雷:熟男熟女双非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爱好似有神明相助   立意:相知相爱。 第一章   十二月的平城,冷风呼啸。   冬日里的风,像是凛冽的冰刃,吹的人脸刺痛,路上的行人裹着厚重的大衣,将脸埋在围巾里往前行,呼吸不匀地吐着白气。   等绿灯的间隙,林暮烟冷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双手放在唇边哈气,待可以通行后忍着寒风继续走。她所住的公寓和医院隔了一条街,用不着打车,徒步十分钟左右便可抵达。   寒风刺骨,钻进衣领,林暮烟将领口束起,加快脚下的步伐,她踩着医院的小路,每一步都伴随着积雪的沙沙声。   进了住院部大楼,林暮烟乘坐电梯来到六楼,同护士站的护士们打过招呼,朝着左边走廊第三间病房走去。   林暮烟还未进门,病房内传出小男孩的笑声,像是心有灵犀般地感应到她的接近,高兴地问一旁的医生:“是姐姐来了吗?”   “属你耳尖。”刚走到门口的林暮烟闻言,笑着抿了抿唇,慢步走到医生身侧,客套地问了句,“赵医生也在?”   “在办公室没事,来看看棋棋。”   “麻烦您了。”   她笑说。   林暮烟和棋棋相差十九岁,是林父老来得子,和林暮烟的继母所生。只是林父在棋棋出生的第二年车祸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   可惜天不遂人愿,棋棋三岁那年被查出患有严重的慢性肾炎,而作为亲生姐姐的林暮烟无法为棋棋进行肾移植,治疗几乎用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林暮烟弯了弯腰,看着眼前的棋棋,他的气色比昨晚要好一些,却也始终不见好转。她揉了揉棋棋的脑袋,轻声道:“棋棋有没有乖乖啊?”   “可乖了呢。”棋棋说完,抿着唇,片刻才问出口,“哥哥今天不来陪棋棋吗?他已经好多天没来看棋棋了。”   棋棋口中的哥哥,是林暮烟的男友明炽。   听棋棋的话,看样子明炽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林暮烟神色略显不悦,不过很快换上柔和的笑容:“棋棋不喜欢姐姐来吗?”   说到底是林暮烟自己的弟弟,犯不上让明炽如此上心。   棋棋拼命摇了摇头,抓着林暮烟的手,声音奶声奶气道:“我喜欢姐姐陪我玩。”   谈话间,赵远津的眼神打量了林暮烟片刻,总是不舍得移开视线。   林暮烟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呢绒大衣,以及黑色的长筒高跟鞋,风格偏稳重。妆容与平时不同,常披着的长发被黑色的丝带随意扎起。   赵远津虽不能说特别了解林暮烟,可照着她的性格,是很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他假装无意提起,算是有个说话的机会:“看你气色不太好?”   林暮烟道:“没化妆。”   前段日子,林暮烟接了个古装网剧,是个女配的角色,戏份不多。今天杀青,在剧组卸了妆赶回平城,回家放了行李便来了医院,来不及做多余的事情。   赵远津微张着唇,他怎么会不知道林暮烟素颜有多漂亮,看她的气色明显是没休息好的状态。她不愿多说,他也只能换个话题:“明先生没一起来?”   提起明炽,林暮烟眼眸闪过些许不耐烦的意味,她看向别处,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吐出来两个字:“有事。”   赵远津注意到林暮烟的微表情,以为是对他的反感,只能笑了笑,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语气的,似乎除了对棋棋态度温和,林暮烟很少以笑示人。   只是林暮烟模样出众,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里,难免不被人议论几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女人,走了演戏这条路,却没能混个什么名堂。   待林暮烟察觉赵远津的目光,她蓦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直言道:“赵医生要坐吗?”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了。   赵远津扶了扶眼镜,尴尬笑道:“不了,过会儿还得去看别的病人。”   等赵远津走后,林暮烟同棋棋说了会儿话,之后护士来带棋棋去做检查,她只陪了一段路。没多久,明炽便打来了电话,听语气,倒是极其不满她的迟到。   “怎么还没来?”   林暮烟拐进楼梯间,一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面,掏空之后才想起出门忘记带烟了。她笑了笑,轻声说道:“在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明炽不等林暮烟说明原因,只顾着自己,“自己打车过来。”   “知道了。”   两人的话都极少,客气的仿佛陌生人。   挂了电话,林暮烟推开楼梯间的门,同负责棋棋的护士交代了几句,要她务必照看好棋棋,至少在她回来之前。   等待电梯的时间里,林暮烟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三杯奶茶给护士站,算作是麻烦她们的谢礼。   林暮烟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便过去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爱说话的,时不时地同林暮烟聊上几句,不过都是些不知怎么回答的闲话。   林暮烟从包里拿出来气垫,简单化了个淡妆,只涂了个显气色的口红。到了目的地,林暮烟按照明炽说的沿着路往里走,里面正举行着葬礼,著名导演韦益康两天前在家中突发心脏病去世。   来送行的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明炽作为新秀导演,若非使了些手段,是断来不了的。   明炽如今事业刚有起色,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结识圈内人士的机会,尽管无用,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林暮烟一眼便看见了远处的明炽,他正与人交谈,看上去倒是相谈甚欢,金框眼镜下,斯斯文文的一张脸,藏着的尽是看不透的心思。   明炽也同样瞧见了她,同身旁的人说了一句,便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带她先去祭拜了韦导,安慰了伤心过度的韦太太,场面话说完之后,也就没了下文。   他们走的远了些,林暮烟只觉得脑袋沉沉的,她是强撑着困意,睁开眼去看明炽,声音放的很轻:“有什么是必须我来的?”   明炽仿佛猜到一般轻笑了声,双手握住林暮烟的双肩,动作亲昵,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看见那边靠着柱子的人了吗?只要和他谈妥了,新电影的投资就稳了。一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他,你什么都不用做,对他笑就行了。”   林暮烟眼神未有动容,微微蹙眉,错愕许久,难以置信道:“这是别人的葬礼,不是酒会。”   林暮烟对于明炽如何谈成合作的事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已经这般没有下限。   明炽坦然自若,扬了扬眉,不屑道:“有区别吗?”   林暮烟闭了闭眼,不想多牵扯,语调很慢:“恕不奉陪。”   “为了棋棋也不陪吗?”见她作势要走,明炽迅速拉住林暮烟的手,低声道,“这些年你所有的积蓄几乎都花在了棋棋身上,我不求你在事业上对我有益,至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尽一尽女朋友的义务吧?”   林暮烟抬眸,静默了半晌。   明炽说的不假,棋棋从配型到手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靠她拍网剧,根本承担不起。这些年虽没有要过明炽一分钱,可她扪心自问,她这样的情况人人避之不及,也只有明炽从无怨言。   而如今也只有明炽肯帮自己,她叹息道:“只这一次。”   明炽笑了:“就当是拍戏,自然点。”   林暮烟不多说什么,抬手拿掉明炽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重新挽上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走了过去。   明炽的到来很突然,几人面色变得极为恶劣时,却在看到林暮烟时一愣,饶有兴趣地同明炽搭上话。   角落有位身形优越颀长的男人,正靠着柱子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只是不曾抬眸给周围人眼神。   男人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的呢绒大衣,领口处的品牌LOGO和林暮烟的大衣是同一个季度的情侣款。   只不过林暮烟的是好友叶乔前段时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倒是没想到,会这样同人撞衫。   似乎人人都注意到了这点,打量一番之后却无人调侃,倒是让林暮烟好奇起男人的身份来。   察觉林暮烟出神,明炽轻轻碰了她一下,她这才收回视线,应下同她讲话之人的问题。   是韦益康的学生,在圈内也有了一定地位,斩获不少大奖,他问,林小姐是否有试镜过老师的电影《飞鸾》?   林暮烟颔首,换上不失礼貌地笑容:“有幸得了一次试镜的机会,只是可惜辜负了韦导的期望。”   她的声音清冷,如山间清泉,透着干净清澈。   男人微微点头,只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容貌,本该是大红大紫的长相,或是演技不过关,或是旁的原因,他也没再追问。   余下的话,都是明炽同几人在聊之后的投资,林暮烟无心再听,只负责微笑和点头时不时发个呆,余光偶尔会瞥见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她不自在,却也不能做什么。   棋棋如今还未找到合适的□□,这期间的住院费以及诊疗费,这些加在一起,足以让她忍下所有委屈。   林暮烟下意识侧首,同角落男人的视线在途中相遇,她愣了一秒,随后不紧不慢地对上男人毫不遮掩的目光。   这会儿时间已接近傍晚,冬日里天暗的极快,室内的灯光偏冷色调,倒莫名让人的后背多了几分寒意。   男人的嘴角噙着微微笑意,眼神却内什么温度,冷若寒霜的模样,目光沉沉里透着杀伐果断的情绪,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倒教人真假难辨。   林暮烟回过神时,明炽已经带她离开了,至于还说些什么,她已然没心思听了,只是隐隐听见离开的地方有人在攀谈哄笑,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身后,许久不曾开口的男人抬眸,淡淡瞥了眼林暮烟,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周围关于林暮烟的话题不曾停止,无非是这样的美人,原本有大好前程,不知为何却始终不温不火,实在可惜。   声音嘈杂中,男人的笑声低沉,眼里分明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她是谁?”   身侧的人觉得有趣,故意如此介绍:“你最瞧不上的那人的女朋友。”   男人看着身侧之人十分不快地挑了挑眉,似是不大信这话,倒未曾出声。   “真名花有主。”   闻言,男人眉眼微挑,唇角上扬,声线清冽,漫不经心说了句:“我在乎那个?”   作者有话说:   开文喽~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双C,这次男女主都是非C,所以把作话放在前面,提前说明一下,女主前期有男友,为了保证阅读愉悦,不喜欢的宝宝就不要为难自己啦。   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下午六点更新,有情况会请假,20w字小短文,千万不要养肥我呀QAQ   专栏预收文《一样月光》求收藏————文案如下   *没心没肺×心机腹黑   *女主就是坏,男主就是爱   *七岁差   宋昭月十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男人,是父亲挚友的儿子,沈执。   她对他的印象是,长相不错的闷葫芦,可以追。   不久,宋昭月将人撩到手后却不小心玩过火了。同沈执说分手那天,她只说了三个字:“玩腻了。”   再后来,是沈宋两家联姻。   婚后,宋昭月想方设法招惹沈执,希望他盛怒之下,主动离婚。   沈执给了宋昭月四个字:“等我玩腻。”   -   宋昭月按照沈执的要求,一改往日做派装起了清纯小白花,不去酒吧,不做美甲,更是滴酒不沾。   她尽力讨好沈执,为的就是能顺利离婚。   某日,宋昭月来到沈执面前,双手摊在沈执面前,声音软软的,让人心疼:“执哥哥,说好的离婚协议书呢?”   沈执抬眸,修长的手指捏住宋昭月的双颊,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神色阴郁:“怎么办昭昭,你这样更好玩了。”   宋昭月:还带这么玩的??? 第二章   离开韦家,路上堵车堵了有二十分钟左右,途中林暮烟靠着椅背小憩,听着明炽在说自己的新电影。   林暮烟不否认明炽的才华,只是伯乐不常有,能欣赏他作品的人寥寥无几,为此这一年的时间,屡屡被拒之后,他变得越发的不可理喻。   遥想当初他们大学那会儿,似乎一切还没到如今这般境地,明炽还是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学长,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林暮烟微微睁眼,看着明炽的喋喋不休,刚想出声让他消停会儿,他却突然看了过来。   “那个和你撞衫的人知道是谁吗?”   “怎么?”林暮烟听到声音清醒了几分,摇了摇头,佯装取笑他,“这会儿想起来吃醋了?”   “不至于。”明炽握住林暮烟的手,“一件衣服而已,我会同那种人计较?”   闻言,林暮烟没再开口。   明炽开着车,便继续说:“他是席闻均,平城那些富家子弟里出了名的纨绔,没什么真本事,莺莺燕燕倒是一堆。近来几个小花,都是他一手捧出来的。听说小时候没了父母,怕是无人教养,才养成如此行事作风。”   林暮烟听得出来明炽话里的讥讽,察觉到到明炽的手掌颇凉,便从包里拿了个暖宝宝贴在他的衣袖里,轻声问道:“他给你使绊子了?”   明炽摇头,他自然不会告诉一向崇拜自己的林暮烟,席闻均不但不给资金,还说他的作品毫无新意,就差没把“垃圾”两个字放在明面上说了。   “没有。”明炽解释说,“你知道我的,向来是瞧不上这些纨绔的。”   “……”   林暮烟没再多说,她不了解席闻均,自然不必同明炽一起说他什么。只是脑海里莫名浮现席闻均的模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更不是明炽所说的那般真的一无是处。   明炽只当林暮烟是默认他的话,扶了扶眼镜,笑说:“我知道你最懂我。”   到家时天色已晚,林暮烟回来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陪棋棋。   收拾好衣物,林暮烟从家里拿了些小蛋糕放进包里,棋棋的病导致他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随心所欲,他能吃的小零食少之又少,能吃这样的小蛋糕已是不易。   此时明炽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瞧了眼地上的行李,眉头一皱,低声问:“今晚又不在家睡?”   “嗯。”林暮烟直言道,“去医院陪棋棋。”   “医院有护士,你今天不是累了一天?休息休息吧。”   林暮烟弯腰拉上行李箱,话里倒像是对明炽的不满:“如果他不是我的亲弟弟,我倒是可以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进组之前,林暮烟千叮咛万嘱咐,要明炽抽空去看看棋棋,谁料这些日子还不如人家赵远津。   她知道赵远津对她的心思,可没有可能的人和事,她除了当他是棋棋的主治医生,并不想有过多牵扯。   明炽懒得去细想她话里的讽刺,也并未有所阻拦,只是无奈道:“非去不可?”   林暮烟淡淡“嗯”了一声,出了卧室去玄关处换了鞋,同明炽说了会儿话便推门出去了。   离开家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林暮烟出门没带伞,也懒得再上去拿,索性去旁边便利店买了一把。   在路上林暮烟想着自己是否对明炽太过计较,毕竟棋棋不是他的弟弟,他也没有必要有过多关心。   许是最近太累,加上两人太忙没什么相处机会,这才导致心生怨怼。   林暮烟这样想,停下来叹了叹气,计划着等过几天明炽的投资谈下来,两人好腾出一天的时间培养感情,总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   回过神,林暮烟才注意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旁边的屋檐下,有个小姑娘撑着大伞在卖烤肠,倒是难得有她喜欢的黑胡椒口味的。   林暮烟瞬间馋瘾犯了,犹犹豫豫还是过去买了一根,为了不被棋棋知道,她是在医院的临时停车坪吃完,对着车窗玻璃擦干净嘴角,确定没有了痕迹才离开。   她离开的位置,黑色轿车的车窗忽地降了下来。车内光线昏暗,男人双指间的烟早已燃尽,只是隔着雨幕望着远处明灭的灯光下那一道身影,饶有兴趣地轻扯唇角,像是在思考什么。   司机在前排望了眼后视镜,提醒道:“先生,席董让您回家一趟。”   男人嘴角微平,眉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说道:“去京临公馆。”   “可席董在等您,耽误不……”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男人眼神的一刹那停止,他知道自己倘若再说下去,丢的可就是饭碗。   -   林暮烟这几日一直待在医院陪棋棋,明炽工作忙,家里时常没人,偶尔回家碰上了两人便一起在家吃个饭,日子倒也过的稀松平常。   没戏拍的时候,林暮烟也没闲着,她模样不错也就罢了,偏偏老天爷赏饭吃一般又给了一副好嗓子,虽说比不得专业歌手,但也足够。   酒吧的老板盛瑞是叶乔的同乡,两人如今同在平城打拼,互相也会有个照应,这不是随个顺水人情,留林暮烟在酒吧唱歌。   好在林暮烟没辜负盛瑞,有她在的时候酒吧总是座无虚席,反响也都是好的。   酒吧里的暖气足,林暮烟脱了大衣外套穿了黑色打底衫搭配咖色衬衫,下穿牛仔裤以及黑色筒靴。   盛瑞来时,是催她出去的,瞧见她正对着镜子化妆,揶揄道:“还化呢?再化我这酒吧改成天庭算了。”   林暮烟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盛瑞的意思,一旁另外一个女生笑道:“老板,你这夸人的方法也太土了。”   盛瑞笑问:“土吗?”   女生撇了撇嘴:“太土。”   林暮烟对着镜子确保妆容没有问题,从柜子里拿出来吉他背上,同盛瑞说了几句话便往前厅走。   听盛瑞讲,今日酒吧来了一桌客人,得罪不起,要所有人务必不能出错。   林暮烟只负责自己的part,其余的她没多听,也并不知道那尊贵的客人到底是谁。   只不过她上台时,眼神下意识扫过,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身影。   不知是男人洞察力太强,还是旁的原因,他总能在林暮烟看他时精准捕捉到她的目光。   他也在看她。   -   “你从哪找的破地?”徐程眼看着卡座差点无法下脚,嫌弃之意更甚,“怎么?你叔父把你卡停了?”   席闻均一贯喜欢吃喝玩乐,却也十分挑剔,这样鱼龙混杂的酒吧,他平时连瞧一眼都嫌累。   前几次席闻均的叔父席秋明特地在家设宴为席闻均庆生,谁料全家人都在等他,他倒好,跑去同当红小花约会被拍,气的席秋明当场晕厥,住了几天院这才无大碍。   提起席秋明,席闻均神色清冷,目光沉沉:“没事提他做什么?”   徐程实在不明白,明明席秋明对席闻均无有不一,即便是席闻均闹出多少荒唐事来,席秋明都未对他说过一句狠话。   既然席闻均不愿提,徐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舞台,有一位女歌手正看向他们。   一旁的陆易琛在瞧见席闻均的视线,肩膀撞了他一下,打趣道:“这不是那天遇见的明炽的女朋友?”   席闻均这才回过神,视线后退,微微侧首看向陆易琛,并未开口多言。   徐程那日不在,只是听人提起,明炽有个惊才绝艳的女朋友,他还觉着好奇,今日一见,倒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惊艳。   自那日之后,陆易琛便瞧出来席闻均似乎对林暮烟颇有兴趣,只是当时有外人在场他不好多说,如今倒是无所谓。   他往席闻均跟前凑了凑,笑着问道:“哥,你与那曹贼何异啊?”   席闻均微张着唇,刚想说什么,台上忽地响起阵阵吉他声,伴随着的是林暮烟如同薄荷般清冷嗓音,她的背后是提词器,是汪苏泷的《苏璞》。   席闻均不曾听过,瞥了眼歌词,倒觉得同林暮烟十分契合。他低眸,思索片刻,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话多。”   ……   林暮烟下台时,远比往常慌张,这一次她在台下看到席闻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虽不了解这个人,可从未在这样场所出现过的席闻均,为何突然出现。   这一整晚席闻均的视线从未离开,她有意无意地对视,亦是如此。   把吉他交给后台,林暮烟给盛瑞打了电话,往日里都是他送她回家,只是今天盛瑞临时有事赶不回来。   挂了盛瑞的电话,林暮烟穿上大衣背着包准备离开,却在走廊里同席闻均打了个照面。   林暮烟面上没什么情绪,微微侧身同席闻均擦肩,刚踏出一步,一道男声将她拦住。   “打扰您片刻,请问烟室在哪?”   席闻均的声音沉沉,在这夜里带着些许凉意,让人清醒。   林暮烟停下脚步,回过头,微笑说道:“这里没有烟室,只有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有一处空地。”   上次只那一眼,林暮烟早已记不清席闻均的长相,只是这次如此近距离打量,她这才发现这人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梁高廷,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使人有种讳莫如深的错觉。   席闻均象征性地“嗯”了一声,轻轻笑了,慢慢说道:“抱歉,我有洁癖。”   林暮烟倒是有些难办,她沉默片刻,只说句:“那先生只能去室外抽了。”   听到这话,席闻均忽而笑的更深了,眼神指了指林暮烟肩上的包,轻扯唇角:“正好,顺路。”   林暮烟不再多说,转身往出走。   这一路两人没什么话,无人往来的员工通道只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   出门时,外头的风雪比傍晚又大了几分,瞧着是不愿停止。林暮烟冷得拢了拢自己的衣领,为了不和席闻均多待一刻,只能先徒步走出这条路。   许是因为雪天路滑,林暮烟没走几步,踩到了埋在雪下的石头,摔了一个踉跄,幸而身后有人牵住了她的肩膀。   林暮烟站稳后抬眸,在看见席闻均时下意识同他保持了距离,也因这动作,弄得脚腕生疼。   她疼的蹙眉,“嘶”了声。   只是声音很小,不知是否被这人听见。   “客气了。”席闻均笑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姓……”   林暮烟不愿同席闻均纠缠,何况雪越下越大,他不冷,她冷。   她抬起头,大方笑了笑,话却十分夹枪带棒:“席先生盛名在外,想不知道都难。”   席闻均却是一愣,想不到林暮烟性子如此刚烈,他缓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这人许久不言语,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他没去接林暮烟的话,只是扬了扬下巴指向远处那辆黑色的轿车,看不出是虚情还是假意:“这里不好打车,不如我送林小姐一程?”   林暮烟一怔,因为席闻均口中那句“林小姐”,看似轻飘飘地一句,却是在回应她——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同样清楚你。   或者远比你认知的更多。   林暮烟不喜欢兜圈子,眉头紧蹙道:“你想做什么?”   席闻均反而欣赏起她的沉不住气来,笑的漫不经心,他的黑眸在夜里竟莫名的多出了不该有的真诚,像极了雪夜的幻境。   沉吟片刻,席闻均才终于出了声:“只是希望下次见面,林小姐不要如此疾言厉色才好。”   “当然,只是对我。” 第三章   林暮烟自知今天是躲不掉的,与其这样僵持着,倒不如大方上车,毕竟席闻均的行为并未逾矩,她也不必扭捏。   她笑着,微微颔首:“那麻烦席先生了。”   席闻均得意笑了笑,径直朝前面走去,丢下一句:“跟上。”   林暮烟垂眼,双手提着包放在身前,脚步慢慢跟上席闻均,看着他为自己开了车门。   席闻均侧着身,抬眸的一瞬间对上了林暮烟的目光,他眼神一怔,心口一阵恍惚。他忽地笑了声,说道:“林小姐眼睛生的漂亮。”   林暮烟一声不吭地钻进车里,坐稳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挤兑人的话:“医院做的。”   席闻均也不恼,关上门,朝着驾驶位走去。   上了车谁也没主动开口,林暮烟只说了医院的位置,一是没打算让席闻均知道她住哪,二是回家她也得折返去医院,这样省事得多。   席闻均自然不会多问,只是随便点了首英文歌,曲风倒是十分沉重,听的让人压抑,喘不过气来。   林暮烟坐车有睡觉的毛病,特别是这样车速又慢,路程又远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来薄荷糖含着,使自己清醒一些,眼神一直看着窗外。   似乎是闻到了味道,席闻均弯了弯唇角,问道:“在吃什么?”   “糖。”   “还有么?”   林暮烟侧首看他,刚想撒谎说没有了,想想不过一颗糖而已,便从包里拿了一颗出来递给他。   她刚拿出来便后悔了,这人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在想尽办法套路她。   席闻均倒是坦然:“实在腾不出手来,要不你帮我?”   林暮烟并非是个好脾气,将薄荷糖攥在手心,礼貌笑了笑:“那我放在这,席先生空了尝尝。”   话说到这份上,席闻均自然不便再多说什么,一路也没同林暮烟搭话,似乎真就只是发发善心,送她一程。   车内暖气足,没多久林暮烟的困意袭来,脑袋越发的沉重。她眯着眼摸到车窗的按钮,将车窗开出一条缝来,用外面的冷空气强迫自己清醒。   注意到她的动作,席闻均轻咳一声,又将车窗升了上去,说道:“不冷?困了就睡。”   林暮烟不语。   席闻均看出她的沉默,又开口道:“我还算是个人。”   他如此说,林暮烟若是再坚持,倒是她不识好歹了,毕竟她若是不信他,大可不必上他的车。   “谢谢。”   闭眼之前,林暮烟迷迷糊糊道了声谢。   许是最近太累,林暮烟闭上眼没多久便睡了过去,甚至连梦境都吝啬。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肩膀有人碰她,猛的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打掉了那人的手。   她睁开眼,是席闻均清绝又稍稍惊讶的脸。   “抱……抱歉。”林暮烟收回手,磕磕绊绊道,“梦见了不好的事。”   “是么?”席闻均笑说,“到底是梦?”   林暮烟抬眸。   瞧见席闻均那过分优越的长相,明明没有表情,却又莫名让人心颤。   席闻均靠近了些,似乎是想从林暮烟的眼神中读出来几分她的心中所想,他慢条斯理地问:“还是我?”   林暮烟正身,往窗外看了眼,医院已经到了。她松了安全带,礼貌同席闻均说了声谢,推开车门下车。   下车后,林暮烟觉得如释重负,先不论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即便没有,被席闻均这样的人盯上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向来清高,做不到如此。   -   棋棋的病情算是稳定,只是手术费还差一截,林暮烟向来不会朝明炽开口,他自然不会多问棋棋的事。   听赵远津提起,前两天有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捐赠者联系到他,愿意为棋棋做肾移植,近段时间棋棋先调养身体,等准备工作做好,年后便可以给棋棋做手术了。   只是目前只有一个问题,是棋棋的手术费,既然捐赠者,自然是越快越好。   ……   经纪人米雅前天给林暮烟安排了一个古装电影的试镜,是国内知名导演的作品,女三号的角色。以她的咖位,能混个跑龙套的角色已是实属不易,看来米雅为了她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米雅两天没等来林暮烟的回应,着急地直接杀来了医院,不解道:“你在犹豫什么啊?”   林暮烟不语。   “因为舒清?”   提起这个人,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看上去不大想说话:“算是吧。”   “只是试镜,碰不上她的。”米雅虽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若不这么说,林暮烟时绝对不肯的,“能不能选上还不知道呢,我们只是试一试,倘若你连试镜都畏畏缩缩,往后还有什么前程?”   米雅费尽心思为自己求来这么一次试镜的机会,只为了一个舒清推掉,实在辜负了米雅的一番苦心。   林暮烟叹息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又要替我筹划,又要防着舒清。”   米雅轻轻拍了拍林暮烟的肩膀:“你是我带的人,我不是还指望着你?”   林暮烟无声笑了笑,只觉得对不起米雅,当初签下自己,就是看重她的长相和出色的演技,谁知这么久也没什么起色。   试镜女三号的女演员不多,即便林暮烟拖了几天,也依旧没定好最终人选。   米雅开车,说道聊起女一号来:“是去年拿了影后的那位,跟总导演算是二次合作,听说啊,是为她特意定制的角色。”   “至于你试镜的女三号,是个比较矛盾的角色,演不好的话会像个疯子,无法共情,与角色本身相悖。说白了就是个讨人嫌的角色,这不,都几天了,一个女三号定不下来。”   林暮烟正坐在副驾驶研究剧本,剖析角色内心,正如米雅所说,这个角色太过疯魔,为爱痴狂的女反派,莫名奇妙的坏,演不好极大概率会被网暴,每年这种事都是常有。   米雅像担心林暮烟害怕网暴,不停的让她宽心,说如今爆红的几个女演员,哪个不是从网暴过来的。   “米雅姐你放心,我这人现实,不看重那个。”   到了地方,米雅带着林暮烟进了办公室去见了副导演,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倒是一脸感激。   “林小姐之前的作品合集我和总导演已经看过了,演技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一会儿去做个造型,试试上镜效果。”   米雅说:“副导演的意思是?”   “一个女三号拖太久了,林小姐这样的条件能来,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我这副导演怕是得换别人来了。”   米雅同林暮烟相视一笑,让人带她去了化妆间。   试镜的衣服是黑色纱裙,国内古装反派一直是这个造型,内衬是浅灰,色调相当单一。   化妆师请的是国内顶级造型团队,不是传统意义的烟熏妆和明艳红唇,只是在林暮烟容貌的基础上添了几分冷感。   试镜过后,导演组对林暮烟的表演十分满意,米雅同时也松了口气,让林暮烟先去化妆间卸妆,剩下的事她来谈。   林暮烟出去时,外面正好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没有敲门,是径直入内。她不好奇这些,只是侧身让了位置,等人过去,她才转身离开。   还没到化妆间,途中路过一间接待室,从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你不会真以为,我这次打算放过你吧?”   林暮烟侧眸,看着舒清从接待室里走出来,她穿着八厘米左右的高跟鞋,慢慢悠悠地朝她走来。鞋跟踩在地板上,声音极其刺耳,像极了舒清接下来的话。   “知道你已经习惯了,不过呢,我换了个新的法子。”舒清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不仅仅是像林暮烟炫耀,更是在告诉她,自己有的,她没有。   林暮烟不想同她纠缠,何况前面有人在等自己去卸妆,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又该是一番议论。   她抬脚准备走,却被舒清拦了下来。   林暮烟抬眸,眼神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望着舒清,声音很轻:“还有什么事吗?”   舒清始终没松开林暮烟的手臂,语气稍稍柔和了些:“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闻言,林暮烟倒是一怔,原本大好的演艺生涯被舒清毁了大半,她倒是有脸问。她大方笑了笑,微微点头道:“还不错。”   这话里,甚至懒得用一句讽刺。   “其实只要你求我,只要你道歉,我是不会再这样针对你的。”舒清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们还是好朋友。”   林暮烟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推开了舒清的手,她往后退了退,尽量平视穿着高跟鞋高出她不少的舒清。   “舒清。”林暮烟轻笑说,“你知道的,我从不求人。”   她们的矛盾是从大二那年开始的。   学校当时举行了一场舞蹈比赛,两人同为舞蹈系学生,自然都会参加,只是她们的目的却天差地别。   舒清是舒家独女,从小娇生惯养,众星捧月长大,参加比赛只是为了夺冠,获得荣耀。   而林暮烟不同,那时她刚经历父亲去世,棋棋重病,她需要比赛的十万元奖金来为棋棋治病,甚至补贴家用。   可舒清向来好胜,自知赢不了林暮烟便找她,要她故意在总决赛输给自己,得来的奖金给她。   林暮烟生性清高孤傲,不愿如此,原本要好的两人,从那之便成了永远的对手,以至于毕业以后也没能罢休。   “林暮烟。”舒清提高了音量,“你这样高傲做给谁看?”   林暮烟知道同舒清说不明白,不愿再纠缠下去,只是笑了笑,后退一步离开,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虽已离开,林暮烟的心情并未平复,走路时带着的风,吹得她眼角微凉。她随手推开一间接待室的门躲了进去,靠着门板许久没有动作。   待她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对面的沙发上有一道人影,她猛的抬头,那人一手靠在扶手,他的神色淡淡,正歪着头打量她。   林暮烟的呼吸顿时一滞,窗口的风吹过,空气中有淡淡茶叶香,透着几分冬日的清寒。   席闻均站起身,慢步朝她走来,姿态散漫随意,只是他嘴角的笑意颇深:“好巧。” 第四章   林暮烟吓得转过身,她很少在人前哭,哪怕是明炽,也没见过几次,谁料居然会被席闻均撞见。   所谓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的,就越是容易碰上。   林暮烟额头磕着门,手摸了口袋发现没拿纸,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幸而只是情绪上头,只是眼角处有些泪痕罢了。   席闻均也未戳穿她,只是在一旁熟络地问了句:“来试镜?”   林暮烟调整好情绪,慢慢转过身,轻“嗯”了一声:“我没看到里面有人,打扰了,抱歉。”   说完,她作势要走,刚准备开门,席闻均却一个侧身拦在她的面前。   林暮烟抬眸,眼中含泪,困惑万分:“席先生?”   席闻均随意往墙上一靠,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脸上漾着笑,目光一直落在林暮烟身上。   “别慌,就看一眼。”席闻均歪了歪头,垂眸去看她,“这次倒是委屈的像只猫,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   林暮烟没多想,语气平淡:“忘记了。”   “林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席闻均笑的十分客气,“下次见面,记得多笑笑。”   话音落下,席闻均送了门把手,后退一步,颔首笑道:“走吧,有人该找你了。”   林暮烟微微低头,说了声谢谢,拉开门走了出去。她刚从接待室出来,迎面撞上了米雅。   “正找你呢。”米雅的面色十分难看,“去卸妆,这破地不来也罢。”   林暮烟被米雅拉着走,不明所以道:“怎么?”   米雅叹了叹气,并未多说。   去了化妆间,米雅不知为何又出去了,过了会儿再回来又春风满面,欢喜雀跃地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同她分享。   卸完妆后林暮烟懒得再化,横竖她也没多红,就算被拍到素颜,她对自己也有信心,不至于妆前妆后差别太大。   米雅笑着说:“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离开时,林暮烟在楼道同席闻均打了照面,两人眼神交汇不过一刹。   等拐了弯,米雅往后看了眼才开口:“和杜副总一起的人看起来来头不小,能让他那么巴结,肯定是什么大人物。”   林暮烟坦言道:“他姓席。”   “席?”米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席?”   林暮烟放低了声音:“整个平城,能有几个姓席的?”   米雅看着林暮烟的眼神,又下意识瞥了眼身后,顿时明白过来:“难怪,不过烟烟你怎么知道他?”   林暮烟怔了一秒,随意搪塞了句:“听别人提起过。”   米雅送林暮烟回去的路上说试镜之后,她去卸妆的时间来了个人,是舒清派来的,挑明了不许林暮烟进组,否则舒家的投资就此作罢。   “烟烟啊,要我说,这舒清是真的输不起,不过是个比赛罢了,输了就这样搞你,心眼怪小。”   林暮烟摇了摇头:“她本性不坏,只是娇纵了点。”   米雅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你干嘛这么让着她。”   林暮烟抿了抿唇,再没开口。   原本僵持不下,眼看林暮烟的角色彻底黄了的时候,突然副导演来找米雅,要林暮烟务必参加半月之后的开机仪式。   至于其中缘由,副导演并未多说,只说思来想去,不能因为舒清而让整部剧一直空悬着。   林暮烟觉得古怪,舒清背后的势力不小,副导演是绝不可能得罪。她想到了方才见过的席闻均,只觉得不可能,他们并无交集,他不见得会帮她。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林暮烟揉了揉太阳穴,听着米雅说之后的行程安排,这段时间有她忙的,恐怕得很长时间不能陪棋棋。   想到这,林暮烟莫名头疼起来。她只希望棋棋之后一切顺利,可以像健康的孩子那样去上学,这样尘埃落定,她也算对得起父亲林竟至的在天之灵。   ……   林暮烟到家之后,家里没人,倒是打扫的干净,看样子明炽有经常回来。她随手把包丢在玄关柜上,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没过两秒,她忽地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是棋棋的生母,付亚云。   那边接到电话后许久才接听,态度极度不耐烦:“打来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钱。”   早料到如此,林暮烟也未反驳,只是摁了摁太阳穴,说明意图:“过年我会回家一趟,你联系联系中介。”   付亚云不明所以:“找中介做什么?”   “把房子卖了,给棋棋凑手术费。”   “什么?”付亚云被林暮烟一句话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卖房子?”   “嗯。”林暮烟面色平静,慢慢说着,“我会在平城给你租个房子,到时候你和棋棋住一起,方便照顾他。”   “我不同意!”付亚云说道,“想卖房子门都没有!我当初就说不治了,生了这么个赔钱货,还想卖我的房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林暮烟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么样?我可没钱,房子卖了我的后半生怎么办?要我看着你的脸色过一辈子?林暮烟,我虽然是你的后妈,但我是跟你爸结了婚的,这房子也有我的份,小贱蹄子什么东西,竟然打我房子的主意?”   付亚云骂完便挂了电话,林暮烟听着电话里的嘟声,闭上眼,越发的头疼了。她什么都不想,只知道这次回去,她必须把房子卖了,无论用什么方法。   林暮烟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是明炽回来看见,将她抱回房间,等她醒来,他已经做好了饭,正在厨房煲汤。   林暮烟从卧室出来,看见明炽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想起来她第一次来明炽家时,他也是如此为她下厨。   这一幕,倒让林暮烟晃了神,她走过去帮明炽打下手,他却推着她去客厅,要她好好休息。   “是遇见什么好事了?”林暮烟侧首看他,“能让明大导演亲自为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下厨。”   明炽笑说:“你快别拿我开玩笑了,为你做顿饭怎么就不行了?”   林暮烟笑了笑:“那我就当一回地主婆了?”   “那我就是……”明炽顿了一秒,随后又说道,“就是地主婆的好奴才。”   林暮烟微微蹙眉,不过一刹,很快便换回了笑容,打了明炽的肩膀一下:“你这什么形容啊?”   明炽没再说什么,只要林暮烟在客厅等着吃饭就行。   吃过晚饭后,明炽只说有应酬,把林暮烟送去医院之后便离开了。   林暮烟站在医院门外,原本攥着的手摊开在眼前,她的掌心躺着一根长发,褐色微卷。   在明炽的副驾发现的。   她垂眸,扬了扬手,将头发随手丢在空中。   -   圣诞节这天,平城下了一天的雪,外头风雪凛冽,寒风吹的人呼不过气来。席闻均从医院住院部出来接到了陆易琛打来的电话,他原本想关机,却又破天荒地接了。   “哥,哪呢?”   席闻均懒得废话:“说事。”   “这么冷的天火气还这么大。”   席闻均没那个耐心同陆易琛开玩笑,刚想要挂电话,那边的人像是提前预料一般,很快说了句:“哥别着急挂呀,有林小姐也不来?”   席闻均手上的动作一顿,故意道:“哪个林小姐?”   “还能哪个?”徐程在旁边插了一句,“再不来人可要下班了。”   席闻均没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那边的陆易琛正蒙着,疑惑道:“挂了,哥这是准备从良了?”   徐程笑说:“等着吧,他那德行,不出半个小时绝对到。”   自那日之后席闻均没再见过林暮烟,偶尔去酒吧一趟,找人打听也是说她休息。他到酒吧时,报了陆易琛的名字,有人带他去了卡座。   这会儿林暮烟早已上台,正弹着吉他唱着歌。   酒吧的灯光偏暗,只余下台上那一束微黄的射灯打在林暮烟身上,远远望去,她正坐在椅子上,右腿微微弯曲踩在椅子腿上。   外面天冷,但酒吧里的暖气足,林暮烟只穿了件白色的短T,牛仔复古长裙,一双白色帆布鞋。这一身清新干净,不像平日那般温婉明艳,带了几分天真稚嫩的孩子气。   席闻均还未落座,望着林暮烟愣在原地,若非陆易琛一旁边揶揄,怕是他还要在站上一会儿。   落座后,席闻均轻扯唇角,若有所思道:“哪都好,就是眼光差点。”   陆易琛凑过来,用肩膀撞了下席闻均,八卦道:“怎么?哥你心疼了?”   席闻均轻笑,未出声。   林暮烟一曲唱完,换了人上台。   今天是圣诞夜,盛瑞请所有工作人员一起过节,所有消费都由盛瑞负责。   林暮烟原本打算回家,无奈盛瑞盛情难却,她也只好被拉去卡座那坐下。她不善饮酒,找吧台要了杯可乐,她正端着回去,被迎面而来醉酒的男人撞到,手中的可乐顺势倒在了她的T恤上。   男人瞧见是林暮烟,态度很是客气,眼神望着她不挪开,问是否要陪她一件,或是出去喝一杯。   林暮烟不愿同男人纠缠,只是摇了摇头,将空水杯放回吧台准备离开,男人却并不打算让她走。   她刚要开口,身后却突然来了人。   “要什么让人送就是。”席闻均从林暮烟身侧过来,将外套披在了林暮烟身上还有,手臂慢条斯理地搭在了她的肩上,“跑这么远,害我找了半天。”   林暮烟愣了一秒,刚要脱下来,被席闻均搭上肩膀的手臂制止。   “原来是席少的朋友。”男人看来人是席闻均,差点惊掉了下巴,“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席闻均态度很差:“还杵这干嘛?”   男人点头哈腰,这才悻悻离开。   见男人走远,席闻均松开林暮烟,没讲多余的话,径直往出口的方向走。   林暮烟忽地不知哪来的胆量,上前跟上席闻均的脚步,问道:“衣服怎么还你?”   席闻均停下,侧首,柔和的目光望着林暮烟,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酒吧倒显得尤为清薄,他瞥她一眼:“直接丢了。” 第五章   林暮烟不想同席闻均有过多牵扯,也不会客气什么,只颔首点头,离开了人群。她原本心情就不好,被这么一闹更是烦躁得很,她过去跟盛瑞说了声抱歉,打算离开酒吧。   听她要离开,盛瑞眼里倒有些失落:“总是留不住你。”   “有机会吧。”林暮烟指了指身上的外套,“今□□服弄脏了,确实不大方便。”   盛瑞看了眼林暮烟身上的外套,笑着不再挽留。   林暮烟离开酒吧,许是因为席闻均之前有意无意的接近,她总忍不住回头,像是下一秒他有可能出现在她的身后。   回头三两次后,林暮烟确定无人跟在身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席闻均那样的公子哥,要什么没有,何苦同她纠缠。   帮她,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冬日里车不好打,网约车也极少,林暮烟站在路边给明炽打了个电话,并未接通。她等了二十分钟才远远来了辆出租车,车上只有一对父女,坐在后排。   林暮烟报了地址,正好顺路便坐上副驾,路上司机和后座的父亲在闲聊。她在一旁听着,侧眸看了眼后视镜,男人和女孩面对面笑着,正玩着手里的玩偶。   大约是触景生情,林暮烟想起来林竟至的模样,她看向车窗外,外面下起了小雪,隔着玻璃看不真切。她记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林竟至将她送到爷爷家里。   她还记得,那天的雪漫过她的脚腕,她摔倒在雪地上,看着林竟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回到家,林暮烟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量了体温后果然感冒了。她靠着沙发叹气,今晚恐怕去不了医院,也不知道棋棋会不会不开心。她给护士打了招呼,陪棋棋打了会儿视频,要他乖一些,等过段时间再去看他。   棋棋是个乖孩子,只是很不喜欢离开林暮烟太久,平时她工作外出,每晚都要陪棋棋打视频电话才行。   同棋棋说完话,林暮烟注意到沙发上的外套,想起席闻均的话,她起身,抄起外套,随手丢进家里的垃圾桶内。   林暮烟晚上没吃多少,这会儿肚子倒是有些饿,作为女演员的修养她是只能吃蔬菜沙拉的。   她摸了摸肚子,犹豫了会儿,她想着自己感冒了,总不能还吃蔬菜沙拉吧?何况她一个三线开外的女明星,恐怕除了米雅谁也看不出来她的状态。   这样安慰好自己,林暮烟毅然决然点了份麻辣烫,算作这么久以来的奖励。   吃饭时,林暮烟再一次给明炽打了个电话,那边一直处于忙线,她皱眉,将手机关机扣在桌面上。   这些天明炽不能说断联,林暮烟打过去的电话几乎都是忙线,即便是回过来也是寥寥几句,没多余的交流。   林暮烟上次在车里发现女人的头发,早已让她起了疑心,可和明炽在一起这三年来,虽说会有摩擦,却从未有过不忠。   她想信他,也必须信他。   凌晨两点,林暮烟正在客厅追某个烧脑探案综艺,刻意关了灯来增加氛围。   明炽回来时明显被客厅的林暮烟吓了一跳,他看了眼电视屏幕,极其不耐烦道:“就不能回房间看吗?”   “……”林暮烟不予理会,“打电话怎么没接?”   明炽一顿,将大衣挂起,解释道:“太忙了,没注意。”   这样的措辞太过敷衍,林暮烟也没多问,关了电视,准备拿着平板去房间看。   客厅的灯突然打开,明炽看见了垃圾桶里的外套,蹙眉,问道:“谁的?”   林暮烟下意识回眸,瞥了眼明炽,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语气平平:“我的衣服脏了,一位好心人借的。”   “脏了?”明炽捡起垃圾桶里的外套,走到林暮烟面前,挑了挑眉,质问道,“什么好心人会把十几万的衣服借给你?”   林暮烟一怔,她只猜到这衣服价值不菲,却也没想过席闻均会那样随意将十几万的衣服借给她,且让她丢了。   见林暮烟沉默,明炽的反应有些过激:“说话!”   “我不想同你争。”林暮烟闭了闭眼,重新看向明炽,将衣服从他手里夺过来重新丢进垃圾桶,“它该在哪就在哪。”   这一闹,林暮烟没了继续同明炽待在一个空间的心情,她换了衣服打车去找叶乔在她那住一晚,自始至终没再同明炽说过一句话。   这一吵,两人谁也没低头。   -   林暮烟再次见到席闻均是在新年之后,她陪叶乔去商场给叶乔未来的公婆挑选见面礼物。   两人虽同岁,可叶乔对于婚姻之事有着极大的兴趣,对她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和喜欢的人白头到老,相爱一生。   林暮烟瞧着叶乔满脸幸福,笑说:“这么开心?”   “那当然,我和他从高中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双方父母见面,能不紧张吗?”叶乔挽着林暮烟的胳膊,“你说他父母会喜欢我吗?”   林暮烟笑说:“当然。”   叶乔性格爽朗天真,长相可爱乖巧,是长辈见了必然会喜欢的类型。她待人也友善真诚,没什么坏心眼,最重要的是她对林暮烟很好。   她们能认识也多亏了舒清。   舒清那会儿欺负林暮烟欺负惯了,是叶乔帮忙出头,那之后叶乔经常会联系她,理由不过是觉得她好看。   后来她们来往多了,自然而然成了朋友,这一晃,竟也过去了两年。   “你也是。”叶乔看林暮烟的侧脸,想亲她的脸,想起林暮烟不大喜欢如此亲昵只好放弃,“对了,明炽还没联系你?”   林暮烟摇了摇头,笑着不说话。   “哪有拌嘴这么久不联系的?”叶乔抱怨道,“那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和你结婚吗?”   林暮烟从未想过这些,只笑说:“他现在事业刚起步,不着急。”   “什么嘛,又不耽误。”叶乔直言道,“除非他压根不想娶你。”   林暮烟神色一顿,听着叶乔的声音出神。   叶乔自知失言,捂了捂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替你着急。”   “我知道。”林暮烟说,“他有他的打算,何况我做演员,太早结婚也没什么好处。”   “也是。”叶乔恍然大悟,“还是事业为重比较好。”   林暮烟闻言,惊讶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的事业怎么能大过我姐妹?”叶乔不太好意思,只能强词夺理,“我跟他又不熟,随口胡诌喽。”   林暮烟被她逗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两人一块乘电梯上了商场三楼,给两位长辈的礼物倒是不难选,价格方面叶乔也不会吝啬,都是专挑贵的买。   离开商场,叶乔忽地有了主意,打算再买一套茶具给叶爷爷。她从小是被叶爷爷惯着长大的,如今都要谈婚论嫁,却从未给叶爷爷买过什么礼物。   “爷爷看到恐怕得先揉揉眼睛,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宝贝孙女。”   叶乔吐了吐舌头:“哪有你这么取笑自己朋友的。”   两人逛到一半,米雅突然打来电话,要林暮烟参加一场慈善晚宴,原本以她的咖位是没法参加的,不知是何原因主办方竟向她发出邀请。   不论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个不错的机会。   既然要参加晚宴,这就意味着林暮烟需要一条符合身份的晚礼服,她们一会儿买好叶爷爷的礼物得返回商场。   ……   来到商场,两人算是有目的的瞎逛。   “我不是很懂诶,烟烟你明明学的舞蹈,为什么非得干演员这一行呢?你的性格很吃亏的。”   叶乔实在不理解。   先不说得罪了舒清这事,单就林暮烟这个秉性,清高自傲,又不屑讨好他人,想要在娱乐圈有一番成绩并不容易。   “一开始是因为明炽要求,后来发现我挺喜欢演戏的,至少,我很快乐。”   叶乔揶揄道:“赚不到钱也快乐?”   林暮烟笑着接下话:“当然啊。”   “你呀,心态倒挺好。”   叶乔替林暮烟看了一条浅紫色的长款抹胸公主裙,只是她个人不大喜欢这款,反而更偏爱另一条烟粉色的鱼尾裙。   叶乔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如我这件。”   林暮烟让导购按照自己的尺寸拿了那条鱼尾裙,靠在叶乔耳边低声道:“这条便宜,你那个已经接近这个数了。”   她比了个“五”。   “这么贵?”叶乔瞪大眼睛,下意识捂住嘴巴,“还是你那件漂亮。”   这时导购拿来礼服递给林暮烟,她拿去试衣间换上。   礼服的腰线很高,裙身缠绕着细长的珠链,做工简单却不失华丽。   林暮烟长发散落,发梢微卷,越过她的锁骨,气质温婉缱绻,有种难以言说的破碎感。   叶乔惊叹道:“哇塞,还挺像那么回事。”   听她的评价,林暮烟无奈笑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啊。”叶乔打量着林暮烟,“你呀,平时穿的太素净,非黑即白的,这次去参加活动,保准有大导演能相中你。”   叶乔不懂娱乐圈,只知道林暮烟的长相没人能够拒绝,如若没人瞧上,定是那人没有眼光。   “那我借你吉言喽。”林暮烟对着镜子转了转,刚回过头,发现休息区的沙发上放着的包不见踪影,再看过去,有人正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叶乔同时也看到了,一时情急,大喊一声:“小偷!”   “喊什么?”林暮烟说道,“追呀!”   “哦对对对。”   林暮烟顾不得穿鞋,直接踢到一边去追小偷,她的手机在叶乔手上,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有棋棋送她的珠花手链,不能丢。   她跑到拐弯处,眼看着就要追上时,却撞上了路人,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是那人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   林暮烟道了谢,下意识抬眸,眼神却是一顿,眼前人竟是席闻均。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他的身影瞧着很是虚幻,若非身后跟着看起来应当是助理一般的人咳了声,林暮烟真要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她意图挣脱,无奈抵不过席闻均的力气。   大约是猜到林暮烟为何如此冲撞着急,席闻均侧首,向身侧之人低声吩咐:“你去处理。”   “是。”   等人离开,席闻均才松了林暮烟的手,她倒是急于摆脱,话都没说便要走。   席闻均后退一步拦住林暮烟,抬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扯回来,行为散漫:“有人会去解决。”   林暮烟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没了耐心,她蹙了蹙眉:“席先生,我的东西被人偷了,没工夫跟你开玩笑,请你放开我。”   “这次倒没用敬语。”席闻均抬手再次松开她,料到她不会再突然离开,“没开玩笑。”   林暮烟抬眸,不可置信地看他。   席闻均的眼神变得柔和,却又平白添了几分看不透的欲望,语气坚定,让人莫名的心安。   “信我。” 第六章   林暮烟本能地不去信席闻均,她看了眼早已消失不见的小偷,似乎不信也得信,甚至祈求一定要被席闻均找到才好。   她虽不待见席闻均,可几次见面却是他帮了自己,她垂眸,有种听天由命的挫败感。   “来逛街?”   席闻均低声询问,完全不觉生分。   林暮烟微微低头,淡淡道:“嗯。”   “朋友呢?”席闻均扫了眼周围,随口一问,“总不能一个人。”   “应该被缠在店里了。”   林暮烟跑出来时原本叶乔是在身后的,后面不知怎的没了她的身影,想来也是被导购拉着,不让离开。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礼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叶乔这会儿怕是正在店里等她,而她若是离开,担心席闻均拿到了东西没法联系到她。   她不想留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席闻均。   犹豫片刻,席闻均似是看出来她的心思,打量了她一番,猜到了几分,沉声笑问:“在哪试衣服?去那等吧。”   林暮烟抿了抿唇,只得应下来。   他们回去时,叶乔正在同导购谈论什么,看到林暮烟进来,她立刻上前问道:“小偷抓到了吗?”   不等林暮烟开口,叶乔便靠在林暮烟耳边,小声说:“这导购怕我们跑单,就把我拉住了,钱我已经付过了,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一会儿转我就是了。”   叶乔了解林暮烟,尽管穷的叮当响,口袋里拿不出一分钱来,也不肯找朋友开口。在她眼里,能轻易谈钱的人,都不算得上是交心之人。   林暮烟垂眸,慢慢说道:“应该,”她停顿了下,瞥一眼席闻均,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语气不太确定,“应该能抓到。”   叶乔拍了拍林暮烟的肩膀,刚要说点什么,这才看见在她身后还站了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的目光落在别处,像是刻意不去听她们的聊天内容。   叶乔一怔,只觉得男人眼熟,问道:“这位是?”   席闻均自然清楚是在问谁,他并不想开口,只是饶有兴趣地看向林暮烟,想听听她如何介绍自己。   林暮烟瞥了眼席闻均,又看了叶乔一眼,慢慢道:“帮抓小偷的。”   “嗯?”   席闻均和叶乔几乎同时发出声音。   林暮烟没有犹豫,再次强调一遍:“是。”   叶乔上下打量着席闻均,他的眼神十分疏离,身形挺拔立在原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清冷绝然。   她拉过林暮烟去了另一边,低声细语道:“看着不像啊,像是讨债的。”   “讨债?”林暮烟没忍住笑,顺势往席闻均的方向瞧了眼,想起几次偶遇他的场景,微微吐了吐气,“幸好没欠他什么。”   叶乔没听清她的话:“什么?”   林暮烟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先进去换衣服。”   进去试衣间,林暮烟没立刻换衣服,坐在里面的座位上始终没有动作。此刻出去必然会和席闻均有所接触,他几次三番帮自己,总不好面对面谁也不搭理谁,那得多尴尬啊。   何况叶乔还在,她话向来多又自来熟。   自来熟……   林暮烟想到这里,倘若自己不出去,万一叶乔和席闻均聊上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才真是尴尬。   她扶额,换上自己的衣服径直出了试衣间,将手里的礼服递给导购,要她给自己装起来。   林暮烟过去时,席闻均正在同人打电话,并未与叶乔有什么接触,这倒让她方才的想法成了莫须有的脑补。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   席闻均挂了电话,慢步走过来,语气漫不经心:“人一会儿就到。”   林暮烟颔首:“多谢。”   “说谢多见外。”席闻均笑了笑,微微低头,眼神只看林暮烟,“林小姐说说我帮了你多少次了?”   叶乔眼看着气氛微妙起来,悄悄往后退了退,给他们谈话的机会。   林暮烟余光看叶乔的动作,无奈叹息,硬着头皮道:“有机会一定正式感谢您。”   “别有机会了。”席闻均语气强硬,像是不容拒绝,“就现在吧。”   林暮烟抬眸,诧异地看他。   “怎么?”   他问。   打断他们的,是方才和席闻均一起的男人回来,手里还拿着林暮烟的包,他来到林暮烟跟前,将东西递给她。   林暮烟接过,笑着道了谢。   话题也到此终结,林暮烟动作很快,拿了东西就拉着叶乔往前走,不给席闻均任何开口的机会。   等走远了,叶乔八卦的心还是按耐不住,肩膀碰了碰林暮烟,问道:“到底是谁啊?看起来不像不熟的样子啊,这人比明炽还帅呢。”   “真不熟。”林暮烟淡淡说,“只见过几次面。”   “听他说帮过你几次。”叶乔笑说,“你就对人家这么冷漠?我看他对你似乎并不简单。”   “你别说了。”林暮烟听的发晕,“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件事就过去吧。”   因为席闻均的那件衣服,林暮烟和明炽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冷战到了这份上也该有个度了。   叶乔察觉到林暮烟情绪不太对,关切道:“你和明炽是不是吵架了?”   “拌了几句嘴,没什么。”   林暮烟不愿说,叶乔也不会逼问:“最好是这样。”   叶乔沉默了会儿,喊了林暮烟的名字又欲言又止,最终问道:“烟烟,你真的很喜欢明炽吗?”   闻言,林暮烟侧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你喜欢他什么?”   林暮烟一怔:“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理由,就是看见他,就希望和他有以后。”   “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并不相爱呢?”   林暮烟说不出话来,这一年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积攒下来也成了无法解开的心结。   -   晚上回去,林暮烟洗了澡便睡下了,睡梦中隐约感觉到身侧塌陷,她猜到是明炽回来,只是困意上头,迫使她再一次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这一夜林暮烟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明炽已经离开,她望着身旁,恍惚间以为昨夜只是个梦。   回过神,林暮烟起身洗漱,忙完又去厨房烤了两片吐司,等待的功夫她闲着没事靠着流理台刷微博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   形形色色的词条内,林暮烟一眼便看到了席闻均的名字,不过是夸他家世显赫,长相优越,整日游戏人间,典型的豪门男主。   想想席闻均的做派,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见得是坏人。   林暮烟只当图一乐,去厨房拿着烤好的吐司,抹了点沙拉酱便随便对付了一口,收拾好厨房便拿着棋棋换洗的衣服去了医院。   棋棋知道林暮烟要来,早早在电梯口等着,每一次开门都要看看是不是她,惹得周围的人都陪着他一起。   林暮烟出电梯时,看到一众眼神,吓了一跳。看到棋棋才反应过来,她蹲下来轻轻捏了捏棋棋的脸,说他简直胡闹。   她牵着棋棋回了病房,听他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   同赵远津了解完棋棋的病情,确定一切正常,林暮烟这才松了口气。   棋棋勾着林暮烟的小拇指,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棋棋的病真的会治好吗?”   “当然。”林暮烟笑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棋棋摇了摇头:“姐姐要多多来看棋棋,一个人在医院里,会害怕。”   林暮烟一怔,竟说不出话来。她清楚棋棋为什么这么说,在这平城,她是棋棋唯一的亲人。可再怎么亲,都不如亲生母亲。   可付亚云自林竟至去世之后,整日郁郁寡欢,棋棋生病开始,她始终不肯来平城看棋棋一眼。   “昨天姐姐和妈妈通电话,她说她也很想念棋棋,等棋棋的病好了,妈妈就来平城陪棋棋,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棋棋睁着大眼睛问道:“真的嘛?”   “真的。”   林暮烟看他开心自己也开心,尽管是谎话,尽管付亚云不肯如此决绝,她也必须为了棋棋得罪她了。   傍晚离开医院,林暮烟看着和明炽已经许多天没有联系的微信页面,她站在原地叹息,还是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明炽回复的很快。   林暮烟看他没打电话过来,也自觉没有打过去,只是问他今晚回不回家。   明炽:“回。”   林暮烟看见这一个字,难得笑了,只说在家等他,没再说别的。   回去的路上,途径明炽最喜欢的那家海鲜餐厅。   林暮烟站在路边,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望向对面,想起来明炽第一部 电影拿了新人奖那天他们一起来这家餐厅庆祝,似乎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她不没再停留,侧过身继续往前走。   林暮烟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明炽爱吃的菜,打算作为两人和好的契机。她一直知道自己性格太冷,不怎么愿意同明炽亲近,上次无缘无故带男人的衣服回来,难免会惹得他多想。   这么些年自己照顾弟弟,对明炽一直不怎么上心,他有怨言她都能理解。   只希望这一次以后一切都能安安稳稳的,别再有任何变数。这之后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林竟至最后的遗言,都算是有个交代了。 第七章   林暮烟做了明炽爱吃的几道菜,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等待着他回家来,她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餐桌,时不时对一对盘子的方向。   明炽回来时,和林暮烟预料的时间差不多,她快步上前,来到他的身边,笑着问他:“今天回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吧?你肯定猜到……”   只是她话未说完,便闻到了明炽身上的酒气,神色一怔,随即又笑着自说自话:“原来吃过了。”   明炽还不明所以,抬眼看去餐厅才明白过来林暮烟为何突然停顿,他笑说:“应酬也没吃多少,好久没吃你做的了。”   林暮烟听他这样说,将信将疑:“真的?”   明炽抱着她:“还能骗你不成?”   “那你先换衣服,我去盛饭。”   “好。”   林暮烟盛好饭从厨房出来,见餐厅并无明炽的身影,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便去卧室看看。她站在门口,瞧着明炽的背影,他正低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觉告诉她哪里古怪,却实在想不出。   “在想什么?”林暮烟进去,“喊你半天了。”   明炽这才回过神:“可能是太累了。”   林暮烟笑了笑:“也不知道每天忙些什么,这么累。”   说罢,林暮烟要明炽快点,别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知道。”   吃饭时明炽的话少的可怜,胃口也不如平常,眼神恍惚,貌似心思并不在这里。   林暮烟蹙眉,察觉到古怪,也没多问。   -   次日一早,林暮烟起来时,明炽还在睡。她今天进组,得早早收拾起来,她的戏份不重,这一去不过一月。   林暮烟临走前给明炽打了招呼,他睡得沉,压根没怎么回应。她离开家,先去了趟医院看棋棋,交代好之后,同米雅一起离开。   米雅开着车,同林暮烟说话:“舒清这次手伸不了这么长,扬言不愿意看见你,和导演争执,最后直接罢演了。你和她的对手戏临时换了别人,这次不用担心在片场被她挤兑了。”   “罢演?”林暮烟倒没想过舒清会这么任性,最后想想与自己无关,她从包里拿出在家楼下便利店买的面包掰了一块给米雅,“吃点东西垫垫。”   林暮烟问:“真打算跟我去?”   “不然呢。”米雅说,“这次又不是小网剧拍摄,你一个人过去多没面子啊,连个助理都没有。好歹是个大制作,女三号呢,这番位也不低了。”   米雅作为林暮烟的经纪人,同时也兼助理,毕竟她现在手里就林暮烟一个人,多招个助理,多一分开销,公司也不会同意。   到了片场,两人去酒店放下行李,在附近找了个早餐店坐下。这时明炽打了电话给林暮烟,她拿着手机出去接。   明炽刚醒,发现家里没了人,这才想起来林暮烟今天进组的事,便打电话过来问问。   “杀青那天告诉我,我去接你。”   林暮烟倒是惊讶,揶揄道:“哪里劳烦得上明导?”   “接自己女朋友回家还有错了?”明炽笑说,“好好表现。”   林暮烟“嗯”了一声,她原本不打算说,但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了口:“我离不开片场,你要是有空,帮我去看看棋棋。”   毕竟上次明炽答应好的事就没去做,这次她也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担心他会下自己面子,毕竟他们才刚刚和好。   明炽倒是答应的很快:“放心,你弟弟不也是我弟弟,之前是因为工作忙,别担心。”   见他并未不情愿,林暮烟也松了口气,同明炽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林暮烟回去时,服务员已经将早餐粥端了上来,她刚坐下米雅就开始揶揄:“怎么?这才走了多久啊,就不放心了?”   “没有的事。”林暮烟笑着,“吃你的饭。”   “不过我说,你们家明炽这条件,又是导演,每天在片场那么多美女围着,还能和你这么恩爱,还真挺难得。”   林暮烟神色一顿想起那天副驾驶的女人的头发,听着米雅的话,笑而不语。   -   林暮烟作为女三号,戏份虽不多,但却是引导剧情的关键角色,说白了就是电影唯一的女反派,工具人罢了。   她同主角没多少对手戏,所以几乎碰不到,只有原本是舒清饰演的女二,幸而也换了人。   只是林暮烟出道时间短,同她合作的都是老戏骨,面对演技高超的前辈们,她总绷着一根弦。   为此,林暮烟只能每天回到酒店,继续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尽量不在拍摄过程中出现任何差错。   片场在城北的山脚下,距离城区远,林暮烟倒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席闻均,后来想想也不稀奇。   原本舒清的角色,现在这位女演员真子是拿不到的,她能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进组,原因可想而知。   席闻均今天穿了件驼色的大衣,白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裤,气质与之前每次相见完全不同。想必是真子喜欢,他投其所好罢了。   真子此时正张着嘴巴,等着席闻均夹一块肉喂给她,模样十分娇嗔。   米雅拿来盒饭,放林暮烟面前,她才回过神。   “看什么呢?”米雅看向林暮烟方才看过的方向,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明炽就让他过来看看你呗。”   林暮烟打开盒饭盖子,并了并筷子,随意道:“算了,他最近挺忙的。”   “你呀,这性格怎么谈恋爱?”   “怎么?”   “女孩子谈恋爱嘛,偶尔撒个娇,闹个小脾气,这样才有滋有味啊。”米雅说,“你自己想想,你们除了一些生理上的亲近,平时跟合租室友有区别吗?”   林暮烟不认同米雅的观点,夹起自己盒饭里的鸡腿给米雅,说道:“吃你的饭吧。”   吃过中饭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林暮烟靠在椅子上小憩,只是耳边总有真子讲话的声音,她费力睁眼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了席闻均的眼神。   她一愣,本能地别过脸去睡觉。   另一边,席闻均见状,忍俊不禁:“又吓坏了。”   “什么?”一旁的真子不明所以,继续自说自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席闻均的目光依旧落在林暮烟那边,不动声色地回应着真子的问题,嗓音微沉:“没听。”   真子顺着席闻均的目光看过去,知道是林暮烟后,忍不住说道:“她有什么可看的,笨蛋美女一个。”   “怎么?”席闻均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真子,“跟我说说。”   “她男朋友叫作明炽,是个小导演,早就攀上了舒家这棵大树了。前两天我去赶通告,被我撞见她男朋友和明炽正在休息室,两个人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真子说,“说起来也不能怪人家出轨,自己女朋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要是不赶紧找个大腿,不得苦苦熬上十年。所以啊,漂亮有什么用?她给不了自己男朋友助力,也不怪人家出轨。”   “谁说没用的。”席闻均眼神沉了几分,声音清冷,“几点收工?”   “嗯?六点!”真子诧异道,“你晚上要来接我吗?”   席闻均不作声,起身离开了片场。   留下真子一个人错愕。   ……   下午林暮烟拍了一下午的戏,几乎都是动作戏,收工时她累的瘫倒在椅子上,起都起不来。   米雅中午吃过饭后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导演和其他演员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了林暮烟和几个场务,她休息的差不多准备起身回酒店。   她刚起身,余光瞧见一道身影,侧首看过去,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正朝这边走来。   席闻均慢步来到林暮烟跟前,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语气自然的不能再自然:“收工了?”   “嗯。”林暮烟抿唇笑了笑,表现得落落大方,“席先生来找真子?”   席闻均扬了扬眉,笑道:“是啊,那丫头竟然放我鸽子。”   “小孩子难免有些脾气。”   真子是新人演员,今年也不过十八岁而已,这是她的第一步戏。说起来,席闻均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小的姑娘也不放过。   瞧着林暮烟看自己的眼神,席闻均感受到一阵凉意,似乎是在骂他。他笑了笑:“定了餐厅,她不去怪浪费的,不如林小姐赏个光?”   林暮烟十分讨厌席闻均这幅纨绔的模样,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不了,您还是留着时间哄真子吧。”   说完,她抬脚,绕过席闻均要走。   席闻均眼疾手快的,他拉住林暮烟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他歪着头,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笑说:“那我要是为了你呢?”   林暮烟却是一顿。   这反应倒是惹得席闻均发笑,他的音色沉沉:“总不能说我大老远过来就为了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你也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意思。”   林暮烟被他的话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席闻均双手插进裤兜,低了低头,看着林暮烟的眼睛,“我这是在跟你说,”   席闻均的话里带了几分不正经,故意撩拨,不紧不慢地砸了下来。   “——我喜欢你呢。” 第八章   看着席闻均如此,林暮烟只觉得他这人简直轻浮至极,她不想同他纠缠,背着包径直往出走。   这时天色已晚,林暮烟脚步快了些,她即将离开片场时,身后席闻均突然喊了她的名字,惹得周围的场务都看了过来。   林暮烟气急了,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只是她穿着高跟鞋,即便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席闻均。   “话没说完,跑什么?”席闻均拉住金林暮烟的胳膊,“真打算跟那种人一辈子?”   “你说什么?”   林暮烟蹙眉,她清楚明炽这个人身上的缺点,却不容许席闻均说他任何不是。   “席先生,我自认为跟你不熟,如果我男朋友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林暮烟莫名觉得烦躁,“之后,我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席闻均笑了笑,居高临下审视着林暮烟,没什么情绪。   林暮烟被这眼神看的慌了几分,她本能地避开他的目光,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她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嘲笑,是没由来的轻视。   最后如何离开,她已然记不清了。   回到酒店房间,林暮烟照例给赵远津打了电话询问棋棋的情况,确认棋棋没那边没问题她才安心。   挂了电话,林暮烟问了米雅回来的时间,问她晚上回来要不要一起吃饭,得知米雅回来晚,她点开外卖软件,随便点了份麻辣烫。   林暮烟并不饿,只是被席闻均搞得心情极差,想着吃点东西或许会好些。她躺在床上,没事翻着剧本,在脑海里想象着剧本里的画面。   过了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是她点的外卖到了。打开包装,味道倒是不错,她闻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今天米雅不在,林暮烟放肆了许多,加麻加辣,平时有米雅可是吃不得。她吃完换了套衣服,打算将垃圾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顺便开了窗散散味,以免被米雅回来发现她偷吃。   外面吹着冷风,原本林暮烟打算丢完垃圾回去洗洗睡了,这倒好,风将仅剩的困意吹散。   路灯亮着,街道却没什么人,来往的车辆也是甚少。   林暮烟独自沿着街边散步,她抬头看着夜空,平城的冬天倒是难得可以看见这样的点点星光。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讲话声,林暮烟下意识抬眸,寻着声音望去,有一道身影正在江边的栏杆旁看着,身后的路边停了辆黑色的宾利。   男人倚靠栏杆,指尖夹着根烟,由它燃尽。似是察觉有人靠近,他抬眸,望向路边的身影,同林暮烟的目光外途中相遇。   林暮烟不得不承认,抛开席闻均这人的为人做派不谈,他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都超越寻常人太多,哪怕是在娱乐圈,怕也是无人能及。   距离太远,林暮烟看不清席闻均的表情,只隐隐听见他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挂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席闻均莫名笑了笑,姿态懒懒散散,漫不经心道:“碰见个熟人。”   林暮烟疑惑,熟人?   熟人是谁?   下一秒,席闻均的动作可以让她肯定。   熟人是她。   席闻均边走边主动搭腔:“怎么一个人?”   他的语气自然到以为两人真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暮烟只能笑着回答:“吃撑了,消化消化。”   许是没想到林暮烟会这么说,席闻均先是惊讶了一番,随即又道:“正好,一起走走。”   林暮烟笑的十分客气:“倒也不必。”   “我当你是同意了。”   林暮烟微张着唇,郁闷极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她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席闻均跟上林暮烟的动作,同她并肩一齐往前走。他瞥了眼身旁,说道:“吃了么?”   闻言,林暮烟闭了闭眼,无语至极,刚要准备反驳,看见席闻均在笑便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咬咬牙,闭了嘴。   两人这一路一直保持着沉默,即便是席闻均搭话,林暮烟也很少回应,似乎旁边并无这人。   席闻均也不恼,只跟在旁边。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看见旁边的便利店开着,便停下来问道:“我去买包烟?”   林暮烟抬眸,不解地看着席闻均,看他半天没动静,难得开了口:“随你。”   “跟我一起吗?”席闻均笑着,担心林暮烟多想,又补了一句,“倒不是怕你偷跑。”   林暮烟饶有兴趣地问:“那是怕什么?”   席闻均轻扯唇角,淡淡道:“太晚了,这附近不大安全。”   “那就只能麻烦席先生动作快些。”   林暮烟始终礼貌客气的笑,同席闻均保持着距离。   席闻均越过林暮烟,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林暮烟望着他的背影,其实动了偷偷离开的心思,只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并未逾矩,何况这样离开,反而更刻意。   席闻均出便利店时,看见林暮烟正在路边踢着石子玩,暗黄的路灯下,她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微弯着腰。   这夜里寒风凛冽,倒让人生出许多暖意。   此时,林暮烟抬眸,也看见了席闻均。不等她再有动作,她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看上去已经喝的烂醉,举止无理。   林暮烟躲开男人,下意识往席闻均的方向跑去,只是男人早已没了意识,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扯了回去。   “你放开!”林暮烟穿着高跟鞋,用力踢了男人一脚,刚要跑,又被男人抓住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男人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回来,继续喝,长得倒是怪好看的,这么晚不回去,是不是等男人……”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林暮烟便看见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她来不及反应,身体跟着手臂去了另一边。   林暮烟慌乱中抬眸,她看见席闻均正挡在她的面前,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他歪着头盯着男人看,说:“耍流氓是吧?”   男人口出恶言:“他妈的谁让你多管闲事?闪开点,别逼老子跟你动手。”   “算……算了。”林暮烟担心一会儿真的会出事,只能劝着席闻均,“反正也没怎么样。”   “你说什么?”席闻均蹙了蹙眉,“我这人可从来不会算了。”   “你还……”   林暮烟话还没说完,席闻均已经松了她的手,抬手朝着男人的脸便是一拳。他看样子经验颇丰,男人压根不是对手,只能被他打倒在地,不停地求饶。   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林暮烟连忙拉着席闻均离开,只留男人在原地哭喊着。   “你怕什么?”席闻均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出了事我自有办法摆平。”   林暮烟算着距离,应该已经很远,她停下脚步,认真道:“麻烦席先生搞清楚,是我不想同你扯上什么关系。”   “确定?”   林暮烟没有犹豫:“当然。”   席闻均扬了扬眉,他抬起正被林暮烟牵着的手,笑意更甚:“那敢问林小姐,为什么这样牵着我?”   林暮烟见状,吓得赶紧松开。她忽地又想到什么,抓起席闻均的右手,这才发现他的指骨早已破了皮,流了血。   “怎么没出声?”   她问。   “这点小伤。”席闻均笑说,“也值得跟你说?”   “不管是大是小,总是因为我。”林暮烟拿出手机搜了下附近的药店,索性最近有一个24小时开业的,“上面沾了灰尘,得消毒。”   林暮烟在药店买了碘伏和纱布,用来给席闻均处理伤口,看着她如此郑重其事,席闻均实在觉得多此一举,便随口道:“没那么矫情。”   林暮烟被他这一路三言两语说烦了,皱着眉头,没好气道:“没人告诉过你伤口要及时处理吗?”   “没有啊。”   林暮烟一怔,原本只是被席闻均两次抗拒惹得烦躁,随口说了一句不耐烦的话,却未料他会这样回答。   她抿了抿唇:“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把妹的伎俩,对我没用。”   席闻均也懒得争辩:“随你怎么说。”   林暮烟不再开口,借着不大明亮的路灯给席闻均清理伤口,只是他似乎太过用力了些,原本可以不用伤这么深。   她小声叹了叹气。   席闻均低眸望着林暮烟,因为光线太暗她清理伤口时十分小心,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的手上,没有发现额间掉落的碎发。   他抬起手,想帮她捋一捋,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廓。   气氛静了一瞬,林暮烟手上的棉签在伤口处抖了下,惹得席闻均“嘶”了一声。   林暮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活该。”   “林暮烟。”席闻均笑了笑,“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   不用说,她自己也能想到。   可席闻均偏要将这一切戳穿,他喊了林暮烟的名字,原本垂下的手再次抬起,轻抚着她的侧脸。   林暮烟察觉到异样,蹙眉,轻咳一声,语气平淡:“席先生,请自重,”   “想什么呢?又不对你做什么。”席闻均笑了笑,却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还可以这样。”   林暮烟包扎好伤口,将东西收起来,并未听清席闻均的话,只是应付似的问道:“什么?”   话音刚落,席闻均便凑过来,他慢慢低了低头,温热的气息靠在林暮烟的耳畔,掺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跟我出轨啊。”   作者有话说:   挖墙脚喽~ 第九章   林暮烟动作一顿,假装没听见,将袋子里的药丢给席闻均,她明白,再继续留下只会让他更加没脸没皮,索性闭嘴的好。   她拿手机在地图上找了酒店的位置,还好她走的不算太远。   见她直接走人,席闻均从石阶上起身,大步上前,弯了弯腰,凑到她跟前来,笑问:“真生气了?”   林暮烟懒得搭理席闻均,别过脸去,脚下的动作快了些,只想着安全回到酒店,别再看见这个人。   席闻均笑了笑,停在原地,似是漫不经心地朝着前方的身影说了句:“再碰到酒鬼我可不管了。”   林暮烟想到方才那个人,吓得停在原地,回过头看着席闻均,质问他:“你别吓唬我,哪来那么多的酒鬼?”   席闻均未曾开口,只是笑了笑。   林暮烟被他看的背脊一凉,下意识瞥了眼身后,再三犹豫过后,她踩着自己的高跟鞋一路碎步跑到席闻均旁边。   虽说这人风评不大好,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公子哥,教养总不会比那种人差。何况,席闻均看着,只像是爱开玩笑些,不像坏人。   林暮烟原本走在外侧,方才路过一辆摩托车,车速过快,虽没碰到她,席闻均还是拎起她的衣领,给她丢去另一边。   到了酒店门口,席闻均停了下来。   林暮烟觉得好奇,便问道:“你不在这住?”   “嗯,在对面。”席闻均说,“有事。”   林暮烟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席闻均注意林暮烟的神色,笑了声:“你不会真信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吧?”   林暮烟只翻了个白眼,转身回酒店去。   席闻均却突然抓住了她,沉默片刻,他才出声:“你……”   “什么?”   他停顿了下,看表情似乎很开心,却又平淡道:“早点休息。”   说完,席闻均便离开了。   林暮烟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她总觉得席闻均并不是要说这个,他的忽然停顿原本是要告诉她什么。   她垂眸,却始终想不出。   -   林暮烟杀青那天,有人以席闻均的名义给她送来了玫瑰花,她摘下上面的卡片,是客套的祝福语,落款正是席闻均。   她看着卡片高兴不起来,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庆祝她杀青,只怕片场早已起了流言,她只希望这事别传到明炽耳边。   为了自证,林暮烟直接将花丢进了片场的垃圾桶里,接着她要米雅先回酒店收拾行李,自己卸了妆发便回去帮她。   在车里卸妆时,真子趁机走了进来。   林暮烟闭着眼睛,以为是米雅忘了拿东西,在未得到回应之后睁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真子。   真子坐在一边玩手机,并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林暮烟也不会主动同她搭话,她们平时除了对手戏,交流甚少。   等林暮烟卸了妆,剩下的都是些简单的皮肤护理,化妆师还有别的事要忙,她看着真子有话要说,便让化妆师去做自己的事。   化妆师刚下车,真子就开了口:“有男朋友还能搭上席哥哥,不简单哦。”   “你想说什么?”林暮烟没抬眼看真子,只顾着自己手上的事,“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自己没勾搭上有点不舒服,我还以为他那天来找我是喜欢我呢。”真子说道,“不过,我可没那么大度,所以来给你送点东西。”   林暮烟擦干净脸颊,这才将目光转向真子,示意她尽量快点。   真子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才说:“舒清今天联系我,要我拿这个给你看。”   说完,真子将手机屏幕对着林暮烟,她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   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林暮烟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感受到一阵颤栗,像是沉入了无尽深渊一般。她用力抓着椅子的扶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如手机里的照片来的冲击力更大。   照片上明炽正搂着舒清的腰,低头亲吻着舒清,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讽刺着自己和明炽的所有过往。   真子看着林暮烟这反应,笑的更加开心:“大美人也会有今天?”   林暮烟轻笑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真子撇了撇嘴,说道:“我也不是来看你热闹,起初我也不愿意,不过与其被渣男蒙在鼓里,不如及时止损,你这么漂亮也不怕找不到男朋友对不对?”   林暮烟抬眸,看了真子良久。   “不是吧。”真子被她看的有些怕,“你不会是想扁我吧?”   林暮烟眼里含着泪,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真子当然明白林暮烟有多难过,只能安慰几句之后,下车帮她拉上车门,让周围的人都不要靠近。   车里只留下林暮烟自己之后,她整理好心情给明炽打了个视频电话,不出所料地被挂断了。   她翻看着以往的的聊天记录,无数次的挂断,她不是没有察觉出问题,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甚至不需要她再验证。   明炽过了会儿,给她打来语音电话。   接通后,林暮烟一直沉默着,等着明炽开口。   “今天杀青?”明炽的语气有些慌张,“等我明天忙完回来给你庆祝。”   林暮烟已然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轻:“我明天回,对了,我给你买的那件大衣你穿过吗?”   那头顿了下,又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林暮烟垂眸,解释道:“客服打电话给我,说尺码发错了,得换。没事,我回家之后寄过去就行。”   “你做主就行。”   “好。”林暮烟笑了笑,“你忙吧,我先回酒店找米雅了。”   挂了电话,林暮烟在车里发了好久的呆,原本以为可以挽回的关系,到如今她终于认清现实。   想起席闻均昨晚的欲言又止,他会不会也早已知晓,所以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她闭上眼睛,决定彻底结束。   林暮烟整理好情绪,回酒店时米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原本计划明天一早回去被她提前。   好在距离不远,只是米雅担心林暮烟拍了一天戏没休息好,这一路也睡不安稳。   林暮烟笑说:“我只担心你累着。”   “你可别担心我了。”米雅看出林暮烟有心事,也没多问,“走吧,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暮烟在副驾驶休息,半梦半醒之间总是睡不踏实,她梦见舒清来找她,梦见了许多事,都让她无法安睡。   途中下了暴雨,担心意外,米雅的车速也慢了些,这一路林暮烟只觉得漫长。   到家已经接近零点,林暮烟拖着行李箱,颓丧着回到家,看着昏暗的客厅,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砸的粉碎。   林暮烟来到卧室,找到明炽的那件大衣,翻遍了大衣口袋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早在进组之前,林暮烟将自己的耳坠放进明炽的大衣口袋里,如果明炽问起,自然说明他没问题,倘若没有耳坠,一切便昭然若揭。   只是证据来的,比她更快。   凌晨三点,明炽喝的醉醺醺的回来,林暮烟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看到林暮烟回来,明炽先是愣了一秒,晃晃悠悠走到她跟前问道:“不是明天回来吗?”   “怎么喝成这样?”   她问。   “应酬。”明炽还同往常一样,往沙发上一摔,“帮我倒杯水。”   “好。”   林暮烟应下来,拿着杯子倒了杯凉水,走到明炽跟前,越过他伸过来的手,朝着他的脸便浇了下去。   被冷水冲击的感觉,使得明炽从酒意中清醒,冲着林暮烟吼道:“你做什么?”   “醒了?”林暮烟神色平静,“醒了就好。”   明炽目光一沉:“林暮烟,你发什么疯?”   林暮烟丝毫不畏惧,她看了眼明炽的手,继而又收回目光,同他对视:“和舒清出轨刺激吗?”   “什……”明炽这才说不出话来,他的表情十分惶恐,连忙解释道,“你别听别人瞎说。”   “不是别人。”林暮烟用食指戳着明炽的肩膀,一字一句说,“是舒清特地让人告诉我的,照片也好,视频也罢,我都一分不落的看完了。我竟不知道,明导有这本事。”   “烟烟,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可以解释。”   林暮烟笑着,轻捂着明炽的唇,慢慢说道:“别急着开脱,听我说。”   她抬手摘下他的眼镜,语气平静到几乎没有感情,“我知道你工作不顺利,所以我尽量不去给你添麻烦,能帮你的地方我都尽我所能去帮你。”   说着,林暮烟眼前一阵模糊,她看不清的不只是明炽的脸,“如果你不爱我了,或者说你觉得我对你的事业没有帮助,你想要更有手段的人做你的女朋友,这些你大可以告诉我,我绝不缠着你。但是你非要和舒清在一起,在我们两个之间转圜,恶心我。”   明炽垂着头,生生挤出来几个字:“我说不出口,我怕你会伤心……”   “伤心?”林暮烟笑了声,“明炽,你太小瞧我了。”   “我和她不是真的。”明炽还妄想着解释,妄想她会信他,“等到项目结束,我就和舒清一刀两断,到时候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明炽抬手,擦掉林暮烟的眼泪,颤抖着声音:“烟烟,别哭。”   林暮烟哭的睁不开眼,她只觉喉间苦涩,声音发哑,她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她以为永远也不会说出的话。   “明炽。”   “我们分手吧。” 第十章   林暮烟当晚收拾好行李,喊来搬家公司连夜离开,她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先住在叶乔的公寓。   叶乔今年过年去了加拿大,正好公寓空着,林暮烟手里有钥匙,同她打了招呼便直接搬了过去。   任凭明炽如何解释挽留,林暮烟也不愿再听他的任何话,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何况,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这样的道理,用不着林暮烟亲自教他。   明炽不知道叶乔的公寓位置,只能看着林暮烟搬走了所有东西,他想要解释,却也明白,自己再也没了那个资格。   林暮烟到叶乔的公寓,搬家师傅帮她把行李搬上楼,成堆的行李放在客厅,等师傅离开,她才无力地摔在地板上,丝毫不觉得痛。   叶乔担心林暮烟做傻事,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情况,也只能听见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似没了神智。   说不伤心是假的,这么些年来林暮烟对明炽的感情,叶乔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事业平平,能为他应酬的也都尽心尽力去做。   “真没事啊?”叶乔不放心问,“你要不哭出来吧,这样好受点。”   林暮烟的声音沙哑:“不哭,没什么可哭的。”   不过是被绿而已,她还撑得住。   “烟烟……”叶乔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别这样。”   林暮烟望着某处出神,许久后,她笑了笑说:“那时候,他说,他一个人撑不下去了,要我来帮他,我丢了舞蹈团的工作做了演员。我那时候好想和他有个未来啊,可他还是和爸爸一样,把我丢下了。”   “我爸不要我的时候我哭过,他去世的时候我也哭了,可那又如何呢,生活不继续了吗?哭过一次之后,我还是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哭。”   “我只是不明白。我可以接受他不喜欢我了,也可以当作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可我始终无法接受,当年我喜欢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让我觉得恶心。”   “没关系的烟烟,至少发现的早,你这么漂亮,不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叶乔宽慰道,“等姐们回去,给你介绍一堆帅哥,不比他对着舒清那货自在。”   “对了,明天我去动物园,我和你打视频,就当是咱两一起逛了。你也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有我呢,我会对你好的。男人嘛,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林暮烟却被她的话感动,生生逼出了眼泪来,她笑说:“谢谢你,叶乔。”   “你别喊我全名了,我都喊你烟烟,你喊我乔乔呗,乔也行。或者,老公我也是不介意的。”   林暮烟破涕为笑:“好。”   同叶乔说了几句,林暮烟累得慌,便催促着她挂了电话,毕竟她不想因为这事让叶乔不快。   放下手机,客厅突然安静下来,林暮烟望着四周,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林暮烟没收拾行李,只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挂进次卧的衣柜里,她此时太困太累,等不及洗漱便倒在床上休息。   她眯了会儿,睁开眼看了时间,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十分钟罢了。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能坐起来发呆。   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啸的风声吵着林暮烟无法静下心来,她起身套上大衣,戴上帽子和围巾,穿了靴子出了门。   林暮烟在手机里搜了附近的药店,打车过去买了安神的中成药。   司机看着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她一个人出来,又是去了药店,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便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生病了晚上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下次记得让家人陪着,别自己出来乱跑。”   林暮烟望着窗外,喃喃道:“习惯了。”   司机一愣:“你看着和我女儿一般大,遇见事情不要自己撑着,要多和身边人说。”   许是想念女儿,司机说了许多话,像是是同林暮烟聊天,更多的是跟自己说。   林暮烟后来没再开口,等下车时,她推开门又顿住,笑着同司机说了声谢:“您说的话我记下了,也希望您身体健康。”   进了小区,林暮烟提着袋子乱走,晃晃悠悠地回去。她按照说明书服用了安神药,换了衣服重新回到床上,不知是因为司机的话还是药物作用,她慢慢不再心慌,踏踏实实睡了过去。   这晚她没有做梦,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次日一早,林暮烟还正睡着,被叶乔打来的电话给吵醒,她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应声。   “宝贝,还睡着呢。”叶乔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林暮烟还未从睡梦中清醒,全然不知叶乔的话什么意思,翻了个身,拖着声音说道:“挺好的。”   “那就行,我忘记有时差了,没法陪你逛动物园了,不过我有拍视频,这样也可以一起。”   林暮烟睁眼,看了周围,不解道:“我这是在哪啊?”   叶乔惊讶道:“你忘记了吗?”   林暮烟坐起身,揉了揉脑袋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吐了吐气,淡淡道:“想起来了。”   ——她被绿了。   叶乔为了安抚林暮烟的情绪,特地存了许多视频,一个一个发给她,尽管她此刻不大愿意与人交谈,也还是听了叶乔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叶乔的网上动物园算是圆满结束,林暮烟若非肚子饿的咕咕叫,怕是还要跟着她聊上一会儿。   林暮烟知道,叶乔是怕她伤心难过做出傻事,可不过失恋而已,她的人生又不是只有明炽这一个选择。   同叶乔挂了电话,林暮烟起身洗漱。   昨晚太赶,她还没参观过叶乔的单身公寓。   叶家虽不富裕,但也吃穿不愁,给叶乔买的公寓也是全款买下,不需要她以后有压力。   只是叶乔公寓没住多久,她自己也不会做饭,厨房许多厨具都不齐全,林暮烟只好先点了外卖填饱肚再说。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放着了,她刚从剧组回来,也没别的戏拍。这几天正好多陪陪棋棋,临近新年,她也该回家同付亚云商量卖房凑手术费的事。   林暮烟对付了两口,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发去了医院,她要回南城,自然得把棋棋的一切都交代好。   只是林暮烟刚到医院,就在门外看到了明炽,他似乎早就猜到自己会来,远远的便看见她,迎面追了上来。   林暮烟原本不想理会,只是她必然要去医院,躲得了今天,往后还是会遇上,不如今天索性把话说清楚了,省的以后误会。   她跟着明炽走到医院的停车坪处,随便找了个无人经过的地方停下。   明炽眼下的黑眼圈极深,望着林暮烟的眼神涣散,声音发哑:“烟烟,我等了你一夜。”   “有事吗?”林暮烟神色淡淡,“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明炽欲言又止,“我真的需要舒清帮我,你信我,只要过了这一阵,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是我过不去,明炽,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问问你自己,倘若你真的爱我,你怎么会舍得如此伤害我。”林暮烟一字一句说道,“你现在装着一副深情给谁看?”   许是最后一句话戳到了明炽的心,他忽而笑道:“我装深情?烟烟,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总能感觉得到吧?你的清高,孤僻,甚至还有你那个拖油瓶弟弟……”   话音未落,林暮烟抬手便给了明炽一巴掌,冷冷道:“你说我可以,这关棋棋什么事?”   明炽笑说:“我有说错吗?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的心思全在他的身上,这些年你对我时冷时热,你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吗?哪怕你对我有对你弟弟十分之一好。”   “我只问你一句,我是突然这样的吗?”林暮烟质问明炽,“当初你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说的很明白,我没法给你全部你想要的,我说要照顾棋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   林暮烟笑了笑,继续道:“你如果因为这些埋怨我,你大可以告诉我,但你没有。现在我们分手是因为你出轨,而并非正常的吵架。”   说着到这,明炽才放低姿态,哀求道,“以前的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这次你也别生气了,别和我分手行么?”   “你不计较?”林暮烟简直不敢相信明炽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只觉得好笑,“你觉得我现在需要吗?明炽,或许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没那么爱你,所以,分手就分的彻底一些,别搞谁离不开谁这一出。”   林暮烟推开明炽,侧眸看向他,冷笑一声,语气听着高傲极了:“别让我瞧不起你。”   还没离开停车坪,甚至,林暮烟才刚踏出一步,身侧那辆黑色宾利突然降下车窗来,她扭头,看见车内的人时,眼神一顿。   是席闻均。   他还是那副模样,冷着脸,眼神如同深海,让人琢磨不清。   三人的气氛微妙。   是席闻均先打破了这沉默。   他抬眸,朝林暮烟投来打量的目光,轻声笑了,声音沉沉,嘲弄道:“挺精彩的。” 第十一章   明炽一向爱面子,自己的事被席闻均撞见不亚于当众让他出丑,他握了握拳,一句话也没同林暮烟讲,气急败坏地离开医院。   留下林暮烟一个人应对。   她自然不会久留,倒不是觉得尴尬,只是担心席闻均又说什么膈应人的话,听着就烦。   席闻均也识趣,没和之前那样喊住她跟上来。   林暮烟进了住院部大楼,下意识往后看了眼,人来人往中,看到那一道身影。她愣了一秒,缓过神来时,想不通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与明炽,是她昨晚亲口说的分手,自己亲手做的了断,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   林暮烟乘电梯来到病房,棋棋正坐在病床上玩玩具,看到她来,放下手上的玩具便要跳下床。   林暮烟瞥他一眼,棋棋又乖乖回到被子里,笑着说道:“棋棋有乖乖。”   “知道你乖。”林暮烟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平安福,“呐,把手伸出来。”   棋棋睁着大眼睛,问她这是给自己的吗。   “当然啊,除了我们可爱的棋棋,姐姐还会给谁?”   平安福是林暮烟在剧组时,某一次在山上拍武打戏,正好碰到山上的寺庙开放,她想着棋棋年后的手术,便为他求来的平安福。   棋棋拿过平安福,放在手心里,他抬头看了眼林暮烟,向她伸出手,慢慢说道:“姐姐给你。”   林暮烟一怔,说道:“这是姐姐给你的。”   “不要。”棋棋抿了抿唇,“我把平安福给姐姐,姐姐要开心。”   林暮烟愣了下,听见棋棋在说:“姐姐的眼睛是肿的,姐姐开心,棋棋才能平安。”   这样的话,林暮烟从未听过,竟是这五岁小孩说出来的。她缓慢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说道:“哥哥和姐姐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所以姐姐特别难过。棋棋要乖乖听话,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姐姐,这样,”   林暮烟哽咽了好久,才继续道:“这样,姐姐会更开心。”   棋棋从床上站起来,半大的人站在病床上比林暮烟高了半头,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亲了她的额头。   林暮烟听见他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不哭,棋棋帮你吹吹。”   -   林暮烟在医院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开,她是明天七点的航班,今天来除了嘱咐棋棋听话,另一件事便是缴费。   只是林暮烟没想到,她会在在这里遇见席闻均,若非看他在急诊室门口同医生讲话,她差点又要以为这人憋了什么坏主意。   席闻均同样也看见了她,他扬了扬眉,朝她笑了笑,又同医生攀谈起来。   林暮烟觉得莫名其妙,交完费拿好票据离开,生怕被席闻均逮到机会。   回到叶乔家,林暮烟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她提前跟付亚云打好了招呼,付亚云也高兴她今年过年回家,说买了她爱吃的菜。   林暮烟不懂,付亚云平时还好,只要一提到棋棋的手术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明明棋棋是她的儿子,她却满不在乎。   平城到南城不过两个小时,林暮烟打车回了家,付亚云早早在家做好了饭菜,看着那一桌子菜,她无奈道:“只有两个人,忙活这些做什么?”   “这不快过年了,总不能寒酸。”付亚云看着林暮烟,笑说,“你快去吃饭,行李我帮你拿回房间去。”   “不用。”林暮烟拦住付亚云的动作,“我自己来。”   说着,林暮烟拖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间,她方才态度太过冷淡,担心付亚云多想,她放下东西很快便出来了。   付亚云正在厨房盛饭,听见客厅有了动静,拿着碗出来,语气十分拘束:“知道你们做明星的要减肥,我特意问过了,这些胖不了多少,你尽管吃。你难得回来一趟……”   “您也别忙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暮烟接过付亚云手里的碗,“您坐吧,剩下的我来。”   “这怎么能行,你刚回来。”   “我也没累个什么,您就听我的。”   林暮烟推着付亚云出了厨房,该做的付亚云都已经做好了,只剩下盛饭和正在锅里的排骨汤。   吃饭时,林暮烟不怎么说话,付亚云看出来她的情绪,小心翼翼问道:“是工作不顺心?”   林暮烟摇了摇头,笑说:“不是。”   “我看你有心事,怎么这么憔悴?”   “我的心事不就棋棋手术这一件。”林暮烟轻声说道,“既然您提了,我索性就把话说完。”   “吃饭。”   可付亚云不想听,直接打断。   林暮烟蹙眉,看着这一桌子付亚云为她做好的饭菜,她叹了叹气,生怕这顿饭吃的不愉快,没再开口。   吃过饭后,林暮烟主动提出洗碗,让付亚云在客厅休息,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话。   林暮烟出了厨房,坐在付亚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她环顾四周说道:“这房子你一个人住挺无聊的,我的意思就是到时候搬去平城,一家人一起,总比你守着这房子好。”   “我不去平城,这里有你爸,我一个人在这挺好的。”付亚云别过脸,抹了眼角的泪水,“你跟明炽在平城好好的就行,到时候结婚按流程就好,嫁妆什么的,你爸给你留了份,这你不用担心。”   林暮烟没有隐瞒:“我跟明炽,分手了。”   “什么?”付亚云这才回过头,“你们不是……什么原因?”   “不太合适。”林暮烟无所谓道,“拖着也没意思,就分了。”   “那……”付亚云说,“是不是因为棋棋?”   “不是。”   “不是还能是为什么?”付亚云一拳垂在沙发上,“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付亚云虽没养过林暮烟,但也了解她的脾气,性子寡淡,若非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她断然是不会生气的。   林暮烟笑说:“不说这个,我已经联系了这边的中介,这么短的时间内高价卖太赶了,但是棋棋等不了,所以碰到差不多合适的就签合同,过完年就走。”   “这房子绝对不能卖。”付亚云态度十分强硬,容不得林暮烟再说什么,“房本是我的名字,你回来要么好好过个年,要么你就回去!”   林暮烟质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去死吗?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付亚云的神情一瞬间缓和几分,声音带着哭腔:“他是我亲生的,我也不想啊。”   她捂着脸,满是愧疚:“当初为了娶我,你爸把你送去了爷爷家,发烧生病也没去看过一次,那些年你过的有多苦我不是不知道。如今棋棋遭了难,是我的报应,这与你无关。你现在好不容易长大,又交了男朋友,本该好好过日子才对的。你为什么要管棋棋,难不成你想我们母子拖死你一辈子吗?”   林暮烟看着付亚云,语气平静:“我救的是我的弟弟,不是你儿子。”   这件事情,她们最终没能谈拢。   时间尚早,付亚云担心林暮烟再提及卖房的事,谎称自己累了,便回房睡了。   林暮烟也没留,等付亚云关上门,她看着这不大熟悉的三室居,已经记不清第一次来的情形,惊慌失措的是不太好的记忆。   她在沙发上靠了会儿,思来想去觉得无聊,打算出去逛逛,她换了件深卡其色的大衣,围了白色围巾便出了门。   南城的冬天说冷也不冷,只是这夜里有些凉,林暮烟又是个怕冷的体质,索性穿厚了些。   出来之后林暮烟便后悔了,她太久没回来,而且她在南城没有朋友,根本无路可去。   她打车去自己熟悉的夜市逛了逛,买了点小吃,坐在路边摊位的小凳子上,看着来往的路人,拿着签子扎了一块肉,细嚼慢咽起来。   她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候,尽管深处闹市,她也能找到精神上的乐趣。   叶乔说的对,她是个怪人。   -   大年三十的天,席闻均被席家其他长辈钳制,不许他今年到处乱跑惹事,定要他在家过个团圆年。   席闻均表示无趣,但也没跟长辈们对着干,他让人买了一堆古玩送去席家,算是当作新年贺礼。   席秋明看见席闻均难得回家,拄着拐杖上前来同他说话:“我听说,你又跟哪个女明星好上了,叔父也不是反对你找那种女人,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不成家,也该立业了吧。”   “叔父说笑了。”席闻均没看席秋明,随意躺进沙发里,抬脚放在面前的桌上,“您还是换个人说教吧,我没那兴趣。”   席秋明看见席闻均如此散漫,忍不住皱起眉头,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你这样子做什么!家里还有小辈,你就是这么做大哥的?”   席闻均只是一笑,没回话。   陆易琛的电话倒是来的及时,他开门见山,说道:“哥你猜我在哪,见到了谁。”   席秋明听见是陆易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着狐朋狗友,生气道:“大过年的你又想跑哪去?”   席闻均抬眸,懒懒道:“哪也不去。”说完,又向陆易琛回道,“我管你见着谁了。”   陆易琛笑说:“林小姐,人在南城,昨晚我碰见的,一个人在路边喝酒买醉,挺落寞的。”   闻言,席闻均眼神一顿,原来是回南城去了,难怪这些天在医院没怎么碰见。他笑了笑,让陆易琛把位置发他,很快定了当晚的机票。   挂了电话,席闻均站起身,抄起沙发上的大衣外套,越过席秋明,只丢了一句:“忙去了。” 第十二章   大年初一这天,林暮烟和付亚云这年过得十分烦闷。   付亚云为了躲林暮烟,几乎不出房门,也不让她进来,像是生怕被她发现房本放在哪里一样。   林暮烟平日里话不多,可一整天不交流她也坐不住,叶乔这会儿怕正睡着,她在南城也没什么朋友,只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   她玩了会儿单机游戏,觉得没意思,又去客厅转了转。   林暮烟觉得头疼,她是真的拗不过付亚云。   付亚云自己一个人待习惯了,压根不会像她这样闲不住,就算一整天不同人说话,怕是也不会觉得如何。   林暮烟做好午饭,清楚付亚云不会出来就给她留了一份,自己在客厅吃完,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醒来已经天黑,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是陌生号码。她蹙眉,将手机丢在一边,准备翻身继续睡。   谁知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她不耐烦地接了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觉得熟悉,又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林暮烟强撑着睡意,语气十分不耐烦:“哪位?”   那边自报家门:“席闻均。”   听到是席闻均,林暮烟吓得立即坐起身,问道:“你哪来我的电话?”   “很难吗?”席闻均倒是理直气壮,坦言道,“听说你回南城过年了。”   林暮烟没有要闲聊的意思:“嗯,席先生有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席闻均的音色很轻,不似之那般,“我正好在南城,帮了你那么多次,这回你不如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我回头发你一份攻略。”   席闻均一时沉默,随后又道:“下来吧,在你家楼下。”   “……”   林暮烟对于这种突然上门的冒昧举止十分反感,但以席闻均的行事作风,他能在春节找到家里来,必然不会无功而返。   她看了眼付亚云的房门,低声骂道:“你有病是不是?”   席闻均却忽地笑了声:“我倒不介意上去听你骂。”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简单吃个饭。”席闻均说道,“不想一个人过年,只能来欺负你了。”   林暮烟听他如此说,叹了叹气,只好答应他出门:“那你等我下。”   她对着镜子考虑了几分钟,倘若不化妆,显得自己同席闻均太过熟稔。若是化妆,怕是会被调侃重视同他的见面。   果然,同席闻均这样的人牵扯上,怎么做都让人头疼,   再三纠结后,林暮烟穿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只简单涂了口红,不会太敷衍,但也绝不正式。   同付亚云打过招呼,林暮烟背上包便下了楼,果不其然,她刚出来就看见不远处停了辆车。   席闻均像是等久了,正靠着车身点了根烟。他瞥见她过来,轻抿了双唇,掐灭了烟蒂,朝她走来。   外头风大,又是夜里,林暮烟穿着羽绒服也遮不住迎面的寒气。她拢了拢衣领,多问了一句:“怎么不去车里等?”   “以为只是几分钟。”席闻均侧身,拉开车门,“先上车吧。”   林暮烟微微点了点头,钻了进去,下一秒席闻均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她一阵惶恐,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同他保持距离。   席闻均低眸,注意到她的动作,笑了笑:“怕什么?”   “席先生吃了吗?”林暮烟避开他的问题,“或者是,有什么安排?”   “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安排,才来麻烦林小姐。”   “既知道麻烦,不也还是麻烦了。”   “伶牙俐齿。”席闻均笑说,“之前听说有家春节营业的当地菜馆,不知味道如何。”   林暮烟轻声道:“只是宣传做得好罢了,席先生要真想吃地道的南城菜,我倒是有一家可以推荐,只不过春节期间不营业。席先生来的,并不是时候。”   闻言,席闻均挑了挑眉,他轻笑一声:“真当我听不出来这是讽刺?不过无妨,我自有办法摆平。”   林暮烟侧首,不明所以地看他。   席闻均拿出手机,同那边的人客套了几句便切入正题,正说着,他看向林暮烟,问道:“哪家?”   林暮烟忽然被问,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报了店名,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听见席闻均揶揄道:“不比周总,追人追到北城去。”   挂了电话,席闻均让司机开往另一处地址,并非是林暮烟说的那家店。她随口问了句:“这是哪?”   “去了不就知道了。”席闻均故意没说,瞧着她的神色,饶有兴趣地开着玩笑,“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林暮烟只笑了笑,没回话。   过了一个小时,车停在欧式复古的独栋别墅门外,透过铁门可以看见院中的灌木,只是因为冬天大多凋零。   大约是提前打过招呼,很快里面有人出来打开铁门,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先生,林小姐。”   林暮烟颔首笑了笑,跟在席闻均身后进了院子,她并不好奇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因为这人做事从不按章程来,所谓的地主之谊不过是他编来骗她的谎话罢了。   进去之后,里面人不多,只听见厨房传来几人的讲话声。林暮烟换了拖鞋,应着席闻均的要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抿了口保姆端来的茶。   席闻均看她如此自然,笑说:“不怕我给你下药?”   林暮烟一怔,看了眼茶杯:“席先生虽然行事不端,却也不会如此下作。”   “那可说不准。”席闻均说,“万一我就是那样的人呢。”   她清楚席闻均在吓唬自己,只淡淡一笑,没过多回应。她要是真怕他,就不会跟来了。   闲来无事,林暮烟不想同席闻均这样无声地坐着,问了他一句是否可以走动,便在客厅四处看了看。   走到厨房门口,林暮烟闻到一阵熟悉的饭菜香,她爬在门边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是正是那家餐馆的菜式。   她以为席闻均带她来这里,是因为没办法让原本休息的餐馆开门,不成想,竟是将厨师喊来了这里。   林暮烟往后瞥了眼,席闻均正靠着沙发同人打电话,双腿交叠放在茶几上,一副纨绔子弟,自由散漫的做派。   倒是同他这人很是符合。   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各种工艺工法不似寻常餐馆那般,这一桌子下来,几个师傅一起耗时三个小时才做成。   林暮烟原本是吃过饭的,可这一等,倒是真等的肚子直叫。她并了并筷子,看见席闻均开动,她才尝了一口,和从前吃过的味道一样。   她抿唇笑了笑,只顾着吃饭,并未察觉席闻均在看她。   席闻均不饿,也吃不惯南城菜,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席闻均笑了,突然来了句:“那这顿你请。”   林暮烟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挑了下眉,想着席闻均帮了自己那么多次,请他吃一顿饭也是应当的。   她点了头,“嗯”了一声。   “不问问价格?”席闻均笑说,“别一会儿连你人也搭进去。”   林暮烟不慌不忙,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慢慢说:“我大概清楚价格,所以还请得起。”   “这倒是。”席闻均往后一靠,一手搭在椅背上,“只是过节请师傅过来可比这一桌菜贵的多啊。”   林暮烟眼神一顿,她没想到这层。   看见她这反应,席闻均笑的得意,解释说:“逗你玩呢,哪有让女生请客的道理。”   林暮烟放下筷子,神色不悦,却也只是一刹,她很快换上一个客气的笑容:“那就劳您破费了。”   “倒是个好脾气。”   吃过饭后,自有人来收拾,林暮烟看了时间,提出了回家。只是并未得到席闻均的回应,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当然也清楚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如今林暮烟只求平平淡淡,不想多生事端。   “问你个事。”席闻均侧眸,看着同自己稍有距离的林暮烟,“你的初恋是明炽?”   “嗯。”   席闻均“啧”了一声,毫不留情道:“那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暮烟觉得无语,“我不觉得当着我的面评价我的前任感情是件礼貌的事。”   “生气了?”   “还不至于。”   沉默片刻,席闻均望着林暮烟,眼底的情绪复杂,他站起身慢步走到她的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大老远过来找你吗?”   林暮烟反感这样的肢体触碰,她侧了肩膀,让席闻均摸了空。她抬眸,并不畏惧他的打量,一字一句道:“席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你同明炽已经分了手,那么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算道德败坏。”席闻均坐在林暮烟手边的沙发扶手上,带着商量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他个大男人都知道找棵大树靠着,你不如,也早点为自己做打算?”   林暮烟轻笑:“你是不是想说,那棵大树就是席先生你自己。”   “你还有旁人可选吗?”   林暮烟微微低头,思量着。   他说的没错,如今她得罪舒清,瞧着舒清这架势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一次是明炽,倘若还有下一次,她又如何招架得住。   林暮烟弯了弯唇角,笑说:“席先生可能不太清楚我,只觉得我这个人有点姿色,其实我很无趣,不然我的前男友也不会出轨。您的地位,找一个比我漂亮有情调的女人并不难,所以,您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值当。”   “值不值当不是你说了算。”席闻均上下打量着林暮烟,“我倒是觉得你有趣的很呢。” 第十三章   林暮烟当然知道席闻均在打什么主意,若是她答应下来,自然可以解决现下所有的难题。   以席闻均在平城的地位,别说金钱,名气和资源也是不差的,只是林暮烟的性格使然,她始终做不到像明炽那样,委曲求全地跟在一个所谓“金主” 身后。   倘若林暮烟真是那样的人,就不会同舒清产生矛盾,更不会到现在也没混出个名堂来。她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脸面,她的清高和骄傲,都不允许她成为明炽那样的人。   “席先生说笑了。”林暮烟笑了笑,还是拒绝了席闻均,“我不过是个小演员,就不高攀您了。”   见她如此执拗,席闻均也未强迫,只是起身上了二楼,未留下只字片语。   过了会儿,有人从外面进来,是席闻均让司机送她回家。她颔首,离开时瞥了眼二楼,直接告诉自己,席闻均此刻正在某个角落看她。   只是这一走,她希望从此和这个人再无瓜葛。   到了小区门口,林暮烟没让司机把车开进去,只是她下车时,司机叫了声林小姐。   她回过头,没出声。   司机说:“先生给您留了句话。”   林暮烟蹙眉,问道:“什么?”   “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声,您会主动找他的。”   林暮烟未作声,关上车门,径直进了小区。   回到家里,付亚云看她这会儿还没到家一直在客厅等她,听见她开门,连忙跑到玄关询问情况。   “怎么也不接电话?”付亚云拿出手机给林暮烟,“你瞧瞧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林暮烟从包里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并未有反应,只淡淡道:“应该是没电了。”   说罢,林暮烟换了鞋,回房间去给手机充电,听见外面付亚云在絮絮叨叨:“你是不是出去找那个什么中介公司了?我跟你说,如果你敢卖,我就一头撞死,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您非得说这种话是吗?”林暮烟放下手机,出了房间,“房子卖了的钱,除了给棋棋做手术,还能剩下不少,后续的疗养吃药,还有我们的日常开销也都够了。您为什么宁愿守着这房子,也不愿意给棋棋治病?”   “也别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是,当初我爸把我丢给爷爷,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我再怎么着也不会恨上您跟棋棋,何况现在在医院的是我的弟弟,我不救他谁来救?”   付亚云说:“可是把房子卖了我们住哪里?之前有明炽,等你们结婚买了房,至少你以后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现在好了,你还分手了,这房子要是被你卖了,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棋棋怎么办?”   “棋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用不着你操心,你过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暮烟无奈道:“棋棋得了病以后,付家人可都把我们当瘟神一样躲着,能有什么办法?”   “他是我的弟弟,我不会不管他。”林暮烟蹲在付亚云跟前,慢慢劝道,“您看,爸爸已经去世了,他一定不会希望我们家是这样的境况。从前的事过去太久,我们就不提了,眼下就只等棋棋病好了,我们一家人还要继续过下去呢。”   “棋棋一直说想读书,想做一名医生,等以后照顾我们,不让我们生病,这点心愿,您也不愿意让他实现吗?什么拖不拖累的,我现在也是一个人,您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个亲人都没有。”   付亚云哭着摇了摇头,自林竟至去世以后,她整日以泪洗面,不曾有过一天顺心。原以为不管林暮烟就可以让她脱离这个家,可谁知,棋棋的病来的突然,给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付亚云拖着哭腔,“这样你的压力更大了,以前有你爸,我这家庭主妇做的还算踏实。我也没什么手艺,帮不到你。”   “只要棋棋平安长大,您就算帮到我了。以后我专心拍戏,片酬还是比上班高不少的,您不用担心。”   说完,付亚云才终于点头,她回到房间里,出来时手里拿着房本,交到林暮烟的手上。   林暮烟看了眼,确认以后,笑说:“等在那边租好房子我就来接您。”   付亚云感叹道:“真是拗不过你。”   林暮烟只是笑了声,说自己累了,回房换衣服准备睡觉。到了夜里,它躺在床上看着房本,原以为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她没想到,噩运接踵而至,似乎是不想让她如愿。   ……   林暮烟是半夜被米雅的一通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大概明白了她的话。   网上有人拍到了林暮烟去医院看望棋棋的照片,声称是她读书时不知检点,同前男友未婚先孕所生,并且骗了明炽多年,最终是明炽得知真相才同她分了手。   甚至开始有人冒充林暮烟的高中以及大学同学爆料,说她本人作风差,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便肆意妄为,学校许多人都不待见她。   尽管有真正的同学替林暮烟辩驳,也都被划为她花钱请来的水军,被喷的不敢再替她澄清。   看着爆料上的文字,林暮烟瞬间困意全无,她抓了抓头发,将电话打给明炽,回应的只有冰冷的女声。   她竟不知,明炽会做的这种地步,可明炽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撕破脸,他又何必如此狠毒。   米雅说,网上的风向几乎都是冲着林暮烟而来,无论是被带跑的路人,还是拿钱办事刻意针对她的人,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等公司公关处理。   这一夜,林暮烟几乎无眠。她打电话给赵远津,要他务必看好棋棋,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打扰到他。   赵远津表示,医院不是那些人胡来的地方。他沉默了会儿,才说道:“你的事我也看到了,不过,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林暮烟垂眸:“谢谢你,赵医生。”   赵远津自知不便打扰,只称有工作要忙便挂了电话。   林暮烟望着手机屏幕出神,她知道,赵远津多少还是信了的,否则不会如此之快的挂掉电话。   赵远津答应林暮烟照看棋棋,一方面出于职责,另一方面则是他毕竟喜欢过自己,再如何也不能这么快放下。   不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人都有一个特质,渴望许多事情都如心中所想那般,无论是好是坏,开心最重要。   林暮烟庆幸的是付亚云不上网,否则她还真怕她又改了主意。   次日清晨,林暮烟再次接到米雅的电话,因为此次事件,她所参与的全部影视剧皆受到影响,延缓播出时间。   不仅如此,甚至有人放出当年她和舒清同台领奖的视频,只是清一色都在夸舒清比她漂亮,说当年获奖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林暮烟翻看着热搜词条,原本她名气不大,绝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关心她这种十八线小演员,可现在多了舒清,性质彻底变了。   舒清童星出道,只是中间因为学业处于半退圈,后来拍了一部大女主正式回归,她的人气远超同龄人太多。   林暮烟如今被挂上得罪舒清的罪名,舒清的粉丝以及路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林暮烟原本已经够乱了,谁知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她猜到了来人是谁,让付亚云不要开门,自己给物业打了电话,这才消停下来。   为了不让付亚云担心,林暮烟只说是不太喜欢自己的黑粉,正好自己也有工作得提前回平城,便收拾了行李离开。   付亚云不信她这套,拉着她不让她走。   林暮烟无奈道:“真没骗您,您看经纪人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催我。对了,这些时间您顺便把东西都收拾一下,不要的东西能卖就卖,卖不掉就留下来,等去了平城重新置办。”   一听说卖房子的事,付亚云满脸的不高兴,推着林暮烟要她赶紧走。   出了小区,林暮烟叫的网约车还没到小区,她只能找个不太显眼的地方等着,不成想这附近还有几个人在蹲点,大老远便看见了她,追了上来。   林暮烟等不到车,更不想被这些人纠缠,只能拖着行李箱往回跑,幸好保安认得她,很快将小区大门关上,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看这情形,林暮烟想直接走出去不太现实,她心一横,打了报警电话,果然不出一个小时,门口乱七八糟的人全部被带走。   林暮烟这才松了口气,她看了眼因为躲避那些人被她慌乱中丢在地上的行李箱,上面已经有了划痕。她提起行李,同保安大叔道了谢,不声不吭地离开。   许是见她半天不出来,司机在门口等了会儿去接了别的单子,她又重新叫车去了机场。   到了平城,林暮烟顾不得回去放行李,打算先去医院看棋棋的情况,希望不要受她的影响才好。   只是去医院的路上赶上了晚高峰,林暮烟被堵在途中,她反反复复地看着时间和外面的街道,几乎老天都在同她作对。   司机不慌不忙地跟着队伍,同自己的妻子抱怨起这条路有多堵。   林暮烟正烦躁着,看了眼手机里赵远津发来的棋棋的视频,棋棋正在床上玩着玩具,看样子并未受到影响。   她垂眸,将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   忽地,有一道身影遮住了光线,林暮烟下意识抬头看去,车窗外停了辆机车,车的主人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头戴一顶头盔,看不清真容。   她隐隐听见外头那人骂了句脏话,同样在抱怨今天堵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骑得机车。   林暮烟听着耳熟,思虑片刻,又看了眼前方的哭,许是侥幸心理,她降下车窗,试探道:“席闻均?”   果然,头盔下的人闻声转过头。   冷风吹过,林暮烟感到一阵庆幸,她瞬间清醒过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席闻均侧身,看见车内的人是林暮烟,倒是有几分惊讶。他靠近了些,微微扬了扬眉,大约猜到林暮烟的心思,沉声笑说:“这次可真不是我。”   林暮烟一怔,想起前面的几次偶遇,她抿唇笑了笑:“席先生……”   她的话未说完,席闻均开口打断,他抬手拍了拍后座,示意她动作快些。   “上车。” 第十四章   林暮烟看了眼前方,这还不知要堵到什么时候去,她给司机留了电话,要他到医院之后再联系她。   随后,林暮烟推门下了车,看着席闻均的后座,半天没什么动静。   “等什么?”席闻均直接道,“再等一会儿我也出不去了。”   “那麻烦席先生了。”   林暮烟抬手,扶着席闻均的肩膀,踩上车,她刻意同他保持着距离,双手放在后面支撑着身体。   席闻均回眸,察觉到林暮烟的动作,提醒道:“你最好抓紧我。”   “我……”林暮烟支支吾吾,“我第一次坐,有点害怕。”   “害怕就更不能离我这么远。”   说着,席闻均抓着林暮烟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扯,将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嘴角上扬,笑道:“抱紧了,千万别松手。”   林暮烟同他靠的太近,侧脸贴在他的后背,听着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沉沉的,却意外的让人安稳。   夜里风大,林暮烟没戴头盔,拂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双颊刺痛,她只能再往下躲点,藏在席闻均的背后,以抵挡风刃。   这动作惹得席闻均低眸,他瞥了眼腰间环着的手臂,微微垂眼,笑容越发的深了。   到医院时,林暮烟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因为第一次搭机车,也是因为这一路同席闻均靠的太近。   林暮烟下车差点没站稳,幸好席闻均提前预料到,抬手扶了她下巴才没让她摔倒。   她道了声谢,以为席闻均就此离开,谁知他并未有什么动作,她也不便多问,只说了句自己有急事,便径直往医院大楼走去。   到了病房,护士告诉林暮烟,这些时间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病房找棋棋,只不过都被赵远津拦着,这才没打扰到棋棋休息。   林暮烟看了眼正睡觉的棋棋,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尽快处理的。”   护士说:“客气了,这不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棋棋这么乖,我们看着也喜欢。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看棋棋,别太自责了。”   “谢谢。”林暮烟强撑着眼泪,“您先去忙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护士离开后,林暮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熟睡的棋棋,如今公司并未给出明确的声明,她也不能私自澄清。   林暮烟联系到米雅,她也只说要她先不要着急,公司会想办法处理,可越拖越显得她没有底气。   林暮烟只能主动去联系舒清,问她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舒清矢口否认:“林暮烟,你有病是不是,你自己私生活混乱,出了事怎么就成了我背地里耍手段了?我再讨厌你,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   “是么?”林暮烟苦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舒清一顿,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那又怎么样?”   “你明知道棋棋是我弟弟,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拿他做文章。”林暮烟在楼道里,担心被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你怎么对我都行,如果你想逼我道歉,可以,但我求你不要这么对棋棋。”   “你终于肯求我了?”舒清得意地笑,“当年他们都说我不如你,长相不行,功课不行,可现在呢,你照样得低头求我,跟我认错。这件事随你怎么发展,我都不会管你的,我就是要看着你身败名裂。”   “舒清,我以前只觉得你幼稚。”林暮烟无力地抓了抓头发,“现在你让我觉得恶心。”   “林暮烟!你说……”   舒清话未出口,林暮烟便挂断了电话。   许是舒清气不过,打给了明炽,要他来同林暮烟说。这会儿林暮烟谁也不想理,直接挂了明炽的电话,将手机关机放进大衣口袋里。   林暮烟转身,准备离开楼梯间,谁知这一开门,却看见席闻均正倚着墙站着。她下意识蹙眉,想起刚刚同舒清说的那些话,不悦道:“我竟不知,席先生还有听墙角这爱好?”   “朝我撒气呢?”席闻均笑说,“上来找你,去病房看你不在,护士说看你来这了,这不过来等你。”   林暮烟没心思搭理他:“有事吗?”   席闻均凑近些,似笑非笑道::“利用完就这态度?”   “你这人真的不会察言观色。”林暮烟烦躁地说,“看不出来我现在心情不好吗?”   “看的出来。”席闻均靠着墙,慢条斯理地说,“又关我什么事?”   林暮烟抬眸,欲言又止,她刚想反驳,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回头去看,是赵远津。   她收敛了情绪,语调放慢了些,强颜欢笑道:“赵医生找我有事?”   “嗯。”赵远津看了眼席闻均,很快收回视线,笑着说道,“是关于棋棋手术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   听赵远津的语气,林暮烟心中隐隐不安,她此刻已经不能再听到任何坏消息,特别是有关棋棋的事。   赵远津刚想说,却被席闻均忽然投来的眼神吓到,他深吸了一口气,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席闻均的眼里没什么温度,略带了些警示在内。   赵远津偶然在医院见过一次席闻均,只是不大清楚什么身份,他咽了咽唾沫,问道:“你是和朋友有事情谈吗?”   林暮烟瞥了眼身后的席闻均,不耐烦道:“我不认识他,去别的地方说吧。”   闻言,席闻均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没开口。   林暮烟没理会席闻均,跟着赵远津去了他办公室,刚一进门赵远津便说明了棋棋现在的病情,必须尽快做手术。   只是原本谈好的捐赠者身体状况出了问题,无法为棋棋做肾移植,这么短的时间要尽快找个合适的配型几乎是不可能。   听了赵远津的话,林暮烟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她扶着桌面,抬手拦住原本来扶她的赵远津,她颤抖着声音:“我没事。”   “那之前不是……”林暮烟微张着唇,强忍着眼泪,“怎么会这么突然?”   “是昨天刚出血检结果,没能帮到棋棋,他们也很遗憾。”赵远津说,“医院现在也在想办法找其他的捐赠者,你不太担心。”   “我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林暮烟解释说,“只是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一时接受不了。”   “那些事情我也有听说,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的,你别听网上的人瞎说,肯定没人相信他们的。棋棋的事我再想想办法,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毕竟棋棋还得依靠你。”   想到棋棋,林暮烟擦掉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谢谢赵医生,这些天也麻烦您了,那个我的行李还在医院门口,得出去一下。”   说完,不等赵远津回应,林暮烟大步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她路过棋棋病房时,往里面看了眼,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留下来,她捂住嘴巴,很快离开了住院部大楼。   司机跟林暮烟打了招呼,把行李存放在门卫处便离开了,她过去时门卫多说了几句,她不太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   正门人太多,电梯挤,林暮烟不想再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便绕过医院花园,从侧门进住院部。   只是她刚走到一个弯路,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个小男孩将她撞倒,她的手磕在了石头上,掌心破了层皮。   她艰难地撑起来,看着伤口的血迹沾满了灰尘,想站起来,无奈膝盖也阵阵刺痛,无法站立。   林暮烟痛的攥着拳头,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叠加无从发泄,然而似乎一切都与她作对。   天空忽地下起了小雨,耳边雨声簌簌。   好在,这雨不算太大。   林暮烟忍着痛准备站起来,眼前却出一双黑色皮鞋,头顶的雨被大伞遮住,她顺势抬眸,看到的是席闻均那张清冷的面容。   他不曾笑,眼神依旧冷漠。   可林暮烟似乎产生了幻觉,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一道温暖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   席闻均将伞微微一侧,使得自己的肩头被雨打湿,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怎么每回见你都如此狼狈。”   林暮烟自己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见不好的事,下一秒遇见的都是席闻均。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情绪并不好,只保持着沉默。   “起来。”席闻均伸出手臂,下巴指了指她身后的凉亭,“扶你去那边亭子坐会儿。”   林暮烟往后看了眼,犹豫后,抬手扶着席闻均的手臂让自己站了起来。她的膝盖依旧很痛,走路一瘸一拐的。   席闻均极具耐心,跟着她的步子,慢慢地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扶着她坐下,收了伞,递给她手帕,说:“擦擦吧。”   林暮烟接过手帕,低声道了谢。她将手帕攥在手里,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划过,她抽泣着,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席闻均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莫名有些燥,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抬手捏了一把林暮烟的脸颊,力度很轻,语气几乎接近不耐烦:“喂,别哭了。”   林暮烟哭的时候习惯噘着嘴,这么看倒是委屈极了,她收了收眼泪,只是依旧不说话。   “还挺听话。”席闻均说道,“之前不是装的很要强,这会儿倒是委屈上了?”   林暮烟声音发哑:“再狼狈的样子也被你见过了,还装什么呢。”   席闻均提了裤腿蹲下来,音色柔和了几分,微微抬头看着林暮烟,低声细语地问:“跟我说说怎么了?”   林暮烟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沉吟片刻,才缓缓将发生的说告诉他,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不比平时那般清冷,倒是一反常态的软糯可爱。   林暮烟因为舒清这一闹,她之前拍的网剧和电影陆续受到牵连,违约金加起来她即便卖了房子也还不清。如今棋棋的□□又是麻烦,她再拼,此时也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当年付亚云清楚她们两个人无法承担起棋棋的医疗费,打算将棋棋送去条件不错的人家里,是林暮烟强行将棋棋留下。   那是她的亲弟弟,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他送人。   “棋棋的病一直拖到现在,我想着至少有一件事可以做好,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出这档子事。”林暮烟哽咽道,“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撑下去,是我太自负了,我根本没那个能力。”   “当什么事呢。”席闻均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能用钱解决的事,不算事。”   林暮烟觉得席闻均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别过脸直接道:“席先生说的好轻松,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没那么多钱。”   席闻均站起身,抬手钳住林暮烟的脸颊,扯了扯嘴角,语气十分平淡:“我之前跟你提的事,还作数。” 第十五章   林暮烟缓缓抬眸,这不是席闻均第一回 说这话了,要是说上次拒绝是自己的自尊,那么这一次,她几乎毫无尊严可言。   她所有的不堪一一显露,这时候无论怎么一套说辞,都显得自己固执又可笑。   外头的风雨不曾停止,雨丝顺着风向吹进凉亭内,林暮烟眼里进了雨,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似乎都在提醒她尽快做决定。   可席闻均这样的人,他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如此大费周章,先不论棋棋的事,单单她最近闹出的舆论风波,处理起来就已经够麻烦了。   倘若席闻均真的只是为了她的脸,那么这样一份冲动又能维持多久,她从中又能获得多少利益,结束后又会如何,这一切都是未可知。   林暮烟不想做没有盘算的局,她这一次没有同之前那样果断拒绝,只是笑着说道:“我想知道,席先生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席闻均像是料到她会这么问,哂笑一声:“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当下,你可以以为,我是为了你。”   “……”   林暮烟无话可说,只能抿了抿唇,给了一个回应:“容我想想吧,我会给席先生一个答复。”   席闻均并未再追问,只要林暮烟整理好情绪,一会儿上去别被棋棋看出来。过了会儿,他带着林暮烟从侧门进了住院部大楼,十分自然的来到了病房。   棋棋这时已经醒了,看到林暮烟进来兴奋地挺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说:“姐姐,妈妈打电话给我,她过两天要来看棋棋。”   林暮烟说道:“那妈妈有没有告诉棋棋,以后会一直和棋棋在一起。”   棋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乖巧道:“有,但是妈妈想念爸爸,不会和爸爸分开的。”   “放心吧。”林暮烟抱着棋棋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这一次,妈妈是棋棋的。”   席闻均在一旁没说话,倒是棋棋躲在林暮烟怀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他看,像是在怕。   他倒没主动跟小孩子套近乎,闲来无事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叠着腿,一副懒散样。   林暮烟同棋棋说了几句话,这才注意到席闻均还在旁边沉默着,她让了个位置,给棋棋介绍:“这是……”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哥哥太亲密了点,同她自己一样又听着不大对劲,话说到一半便顿住。   棋棋虽小,却十分懂事,他离开林暮烟的怀中,伸出自己小小的手臂,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林慕棋。”   这举动倒惹得席闻均捂嘴发笑,他凑近了些,也同样伸出手,开玩笑似的回应:“席闻均,多多指教。”   棋棋同他握了手,“嘿嘿”一声,朝着林暮烟晃了晃小手,像是在求夸奖。   林暮烟忍俊不禁,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我们棋棋像个小大人了。”   这样一来,病房里的气氛倒不那么压抑沉重,三个人慢慢攀谈起来。席闻均看着外头的天,想起林暮烟方才摔了跤,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   他随口问了一句:“还疼吗?”   林暮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手上的伤口,摇了摇头:“不妨事。”   “是么?”席闻均见她逞强,起身过去捏住她的手一摁,“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手硬。”   林暮烟疼的“嘶”了一声,眼睛瞪着席闻均,喊道:“痛啊。”   “知道痛了?”席闻均笑说,“去找医生处理下,这我替你看着。”   棋棋在一旁看着,似懂非懂地掰开林暮烟的手,看着她的伤口差点哭出声来,推搡着要她去上药。   林暮烟看了眼棋棋,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叹了叹气:“那你乖乖的,姐姐去去就回。”   棋棋笑了笑:“知道了姐姐。”   林暮烟离开后,留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离开谁身上。   席闻均手肘撑着椅背,吊儿郎当道:“瞪什么?小鬼。”   “才没有呢。”棋棋拉了拉被子,眼睛依旧离不开席闻均,“你跟姐姐……”   席闻均抬眸,饶有兴趣地听着。   棋棋咧开嘴,笑说:“一样好看。”   闻言,席闻均没忍住笑出声,他抬手捏了捏棋棋的脸颊,动作十分自然:“你这小鬼跟谁学的?”   棋棋突然看着席闻均说道:“哥哥也喜欢捏棋棋的脸吗?”   席闻均却是一顿,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若非棋棋提醒,他自己怕是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   他咳了声,这才收回手,警告说:“这事别跟你姐说啊。”   “知道,棋棋明白。”棋棋仰着下巴,挑了挑眉毛,“这是男人的秘密。”   席闻均没忍住,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你姐是真没你半点好玩。”   想想两人明明是姐弟,林暮烟是半点都开不得玩笑,整日苦着一张脸,怎么挑逗都不笑。   过了半个小时,林暮烟从外面回来,手上缠了纱布,还提了药回来。她将袋子放在桌上,不太放心地问棋棋:“有没有乖啊。”   棋棋眨了眨眼睛:“一直都很乖。”   林暮烟松了口气,又同席闻均说道:“麻烦席先生了。”   “不麻烦。”席闻均淡淡说,“我也没做什么。”   席闻均同林暮烟再说了几句,便称天色不早,该离开了。   原本林暮烟出于礼貌是要送的,却被席闻均一口回绝:“多陪陪那孩子吧。”   林暮烟没说话,只送席闻均到病房门口,低声说了句:“谢谢。”   席闻均则不予理会,径直去了电梯口。   -   这天之后,林暮烟没再见过席闻均,她依旧四处托人打听□□的事,以及如何澄清关于自己的造谣,来挽回局面。   米雅告诉林暮烟,他们公司毕竟只是一个小公司,没法得罪舒清,否则就没法在行业里混下去。恐怕这一次之后,林暮烟只会比从前更难过,只怕是无戏可拍。   “烟烟,要不你去求求舒清,毕竟你们从前是好朋友,或许她会心软,这样一切就都过去了。”   林暮烟轻声问:“求她什么?求她放过我吗?米雅姐,那件事情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无论她怎么对我都是如此。”   “可是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再坚持也没用啊,难道你要自己的事业就此止步吗?干这行不就是事事低头,才能更称心如意吗?”   “米雅姐,别说了。”林暮烟太了解舒清了,即便自己去求,去认错,她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何况舒清这么对她,不单单是因为当年舞蹈比赛的事,还有那些年别人口中事事不如自己,她总要争口气。   况且,眼下就算是舒清也帮不了棋棋。   米雅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子虚乌有的事总会过去的,正好我也顾不上工作,就当休息好了,等棋棋做了手术,风头估计也就过去了。剩下的事,到那时候再说吧。”林暮烟停顿了会儿,继续说,“米雅姐,我恐怕只能这样了,带着我你受委屈了。”   “委屈什么呀,我又没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你别耗在我身上了,或许带别的新人,会比我有出路。”   米雅没说话,似是生气一般,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暮烟明白米雅对她的好,只是她们在公司都不是特别重要的存在,也算相依为命,只是到了这地步了,她也得为米雅打算。   挂了电话,林暮烟也吃过午饭,付了款便回了医院。她刚出电梯,护士便跑过来跟她说方才发生的事情。   林暮烟被护士带入没人处,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看上去包装精致,她好奇地问了句:“这什么?”   “我刚刚去拔针,在棋棋桌上看到的,棋棋说是一个戴着帽子的人送来的,他还没打开,要我帮他看看是什么。”护士的表情满是不安,“我看了之后吓了一跳,就拿了出来,一直等你来。”   林暮烟蹙眉,缓缓掀开盖子,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盒子里的东西吓到。   是一个玩偶,上面满是红色染料,纸条上写着诅咒谩骂的话语。   林暮烟吓得立马盖上,惊慌失措地问:“棋棋没看到吧?”   护士扶着她,说:“没有。”   “那就好。”林暮烟舔了舔唇,缓过神来,“幸好是你先看见了。”   林暮烟将盒子丢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她申请看了监控,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她只能先做报警处理。   离开护士站,林暮烟神经紧绷着回了病房,棋棋正躺在床上吊水,他一向很乖,不哭不闹的,总是这样等待着林暮烟来看他。   她坐在床沿边上,摸了摸棋棋的脸,笑说:“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难受?”   棋棋微微点头:“不骗姐姐,棋棋很疼很疼。但是棋棋很厉害,没有叫哦,也没有打扰护士姐姐。”   “傻孩子,疼不需要忍着。”林暮烟忍着眼泪,笑说,“护士姐姐很喜欢棋棋,不会觉得打扰的。”   “不。”棋棋摇了摇头,“姐姐会难过。”   “姐姐不难过。”   棋棋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姐姐骗人,明明都肿掉了。”   林暮烟这才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已经几天没能合眼,找不到□□,她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姐姐没事。”   棋棋望着林暮烟,声音软软的,越发的惹人心疼:“姐姐,棋棋想回家,不想治病了。”   “等棋棋痊愈,我们就回家。”   棋棋摇头:“棋棋不想治病了,很痛。”   “又乱讲话。”林暮烟指责说,“你再这样姐姐生气了。”   见林暮烟不高兴,棋棋不敢再说,他很想告诉她,自己不想拖累她,可又舍不得她为此而难过。   到了夜里,林暮烟靠在棋棋身边,给他讲着故事,这才让他在疼痛中慢慢睡了过去。   快睡着时棋棋迷迷糊糊地说话。   最后一句,林暮烟听的清楚。   “姐姐,把棋棋丢下吧。”   林暮烟合上书,低头亲了亲棋棋的额头,声线轻柔平和:“不会的。”   “姐姐是个被抛弃过的孩子,但我们棋棋不是。”   ……   席闻均接到林暮烟电话那天,是在陆易琛生日那天。   陆易琛知道席闻均洁癖,又不喜乱七八糟的人,他特意一改往日风格,挑了个清净的地。   只是席闻均明显兴致不高。   徐程撞了一下陆易琛,低声道:“估计是为姑娘的。”   “谁啊?那个林小姐?”陆易琛说,“她最近挺热闹,怕是不好过啊。”   徐程也有所耳闻,抬手拍了拍席闻均的肩膀:“你不是追人家?出了事不给管管?”   陆易琛凑过来:“是啊哥,万一林小姐对你感激涕零,投怀送抱,你不就抱得美人归了,哪里用得着你整天在这愁眉苦脸单相思。”   他们两跟席闻均从小一块长大,交情颇深,说起话来也从不顾忌。   席闻均瞥了眼陆易琛,心里头却有不少主意,只笑说:“她会主动来找的。”   陆易琛不明白:“怎么说?”   徐程却看出其中道理:“如果是闻均主动去帮,那他就落了下风了。倘若是那位林小姐自己开口求他帮忙,不就由他拿捏了吗?”   不等席闻均开口印证,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席闻均接起,是林暮烟一贯平静而又略显疲倦的声音:“我们见一面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   专栏预收《一样月光》求收藏————文案如下   *没心没肺×心机腹黑   *女主就是坏,男主就是爱   *七岁差   宋昭月十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男人,是父亲挚友的儿子,沈执。   她对他的印象是,长相不错的闷葫芦,可以追。   不久,宋昭月将人撩到手后却不小心玩过火了。同沈执说分手那天,她只说了三个字:“玩腻了。”   再后来,是沈宋两家联姻。   婚后,宋昭月想方设法招惹沈执,希望他盛怒之下,主动离婚。   沈执给了宋昭月四个字:“等我玩腻。”   -   宋昭月按照沈执的要求,一改往日做派装起了清纯小白花,不去酒吧,不做美甲,更是滴酒不沾。   她尽力讨好沈执,为的就是能顺利离婚。   某日,宋昭月来到沈执面前,双手摊在沈执面前,声音软软的,让人心疼:“执哥哥,说好的离婚协议书呢?”   沈执抬眸,修长的手指捏住宋昭月的双颊,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神色阴郁:“怎么办昭昭,你这样更好玩了。”   宋昭月:还带这么玩的??? 第十六章   林暮烟收到了席闻均发的地址, 安顿好棋棋将他哄睡后,叫了网约车去了席闻均所在的位置。   这长达一个小时的车程,林暮烟几乎没有去想任何事情, 不知不觉便到了地方。她下车扫了眼, 给席闻均打了电话。   “我到了。”   席闻均“嗯”了一声, 要她稍等片刻,有人会给她开门。   眼前是一栋苏氏园林风格的别院,院墙极高, 看不到里面的布局,没多久, 里面有人开了门。   林暮烟跟着来人进去, 踏过石板路, 两侧是见底的鱼池,以及最具有特色假山瀑布和楼亭水榭。   来到正屋,玄关上的廊灯呈暖色调,屋内大多是复古实木家具,虽说客厅没什么人, 也不会觉得冷清。   门口放了一次性拖鞋, 林暮烟在玄关换了鞋子,跟着人上了二楼书房, 敲了敲门,等里面同意,这才开门让她进去。   林暮烟进去,身后的门被关上,她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抿了抿唇。她来到席闻均跟前, 不曾开口说话, 只是书房内太过安静,她心慌了不少。   她抬眼去看席闻均,他正站在窗口,指尖有一抹猩红的光,风从窗外吹进来,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   席闻均今日穿着黑色圆领毛衣,灰色休闲裤,倒是比平时多了些亲近感。   他回眸,眼神淡淡:“来了?”   “嗯。”林暮烟开门见山,“席先生之前说过,我随时可以来找您。”   席闻均转身,背靠着窗,审视着林暮烟,回应道:“我说过。”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丢在桌上,漫不经心道:“这是合同,看看吧。”   林暮烟来之前想到这些,只是她更倾向于这是求席闻均一个人情,不曾想,这人连合同都拟定好了。   这么说来,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交易。   林暮烟拿过合同,翻看着里面的内容,条条框框写的明明白白,几乎涵盖了所有对她有利的事项。   而席闻均只有一条,在合约期内,以他女伴的身份在他身边,其余的,无需多问。   她看完合同,实在不愿相信席闻均这样的人仅仅只为了她的一张脸便如此大费周章。   “席先生这么笃定我一定会来找你?”   她放下合同,问他。   席闻均自然也料到这问题,轻笑一声:“你有何理由不来?”   林暮烟低眸,他说的对,即便是不为自己,为了棋棋她也会来。她语气平静:“那你这算是答应了?”   “当然。”席闻均坐下,借着灯光看清林暮烟的模样,“这合同只是基于你日后的发展,我知道,你有别的条件。”   林暮烟试探道:“什么都可以?”   席闻均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什么都可以。”   闻言,林暮烟也没有犹豫:“席先生见过我弟弟,他现在急需合适的肾源。除此之外,棋棋在平城落户,包括后续上学所有的手续一应办妥。我得罪过舒清,我自己可以面对她的刁难,但我希望棋棋的安全的,他必须平安。还有——”   她停顿了下,还是开了口:“我需要有住的地方,不是租,是买。合同到期不能收回,是必须属于我的房子。”   说完这些条件,林暮烟自己的心都凉了一大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否则今天这一趟将毫无意义。   她可以不需要自己的演艺生涯,但棋棋往后的生活,她都必须考虑进去。   席闻均站起身,走到林暮烟面前,抬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着他。   沉默片刻,席闻均却笑出声:“林暮烟,你够贪的啊。”   “说了条件随我开,我当然要一切以我的利益为主。”林暮烟自然不惧,“还是席先生做不到这些?”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席闻均松开手,靠在桌上,拿起打火机重新点了根烟,“说完了?”   “目前没了。”   “真有你的。”席闻均笑说,“这些我都会做到,那你呢?我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林暮烟问:“席先生想怎么样?”   “总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这话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她能给席闻均的,只有她这个人。   她知道的。   林暮烟抿了抿唇,如今她没有任何尊严可言,从她打电话的那一刻起,那个自命清高的自己,就再也不存在了。她笑说:“虽说不知道席先生看上我哪点,不过您可以放心,在这段关系没结束之前,我会做好一个合格的女伴,乖乖地做笼子里的金丝雀。”   席闻均挑了挑眉,他还不至于听不出这话里有多少讽刺之意,他靠近在林暮烟身边,抬手轻轻捏住她的耳垂,随后一把搂住她的脖颈,他的气息在她颈间徘徊,笑了声:“你打算怎么乖?”   林暮烟低头,感受到席闻均指尖冰凉的温度,她屏住呼吸,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主动去讨好,可她仍无法做到。   经历几番纠结后,林暮烟闭了闭眼,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自己选的路,没有矫情的必要了。   她抬起手,尝试着攀上席闻均的肩膀。   “不早了,回去陪那孩子吧。”   席闻均忽然停止一切,没再为难她。   林暮烟抬眼,虽惊讶,也暗自松了口气。   “正式合同拟好之后我会联系你。”   林暮烟点头,不多说一句。   临走前,席闻均继续靠着窗户点了根烟,没有要出门送的意思。   林暮烟抬脚,又收回,转身又说了句:“席先生,谢谢你。”   席闻均的笑意很淡:“别说谢,交易而已,我又不吃亏。”   虽这么说,但林暮烟不是傻子,她方才提出的条件,是个人听了都是要翻脸的,说不吃亏,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个小演员,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姿色,也不值得如此费尽心思。可偏偏席闻均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林暮烟值得,尽管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席闻均让人送林暮烟回去,她上了车,降下车窗,趁着夜里的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闭着眼,脑海里满是方才离开时,席闻均将她拦下来扣在门板上所说的话。   他说什么?   ——我倒是期待,方才不停下来的你是什么样。   林暮烟拍了拍脸,不敢再想。   在心里暗暗骂道:混蛋!   ……   洗那天之后,林暮烟没主动联系过席闻均,有了他做靠山,哪里需要她去操心旁的事。   不出一天,网络上关于林暮烟的谣言尽数消失,因为她而无法播出的网剧也同时都收到了两倍的违约金,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米雅得知是席闻均在背后护着,惊的直接杀来了医院,她拉着林暮烟便惊呼道:“席闻均?他怎么会帮你?他可是席闻均啊姐妹!难不成是看上你了?这可怎么办呀,你要是不同意,他会不会像舒清那样针对你?他们这些个富二代可没一个省油的灯。要不你还是跑路吧,别让他找到你。”   林暮烟抿了抿唇,刚想解释又被米雅打断:“你发什么呆呀。我跟你说认真的,有没有在听啊?”   “米雅姐。”林暮烟牵住米雅的手,要她消停下,“是我自己去找的席闻均。”   “烟烟……”   米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事已成定局,她再怎么也无用。   “一场交易罢了,至少现在所有的事都解决了,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棋棋。”林暮烟说,“放心吧,我也不吃亏。”   “还不吃亏呢。”米雅撇嘴,“那种富二代啊,别被他玩弄你的感情。”   林暮烟说的清楚:“我跟他只是利益关系。”   两人正说着,席闻均便打来了电话,她没有给备注,米雅看到一串数字,随口问了一句:“那是?”   “席闻均。”   这话说完,林暮烟下意识扫了眼周围,前面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席闻均正靠着墙看她。   米雅笑容一僵:“还真是,”   ——说曹操,曹操到。   米雅自然不可能继续留下,同林暮烟说好电话联系便离开了医院。   “你现在住哪?”   席闻均径自走过来,上来便问。   “朋友家。”林暮烟语气平淡,说完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女性朋友。”   听她刻意强调,席闻均笑了声:“男的也没关系。”   “你说那房子是给棋棋住?”   “是。”   席闻均眼睛看着林暮烟的侧脸,同她说道:“新房选地段到装修没那么快,先住我那吧。”   这话听着像是商量,可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林暮烟侧身靠着墙,压低声音同席闻均解释后面的安排:“我继母也会来平城,方便照顾棋棋,所以……”   她这么说,席闻均心里大概有了谱:“行,我来安排。”   林暮烟抬眸,像是在问他的安排。   “他们我会安排妥当。”席闻均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你,跟我住。”   林暮烟知道推脱不了,微微垂眼,没拒绝,也没吭声。   许久不说话,林暮烟觉得别扭,她侧首看向席闻均,他此时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被他看的不自在,她挺直了背,不太自然地撩了撩头发。   冬日里的阳光柔和明目,恰巧这时窗口吹过阵风,她刚理好的头发被风吹散,遮住她的侧颜。   席闻均眼神有所动容,她的面容在日光下可堪完美,皮肤如玉般白皙透亮,五官立体,几乎挑不出任何缺陷。   他抬手,扼住她的后颈。   林暮烟想往后躲,可身后的寒风却逼她靠近席闻均,不由地想要同他凑近些。她未能反应,双唇感受到一阵温热,她错愕地站在原地,有些晃神。   不过一秒,席闻均便松开了她,他的指腹碰着林暮烟的唇角,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抱歉,没忍住。” 第十七章   医院的走廊极其安静, 融合着外头的风声和嘈杂,倒是呼应着林暮烟此时矛盾的心境。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并不理会席闻均如此贸然的举动, 只为了缓解气氛, 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过来?”   “这还需要理由吗?”席闻均瞥见林暮烟刻意远离, 低眸想了想,微微一笑,“想见你便来了。”   林暮烟没想到席闻均如此直白, 这样将调情的话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从前同明炽在一起, 两人都是不善表达情感的性格, 这样的话少之又少。   见林暮烟愣着, 席闻均抬手轻轻敲打她的额头,淡淡问:“怎么看着没精神?”   “没休息好吧。”林暮烟这段时日一直睡不安稳,总是昏昏沉沉的,她不想多说自己的事,问了句别的, “吃饭了吗?”   “还没。”席闻均笑说, “你呢?”   “只吃了早餐,这会儿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林暮烟尽量使自己温顺, “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她明白,席闻均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或多或少她都得恭敬些。   席闻均颔首,自然地牵起林暮烟的手,低声的:“正有此意。”   两人牵着手一起回了病房, 大多护士都认得林暮烟和明炽, 看着此时她身旁换了旁人, 又十分亲昵,也都猜到了七八分。   “演员嘛,多情不是挺正常的。”   “不过这么看,棋棋姐姐和这个更配一些呢。”   “你就是瞧着人家好看。”   林暮烟路过听了一耳朵,虽说并未说什么刺耳的话,但于她而言已经够无地自容了。   席闻均不会发现她的小心思,即便是听见旁人议论,也不甚在意,他向来不惧别人怎么看自己。   到了病房门口,林暮烟想起棋棋,一时觉得不妥,想挣脱开席闻均的手,却不料被抓的更紧了。   席闻均神色不悦,一个冷冷的眼神朝着林暮烟递过来,似是在不满她的行为:“做什么?”   “我……”林暮烟一时不知该怎么同席闻均解释,“棋棋还小。”   席闻均哂笑一声,毫不留情说:“他脑子可比你灵光。”   不等林暮烟再说别的,席闻均已经牵着她进来,正好赵远津正在里面查房,听见动静跟着回了头。   在看到如此的两人,赵远津一愣,眼神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顺路过来看看棋棋。”   “麻烦赵医生了。”林暮烟微笑着,“这是要去查房?”   “是。”赵远津笑说,“那我先去看其他病人了。”   林暮烟笑着颔首,目送赵远津离开。她原本想着怎么同棋棋介绍席闻均,或是如何应对棋棋的疑问,谁知棋棋并没有感到好奇。   只是古怪的嘀咕了句:“怎么又来了。”   席闻均笑着松开了林暮烟,提起椅子坐在棋棋对面,说道:“小家伙,吃饭了吗?这么有力气说话。”   林暮烟坐在床上,替棋棋掖好被子,回席闻均的话:“棋棋是赵医生安排的营养餐。”   “刚那个?”席闻均听到赵远津,语气不大好,“看见你眼睛都直了。”   “当着孩子的面……”   “行,我不提。”席闻均打断她,“总有机会说。”   林暮烟叹了叹气,看着席闻均的表情像是在吃醋,可他们这才认识多久,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吧?   她不得不感叹,席闻均这人进入状态是真快。   水壶里没了水,趁着这会儿没事,林暮烟准备去打水,留席闻均自己在病房里陪棋棋待着,也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等林暮烟走后,棋棋望着席闻均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那个哥哥以后是不是不会来了?”   席闻均故意装听不懂:“哪个哥哥?”   棋棋不懂席闻均的话,老老实实回答:“明哥哥。”   “嗯,不会了。”   棋棋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又笑嘻嘻地看着席闻均,十分天真:“我喜欢和哥哥你在一块。”   闻言,席闻均却是一顿,这不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应该有的反应——他在刻意讨好。   “谁教你的?”   棋棋摇头,反问道:“哥哥不喜欢棋棋吗?”   席闻均没有回答,只想起那一夜林暮烟独自来找自己,提了那么多无理的要求,全都是为这孩子做打算。   他无声笑了,更像是自言自语:“她倒是没白疼你。”   没多久,林暮烟从外面打水回来,看见两人正聊的开心也松了口气。   棋棋的药还有三瓶,等结束不知要过去多久,方才席闻均说一起吃午饭,恐怕会耽搁他的时间。   林暮烟原想着让席闻均先去吃饭,反倒被他拒绝,她也没多说什么,坐在另一边陪着棋棋聊天,顺便哄他午睡。   到了中午,棋棋的药终于结束,林暮烟喊来护士拔了针,安抚好棋棋,这才跟着席闻均一起下去吃午饭。   从进电梯到出住院部大楼,林暮烟的话少的可怜,席闻均也不会主动跟她搭话,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离开了医院。   医院附近除了当地的特色店,只有一家沙县小吃还不错,要不就是一些不大好吃但便宜的菜馆。   她不清楚席闻均的口味,只能将决定权给他。   “我都行。”   这一句,又将问题丢给了林暮烟。   林暮烟记得席闻均有洁癖,这些小店的就餐环境,恐怕他也吃不惯。她四下看了看,只有一家快餐店看着环境不错,应该是刚开不久的新店。   “要不就那家快餐店吧。”林暮烟指了指路对面的一家连招牌都是崭新的快餐店,“我还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用知道怎么样。”席闻均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反正以后不会再来了。”   “嗯?”   这一句话,林暮烟没听懂。   席闻均瞥她一眼,平静说:“难不成你想一直在医院待着?”   说完,席闻均牵起林暮烟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握。他们同路人一起在斑马线上等红绿灯,越过马路,往路对面走去。   进了快餐店,里面安安静静地,只放了一首听起来十分欢快的音乐。这会儿早已过了饭点,座位上只有寥寥几人,收拾得挺干净。   服务员过来招呼,提醒可以自助点餐。   林暮烟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将手机递给席闻均:“你来点吧。”   席闻均抬眸看她一眼:“你看着点吧。”   林暮烟抿了抿唇,看着随便点了几样小菜。点完餐,她便玩着手机,也不同人说话,就这样一直僵着。   席闻均笑着看她,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等服务员将盘子端上来,算是打破了这尴尬地气氛。   席闻均瞅了瞅菜色,夸赞道:“卖相倒是不错。”   “是不错。”林暮烟尝了一口,顺着话往下说,“恐怕之后就不常来了。”   “这有什么?”席闻均笑说,“盘下来就是了。”   林暮烟被他一句话呛到,咳了几声,猛喝了一口水清嗓子,她哭笑不得:“席先生,吃饭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席先生?”席闻均弯了弯唇角,“我并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需要用‘先生’来称呼。”   “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席闻均也没为难她,只笑说:“那随你。”   林暮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放下筷子,她抬眼看着席闻均吃饭,一直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许是察觉到林暮烟没动,席闻抬眼看她没动几口的饭,笑说:“减肥?”   “不是。”林暮烟摇头,“没什么胃口。”   “你太瘦了。”   林暮烟抬眸,有些晃神,她从小练习舞蹈,必须保持体重规定的体重,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   后来做了演员,为了上镜好看,她比之前又要减掉十斤才行,这么些年还是不要第一次有人说她太瘦了。   大多都是——你这么瘦,怎么减的啊。   只是不等林暮烟说些感慨的话,席闻均又跟着说了句:“我没你们圈子里那畸形审美,既然跟着我,还是有肉些好。”   林暮烟收起自己方才的自我感动,重新拾起筷子,夹了点菜尝一口,没再接话。   吃过饭后,两人又往医院走。   林暮烟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主动提醒道:“席先生有事要忙的话,就送到这吧。”   席闻均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看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来。   他无声地望着她,看不出情绪。   林暮烟慌了几分:“席先生……”   “可以。”席闻均笑说,“送我去车库吧。”   林暮烟松了口气:“好。”   说完,林暮烟被席闻均牵着,跟在他的身后往车库走,这有一段距离,两人都未曾开口说话。   等送席闻均到了车库,林暮烟等他松开自己,只是等了半天他也没这个意思。过了会儿,他才回眸,低声说:“晚上派人来接你。”   林暮烟直白说:“是要做吗?”   此话一出,席闻均侧首,冷冷地看向她,他的身高优势,如此居高临下盯着一个人看,无疑压迫感十足。   他抬起林暮烟的下巴,似乎解释再多已是无用,他慢慢靠过来,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林暮烟还是没法习惯席闻均回回这样突如其来,甚至没由来的亲近,她想躲,抬起的手又还是放下。   看着席闻均的垂下的眼睫,她知道,从和他有所牵扯开始,她必须喜欢事事由他抉择,尽管自己有多不满意都必须顺从。   何况,是她将自己卖给眼前这人。   她没有矫情的资格。   这个吻来的稀松平常,没有温度,更没有欲望。   席闻均笑了,声音放的低了些:“我若是想,在这里就可以。” 第十八章   送走了席闻均, 林暮烟乘电梯上楼,这里距离住院部不过几步路的事,她倒是没想到会碰上明炽。   林暮烟觉得晦气, 打算绕过绿植从另一条路走, 不过一霎, 明炽还是看到了她,又或是故意在等。   明炽追了上来,开口便是追问她和席闻均的事。   她甩开明炽的手, 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与你无关。”   “我知道你是跟我赌气。”明炽自以为是说, “可是烟烟, 你不能这么自轻自贱啊。”   “自轻自贱?”林暮烟冷冷地笑了一声, “怎么?明导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就是自轻自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暮烟不想跟他废话:“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意思。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如今我和谁在一起, 做什么, 都跟你明炽没有半点关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明炽的耐心也已被消磨殆尽:“林暮烟,我知道你恨我羞辱了你那清高的自尊心, 那你呢?你跟席闻均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报复我吗?”   “你真看得起自己。”林暮烟不想同明炽有过多纠缠,“我和他的事,还用不着跟你解释。”   说罢,林暮烟挣脱开明炽的束缚,径直往住院部走去, 如今面对明炽, 她的内心只有厌恶。   病房里, 棋棋还未睡醒。林暮烟过去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树梢出神。   有了席闻均在,不仅升了VIP病房,后续的所有问题都会有人替她解决,用不着她再操心。   她突然很能理解明炽的做法,她一度觉得反胃的人,如今她也和他毫无分别。   下午林暮烟陪棋棋玩了会儿,看着他吃了晚饭,叮嘱他要听话,要乖乖睡觉。毕竟她这几天一直陪着,这突然离开,不知道棋棋会不会不习惯。   棋棋一向乖巧,要林暮烟放心。   到了七点,一个陌生号码打来,林暮烟原不想接,想起席闻均说的话,这才放在耳边接听。   那边是个男声:“林小姐,我是周骆,席先生派我来接您过去。”   “好,麻烦等我片刻,我这就出来。”   挂了电话,林暮烟哄棋棋躺下,同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出了医院大门,林暮烟四周望了望,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旁边站了个年轻男人,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周骆看见林暮烟,上前开了后座车门,毕恭毕敬道:“先生在家等您。”   林暮烟颔首,弯腰钻进车内:“麻烦您跑一趟了。”   见林暮烟如此,周骆解释说:“我是为先生工作,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林小姐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好。”   话音落下,车内便无人开口。   林暮烟沉默惯了,靠着车窗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什么,只是无聊罢了。等到了地方,还是她上次来的那栋楼,只是前后两次心境大不相同了。   她还未动,门外已经有人开了车门,她受宠若惊。她提上包下车,里面有人瞧见出门迎接,倒是隆重了许多。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见林暮烟,笑着问道:“林小姐可用了晚饭?”   林暮烟回答:“不怎么吃晚饭。”   “先生说,若是您不吃,他在二楼主卧等您。”   “好。”   林暮烟进去之后,原本在的人基本都退了出去,她觉得古怪,便问身旁的周骆:“他们这是?”   “先生喜欢独处,所以他们干完自己的事会自行离开。”   林暮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周骆只带她到了二楼主卧,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席闻均的声音,他这才扭动门把手,让林暮烟进去。   上次来这,林暮烟去的是书房,加之不熟悉环境又是夜晚,若不是周骆亲自带她上来,她自己怕是要转悠半天。   林暮烟进了主卧,并未看见席闻均的身形,她看了眼四周,床上放了条金色的吊带鱼尾裙,磷光闪闪地,当真像极了鱼尾。   “过来。”   席闻均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   林暮烟顺着声音过去,她站在席闻均的身后,十分拘束。   席闻均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正立在落地镜前整理领口,他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同林暮烟说道:“帮我挑一个。”   林暮烟拉开柜子,里面是各式的领带,她瞥了眼席闻均,随手挑了个觉得还不错的,放在他身上比对。   “就这条吧。”   席闻均笑了声:“会系吧?”   “嗯。”林暮烟未多说别的,走到席闻均跟前,帮他系上,“你要出去?”   “不是我。”席闻均语气平淡,“是我们。”   林暮烟抬眸,这距离过分近,她很快收回视线,低声问:“我们?”   “嗯。”   徐程的爷爷徐老爷子八十岁大寿,两家关系匪浅,何况他和徐程是打小的交情,自然推脱不得。   “我也要去?”   席闻均瞥她一眼:“不然呢?”   “我只问一句,舒清去吗?”   “舒家和徐家算旧交,也在这次宴请名单里。”席闻均说,“你怕她?”   林暮烟摇头:“我们有过节,她又是个烈性子,怕到时候毁了老人家的大寿。”   “从前是你自己。”席闻均转而笑了一声,托着林暮烟的后腰往自己怀里一推,“现在有我,她讲话也得掂量掂量。”   “但愿吧。”   林暮烟太了解舒清了,她若是真想针对一个人,是任何情面都不会留的。只是林暮烟不知道,倘若舒清真同她闹起来,席闻均改作何反应。   衣帽间旁边是主卧的浴室,中间只有一块透明玻璃墙隔着,开放式的浴室从这边看过去一览无余。   林暮烟好奇问:“这样不会觉得没有隐私吗?”   “我自己住,要什么隐私?”   “也是。”   席闻均却不依不饶,似笑非笑道:“你喜欢这?”   “没,”林暮烟眼神躲避,不敢看他,“随便问问。”   席闻均见她如此,笑意更甚:“我不在这常住,你要是喜欢,以后就住这吧。”   “那你平时住哪?”   “酒店。”   “你没有家吗?”   席闻均看过来,觉得好笑:“听起来倒像是在讽刺我。”   林暮烟解释说:“没有的事,只是听你说住在酒店。”   “因为不太想见到某个人,但他总派人来烦我,所以我没有固定的住处。”席闻均出了衣帽间,拿着裙子丢给林暮烟,“穿上吧,找你那经纪人要的尺码,正合适。”   “米雅姐?”   “嗯。”   林暮烟看着这衣帽间,几乎毫无隐私可言,她叹了叹气,脱下衣服换上了裙子。她站在落地镜前,将头发别在右肩,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耳饰点缀。   虽已过年关,可脱了衣服室内依旧是冷得,何况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裙,她套上自己来时穿的大衣,出了衣帽间。   “换好了?”席闻均正好从外面提着高跟鞋进来,看见林暮烟,微微扬了扬眉,“刚送来,试试吧。”   鞋子是香槟金色真丝面料,是搭配礼服挑选的,气质上倒显得十分雍容华贵,很衬林暮烟的清冷风格。   林暮烟提起裙摆,试了试鞋子,大小正合适,看样子这鞋码也是找米雅特地问过的。   她原想着去镜前看看,只是时间不等人。   席闻均瞥见她眼底闪过的失落,抬手揽过她的腰,笑说:“你该对自己有信心,否则我对你的投资就毫无意义了。”   林暮烟垂眸笑了笑,没应声。   出了门,周骆在车前替他们开门,林暮烟道了谢,弯腰进到车里。她以为席闻均会绕过那边上车,谁知他手扶着车门,示意她往里点。   林暮烟穿着长裙本就不大方便,但也没说什么,慢慢挪了过去,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以免出现褶皱。   坐定之后,周骆关上车门,来到驾驶位发动车子。   车程半个小时,林暮烟靠在椅背上佯装小憩,拒绝同席闻均交流,当然也是真的累。   一直到身旁有了声响,林暮烟才缓缓睁眼,是席闻均突然靠近,她还未彻底清醒过来,有些发懵:“到了?”   “还没。”席闻均抬手捋了捋她的鬓边的碎发,“没休息好?”   “有一点。”林暮烟睡得腰酸背痛,动了动身体,“眯一会儿就好了。”   席闻均语气平淡:“正式开始还早,你要累的话先在车里睡会。”   “那你呢?”   席闻均正身,说道:“在旁边陪你。”   林暮烟表情僵在脸上,她看向后视镜里周骆的表情,他并未有所反应,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早已司空见惯。   “不必了,现下已经没那么困了。”   林暮烟并非强撑,只是这黄金十分钟向来管用,只睡上这一小会儿便够清醒。   路上车里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席闻均方才突然靠过来,也没回到原本的位置,就这样一直贴着她的肩膀坐着。   林暮烟不喜欢在有人的情况下,又是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同人挨得近,她实在没法躲避,只能戳了戳席闻均,小声说道:“你往旁边挪挪。”   席闻均侧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淡淡:“怎么?”   “有点热。”   “那就把空调关了。”   “有点挤。”   “那就忍忍。”   席闻均霸道的十分坦然,他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而后又扼住她的脖颈。   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如同白日那般。   林暮烟忍无可忍,她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指了指前面开车的周骆:“有人。”   席闻均笑着,抬手蹭了她的侧脸,沉声命令道:“下车。” 第十九章   周骆闻言十分迅速, 停车下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林暮烟一怔, 回眸看向席闻均, 她的下巴被他抬起, 两人目光相对,呼吸相近。她心口漏了一拍,浅浅地呼吸着, 笑容淡淡:“看周骆的敏锐程度,席先生从前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伴的?”   “也不是。”席闻均再凑近了些, “能让我这么冲动, 你还是头一个。”   “我可不觉得荣幸。”   席闻均想到什么, 问道:“你喊他周骆?”   林暮烟“嗯”了一声,解释说:“他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至于是你的什么人,没多说。所以只让我这样称呼。”   “他既不是我的助理,也不是司机。”席闻均说道, “这样也确实没错。”   虽然比“席先生”听起来更熟稔。   听他这样说, 林暮烟古怪的看了席闻均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你不会是……”   席闻均家世显赫, 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如此大费周章找她做女伴,她开始有几分怀疑他的目的。   何况现代社会,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林暮烟。”席闻均知道林暮烟要说什么, 抬手推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没那癖好。”   林暮烟耸了耸肩:“抱歉。”   过了会儿, 她又问:“所以周骆算是你的私人管家?”   席闻均看她:“你对他感兴趣?”   “他是你的人。”林暮烟笑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对你感兴趣?”   席闻均伸出手,捧着林暮烟的侧脸,另只手探入大衣外套里面,隔着裙子,环住了她的腰。   他低声说:“林暮烟,你挺会啊。”   林暮烟被说的低了低头,却又被他生生抬起。   他的呼吸慢慢接近,也慢慢地触碰她的双唇。   林暮烟不敢动,也深知自己应该承受。   这个吻远比前两次更深切,更绵长。   席闻均亦是老手,熟练地撩起林暮烟的裙摆,手指冰凉的体温触碰着她小腿间的皮肤。   她下意识地躲避,同席闻均分开,阻止他继续向上的手,她微微低了低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凉……”   席闻均垂眸看她,沉声问:“继续吗?”   他的声音靠的实在太近,深沉又沙哑地徘徊在林暮烟的耳畔,她只觉身体软了几分,下意识闭上眼,不再开口。   席闻均只当默许,低下头,再次吻了上去。   林暮烟不可否认,她无法停止,甚至有些迷恋互相交换着呼吸,吞噬着,摧毁着她原有的理智。   席闻均却倏地松开了她,他的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嘴角的笑意更浓:“你和明炽也是如此?”   “……”林暮烟原本恍惚,被他一句话拉回现实,有些无语,“你真的很扫兴。”   席闻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要不是怕耽误正事,现在就该是你哭着求饶了。”   林暮烟望着席闻均的双眸:“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亲我了,席先生是否觉得自己欲望过盛?”   “不然你以为我留你在身边干嘛?仅供观赏吗?”   林暮烟低声笑了,没多说。   席闻均坐回原位,打电话叫周骆回来。   到了徐家,席闻均抬臂,要林暮烟挽着他进去。   林暮烟只穿着礼服,夜里的凉风吹过,她本能的往席闻均身后躲。   席闻均蹙眉,不满意她束手束脚的行为:“躲什么?”   林暮烟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   进去之后,前厅有不少人在交谈,大多是各家的公子小姐,倒是相谈甚欢。   林暮烟其实并不理解,她低声问道:“老人家的寿宴,为什么更像是酒会?”   “资本家汇集的交易场罢了。”席闻均解释说,“你还真以为是老爷子给自己过大寿呢?”   林暮烟想起上次陪明炽参加韦老的葬礼,或许那时候亦是如此,本就没什么交集的人,怎么会在意今日来参加的究竟是葬礼还是酒会。   她突然问:“那你呢?”   “我?”席闻均笑说,“我在席氏不过是挂个虚名,用不着同那些人转圜。老爷子一直待我不错,于情于理,自然是要来贺寿的。”   席闻均带林暮烟去一边沙发坐下,说自己先去跟老爷子打个招呼,等寿宴开始再一同去正厅。   林暮烟微微点头,要他不必担心。   方才林暮烟同席闻均进来时,便以察觉到投向自己的目光,她本不甚在意,只是现在席闻均不在她身旁,还有更多的是讽刺。   如今都在传,席家那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席闻均看上了个黑料缠身的小演员,又是压热搜又是违约金的,花了不少钱。   “我听说这席家的产业,以后是要席闻均继承的,他这做派,偌大的家业岂不是要被他败光不可?”   “谁说不是呢,他前段时间还将席董事长气倒了。这席闻均无父无母,是董事长一手养大,谁知竟养成了这般。”   林暮烟默默听了一耳朵八卦,不过是些与她无关的老黄历,她不关心,只觉得吵闹。她起身要了杯水,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让耳根子清净清净。   谁知有人故意同她作对,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暮烟,你挺有本事啊。”   这声音,不用听也猜得到,是舒清。   林暮烟不予理会,提着裙子往前走。   舒清上前,抬起手臂拦住她,仰着下巴趾高气扬但:“怎么?有席闻均撑腰开始对我视而不见了?”   “没有他。”林暮烟抬眸,淡淡地看向舒清,“不也一样?”   舒清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我没空跟你争辩。”林暮烟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这么多人看着,我是不怕丢人,你总不至于为了我们那点恩怨丢舒家的脸吧?”   “丢脸?”舒清满不在乎地说,“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丢脸?毕竟为了钱爬上男人床的,又她妈不是我。”   话音刚落,周围便开始议论起来,月无非就是林暮烟和席闻均那点事,她既然做了,自然是不怕人议论的。   “也是。”林暮烟压低声音笑说,“又不只是我爬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她这一招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也依旧戳了舒清的痛处。   虽做了这样的事,但她太过要强,绝不会允许有人拿来讽刺自己。   舒清恨得咬牙切齿,她忍了忍,继续道:“其实啊,如果你肯求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用不着你自己找男人不是?”   她走近,靠在林暮烟耳边说,“也不会谈了三年的明炽,说不要你就不要你。林暮烟,你向来自诩清高,可你爱的人不也是一样看不惯你。你赢不了我的。”   林暮烟依旧是那样平淡的语气:“舒清,这就是你所谓的赢吗?你不惜一切代价来证明自己,可你是否知道,我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舒清笑了笑,“你不在乎明炽,不在乎名气,那你弟弟呢?他可是你的骨肉至亲啊,棋棋我是见过的,整天姐姐姐姐的叫我,多可爱呀。”   林暮烟的脸色沉了几分,冷冷地看着舒清,警告她:“你最好不要打棋棋的主意。”   眼看着激怒了林暮烟,舒清眼里是说不出的得意:“试试看喽。”   “你!”   林暮烟握了握拳,刚要抬手,却被人握住手腕。   她侧眸,看向女人。   “舒清妹妹原来在这?”女人笑说,“真是让我好找。”   林暮烟认识女人,之前和舒清是同公司的前辈李琼灵,普通家庭出身,凭借自身努力和演技红极一时,不仅拿过视后和影后双冠,斩获不少大奖。   只是如今随着年岁增长,被后来的舒清碾压,公司专捧舒清。去年合同到期,李琼灵没选择续约,后来签了哪家,林暮烟没再关注了。   舒清看到李琼灵,丝毫不给面子:“你来凑什么热闹?你还来找我?我跟你又不熟。先管好你自己吧,都快过气了还管别人的闲事。”   李琼灵尴尬一笑:“只是今天是徐董八十岁大寿,你总不能在他老人家跟前给他添堵吧?”   “徐爷爷疼我,就算是出了事用不着你操心。”舒清几乎不留情面讽刺,她瞥见李琼灵挽着林暮烟的手臂,此时又替她说话,不禁问道,“不过你什么时候跟林暮烟认识的?”   “我知道——”舒清自顾自地数,“你们两合该是好姐妹才对,一样的穷酸,一样的清高,而且啊,一样的靠男人上位。”   林暮烟看不下去:“你看不惯我说我就是了,平白无故扯别人做什么?”   “是平白无故吗?你没看到吗?”舒清指着李琼灵说,“是她自己贴上来找骂。”   李琼灵却只是莞尔一笑,拦住林暮烟不要再和舒清争辩:“争什么口舌之快,一会儿寿宴就要开始了,你应该不熟路,我带你过去。”   “那麻烦前辈了。”   林暮烟同李琼灵礼貌笑了笑,不再理会舒清。   “林小姐客气了。”   舒清见她们如此无视自己,彻底气急败坏,她跺了跺脚,拉住李琼灵的胳膊将她扯回来,说着便要动手。   好在,林暮烟反应快,捉住了舒清快要落下的巴掌。   周围人只看着,不愿插手此事,两个人僵持不下。   “林暮烟!”舒清气急了,“你放开我!”   不等林暮烟开口,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没什么温度,像极了雪夜凌冽的风,却又总是来的恰是时候。   林暮烟放开舒清,缓慢回头。   席闻均眼里没什么情绪,目光沉沉,似清薄的月光。他走到林暮烟的身边,揽过她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不是让你乖乖等我?” 第二十章   席闻均过来护着林暮烟, 旁人倒是觉得有一出好戏看,毕竟以他的脾气,谁要是当众下他的面子, 必定不会轻易算了。   “怎么?”席闻均冷哼一声, “舒大小姐今天是要找, 我的人的茬?”   舒清当然清楚席闻均的脾气秉性,两家正是合作时期,她没必要为了林暮烟同他撕破脸。   但她依旧咽不下这口气, 只能说一句:“席闻均,你眼光真是差的可以。”   席闻均牵起林暮烟的手, 笑着讽刺回去:“你也不赖。”   “席闻均你……”   她当然知道席闻均暗指什么, 只怕再说多些, 周围这些人恐怕都要知道自己挖人墙角做小三了。   她虽不在乎什么,但也没必要大肆宣扬这种龌龊事。   说罢,舒清“哼”一声:“今天是徐爷爷寿宴,我懒得跟你们计较。”   看着舒清甩胳膊离开,林暮烟才松了口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散了, 李琼灵轻轻拍了拍林暮烟的肩膀:“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先去正厅。”   林暮烟颔首:“好,还是要谢谢你。”   “客气什么。”李琼灵摆了摆手, “走了。”   待李琼灵走远,席闻均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出声问:“那是谁?看着眼熟。”   “李琼灵,一位前辈。”林暮烟觉得这样说还不够,想了想, 又说道, “挺厉害的, 我记得大学那会儿老师给我们看过她的电影,很震撼。”   席闻均神色淡淡:“不认识。”   林暮烟心情不佳,只能随便换个话题:“是要去正厅了吗?”   “不去。”席闻均说,“走吧。”   林暮烟也没多问原因,只应了声好。   他们出来时,周骆已经开车到了门外。   还未走过去,身后追来了徐程,他拦住席闻均,面露难色:“伯父想见你。”   席闻均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对着徐程也没个好脸色:“没空。”   “你能有什么急事?”   徐程不理解,席闻均为何对席秋明如此看不惯。   不等席闻均说什么,林暮烟先他一步开了口,她抬手放在他的胸膛,似是娇嗔道:“不是说好了陪我去吃日料的?”   席闻均看向她,挑了下眉。   “你可不能反悔。”林暮烟俨然一副小女人的撒娇做派,“都答应我好些天了。”   席闻均笑着,对着徐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将林暮烟搂进怀里:“你看,真有事。”   徐程看了眼林暮烟,对席闻均也是有够无语,咬了咬牙:“你小子真的是。”   离开徐家,林暮烟看着窗外的风景,发现这并不是来时的路,她好奇问:“这是要去哪?”   “不是说去吃日料?”   林暮烟赶紧解释说:“那是用来让你脱身的,没想吃。”   席闻均问:“那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   她摇头。   席闻均沉默了一会儿,林暮烟察觉自己似乎下了他的面子,只能开玩笑说:“是不是现在发现我特无趣?”   席闻均看她一眼,想起她方才撒娇起来的模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真是刚刚那般,我倒真觉得无趣了。”   林暮烟不愿意吃晚饭,席闻均也没逼她,只让周骆换了方向,送林暮烟回去换衣服再送她去医院。   等到了那栋洋楼,林暮烟进去径直上了二楼,这次倒是轻车熟路。她刚进主卧,还没碰到自己的衣服,就被席闻均拦了下来。   她回眸,疑惑问:“怎么了?”   “今天还没来得及看过。”   房间还未来得及开灯,借着月光,裙身泛起点点星光,鱼尾裙在这夜里,将林暮烟的优点显露无疑。   席闻均抱她了好一会儿,在她耳边轻声笑说:“原本不打算让你回去。”   “那怎么……”   “料定你放不下那孩子,就算留你,心思也不在这。”席闻均捋了一把她的头发,“也不急这一时。”   说完,席闻均去了书房,留林暮烟在房间换自己的衣服,她换好出来,周骆已经在楼下客厅等着。   她下楼,顺便问周骆:“他人呢?”   “先生在楼上。”   林暮烟抬眸往上看了眼,却不见席闻均的身影,她没再多问,跟着周骆一块离开。   她刚上车,手机有消息提示,她点开短信一看,是席闻均的号码发来的。   大致内容是,要她明天把在叶乔家里的行李搬来这边,还有关于她工作的事,也一并谈妥了。   林暮烟想起米雅来,她要是离开公司,留米雅一个人似乎也不太好,想着问问席闻均可不可以连同米雅一块离开。她犹豫了下,觉得回短信不大合适,还是拨了回去。   那头半晌才接。   “怎么?不想回去了?”   林暮烟很是无奈:“我可以再提一个条件吗?”   席闻均闻言,毫不留情道:“你是真贪。”   “米雅姐对我很好,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席闻均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带她一起走。”   “小事,你看着办就行。”   -   林暮烟次日一早收拾好行李,席闻均让周骆待带了人过来帮她搬家,谁知正好赶上了叶乔从加拿大回来。   原本叶乔是打算给林暮烟惊喜,回到家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反倒成了惊吓。   林暮烟化还未告诉叶乔自己和席闻均之间的事,担心她会生自己的气。   果不其然,叶乔对林暮烟的隐瞒行为非常恼火,拉着她来到房间,抱怨道:“林暮烟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的朋友?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大过年的,我不是想着不给你添堵。”   叶乔说:“你不告诉才是给我添堵,你在平城都快混不下去了,我在加拿大逍遥快活是吧?这舒清也是真的脑残,真是蔫坏。”   “好了。”林暮烟安抚叶乔的情绪,“这不是都过去了。”   “你说的那个男人,真能做到?”   “他……”林暮烟顿了下,“至少在这平城,还能护得住我。”   她不清楚席闻均到底如何,只看昨天舒清的态度,她可以确信一点,往后舒清再想针对她就难了。   叶乔听她这么说,叹了叹气:“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开心,我也开心。”   林暮烟笑说:“你怎么跟棋棋一样。”   “少占我便宜了你。”   等周骆他们将东西搬空,过来敲门让林暮烟确认是否有遗漏,她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才让他们离开。   “本来想着我回来还能多陪你几天,谁知道这就要走。”叶乔噘着嘴抱怨,“还是姐妹来的太晚了。”   林暮烟笑她。   叶乔舍不得林暮烟走,便要她留下来陪陪她,说到底也是怕林暮烟心思重,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一上午的时间,叶乔拉着林暮烟将她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清楚。   “就是那个花边新闻满天飞的席闻均?”叶乔大惊失色,“怎么能是他呀!”   “他其实……”林暮烟想解释,“也没那么不堪?”   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叶乔耷拉着脑袋:“我早该想到你说的席先生就是他的。”   “好啦。”林暮烟安慰她,“你别垂头丧气的,我们两本来就是利益关系呀,他图我的脸,我图他的钱,很公平不是?”   叶乔见林暮烟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继续讨论下去,笑着转移话题:“那是不是代表着你以后的资源会很好?会不会大火?”   “这哪里说得准。”林暮烟笑说,“不过应该不会比从前差的。”   “那是,你这张脸本来就应该注定要大红大紫的。”叶乔抱着林暮烟撒娇,“别忘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是是是,赚了钱包养你。”   叶乔从加拿大回来给棋棋带了礼物,原本林暮烟想让她多休息,毕竟她刚回来没多久。   “我才不要呢,棋棋又不光是你一个人的弟弟。”叶乔说,“你不让我出钱,怎么我买个礼物还得你代劳啊。”   林暮烟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跟着一起去医院,她们一直在医院留到傍晚。等哄睡了棋棋之后,林暮烟看着叶乔上了车自己才打车去了席闻均那儿。   下午席闻均打电话说不回去住,他不在,正好让林暮烟顺便适应一下,她回去时家里还有其他人在等着。   林暮烟觉得席闻均这人真奇怪,他自己走了要她来适应,又留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这跟他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他喜欢独处,林暮烟更不喜欢有这么多人陪着,她遣散了保姆,上二楼主卧去看自己的行李,发现早已被收拾好。   席闻均不在这边久住,所以衣柜里的衣服也不多,原本挺空旷的衣帽间,因为林暮烟到来的缘故,竟突然被塞的满满当当。   林暮烟去洗了个澡,出来时脑袋沉沉有些发晕,想来也是下午吃太少的缘故。她换上睡裙下楼,在厨房冰箱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每天剩下的都会被清理掉,好在,在储物柜里还留了一袋没过期的泡面。   林暮烟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起来时贫血差点摔倒,她扶着中岛台缓了一阵,拆开泡面,热了水放进锅里。   小时候学跳舞,为了保持身材她几乎不怎么吃泡面,后来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想吃了。   如今许是饿了,闻着料包煮开的香味,竟也觉得自己有了五星级大厨的水平。   林暮烟正自我欣赏着,客厅那边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进来。她拿着筷子警惕地往那边看了眼,直到客厅的灯被打开,是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席闻均,有些诧异,再看了眼自己此时的样子,她问:“不是说……不回来吗?”   席闻均注视着林暮烟,眼眸微动,笑说:“骗你的。” 第二十一章   林暮烟穿着一身墨绿色真丝吊带睡裙, 裙摆长至脚踝,外头是罗浮的夜色,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中岛台上, 像从森林里偷跑来人间的精灵。   她看到来人, 眼神愣愣地望着。   席闻均褪了外套, 随手丢在沙发上,他里面只穿了衬衫,抬手送了送领带, 大步走来,轻声问道:“没吃晚饭?”   “嗯。”林暮烟淡淡说, “下午没吃饱。”   “正好, 我也饿了。”席闻均背靠中岛台, 单手撑着,“早上到现在也一直没吃。”   林暮烟说:“我只煮了一人份。”   “一人份?”席闻均抬起下巴指了指锅里的面,“够吃了。”   林暮烟无语极了,立刻道:“我不够。”   “行。”席闻均笑了声,低下头, 越发的靠近林暮烟, 眼神意有所指,“要么你吃, 要么,你换别的方式。”   林暮烟听懂了他的话,垂眸,这才慢慢说道:“柜子里还有一袋。”   “我说的是这个?”   林暮烟解释说:“我今天真没力气。”   “另一袋在哪?”席闻均起身,听她的指引在柜子里拿了最后一袋, 放在她手边, “你帮我一起煮。”   林暮烟接过来, 问道:“能吃辣吗?”   席闻均双手撑在林暮烟两侧,将她环在自己怀里,低声说:“随你。”   林暮烟本能缩了缩脖子,也没去躲,继续忙自己的事,她拆了料包倒进去,顺便打了两颗鸡蛋。   席闻均观察着她的动作,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将打进去的鸡蛋捣碎:“我喜欢吃散的。”   “好。”   接下来的步骤都是席闻均在做,林暮烟就站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动不动。   沉默许久,席闻均又问她:“怎么准备两个鸡蛋?猜到了我要回来?”   林暮烟抿了抿唇,说了实话:“我给自己拿的。”   “合着我抢了你的?”   林暮烟侧眸,看向他,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他眼神的一瞬戛然而止。她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人虽恶劣,却真真生了一副好皮囊。   两人双眸对视,席闻均却慢慢低下头来,快要碰到时,林暮烟顷刻清醒过来,往后退了退,提醒道:“面煮好了。”   “好,吃完再说。”   林暮烟没接话。   吃饭时,两人坐在餐厅,面对着面。   林暮烟的两个蛋都被席闻均打散,她吃起来只觉得食不甘味,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期间席闻均接了个电话,也只吃了一半便去了书房,林暮烟歇了会儿,把碗筷收拾好去厨房洗了。   林暮烟擦干净手直接上楼去,正好和从书房出来的席闻均撞上,他瞥了眼裙子上的水渍:“用手洗的?”   “嗯。”   席闻均语气平淡:“有洗碗机。”   “哦。”林暮烟坦然道,“没注意。”   席闻均从外面刚回来,先换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他旁若无人,毫无顾忌地脱了衬衫,倒是吓了林暮烟一跳。   她以为,多少要有个适应阶段,或者是缓冲期?   席闻均见林暮烟大惊失色,扯了条浴巾裹上,将她拉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线说:“等我?”   林暮烟没理会,只推了推他往浴室去。   浴室虽说是开放式,好在只是和衣帽间通着,看见席闻均关上门,林暮烟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暮烟拉开被子躺下,她看了眼身旁的枕头,过一会儿席闻均恐怕要睡下,说不拘束是假的。   她侧身背对着席闻均那头,强迫自己赶快睡过去,可偏偏今天突然开始认床,无论怎么都无法入睡。   林暮烟翻来覆去许多遍,决定找个助眠视频试试,刚点开,浴室里传来席闻均的声音,要他送条毛巾进去。   林暮烟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推开浴室的门进去,里面雾气腾腾,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里面安静的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她慢步走到席闻均跟前,他正躺在浴缸里闭目,她抬手将毛巾递给他,不曾看过去。   “毛巾。”   席闻均睁眼,缓缓坐起身,伸手握住的却是林暮烟的手腕,他将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她一瞬间摔进浴缸里。   他担心她扑腾的厉害,禁锢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林暮烟没做反抗,原本用力的双手慢慢松开,她的身体没在水里,想找个物体支撑,却只能倒在席闻均的怀里。   慢慢地,席闻均松开她,目光沉沉:“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暮烟轻笑一声,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扫兴,她并不擅长情事,许多时候都是处于被动局面。   何况,这吻来的突然。   自知躲不掉,既然席闻均提醒,她不妨大胆试试。她扶着浴缸坐正,跨着腿坐在席闻均大腿上。   她的动作笨拙,却在试探着席闻均的心思,慢慢地,掌握着主动权。   席闻均对她的表现似乎跟满意,抬手搂住她的腰,下一秒,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林暮烟身体微微颤抖,她愣了下,不敢低头看自己,只闭了闭眼,扶着席闻均的肩膀坐下。   思绪混乱时,林暮烟本能的睁开了眼,是同席闻均的目光对视,这一刻,耻辱心席卷了她的意识。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力,想要开口,却只是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半晌,林暮烟才颤颤巍巍地出声:“别看我,求你了。”   结束时,林暮烟落入水中,脑海里是茫茫大海,而她坠入其中,无法自救。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席闻均将她抱起,她觉得冷,贴着他更近。   席闻均帮林暮烟擦干身上的水渍,抱她回到床上,许是因为太困,这会儿她早已睡了过去。   此时桌上的手机传来讯息,是徐程发来的。   “不是说回家换个衣服?这都几个小时了。”   席闻均瞥了眼熟睡的林暮烟,他垂眼,在屏幕上摁了几下,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上。   “在忙。”   ……   清晨,林暮烟醒在席闻均前面,他正朝着她的方向侧躺着,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握着不该握的地方。   林暮烟厌烦地推开他的手臂,刚要起身却被他重新压了回来,他困住她在怀里,声音是刚睡醒的疲倦:“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我吵到你了?”   “没。”席闻均贴上来,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根,“我睡的浅。”   林暮烟躲开他的动作:“我睡好了,你再睡会儿吧。”   “再陪陪我。”席闻均声音微沉,“行不?”   林暮烟不大情愿,她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而且这个点,肚子已经饿了。她刚动了下,席闻均却抱她抱的更紧了,轻咬了她的肩膀。   “不想再折腾一次就听话。”   林暮烟身体一抖,真就没再动。   -   那天之后,林暮烟依旧每天去医院陪着棋棋,没戏拍的日子她不用担心钱的事,倒也乐的清闲。   米雅生怕林暮烟过惯了这日子,往后不再想拍戏的事。   林暮烟只笑了笑说:“这种日子有什么好的?”   要看要到了棋棋手术的时候,林暮烟买了机票安排付亚云来平城。家里房子她没再让卖,算是应了付亚云的话,给她留个念想。   毕竟往后祭拜林竟至,一家人也有个去处。   付亚云不清楚林暮烟的事,只听她说是上部电影小火,有了些人脉,许多事也就不那么麻烦。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棋棋,我后面工作可能会脱不开身,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是找米雅姐。”林暮烟一一都交代清楚,“别总是怕麻烦我。”   付亚云叹了叹气:“可不就是麻烦。”   “付姨。”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付亚云说,“快去带我看棋棋吧,也不知道这孩子认不认我。”   林暮烟说:“他很想您。”   付亚云知道自己亏欠这姐弟太多,她没什么文化,家庭主妇做了许多年,出了事以后只想着不能拖累林暮烟,到最后还是事事靠她。   到了医院,棋棋看见付亚云来,委屈地扑在她怀里撒娇哭泣,平时只能在视频里看到,如今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愿分开。   有付亚云在,林暮烟也能分出精力开始接戏,听席闻均的意思,往后席氏旗下的娱乐公司都会竭尽全力捧她。   林暮烟自嘲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做一回资源咖。”   米雅只说:“要是不做,你十年八年出不了头,耽误的可是你的青春。干这一行的不就是趁着年轻,等你三十几岁,手里再没点资源,烟烟,到那时候你就知道年轻时有多可笑了。”   “米雅姐,我都明白。”   下午林暮烟去外面买了小菜给付亚云做晚饭,担心她吃不惯平城口味,只点了几个家常菜。   付亚云看她没要吃的打算,便问:“买这么多只给我一个人?”   林暮烟刚想说一会儿有事,席闻均的电话在此刻打了过来,她没有给备注。便给付亚云看了手机屏幕:“一会儿有事忙。”   她出去接了席闻均的电话,得知他已经在医院外等着,只说很快下来便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林暮烟同付亚云解释:“晚上和朋友出去一趟,我就不过来了,您累了回去睡就行了。棋棋很懂事,不用一直陪着。”   付亚云摇了摇头:“一年见不到几次,现在来了,你就让我多陪陪他吧。”   “好。”林暮烟没再强求,“您别太累就行。”   临行前,付亚云拉住林暮烟的手,欲言又止,半天才说出口:“我不干涉你的那些事情,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   “付姨……”   付亚云握住林暮烟的手,双眼含泪,声音微颤:“别总委屈自己。”   林暮烟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走到医院门口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林暮烟在门口扫了眼,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旁边站着的周骆,径直过去,上了车。   席闻均瞥了她一眼,语气一贯的淡漠。   “我不希望下次还等你这么久。” 第二十二章   林暮烟一怔, 她确实耽搁挺久,自知理亏她也不多做解释,只说下次会注意。   席闻均没回应她, 让周骆开车回家。   她发现席闻均今天不是特别精神, 似乎脾气也比往常冲, 为了让自己今晚好过点,她决定开导:“心情不好?”   原本席闻均正睡着,倒是被她一句话给吵醒, 他看向她,蹙着眉:“累。”   他的声音微微发哑, 林暮烟察觉不对劲, 凑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才印证她的猜测。   席闻均发烧了。   “家里有药吗?”   席闻均的呼吸深重,抬手拿下林暮烟放在他额头的手,紧紧握着,低声说:“消停点,回家再说。”   林暮烟看了眼席闻均, 又看向被他握着的手, 既挣脱不开,她只能离他近些。   等车到了, 周骆下车开门,原本他是要帮林暮烟扶一把,去被席闻均拦住,要林暮烟去扶。   “你来。”   林暮烟没辙,只能接过他递过来的手, 扶着他回家, 她往后看了眼, 周骆没跟进来。   刚进家门,林暮烟准备关门,谁知席闻均动作比她快,抬脚便踢上门,将她摁在了门板上。   林暮烟一时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席闻均的体温包裹,她的呼吸被他侵袭,弥漫着地还有淡淡的酒气。   她推了推席闻均的肩膀,本能的反抗:“你还在发烧。”   席闻均思绪混乱,加之酒精作用,他喘着粗气,抬起林暮烟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笑的轻浮:“怕什么?”   林暮烟提醒道:“纵欲过度是会死人的。”   “这就算过度?”席闻均轻笑,“没关系。”   林暮烟抬眸,疑惑地看他的眼睛。   他再次吻住她的双唇,声音混在交替的喘息声中,让人听不大真切。   “操你,不算。”   他说。   这样直白的荤话林暮烟哪里听过,她想躲开却无法动弹,双手被他禁锢,腿脚因为他的吻而微微发软。   席闻均扶着林暮烟的腰将她抱起,往客厅沙发上走去,他将她放下,眼底的欲望加深。   林暮烟清醒过来,说道:“你发烧了。”   “别扫兴。”   “扫兴也要说。”   “林暮烟。”   他叫她全名,要她闭嘴。   “我不想你死在我身上。”林暮烟主动去吻席闻均,算是在哄,“传出去不好听。”   见状,席闻均笑了声,玩笑似的回道:“没什么不好的。”   “你不是累?”   “难不成我要在车里跟你动手?”   林暮烟无语,原来嫌她慢是这个原因。   “那你刚刚那样都是装的?”   席闻均诚实说:“是真累。”   “那你还……”   他故意问:“还什么?”   林暮烟抿了抿唇,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席闻均看她如此不情愿,也没再强迫,扶着沙发起身,坐下。他捏了捏眉骨,提不起精神来,沉声道:“帮我接杯水。”   “好。”   林暮烟从沙发上坐起来,拿了水杯接了杯温水给他,她坐他旁边,轻声问,“有药吗?顺便喝了。”   “不妨事。”席闻均说,“只是有点晕,睡一觉就好了。”   林暮烟点点头:“那我扶你上去。”   这次席闻均许是没力气折腾,没再抵触林暮烟,听她的话上楼休息。   席闻均终究是生病了,躺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他的呼吸声有些重,睡觉时眉毛还在皱着。   林暮烟不是个心硬的人,尽管她看不惯席闻均行事,但说到底他总是帮了她许多。   她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叠好放在席闻均额头上,然后又在软件上点了退烧药送来。   这地方偏了些,等外卖送到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林暮烟尝试着让席闻均服下,几次之后还是决定将药片磨成粉,冲化后才勉强给他喝下去。   折腾一番之后林暮烟也累了,她碰了席闻均的额头试温度,看他明显已经退烧,这才松了口气。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挨着床边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林暮烟被一阵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间听见席闻均在讲话,她应了几声并未得到回应,翻过身去看才发现他在说梦话。   只是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直皱着眉头,额头出了许多汗。   林暮烟伸手帮他拉了拉被子,以免他着凉再次发烧,她的手才碰到他,就被一把拉进怀里,他的力气大,搂的她差点喘不过来气。   她真是够无语,有些后悔管他。   林暮烟从小习惯一个人睡,即便是后来个明炽在一起,睡觉也不会有过多亲密的举动,绝对部分时间都是一人一边,谁也别挨着谁。   这下碰到席闻均,他似乎恰恰相反。   次日清晨,林暮烟在席闻均怀里醒来,她还睡着,她掰开他的手,起身下了床。   保姆早已进来打扫了卫生,询问林暮烟是否需要做早饭。   林暮烟不清楚席闻均什么时候醒,只让保姆忙完离开就行,有需要再通知她们过来。   等保姆离开,林暮烟吐了一口气,她真的很不喜欢和陌生人同处一个空间,想想都觉得窒息。   当然,也包括席闻均,她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去适应。   林暮烟烤了两片面包,煎了鸡蛋做三明治用,她厨艺不怎么样,只能勉强凑合。她吃饭吞咽慢,也没什么事,就找了个狗血群像泰剧打发时间。   这剧情太过狗血,也太过引人入胜,林暮烟吃完三明治也舍不得放下,就连席闻均醒来站在她身后都没察觉。   席闻均看着林暮烟手机里的剧情,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倒是吓了林暮烟一跳。   她连忙放下手机:“你醒了?”   “嗯。”席闻均抬手,绕过她将手机扶起来,再多看了两眼,“所以Boss是谁?”   林暮烟语气平淡:“不知道,这不正在看。”   “你都从哪找的这么离谱的剧?”   “我平时会看一个博主解说。”林暮烟狠认真在安利,“叫,虫哥说电影,你没事也可以看看,挺有意思的。”   席闻均刚醒,听她说了一长段话,思绪没跟上,只能敷衍一句:“再说吧。”   过了会儿,席闻均上楼去洗漱,要林暮烟看着给他弄点吃的,也没问保姆今天都去哪了。   林暮烟照着自己方才吃的给他做了一份三明治,只是比她的多了一个煎蛋,其余的没差。   吃饭时,林暮烟顺便提起他的身体状况:“还头晕吗?”   席闻均慢条斯理道:“关心我呢?”   林暮烟懒得理:“看来是好了。”   吃过饭后,周骆也准时到了门外,今天林暮烟要去公司报道,顺便把该签的合同都签了,还有米雅的各种手续也要一应办妥。   席闻均嫌麻烦,只让周骆陪她上去,自己在车里休息。   进了公司,绝大多数看见周骆,即便不认识林暮烟本人,也知道她身份不一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合同都是提前拟定好的,林暮烟已经看过电子版,确认没什么问题便签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李琼灵。   李琼灵离开原公司后,正好席氏向她抛出橄榄枝,她和经纪人商议之后,便签了合同。   李琼灵也看见了她,上前来打招呼:“席先生怎么没跟着一起?”   林暮烟不知该不该说,好在有周骆跟着,他有自己的分寸,替她回道:“先生有事。”   李琼灵也不便再问,只说林暮烟是头一回来公司,正好带她熟悉熟悉。   周骆拦了下来:“林小姐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忙,改天吧。”   “看一看也不行?”   林暮烟有些恼,倒不是周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他不该如此驳了李琼灵的邀请,毕竟她也是好心。   “下车前先生有交代,林小姐见谅。”   见林暮烟脸色沉下来,李琼灵连忙出来打圆场:“也不急这一时,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林暮烟也不再多说什么,同李琼灵说了再见,跟着周骆一起回到挺车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周骆没上车,而是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她虽不解,但也没多问。   席闻均正在驾驶位打电话,瞧见林暮烟上车,同那边的人说了句:“记得把温汀存的那瓶酒带上,挂了,一会儿过去。”   林暮烟系上安全带,随口一问:“你送我回去?”   “你跟我一起。”席闻均淡淡道,“陆易琛组了个局,带你过去玩玩。”   想起席闻均方才提到温汀的名字,林暮烟眼里闪过一阵欣喜:“你刚刚说的是拍《无涯》的温汀?”   席闻均侧眸,笑问:“你喜欢?”   林暮烟不愿承认:“他拍的电影我看过,算是年轻导演里颇有才华的。”   “那跟明炽比呢?”   林暮烟瞬间变了脸:“能不提他吗?”   “怎么?”席闻均似笑非笑地说,“还没放下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长情。”林暮烟看着窗外,“只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提旧事,所以麻烦以后,别再提他了。”   见她如此,席闻均一时失策,只好低声些哄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倒是惹得你不开心了。”   林暮烟嘴硬:“没不开心。”   “真没有?”   “真的。”   席闻均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见这样哄没什么作用,倒不如来点实际点的,他擒住她的下巴,使她扭过头面对着他,倒是真的在耐心哄她。   “让温汀给你拍个电影,当我给你赔罪成不?” 第二十三章   “你们很熟吗?”林暮烟说, “据我了解,这些导演多少都是有傲骨的,才不会给有钱人的情人拍电影。”   席闻均笑说:“我也就哄哄你。”   林暮烟眸光一顿, 她原本是想拿话来恶心席闻均的, 谁知他并未否认, 无论是温汀这人存有傲骨,还是——她是他的情人。   不过这心境只在一瞬,她既承了席闻均的带来的利益, 又是拿不上台面的关系,和情人又有什么两样。   何况, 她也不期待, 别的关系。   见林暮烟不说话, 席闻均以为自己玩笑走开过了,忙解释:“逗你玩呢。”   他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去,边说着:“你要真想跟他合作,不过一句话的事。”   “算了。”   席闻均淡淡瞥了她一眼:“想不想?”   这话再次问出口, 林暮烟难免不会心动, 温汀拍的电影她看过许多遍,也算是她半个偶像。   她抿了抿唇, 小心翼翼地说:“想。”   “行。”席闻均笑了声,转了方向盘,“这事我来安排。”   之后车内便无人开口,中途会有电话来催,席闻均不耐烦地应了几次之后将手机静了音。   林暮烟侧眸看了眼, 依旧不语。   等车停下,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憋挺稳后,林暮烟推门下车,扫了眼周围倒是十分惊讶:“怎么是这?”   周围没什么建筑物,只有停车坪的对面有一座体育中心,中间隔了好大一片空地,太阳照下来,在早春倒是晒得慌。   席闻均关上车门,顺势牵起林暮烟的手,拉着她过去:“这怎么了?”   “我还以为会是喝酒打牌之类的。”   席闻均很会抓关键词,牵起嘴角,笑问:“之类?还有什么?”   林暮烟沉默了会儿,才回道:“真要我说?”   “说。”   “左拥右抱那种的环节。”林暮烟诚实道,“这么说能理解吗?”   席闻均哂笑一声,淡淡道:“没那爱好。”   林暮烟说:“所以看到是体育中心,还蛮惊讶的。”   传言里,席闻均是个浪荡子,身边女人从未缺过。可如今看来,或许流言并不真。   至少没外面传的那么夸张。   席闻均解释说:“来打球,不干别的。”   “我不会打球,来也能看着。”   “我教你。”席闻均看向林暮烟,目光微微垂下,“不难。”   “算了吧。”林暮烟打退堂鼓,“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就是了,不用管我。”   席闻均忽而笑了,低声说:“你身体素质这么差还不锻炼?”   “不差啊。”林暮烟很认真回答,“我很少生病的。”   “是。”席闻均靠在她的耳边,“反正每次做完起不来的又不是我。”   林暮烟被他说的双颊微微发烫,只能答应下来:“我让你教就是了。”   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体育中心门口,席闻均带林暮烟去了更衣区,这会儿时间接近傍晚,来的人不少。   席闻均给了林暮烟一套球衣,要她去女更衣室换,换完之后在进来的地方等他。   林暮烟接过直接进去,更衣室里面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女孩子在聊天,手里还拿着羽毛球拍。   她换好之后便出去了,顺着刚进来的路走出去,看见席闻均的背影,来到了他的身边。   席闻均穿着白蓝色球衣,和她身上的是同一个款式,他的是五号。他们认识这么久,看他一直都穿着深色系的衣服,且许多时候都是西装居多。   他的面容清绝,这一次,倒多了几分少年的青涩。   林暮烟多看了几眼,被他一个响指叫醒:“哎——收收。”   她看过去,茫然问:“什么?”   席闻均扬了扬下巴,指着身后的那群少年,说道:“还看。”   林暮烟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没看他们。”   “是么?”席闻均低下头,凑近些,“那是看我?”   林暮烟不愿回答这问题,推开席闻均往前走,好在有路标,不至于她分不清方向。   到了场馆,里面看着有十来号人,场上打球的有七八个,旁边坐了三个小姑娘在喝彩。   除了上次见过的徐程,其余几个人,林暮烟没什么印象,不过她的第一印象看着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至于温汀,林暮烟只在电影频道的采访和发布会见过,在这几个人里,显得更瘦弱更文艺些。   其中有个眼尖的先看到他们,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哥,快点。”   一群人才顺势看过来。   席闻均带着林暮烟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关系不言而喻,还特地介绍温汀给林暮烟认识。   林暮烟颔首,笑了笑。   温汀不比其他几个吊儿郎当,同林暮烟握了手,夸她本人更漂亮。   “这不是那明炽女朋友吗?”有人打趣道,“还真让你搞到手了?”   席闻均一个眼神递过去,那边立刻噤声。   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没有说话。   “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说话的人是陆易琛,他推开男人,走上前,看见林暮烟换了球衣,笑着说:“林小姐以前打过球吗?”   林暮烟摇头:“没碰过。”   “你们打你们的。”席闻均说,“我来教她。”   林暮烟趁机说:“没事,你跟他们一起吧,我在旁边给你递水。”   席闻均侧眸看她:“别想偷懒。”   一群人见状,附和着席闻均:“林小姐就让他教吧,闻均可是有省队的水平。”   林暮烟真是苦不堪言。   徐程笑说:“让他教,林小姐还有力气回去吗?”   “这叫什么话?”有人不大正经,“抱回去不就得了。”   席闻均懒得搭理他们,给林暮烟怀里塞了个球,让她去球框下面找找感觉,自己过会儿去找她。   林暮烟抱着球赶紧逃离现场。她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拍了拍,好几次都没拿稳,时不时追着球满场跑。   徐程看见后指给席闻均:“怎么没看上去那么聪明?”   陆易琛接话,唏嘘道:“要是聪明,也不会被男人骗。”转头又问席闻均,“是不是啊哥。”   席闻均瞥了他一眼:“多嘴。”   再没说几句,席闻均过去找林暮烟,教她怎么投篮和运球,只是她的运动细胞太差,简单的动作要反复许多遍。   席闻均也不急,慢慢教她。   场地很大,两边说话总有回音,林暮烟隐隐听见那边在聊些什么,似乎在说席闻均难得来一次,还去教姑娘打球了。   见林暮烟在发呆,席闻均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专心点。”   “哦。”   打了几个小时,林暮烟累的不行,席闻均放她去旁边休息,自己去拿了瓶矿泉水给她。   “我记得你之前学舞蹈的?”   林暮烟拧开瓶盖,慢慢喝了一口:“怎么想起问这个?”   她原本是舞蹈系的,只是后来参加了明炽导的舞台剧被表演系的教授看上,正好也有明炽鼓励她才转系。   那之后她便潜心学习表演,后来毕业也没时间拾起,现在想想,确实很久没跳了。   “从没看你跳过。”   林暮烟笑说:“席先生既知道我从前的事,怎么会没看过?”   他调查过自己,不可能没看过她的入学视频,何况当年的比赛现在还能在学校官网搜到。   席闻均双手放在长椅上,撑着身体,慢慢靠向林暮烟,说:“我想你跳给我看也不行?”   “都生疏了。”林暮烟笑说,“改天吧。”   “但愿你说的改天是真的。”   林暮烟只笑笑不说话。   她累的不行,坐在长椅上不肯再动,正好那边喊席闻均过去一起打球,她这才得以脱身。   林暮烟没跟过去,坐在角落看席闻均打球,她看不懂规则,只看他一直在进球,大多时候他们都是给他传球。   打了几个回合,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休息了会儿,也累了不打了,准备一起出去吃个饭。   ……   吃过饭后,林暮烟早已困得不行,她饭桌上她就已经没什么精神,她平时也不是个缺觉的,这次早早便已经睁不开眼。   席闻均同徐程他们说了几句,要他们好好玩,自己牵着林暮烟离开。他开了车门让她上去,担心她撞到头,抬手挡在车顶。   林暮烟刚钻进去,就靠着椅背准备睡过去,连车门都没关。   席闻均瞧了她一眼,笑了声,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他上车帮她系上安全带,她却在此时转了头。   他的眼睫颤了颤,呼吸也跟着乱了。   林暮烟迷迷糊糊察觉到什么,睁开眼,同席闻均的视线撞上,她还未开口,被他突然凑近,挡住了视线。   她拦住席闻均放进去的手,借着换气的空隙别过脸,提醒他:“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席闻均看着她慌张的眼神,抬手钳住她的下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只说:“累了?”   “嗯。”   “求求我,我或许考虑放过你。”   林暮烟沉默了好一会儿,几经犹豫之后,才勉为其难地说出口:“求你。”   “错了。”席闻均轻笑了声,换个语气教她,“是‘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林暮烟脸一红,心颤了下,十分听话的跟着他说:“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他看着林暮烟的眼神并不真诚,掺杂着谎言和欺骗。   林暮烟看不透他,距离如此近,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缓而沉静。   她听见他的声音说。   “可我不打算考虑放过你。” 第二十四章   席闻均一贯的喜欢放狠话, 说了没几句,林暮烟已经倒在椅背上睡了过去,他帮她捋了捋乱掉的碎发, 系上了安全带。   到了家, 林暮烟还未醒, 席闻均婷她的呼吸声,判断她已经进入熟睡状态,恐怕很难叫醒她。   他无奈下车, 绕过去将林暮烟从车上抱下来,她平时吃不多, 很有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样倒在他的怀里, 看上去小小一个。   许是突然的落空让林暮烟不适应,她在席闻均怀里缩了缩,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不似平常那般疏离。   进了家门,席闻均抱她上二楼, 将她放在床上, 解了她的外套和衬衫。谁知她闹腾的很,反感有人打扰她的美梦似的, 抬手推了他一把。   席闻均蹙眉,原本扶着林暮烟的手松开,由她往床上一摔,随便给她拉了下被子去换了衣服洗澡。   他这人洁癖严重,林暮烟这样穿着外衣睡下, 他是断然不愿同她一起, 洗过澡后直接去了客房。   到了半夜, 林暮烟醒了一次,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猛然想起了自己睡前的记忆,这才吓得坐起身。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脱了一半的衣服,茫茫然地扫了眼身侧,只有她自己。   林暮烟缓了会儿,去衣帽间换了睡衣,路过镜子才发现自己没卸妆,她开始庆幸自己中途醒来。   卸过妆后,林暮烟去洗了个澡,做了个简单的护肤,出来时看见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床单,想来席闻均也是因为这个今晚才没睡一起。   那算不算因为他的洁癖,才让她避免今晚被折腾到天明。   林暮烟这一想,画面涌入脑海,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想都觉得可怕。   次日清晨,林暮烟被声音吵醒,她睁了睁眼,寻着声音看过去,似乎从浴室的方向传出来的。   想来除了席闻均也没别人,她也睡不着了,起身下床,穿上拖鞋进了浴室。   席闻均正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头发,瞧见林暮烟进来,喊她过来,将手里的吹风机递给她。   “什么?”林暮烟刚睡醒,思绪还没缓过来,多问了一句,“我帮你吹吗?”   “嗯。”   林暮烟“哦”了一声,抬了抬手,发现自己够不到他,便说:“你低一些,我碰不到。”   席闻均低了低头:“这样呢?”   好在林暮烟站的位置有个台阶,她踮起脚勉强能够到他。   帮他吹完头发,林暮烟这才给自己刷牙洗漱。   席闻均换好衣服,进浴室看了眼,说道:“这几天我去趟南城,周骆给你留下,有事找他去办。”   林暮烟正刷牙,也没多问,只“嗯”了一声。   席闻均走后不久,林暮烟收拾了下也准备出门,只是她没想到周骆已经在外面侯着。   米雅这些天一直忙着林暮烟的事,顺便也适应了新公司的环境和新同事,这不,挑好了剧本便联系她。   原本米雅想直接过来,但席闻均不喜欢有外人出入,林暮烟便约在了公司见。   到了公司,周骆带林暮烟去了米雅的办公室。   林暮烟刚到,米雅打电话给外面让把几个本子以及往后的营销方案拿进来,看米雅如此干练,她只觉得陪自己这一年是委屈了米雅。   “你这什么表情?”米雅推了林暮烟肩膀一下,“这几天送了不少本子过来,不过我看着都太平,就挑了里面还可以的几个,你先看看。”   林暮烟拿了个听名字还挺有意思的翻开看了看,听见米雅说:“这个是都市爱情题材,偏文艺风,我不太建议你第一部 就拍这个,不过内容还是不错的。”   她又指着另一个问:“那个呢?”   “《南北》是恐怖悬疑,双女主,剧情真的超级带感。”   “两个都还不错。”   “我更倾向于第二个,今年关于女性题材的作品呼声蛮高的,加上又是悬疑,可以小爆。”米雅说,“而且以后你要走一段时间的高冷女神人设,然后宣传营销的时候最后再注册个社交账号,偶尔发一发,拉近和粉丝之间的距离。”   “这是为什么?”林暮烟不解,“你知道我的,不喜欢应付这些。”   “以前你糊,我可以不管你这些。”米雅解释说,“可现在公司全力捧你,这往后可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   米雅叹气:“难道你希望和以前一样吗?想拍的戏拍不了,一事无成,等到了年纪去客串主角的妈妈?”   米雅甚至林暮烟的性格,只有这样说她才能动容,才能明白她应该如何做。   林暮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两人聊完正事,说起最近发生的事,因为认识了席闻均,她们之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米雅心里,虽然林暮烟还未进组,一切还未敲定,但米雅就是觉得她命里有火的命,只是差个机遇,只是一直被人阻挠。   林暮烟也不是没拍过女主戏,只是因为舒清的缘故,全被压着,只希望以后有席闻均护着,她能好过些。   至少在席闻均对林暮烟有限的感情里,她要为林暮烟谋的最大的利益。   -   这些天席闻均不在,林暮烟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跟着米雅去见了导演,因为是席闻均塞进来的人,她并不需要试镜。   导演是自家公司的,拿着东家的钱,自然不会膈应东家的人,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   “你别看导演长得不靠谱,听说是公司副总特地从对手公司高家挖来的。”米雅说,“对了,另一个主演也确定了,是李琼灵。”   林暮烟诧异道:“前辈?”   “怎么?”   她笑说:“我只是没想到能和前辈合作。”   “是啊,要不是席先生,咱们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熬出头。”米雅继续说,“不过也难怪,毕竟是公司编剧写的,当然是捧自家艺人了。”   此时正好李琼灵过来,看见林暮烟,笑着过来打招呼:“我一听说是你,就赶快过来看看。”   林暮烟客气道:“我也没想到能和前辈合作,以后还要前辈多多指教。”   “可别说指教的话。”李琼灵笑说,“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只差个机会,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两人还没聊几句,李琼灵的助理来找她去拍广告。   看着李琼灵的背影,米雅不禁感叹:“李琼灵是真的励志的代表,普通家庭出身,靠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太励志了。”   林暮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米雅说:“其实你们两看着还挺像,就是在气质上,有种天鹅的美感。”   “是么?”林暮烟没细想,只说,“姐。你知道用现在粉丝的话这叫什么嘛?”   米雅接话:“碰瓷。”   “是的。”   到了下午,林暮烟出了公司便看见车在门口等着,她以为周骆,没多想,直接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前排传来一道声音:“坐前面来。”   林暮烟抬眸,瞥了眼后视镜,是席闻均。   她关上门,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   席闻均淡淡瞥了她一眼,问道:“晚上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   林暮烟系上安全带。   “正好。”席闻均发动车子,似笑非笑道,“我也没有。”   林暮烟眼眸微微一动,她就知道,他这一回来就直接来找她没什么好事。她沉默不语,觉得车里闷,将车窗降了下来,吹着外头的风。   席闻均问:“什么时候进组?”   “下周。”   “多久?”   “四个月,杀青应该在八月。”   席闻均侧眸:“怎么这么久?”   他以为最多两个月。   林暮烟慢慢解释给她听:“因为牵扯了14个单元的副线,主角贯穿整个过程,必须在场。”   她想了想继续说,“而且我演的是双胞胎,所以戏份比所有人都重些,最后一个杀青的。”   席闻均没再说话,打了转向灯拐弯。   回了家,林暮烟抬手准备开灯,手腕却被人捉住,她侧首看过去,刚想问什么,却被以吻封缄。   林暮烟霎时屏住呼吸。   他的吻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带着侵略性,动作暴戾,像是无声的发泄。   而她,不知这莫名的脾气从何而来。   席闻均抱着她的腰,走到餐厅,将她放在餐桌上,去解她的衬衫扣子。   林暮烟吓了一跳,阻止他的动作,惊慌失措问:“在这?”   “不然呢?”席闻均轻轻侧了下头,反问她,“你想在哪?”   林暮烟帮他整理领带,语气柔和:“回房间吧。”   席闻均脸色沉了几分,松开她,似笑非笑:“好。”   他起身去沙发那坐下。   林暮烟愣了下,不明所以。   不知道为何缘由,许是因为她的抗拒而生气,或者是觉得她太过扫兴,没了要继续的意思。   林暮烟过去,坐到席闻均旁边。   这动作倒惹得席闻均不快,他淡淡瞥她一眼,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带你去个地方。”   林暮烟还未来得及问,就被他拉着出门上了车。等到了地方,她才知道,他说的是医院。   “来医院做什么?”   她问。   席闻均不语,林暮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病房,付亚云正给棋棋讲故事,哄他睡觉,他们突然地闯入,付亚云闻声看了过来。   付亚云笑问:“今天这么晚怎么突然过来?”她起身,看见席闻均问道,“这位是?”   林暮烟勉强笑了笑:“他姓席。”   付亚云看出林暮烟的为难,只说:“正好你来看着他,我出去接壶水去。”   等付亚云离开,林暮烟想挣脱席闻均一直牵着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瞪了他一眼:“你非要这样是吗?”   “哪样?”席闻均低了低头,旁若无人地想去吻她的唇,“这样?”   林暮烟别过脸躲开,正好看到棋棋在睡着,她想起方才在餐厅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不知是不是最近太久没和他一处,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平等,如今再看,她有什么可以提条件的,又有什么身份可以平等。   席闻均垂眸盯着林暮烟看,他越过她的唇,靠在她的耳边,他的笑声带着轻蔑和俯视地意味。   他说:“这不行?”   林暮烟慌张地摇头,心一直下坠。   “既然这里不行,那一个没有弟弟的餐厅,总行了吧?” 第二十五章   回到住处, 林暮烟自然逃不过这次。   这夜忽然下了雨,客厅的窗户没关,林暮烟靠着沙发, 浑身浸了层薄汗, 风吹进来时, 她背后一凉,不由得躲进席闻均的怀里。   她挺了挺腰,仰着下巴, 声音呜咽着回应着席闻均。   他看着她的表情,冲她笑了笑, 撩起她乱掉的发丝, 别在她的耳后。   席闻均忽地想起初见林暮烟时, 她站在明炽旁边,脸上写着不快,却又不得不委屈应酬。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已然记不清了。   席闻均去碰林暮烟的脸,却被躲开,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虎口抵着她的下巴, 捏着她的脸颊,要她面对着自己。   “想什么呢?”   他问。   林暮烟笑说:“想你如此恶劣。”   “是么?”席闻均靠在她的耳边, “你早该知道的。”   林暮烟闭了闭眼,由着他将自己抱上二楼,放进浴缸里。   他还不算缺德,知道放温水。   林暮烟在浴缸里泡了许久,身体难得缓过来一些力气, 她坐起身, 撩起水清洗。她被折腾的够呛, 身上还有留下的痕迹,泛着红印。   洗完澡之后,林暮烟在浴室没找到睡裙,她的衣服留在了客厅。想了想,她也没什么怕被席闻均看见的,起身裹了浴巾便离开了浴缸。   她摸到吹风机,出去找自己的睡衣。   席闻均正在窗户边上的沙发上抽烟,见她出来,上下打量过后,才想到什么说:“抱歉,忘记给你拿睡衣了。”   “没事。”   林暮烟找到睡衣,去衣帽间换上。她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干头发,席闻均却从外面进来,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淡淡道:“我帮你。”   “不用。”林暮烟并不想和他待在一起,“我自己来就行。”   席闻均只瞥她一眼。   她在镜子里看到他的眼神,只怔了一秒,没再继续推脱。   吹完头发,席闻均从她身后抱住,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他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左耳。   “让我抱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林暮烟被席闻均压的肩膀发酸,刚想要提醒他,却被他忽然抱起,往外面走去。   林暮烟吓得惊呼:“席闻均,你做什么!”   席闻均看她如此反应,笑了声:“睡觉,还能干嘛?”   林暮烟心里还有气,不管是今天他带自己去医院,还是方才的予取予求,她都没法过去。   席闻均将她放在床上,要她自己爬过去,他关了灯,借着月光掀开被子,躺下她的身旁。   这晚算是他们头一回做完,隔了这么久还没有一打你睡下,昏暗的空间里,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谁也没去打搅对方。   忽然,席闻均翻身压上来,手臂环着她的腰,没再有别的动作,之后她只听见了他微沉的呼吸。   -   进组那天,席闻均人不在家,至于在哪,林暮烟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一大早公司的车来接林暮烟去机场,这次拍摄地点在南城。   车上除了司机和米雅,还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看见林暮烟上车,笑着打了招呼:“烟烟好,我是云甜,我们差不多大,我就不喊你姐姐了。”   林暮烟颔首笑了笑:“云甜你好。”   云甜是公司给林暮烟派的助理,这样米雅不用去管她在剧组的衣食起居,也有更多的时间来为她的以后做盘算。   米雅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说:“对了烟烟,我刚刚在公司碰见李琼灵了,他要我跟你说于导脾气古怪,会比较严格,跟我们之前接触的都不是一个层面的,要是他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李琼灵还挺喜欢你的,看样子我不在的话,你在片场应该不会被冷落。”   林暮烟只关心最后一句,问:“米雅姐你不去吗?”   “不去,我还有别的事。”米雅指了指云甜,“这不,让公司给你安排了助理跟着。”   米雅心里清楚,席闻均和林暮烟目前的关系,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为林暮烟谋得利益最大化。   云甜拍了拍胸脯:“烟烟你放心,我会像米雅姐一样照顾好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暮烟解释,“之前跟米雅姐习惯了,恐怕后面得适应适应没有她在身边。”   到了机场,林暮烟和米雅道别,要她闲来无事去医院看看,一方面是棋棋要做手术,另一方面是担心付亚云累着,或是舍不得花钱。   米雅要她放心进组,一切有她。   有米雅在,林暮烟也能安心。   临登机前,席闻均倒破天荒打来了电话:“今天走?”   “嗯。”林暮烟垂眸,慢慢说,“已经在机场了。”   “行,路上小心。”   “好。”   ……   到了片场,林暮烟头一回感觉到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是什么感觉,不为别的,只为她是金主爸爸硬塞进来的,他们看过太多像她这样的人,自然是瞧不上的。   说难听的,不就是带床进组。   这些天的议论她都有听到,只不过闲言碎语拦也拦不住,不如安心背自己的剧本,演好自己的戏。   《南北》主要讲的是身为警察的北暮和她的好友迟南牵扯到一起命案中,两人在调查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离奇的事情,最终北暮察觉自己的好友迟南,似乎有秘密瞒着自己。   而林暮烟饰演的迟南,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她一人分饰两角,不同的状态,头一次感觉到压力巨大。   李琼灵身为前辈,又有不少经验,私下里总是会拉着林暮烟一起对戏,让她正式开拍不至于找不到感觉。   “要不是前辈,我还真拿捏不准。”林暮烟看着手里的剧本,“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就一直在帮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您。”   李琼灵抿了抿唇,笑说:“我刚出道那会儿,什么都不懂,也没人教我,拍不好就天天被导演骂。那时候啊,大家都说我,靠着男人上位,没真本事,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李琼灵,不比科班出身的人差。”   “我第一眼见你就想起当年的我来,被人欺负嘲笑,你呀,就是被舒清打压太久,这么好的天赋,早该有成绩才是。”   提起舒清,林暮烟只笑了笑。   下午两点开工,正好进度到了一半,她们各自也都进入状态,早拍整个剧中最重头戏的部分。   北暮发现迟南不对劲,一路跟踪她来到一间老阁楼里,这才发现了被迟南藏起来的双胞胎妹妹。   原来,迟南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就是用妹妹来混淆视听,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北暮气愤迟南利用自己,欺骗自己。   在阁楼声嘶力竭的质问迟南。   偏偏这样的重要的一场戏,在林暮烟身上出了岔子,因为李琼灵的演技太过精湛,她被她的气场震慑,在原地愣了好久,到最后竟然忘记说词。   这场戏李琼灵酝酿情绪酝酿了很久,即便是林暮烟这边出了问题,她也没能从中缓过来。   于导虽有些脾气,但林暮烟是席闻均的人,他也不好斥责,只要她回去好好看看剧本,分析人物心理,这两天就不要来片场了。   李琼灵得知此事,也顾不上自己还没稳定的心情,让导演再给林暮烟一次机会,说自己相信她可以。   于导看在李琼灵的面子上,摆了摆手要她们休息一会儿,再重新再拍一条。   休息时间,李琼灵带着林暮烟重新对了一遍,告诉她如何应对,沉浸到角色中去。   “记住,不管对手演员怎么演,你千万别愣在那不动,那一刻,你不是你自己,而是角色本身,你要做出该有的反应来。”   林暮烟点了点头,她方才确实被李琼灵的表演吓到,她之前只拍过网剧,就算接触到大制作,也不过是几十分钟的小角色,根本无人在意。   她倒是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德不配位。   有了李琼灵的点拨,林暮烟终于能够理解迟南这个角色,剖析她的内心,拿捏好她的每一个细节和表演。   这天有一场戏,是有关迟南妈妈的,因为妈妈的设定是江南美人,而故事又正好发生在江南,这才在南城取景。   林暮烟演的是迟南记忆里的妈妈,一身素色旗袍,手里拿着逗她们姐妹玩的拨浪鼓,那是她们最美好的回忆。   拍完这一场,天空碰巧下起雨来,林暮烟坐在桥头,眼神望着潺潺河流,摄像里的画面定格,连于导也没喊停。   结束之后,眼看着雨势越下越大,云甜赶紧拿着伞和毛巾过去。   林暮烟刚从戏里出来,下了桥冷得直哆嗦,她接过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按照之前那样,云甜必然要夸上一番,今日是出奇的沉默,她觉得奇怪,抬眼一看,来人并不是云甜。   男人眉眼俊朗,正望着她。他今日穿的格外日常,灰色的薄款圆领卫衣,黑色休闲裤。   他的身影在雨幕之中,却有种患得患失的假象。   直到席闻均抬手,推了推她的额头,目光落在她的旗袍上,脸上的笑意更浓:“看什么?”   林暮烟顿了顿,才说:“我以为是云甜打的伞。”   席闻均抬手拂过她眼角的泪痕,指尖冰凉,却又捏了捏她的脸:“瞧瞧这可怜劲儿。” 第二十六章   两人回到酒店, 席闻均跟着林暮烟去了她的房间,距离上次接触,貌似还是她进组那天的那通电话。   林暮烟以为, 她不在平城的时候, 不需要她, 是可以不用联系的,然而他突然找来,自然不会是想见她。   她淋了雨, 又正值夏天,身上黏糊糊的, 回去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换上酒店的浴袍便出来了。   席闻均正倚着窗户抽烟, 他没察觉林暮烟出来,望着窗外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席闻均灭了烟,回过神才看到林暮烟正靠着床看剧本, 他走近, 夺了剧本丢在背后。   林暮烟看了眼被丢掉的剧本,语气平和:“要做吗?”   席闻均笑了笑, 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就这么想?”   “席先生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不急。”席闻均不理会她的话,懒散道,“陪我聊聊天。”   林暮烟不知席闻均为何如此古怪,只顺着他的话说:“聊什么?”   “随便聊聊。”   林暮烟想了想, 聊起在剧组发生的趣事, 不过大多都是日常。   “还有一次, 我把于导惹生气了,他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不过还是挺好的,那条拍完之后愣是没打算理我。”林暮烟笑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到他了,后来看我一直没找他,他过来找我,说我这人架子大,也不过来赔个罪,他只好自己过来给我个台阶下。”   说完也不见席闻均笑笑,想来是觉得无聊,她只能把剩下的继续说完。   席闻均横躺在床上,头放在林暮烟腿上,听她停下来,这才睁眼,声音浮沉:“怎么不说了?”   “嗯?”林暮烟立刻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席闻均抬眸,目光凝视着林暮烟,抬手去碰她的侧脸,笑了声:“过来。”   林暮烟听话地低头,不到片刻,便吻了上去。她被席闻均搂着腰欺压上来,几经缠绵过后,她说累,席闻均也没再为难她,只要她好好休息。   说罢,席闻均起身去洗漱,要她早些休息。   林暮烟听话,关了顶灯,只留了床头那一盏,给他照明用。   过了会儿,席闻均从浴室出来,折腾了半晌才上床睡下。   林暮烟背对着他,距离很远,她闭上眼让自己快速入睡,可偏偏这会儿时间不算太晚,她毫无困意。   “睡了吗?”   席闻均突然出声。   林暮烟微微侧身,看了他一眼:“还没。”   “靠过来点。”   他说。   林暮烟没有犹豫,翻了个身,却只是撑着手臂趴在床上,没有直接去他的怀里。   她望着他的眼睛,看出他有心事,几乎是出于本能,或是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抬手去摸了摸他的鼻尖:“你不开心?”   席闻均没应,只是把玩着林暮烟的头发,久久未能出声。他看向她,目光沉沉:“我今天去了趟医院,看那孩子。”   “怎么想起去的医院?”   席闻均笑说:“你怎么不问问那孩子的近况?”   棋棋半月前做的手术,如今正在医院修养观察情况,米雅常常去医院,倒不用林暮烟从他口中了解。   林暮烟笑着,说着奉承的话:“或许,你更希望我关心你。”   自那次之后,林暮烟学着圆滑,即便是心中不快,也不会再惹怒他。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林暮烟捏住她的下巴,笑意不达眼底:“聪明,有些事只一次,你就会,也很听话。”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道:“可惜太听话了,反而变得无趣了。”   林暮烟又回到方才的话题:“去看棋棋怎么不开心了?”   “没怎么。”席闻均的笑容很淡,“只觉得你们明明同父异母,却如亲生。”   “这世上亲不亲的难说的很。”林暮烟笑说,“不过是两个人之间,彼此依靠罢了。”   席闻均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这样保持了很久,林暮烟趴的胳膊有些麻了,想换个姿势,被席闻均一把拉进怀里。   他低头吻了吻她。   这样的动作太过温柔,林暮烟一时竟觉得恍惚,他向来不顾及她的感受,而这一次,却那么的虚幻。   -   隔天清晨,林暮烟早早起床,席闻均还在睡着,她没打扰他休息,直接素颜去了片场,反正到了也是要重新化妆。   到了片场,李琼灵跟她几乎同步。   李琼灵笑说:“你今天可以早点收工。”   “为什么?”   她记得今天要拍的也不少。   “跟席先生来的人一早打过招呼,说他在的这些天,别让你太累。”   林暮烟蹙了蹙眉,但也没当着李琼灵的面多说什么。   “忍忍吧。”李琼灵自然看得出来她的不满,安慰她,“等你事业有了起色,不用靠着他,那时候他也玩腻了,自然也就散了。”   “也是。”   他们本就是交易,等棋棋的事情过去之后,他们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关系,时间到了自然也就散了。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席闻均离开那天,要了林暮烟的三围以及身高体重,问他要做什么,他却说是给她做旗袍用的。   林暮烟不解:“我平时又不穿。”   席闻均笑说:“看着赏心悦目不行?”   林暮烟一时答不上来,索性沉默。   许是因为席闻均的缘故,本就在片场议论的流言蜚语,此时如同得以印证般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好在,林暮烟平时在片场待人随和,即便是传的人尽皆知,也没人再对她指指点点,之前没多难听的话。   也或者是,碍于席闻均。   席闻均在的这些天,偶尔来探班,倒是把人情世故这一块做的十分到位。   李琼灵觉得席闻均人好。   林暮烟却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金主。”   “你也别总这样说自己。”李琼灵说,“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   林暮烟笑了笑:“也是。”   ……   这次拍摄耗时四个月,几乎度过了平城整个炎炎夏日,林暮烟比起进组前,瘦了有十斤重。   林暮烟让人把行李送回住处,自己打车去了医院,付亚云看见她,上来便是说她不好好吃饭,这瘦的都没以前看着健康。   她只能解释说:“天气太热,吃不下饭,这不瘦了挺好的,也省的我去减肥了。”   米雅说,从前对她管控不严,如今拿到了好资源,就要做火的准备,所以这无论是人设还是上镜效果,都必须做足了。   林暮烟哭笑不得。   棋棋看着也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再过几天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便可以出院了。   关于席闻均时常来看望这事,付亚云还是多了句嘴:“那位先生常来,对棋棋也还不错,只是终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可别……”   付亚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细节,以为他们两个是普通男女朋友关系,只是担心之后万一分了手,林暮烟会撑不住,毕竟已经出了明炽这档子事了。   林暮烟宽慰道:“您放心,我自己有分寸。”   棋棋躺在床上输液,着急地想要林暮烟抱抱自己,都快急出眼泪来。   林暮烟担心他乱动,只亲了亲他的额头,要他乖乖躺着。   下午还有庆功宴,林暮烟推脱不掉,只能在医院待了一小会儿,她回去洗了澡换了件衣服,便拜托周骆送自己过去。   李琼灵给了林暮烟包厢号,她进去之后让服务生带她进去,包厢里面除了她们两个主演,还有于导和副导演,编剧。   座上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啤酒肚,戴着眼镜。男人看见林暮烟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刻也不肯挪开。   于导向林暮烟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赞助商赵雄赵总。”   林暮烟看了眼赵雄,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冷淡的喊了声“赵总”,便在李琼灵旁边坐下。   “这毕竟是大老板。”李琼灵遮住嘴巴在林暮烟耳边说,“于导也不想,这不是没办法,公司那头压不住,只能先应付着。”   林暮烟不解,同李琼灵咬耳朵:“还有什么是席闻均不能压住的?”   “席先生毕竟在公司没有实权,算不得我们背后的大老板,他貌似跟席先生不对付,但凡席先生看上的人,他都盯着。”   闻言,林暮烟心里一阵不安,不知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否会牵连自己。   期间赵雄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林暮烟,想方设法地去为难:“听说林小姐从前是学舞蹈的,不如来给大家跳一段啊,助助兴也好。”   于导觉得不妥,忙拦着:“赵总,这恐怕不合适吧,哪有让主演……”   赵雄打断于导的话:“她不跳,难道你来跳吗?别不识好歹!”   “赵总。”林暮烟替于导解围,“我多年没跳,也生疏了,怕是跳了也是要出丑的。”   赵雄笑眯眯说道:“没关系,我就喜欢看漂亮的小姑娘扭啊扭,跳的不好没关系,主要是得懂规矩。”   林暮烟对赵雄这样恶心的举动惹得不快,再没给什么好脸色,只说了两个字:“不跳。”   李琼灵见状,连忙端起酒杯起身,说道:“赵总,我这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她这小姑娘一般见识。这杯酒我替她敬您,当是给您赔罪。”   赵雄已经盯上了林暮烟,并不吃这一套:“怎么——林小姐不肯给面子?”   林暮烟面色不惧:“不然呢?”   “好啊,不给面子是吧?”赵雄被林暮烟的态度气的拍了下桌子,“别以为有席闻均我就拿你没办法,今天就算是席闻均来了——”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包厢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来人穿着黑色西装,双手插兜,目光冷然地扫了一眼赵雄,气势凛然。   “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忘记放存稿箱了,我有罪QAQ 第二十七章   包厢内的人望着门外一愣, 似是没想到席闻均会来此处,更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盛气凌人。   赵雄并不怵,轻蔑笑说:“席闻均, 你来做什么?”   席闻均不予理会, 原本阴沉的脸看向林暮烟后有所缓和, 轻声道:“愣在干嘛?过来。”   林暮烟有被他的变脸程度吓到,还是反应过来,提上包走去他的身后。   见状, 于导在一旁同副导演嘀咕:“他来了恐怕不好收场了。”   副导演也觉得后怕:“怎么办啊这。”   赵雄猛的拍了下桌子:“我让她跳个舞碍着你什么事了?”   席闻均不说话,让林暮烟退后, 推开于导他们走到赵雄跟前, 他拉住赵雄的领带, 吓得赵雄结巴说:“你……你干嘛?”   他的忽地收紧,抬腿在赵雄肚子上一顶。赵雄吃痛地叫了一声,无力地倒在地上,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碰我的人?”席闻均一脚踩在赵雄两腿之间,“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琼灵吓得腿一软, 她只知道席闻均是个风流的纨绔子弟,却不成想竟如此狂悖。听见赵雄的叫声, 她捂了捂嘴,身体没撑住,倒在椅子上。   林暮烟原不想管,但这事毕竟是因为自己,她只好上前去劝席闻均, 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犹豫再三, 她拉住他的手臂, 轻声说:“我有点饿了。”   席闻均直接问:“怎么没吃?”   “桌都被你掀了。”   席闻均往旁边看了眼,这才发现赵雄倒下的时候,连同桌子一起晃动,上面的菜早已堆在一起,被汤洒了满是。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倒是我冲动了。”   于导忙上来劝解:“要不换个地?”   “不用。”席闻均神色淡淡,脚这才从赵雄身上下来,“我带她走,于导你们继续。”   说完,席闻均牵着林暮烟离开了包厢,让周骆去重新安排一间,让于导和李琼灵他们继续。   离开会所,两人一同上车,这时周骆还在上面没来得及出来。   席闻均身上的戾气还未消散:“谁让你来的?”   “剧组的庆功宴。”林暮烟说,“我为什么不能来?”   “要是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暮烟想了想,回道:“我不跳,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是赵雄。”席闻均觉得她太天真,“你觉得你不听他的,今天出的了这个门?”   “我听了,就可以吗?”   席闻均瞥她一眼,骂了句脏话:“你是真嘴硬。”   “我倒是很好奇。”林暮烟侧了身,很认真的问,“如果今天我真跳了,席先生你会怎么做?”   席闻均没想到她转换话题如此之快,佯装思考后,他笑说:“卸他一条腿。”   听到这回答,林暮烟一愣。   “怎么?”   她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席闻均却忽然靠过来,抬手将林暮烟揽入怀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我还不至于要你受这委屈。”   她笑了笑,说:“好。”   林暮烟没有告诉席闻均,李琼灵跟她提起,席闻均曾经看上过一个小画家,只是不出一月,只因赵雄在会上言语调戏几番,席闻均不仅没有生气,转头将人送了去。   再后来,就没了下文。   她说,席闻均这人,藏起来的是人本性的劣根。   今天的事出乎意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例外,还是席闻均的新鲜感。   无论出于哪一个原因,她都不愿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博弈的筹码。   -   回来这些天,林暮烟白天在医院陪着棋棋输液,晚上换付亚云回去休息,再去应付席闻均。   等到了棋棋出院那天,是席闻均派人来接他们离开,住所也已经安排妥当,在一处高档小区内的中层。   安顿好付亚云和棋棋之后,林暮烟让人和她一块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虽然里面配置齐全,她还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她来。   一切忙活完,时间只是在下午,太阳还未落山,林暮烟原本想留下来陪付亚云一起做饭,谁知周骆上门来接。   席闻均向来如此作风,林暮烟没辙,同付亚云交代好,便跟着周骆离开。   等回到住处,席闻均正在卧室等,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短袖和长裤,衬得他身形颀长,肩宽腰细。他的身旁放了两个头盔,正同人打着电话。   林暮烟过去,他指了指衣帽间,又提了提衣服,提醒她去换一套。她也不知道什么场合,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色连衣裙,干干净净的总不会错。   出来时,席闻均已经挂了电话,见她穿了条裙子,他蹙了蹙眉,敲了下头盔:“去换了。”   “这不行?”林暮烟疑惑道,“那你要什么风格。”   席闻均像是故意为难,偏不说清楚到底要她穿什么,挑了挑眉,笑说:“自己想骑车穿什么。”   林暮烟胆子大了些,脱口便说:“古惑仔。”   席闻均被她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怼她:“我看你像古惑仔。”   她耸了耸肩,没动。   席闻均没再逗她,要她自己去换一件轻便的衣服来。   林暮烟会意,挑了个白T和浅蓝色牛仔短裤,她的比例绝佳,这样穿很衬她的腿,显得格外修长。   “这样呢?”   席闻均上下打量一番,并不满意,沉默良久,才说:“夜里蚊虫多,你穿这样是去给蚊子送外卖?”   “……”林暮烟无语极了,又无法反驳,只能阴阳怪气地说一句,“席先生竟懂的怜香惜玉。”   席闻均却起身,朝着她走来,将她抱进衣帽间里,低声说道:“我懂的从不止这些。”   “试试?”   林暮烟被他抵到墙边,要是她再不求饶恐怕得把自己交代在这,房间没开空调,这夏末又闷得要死,她累了一天,可不想这么快应付他。   她跟了席闻均也有一段日子,当然知道怎么脱身,她主动去亲他,娇嗔道:“知道席先生心疼我,我这就去换件严实点的?”   他哪里受得了她这张脸如此讲话,心又软了几分,松开她,要她快些。   “夜里外面冷,多穿点。”席闻均在外面喊道,“对了,今天可能要下雨。”   林暮烟觉得烦,没吭声。她换了个黑色吊带,外穿薄款牛仔外套,下面搭配高腰牛仔长裤,可以说是裹得相当严实。   “不错。”席闻均倚着柜子,姿态十分散漫,“很配我。”   席闻均将头盔丢给林暮烟,带着她一块下楼。   虽说是出去兜风,但席闻均说今晚不回来住,想来也是有别的计划,只是她一时想不出这群人,能有什么好点子。   席闻均虽说算半个摩托车手,但林暮烟上次坐过一次,他倒是没有喜欢飙车的毛病。   这话一出,席闻均毫不留情道:“市区飙车是要被抓的。”   林暮烟有些窘,没再回话。   席闻均看了眼后视镜,只看见头盔下那双怨念尤甚的眼睛,低眸笑了笑。   ……   到了地方,是山脚下的一处平地,有一片枫叶林。他们的房车停在另一边,徐程他们早早便到了,正在那搭帐篷和烧烤架。   听席闻均说,这会儿平城快入秋,正值雨季,避免打雷发生意外,便挑了这处平地来露营。   林暮烟四处瞧了瞧:“倒是个好地方。”   虽说在山脚下,但比城里凉快些,正好赶上阴天,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看见他们过来,徐程发来求救信号:“大哥你可算来了,我快被傻逼气疯了。”   两人原本在搭帐篷,因为陆易琛第一次自己动手,半天也没撑起来。这放下帐篷去搭烧烤架,也是如此,徐程见过笨的,却没见过这么蠢得。   陆易琛不放弃,拉着徐程一起,要席闻均去搭帐篷,剩下的他自己来。   席闻均懒得管他们的破事,拉着林暮烟去教她怎么搭。   看他动作娴熟,林暮烟问道:“你经常来露营?”   “嗯,他们太吵,就经常自己出来。”   “不觉得孤单吗?”   “还好。”席闻均拉好帐篷的拉链,似笑非笑问,“心疼我啊?”   林暮烟倪了他一眼:“随便问问。”   两人这样闲聊,对比那边的陆易琛,可以说是更符合露营的闲情雅致。   他们四个人,只搭了两个帐篷,自然是席闻均和林暮烟一起,徐程和陆易琛一起。   徐程嫌弃地看了眼:“早知道就应该多带个。”   陆易琛抱住自己:“我还怕你图谋不轨呢。”   徐程做了个要yue了的表情。   陆易琛拿了不少东西,杂七杂八一堆,能用的没用的都拿了,好在他们也不缺什么。   林暮烟话少,也跟那两个不熟,就听他们聊天,不过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她也只当听个乐子。   她今晚嘴巴一直也没闲着,算是破了米雅给她制定的减肥计划,不过米雅也看不到,她便更大胆了点。   到了夜里,蚊虫多了起来,只有陆易琛图凉快穿了短袖短裤,一晚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天黑之后,天空下起小雨,他们将东西都收拾好放回车里,各自回了帐篷。   席闻均嫌他们吵,将两个帐篷之间隔得远,避免他们扰了自己的清净,谁知明明已经躲开,还是隐约能听见那边的吵闹。   山上手机信号差,林暮烟躺在行军床上无聊的翻身,她来时穿的多,方才淋了点雨,这会儿睡着一点也不舒坦。   席闻均正单手撑着头,闭着眼休息,听见旁边传来动静,侧眸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林暮烟心烦意乱的,“可能是吃太多睡不着。”   “这会儿睡是有些早了。”   “外面下雨了,也不能出去活动。”   帐篷内许久无人开口,片刻后,席闻均从行军床上坐起身,目光凝视着林暮烟,说道:“那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二十八章   林暮烟被他一句话吓得坐起身, 她抿了抿唇,慌张问:“什……什么?在这?”   “嗯。”席闻均离开行军床,往外面看了眼, 雨势不小, “去房车那儿。”   林暮烟顿了顿:“确定吗?”   席闻均看她一眼:“确定什么?”   他伸手, 拉了她一把,拉开帐篷的拉链,单手撑起大伞, 带她去房车那边。   等过去之后,林暮烟才知道, 席闻均所说的有意义的事情, 是出去一起赏雨。在帐篷下太闷, 所以才选择去房车的遮阳蓬下面,这样不仅空旷,而且通风。   车上有躺椅,席闻均在撑遮阳蓬,要林暮烟拿了两架下来。   这雨久久不停, 两人便躺在躺椅上, 听窸窸窣窣的雨声,拍打着遮阳蓬,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席闻均望着外面,一直沉默着,像是有心事。   林暮烟有注意过,席闻均只有在这样的雨天,才会格外沉默, 眼底情绪不明。她也不开口, 拨弄着地上的石头玩。   席闻均听见动静, 侧眸看过来,似是觉得无聊,便主动开口问:“不喜欢?”   她一时没明白:“不喜欢什么?”   “这样赏雨。”   “没有。”林暮烟解释说,“只是会想起从前一些开心的事。”   席闻均表情很淡:“开心的事怎么是这幅表情?”   “因为太美好,现在没有了,自然开心不起来。”   林暮烟放下石头,托着腮,慢慢说:“以前和爷爷住一起,他喜欢下雨,每每下雨天,都会拉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我就趴在他的跟前,听他跟我讲很多故事。”   她还记得,那时候躺在爷爷腿上,看着巷子口,幻想着林竟至打着伞,出现在她的面前,搂她在怀里,说来接她回家。   只是后来,等到过学费,等到过录取通知书,和那一年爷爷过世的消息。   也是在葬礼上,林暮烟才终于见到林竟至,和她身边那个陌生而漂亮的女人,是付亚云。   看着思念多年的人,她叫不出口爸爸。   席闻均问:“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他们家,那时候还没有棋棋。我们在一起生活,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却像个陌生人。直到有一天,邻居阿姨的孩子出去玩,我正好回家,听见阿姨说了句,玩够了,早点回家吃饭。”   “那时候我才明白,是我没把这里当成我的家,他也没真正拿我当他的孩子,对我只是履行义务罢了。他对我的感情,从抛下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席闻均侧眸,语气温和:“恨他吗?”   “不恨。”林暮烟笑着摇头,“不是因为他给了我生命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而是我明白,人生来自私卑劣。倘若他为了我放弃付姨,往后的日子里也会怪我是累赘,倒不如要他永远觉得亏欠我。”   闻言,席闻均眸光一顿,转而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太计较只会让自己无故惆怅。”林暮烟笑说,“他的爱不属于我,我也不会央求。”   “那明炽呢?”   林暮烟眼神沉了几分:“你总提他做什么?”   “好奇。”   “无论是他,还是爸爸,这不过是他们各自的选择罢了。”林暮烟的声音很轻,“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只能让我自己过得舒心一些。”   席闻均没再开口。   过了会儿,林暮烟才道:“你呢?”   “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下雨天?”   席闻均眼神黯淡下来,许久才说:“为了警示自己,有些事不能忘。”   林暮烟一愣,知道他不愿说,便不问。   两人离得远,席闻均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点。”   林暮烟侧首,愣了下,起身拉着躺椅到他身边。   他想起什么问:“之前见你的那个酒吧,怎么没去过了?”   “生意不景气,我本来就是靠着叶乔的面子,现在也不常去,养我个闲人做什么呢?又不专业。”   “我倒觉得挺专业的。”席闻均回想起那次酒吧,笑了笑,“很好听。”   “真的?”   席闻均看她:“不信我?”   林暮烟说:“只是没想到你在听。”   “确实没认真听。”   林暮烟抬眸看他。   他挑了挑眉,轻吻她的唇角:“注意力全在你这张脸上了。”   多年来,席闻均这地位,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但他不得不承认一点,像林暮烟这样美丽的确实少有。   所以他才说,便宜明炽了。   林暮烟主动去回吻,喘着气,问他:“那时候就打我主意了?”   “不止。”席闻均咬住她的唇,“第一次见你,就想操你了。”   林暮烟动作一顿,茫茫然看着席闻均,难以置信地问:“葬礼上那次?”   “嗯。”   那会儿,她和明炽一起,即便当时闹得不愉快,在人前却也相当亲昵,何况那时那么多人。   如今想起那一幕,他在看她,竟是这样的心思。   “那会儿我们还没有交集。”   席闻均的眼神早已动情,他抬手捧着林暮烟的下颚,声线低沉:“重要吗?”   “对你来说,似乎没差。”   席闻均笑了笑:“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阴阳怪气。”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来,越发的肆无忌惮,“在这试试?”   她双手扶着扶手,紧张问:“试什么?”   “能什么?”席闻均伸手去碰,“今天玩点不一样的。”   林暮烟阻止他的动作,她看着他的眼睛那样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他们这样,有一种说法——野战。   “算了。”林暮烟清醒过来,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捉住,“这里可是户外,会被人看见的。”   “怕什么。”席闻均笑说,“这么大的雨,谁这么傻逼会出来?”   林暮烟看向他。   席闻均这才发觉这话有歧义,转而又散漫道:“你说了不算的。”   “那他们……”   “放心,他们睡死了。”席闻均说,“就算是听见什么动静,借他们100个胆也不敢过来。”   林暮烟只觉得这样,似乎太过离经叛道了些,她抿了抿唇:“你之前的女伴,是不是都如此?”   席闻均淡淡道:“你是头一个。”   “那我应该觉得荣幸吗?”   “随你。”席闻均看着她,“我可以将决定权给你。”   林暮烟却摇了摇头,她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的不悦,他向来厌烦她的反骨,看似由她抉择,实则她根本没有退路。   她抑制着情绪,笑了笑,俯下身,长发跟着动作落在席闻均的耳侧,她将气息靠近他的唇,声音尤为风情。   “来吧。”   席闻均却是满意地笑了。   要说这人有多过分,林暮烟觉得,怕就是这次了。   林暮烟忍着不出声,身边哪怕有一点风声,她都如同惊弓之鸟,草木皆兵。结束时,她捂着嘴,身体抖了下,浑身松软地倒在席闻均的身上。   她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你抱我去睡吧。”   席闻均却笑了声,帮她穿好早已凌乱不堪的衣服,将她抱起回了房车清洗身体。   清洗过后,林暮烟躺在房车的床上,也恢复了些精神,只是没什么力气。   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听信彼此浅浅地呼吸声,似乎外头的雨又大了几分。   -   近日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不是席闻均出面的缘故,原本林暮烟被压的几个剧重新上档,这一月下来反响都还不错,到给她提了不少知名度,也给后续《南北》宣传起了一定作用。   自然之前她的事也会被再次提及,只不过她现在有专业团队公关,都不是她需要理会的事。   林暮烟有了一小量粉丝后,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微博也变得热闹起来,每天都有粉丝在下面催更新。   她平时不怎么发微博,偶尔会发一些自拍,或者是拍戏在剧组的日常趣事,加起来也没几条。   现在米雅摁着头让她活跃起来,她也只好在家没事自拍,发了个九宫格当完成任务。   这天,林暮烟很久之前发过的一个微博视频被扒了出来,内容是她一次吃饭时随手录的一个视频。   那时候她爱看吃播,胃口也大,正好赶上她在吃麻辣烫,便心血来潮发了一个。她的粉丝不多,发完就没再管,没想到会被营销号拿出来挑刺,说她假吃剪辑。   因为视频已经过去很久,原视频早已经丢了,林暮烟也没想到会被单拎出来,搞得她莫名其妙。   米雅替她骂了几句,问:“你现在还能吃这么大一碗麻辣烫吗?”   “没试过了。”   林暮烟后来一直没有吃晚饭的习惯,胃口也比原来小了一圈,她自己也不清楚能不能吃完。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假吃这种事没必要成为你的一个话题,趁早澄清比较好。”   “就算澄清了,也有别的事情,哪里堵的上那些人的嘴。”林暮烟觉得多此一举,“我是做演员,做好我自己,拍好戏不就行了。”   “你不懂,现在行业病态化严重,你要是沉默,他们就会觉得你默认,反而得寸进尺。这样吧,你明天别吃饭了,晚上的时候直播,这样子应该能吃多点。”米雅姐说,“到时候就在公司直播,记着啊,别急着吃。”   林暮烟无奈地叹了叹气:“知道了。”   -   隔天一早,正好席闻均也在,见林暮烟不吃早饭,他倒觉得新奇:“不舒服?”   “晚上要去公司吃,留着肚子。”   席闻均瞥了她一眼:“最近不是休息?”   “出了点小状况。”林暮烟解释说,“米雅姐临时安排的直播,所以得去公司。”   席闻均语气平淡:“麻烦。”   林暮烟觉得他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但也不多问,平白给自己找事。   整整一天林暮烟真就一口没吃,饿着肚子等傍晚周骆来接她去公司,她化好妆,临走前跟席闻均打了个招呼。   他正在客厅看球赛,只“嗯”了一声。   林暮烟也没再管,穿上鞋准备出门。   关上门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她幻听,从客厅那头似乎传来一道声音。   “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说:   咦~ 第二十九章   林暮烟抿唇笑了笑, 轻轻阖上门离开,周骆已经替她开了车门,她低头钻进去离开。   这洋楼里公司有些距离, 林暮烟早已饿的没了精神, 周骆问要不要在路边买点面包垫垫, 被她拒绝。   万一她直播吃不完,岂不是得不偿失。   到了公司,会议室的设备已经架好, 只等林暮烟,她到楼上会议室, 便闻到了浓浓火锅底料的味道。   “这么快就煮了?”   米雅说:“不然你以为我刚刚问你到哪了干嘛?这样也不浪费时间。”   “行吧。”林暮烟放下包, 坐到椅子上对着镜子补妆, “要开美颜吗?”   “你说呢?我的烟烟。”米雅简直有够无语的,“你自己的脸什么样你心里都没数的吗?”   林暮烟笑了笑:“也是。”   她在来的路上看了几个直播学习,大都是那么个流程,也不难,她只要打个招呼专心吃就行, 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云甜在林暮烟对面坐着, 愁眉苦脸的:“万一没几个人看怎么办?”   毕竟她一天都在关注,林暮烟的粉丝量并不大, 而且大多是路人粉和新粉,也不知会不会来直播间。   米雅笑说:“放心吧,消息我放出去了,就算粉丝不来,那些黑粉还能不来?”   云甜问:“万一他们骂人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米雅说, “卖一波美强惨人设, 这不直接把流量送我们手里?”   “那他们应该没那么蠢。”   “所以啊, 放心大胆播就是了。”米雅给她们安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应对方案。”   林暮烟听完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看来以前米雅跟着她,还真是屈才了。   时间差不多,林暮烟拿米雅给的工作机登上微博开始直播,看见有人进来之后打了招呼,吃起来心心念念的麻辣烫。   进来的人大多是舒清的粉丝,过了会儿有id和林暮烟相关的人进来,她便笑着打招呼,规劝粉丝不要刷礼物。   好在都有在听,只有几个不怎么听话的一边刷一边要姐姐贴贴。   林暮烟看着觉得开心,慢慢找到感觉也不会太尴尬。   李琼灵得知林暮烟开直播,也转发了微博给她增加人气,亲自过来捧场,顺便刷了个礼物,让粉丝们消停,不要再刷礼物让林暮烟为难。   许是因为李琼灵的缘故,直播间的风向慢慢变的正常,不再是阴阳怪气,而是不同程度的夸赞。   只是李琼灵还有事情,没多久便离开了直播间,只不过她心思细腻,离开后还发了个微博@林暮烟,配图是她们在剧组的合照,两人亲密无间,宛如亲姐妹。   【姐姐比剧里还要好看,这都不上镜,本人一定更好看,星星眼.jpg。】   【明明距离是滤镜太重,本人肯定比电视剧里更好看。】   【营销号发的《南北》开机仪式现场照,姐姐简直不要太pui亮啊。】   【美女当然要一起夸,两个姐姐都很漂亮。】   这一条是云甜发的,她自己也追星,为了不拉仇恨,连忙发了这么一条。   林暮烟吃完一份麻辣烫,看了眼屏幕有人问她会不会吃太多了。她摸了摸肚子,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一天这事,只能尴尬说:“其实还能再吃点。”   随后,她舔了舔嘴巴,请求米雅同意自己破例多吃一份。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第二天因为她的这举动,原先米雅给她立的高冷人设崩塌,这样反差萌倒是赚了一波好感。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直播时长总共一个半小时,期间林暮烟解释了自己剪辑的原因以及平时如何控制体重,说自己是因为工作需要,要她们不要跟着效仿。   “我个人不太喜欢浪费粮食,一般我点的都能吃完,所以请粉丝朋友们放心,假吃催吐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发生。”林暮烟的语气很淡,但听不出冷漠,“以后还是多多支持我的作品吧。”   原本直播间气氛还好,直到有一个id为“清清baby”的人问道:【那你抢清清男朋友的事怎么算呢?】   后面开始跟了不少人也在问。   林暮烟很反感这件事,眉头微皱,还是做了回应:“关于这个,还是问传这个谣言的当事人比较好。”   开始有人问舒清的男朋友是谁。   林暮烟算给彼此留了见面,只说不清楚是谁,她们只是同学关系,并不熟络。   后面她强行转换了话题,聊起了关于护肤和养发,至于化妆她说自己也算外行,下次先妆发老师讨教后再说。   下了直播,林暮烟倒在椅子上,摸了摸撑起的肚子,满足道:“是不是每次直播都能吃?”   “想得美。”米雅被她气笑了,“以后是宣传新剧,保持热度,谁让你一直吃?”   云甜在手机找到了那个“清清baby”的主页,说道:“这是个小号,应该是故意来带节奏的。,会不会是舒清本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米雅说,“舒清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想起林暮烟这一年,米雅就咬牙切齿。   林暮烟安慰道:“这不都过去了。”   “也多亏了席先生。”   林暮烟没回应,只笑了笑。   三个人最后将剩下的食物解决掉,简单收拾会议室的垃圾,其余收尾工作交给保洁处理。   出公司时,周骆的车停在楼下,听他说席闻均被徐程喊去喝酒,要她忙完也跟着过去。   在车上,林暮烟算吃饱了撑的,开始跟周骆搭话,问他年纪轻轻,又是名校毕业,干嘛跟着这么席闻均这么一个闲人。   周骆笑着解释:“我原本是先生父亲资助的学生,后来伯父伯母去世,是先生一直在资助我上学。”   听到席闻均父母出事,林暮烟一怔,没多问这事,只问道:“他资助的?你们看着没差几岁。”   “嗯。”周骆说,“我比先生还大了两岁,那一年我十四岁,他喊我哥哥,说要我好好读书是他父亲的临终遗言。”   后来席闻均慢慢长大,便不再喊周骆哥哥了,两人相处不像兄弟,却又十分默契。再后来,周骆大学毕业,一直跟在席闻均身边,照顾他的所有事。   “林小姐,容我说一句,先生他这人心思重,许多事都不愿解释。”周骆说,“其实他这些年过的很苦。”   林暮烟不解,笑说:“为什么同我说这些?”   “我能感觉到,先生对林小姐不一样。”   这时到了地方,周骆将车停了下来,林暮烟直接推开门,下车前,她看了周骆一眼,玩笑道:“这话该不会他之前的每一任都听过吧?”   关上车门,林暮烟跟在周骆身后,听见他说:“方才的话,算我唐突,林小姐可别跟先生说了去。”   林暮烟淡淡说:“你说过什么吗?”   闻言,周骆一笑:“不记得了。”   ……   席闻均人在包厢同徐程他们打牌,心思却不在牌场,他时不时看一眼门口,每每看见服务生进来,眼神都要沉上几分。   陆易琛看见席闻均总瞧着门口,打趣道:“哥,这是等谁呢?”   席闻均跟了张牌:“没谁。”   徐程接话:“还用问吗?我刚刚听见他和周骆打电话了,要林小姐忙完快些过来呢。”   “少废话。”席闻均语气淡淡,“该你了。”   徐程笑着撂了张牌:“我说的不对?之前可没见你时时刻刻惦记着谁。”   “我觉得这话没错。”陆易琛说,“像林小姐这么漂亮的可不多见,哥你这次栽了也说的过去,我说的对不对?”   席闻均听着烦,松了松领带,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平静说:“我栽什么?”   “不承认?”陆易琛放下扑克牌,一手搭在席闻均肩上,“哥,你敢不敢跟我玩个大的?”   席闻均看他一眼:“说。”   “一会儿林小姐过来,你当她面——”陆易琛指了指沙发那块正一起聊八卦的几个女生,其中有个长相气质颇为像林暮烟的,“亲潇潇,我当众裸奔。”   徐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撞了陆易琛一下,笑说:“你这主意够损的啊。”   “我敢裸奔,就怕我哥不敢打这个赌。”陆易琛故意激他,“要不哥你直接承你对林小姐动了心思……”   席闻均抬眼,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你怕?”   陆易琛有被他唬住,舔了舔唇:“我怕什么——”   -   林暮烟推开包厢门时,里面出奇的安静,都在干自己的事,她扫了一眼,这才在棋牌区发现席闻均的身影。   她几步来到席闻均跟前,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是愣住。   席闻均身侧有个女人,长发微卷,穿着白色雪纺衬衫,一手攀在他的肩上,做讨好模样。   他察觉林暮烟的靠近,没去抬眼看她。   一旁的潇潇自然懂事,继而搂上席闻均的脖颈,下巴靠着他的肩膀,娇嗔道:“别玩了,看看我——嗯?”   席闻均今日穿的单薄,黑色衬衫领口解了几颗扣子,姿态懒散。他扯唇笑了笑,远比平时更加禁欲。   他侧首,眼神却是看向潇潇。   林暮烟握了握拳,深呼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任他如何,都与她无关。   她听见潇潇的声音:“亲我。”   席闻均的双唇紧抿,眼底毫无波澜。过了良久,他转而笑了声,抬起潇潇的下巴,低头便要吻上去。   下一秒,是潇潇的尖叫声。   林暮烟的包,准确无误地,砸向了席闻均的脸。 第三十章   林暮烟一句话也没说, 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徐程原想拦着,刚踏出一步, 又想了想, 席闻均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倘若他自己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席闻均沉默着,眉眼间透着一丝阴郁, 没有任何情绪。   “席公子,您眼睛没事吧?”   这话是潇潇问的。   林暮烟的包上挂着吊坠, 是个菱形的金属片, 偏偏席闻均够衰, 被那一角砸到了眼睛,他的眼尾处,破了个小口。   “离我远点!”席闻均抬手打掉潇潇凑过来的手,从椅子上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包, “你们玩。”   林暮烟不熟悉会所的格局, 绕了半天才找到出口,刚出门便看见外面的周骆, 她理都没理径直去了路边打车。   周骆也是一脸懵。   等席闻均出来,林暮烟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刚要拉开车门上去,却被推了回去,他摁着车门, 不让她上车。   她抬眼看他, 压根不想理会。   司机以为看见席闻均过来, 声音从车内飘出来:“两人得加价。”   席闻均瞥了司机一眼,拉着林暮烟离开,此时周骆已将车从会所门前开了过来。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席闻均警告她。   林暮烟自知惹怒了席闻均,挣脱不得之后,她放弃挣扎,无力道:“去哪?”   “回家。”席闻均开了车门,见她没动作,便催促说,“要我帮你?”   林暮烟抿了抿唇,弯腰乖乖上了副驾驶,身侧的门被重重摔上,她被那冲击力吓得身体一抖,心跳也跟着快了。   回去的路上,是席闻均开车,周骆被他赶了下来。他的神色凝重,目光阴沉,一路安静的教人心慌。   两人几乎无言,像是迎接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   林暮烟设想过多个可能,她清楚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冲动,可若再来一次,她也依旧如此。   她只是觉得自己可笑,既做了情人,又要什么脸面自尊,可她还是固执地不愿承认现实。   车开往那栋小洋楼,进了门,席闻均拉着他的手,几乎是连拖带拽,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你想干嘛?”林暮烟反抗道,“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惹得还未离开的保姆来到客厅询问,她冷静了下,只说没事。   席闻均神色冷然:“你想在这?”   “什么?”   不等林暮烟再说,席闻均拉着她的手回了房间,关上门,将她摔在床上。他解了衬衫的袖口,卸了腕表,不由分说地压了上来。   他一只手钳制着她的双臂,他的眼神越发阴沉,声音冷了几分:“林暮烟,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林暮烟不出声。   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直视自己:“生气了?气我除你之外还有别人?”   林暮烟声音发颤,却丝毫不畏惧:“席闻均,你不该这样折辱我。”   “折辱?”席闻均笑意不达眼底,“对你来说,怎么才算折辱?”   他在这种事上向来霸道,全然不顾林暮烟的情绪,靠在她的耳边沉着声音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林暮烟轻笑,“你的情人?哪天想起来在众多里面挑出来一个消遣的玩具。”   席闻均蹙眉,力度重了些:“你就是这么看自己?也这么看我的?”   林暮烟忍了忍疼,只说:“像这样漂亮的房子,是不是也藏了不少像我这样的人?”   “别阴阳怪气。”席闻均已然没有多少耐心,“我说过,只你一人。”   林暮烟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应该觉得荣幸之至?”她慢慢说,“那今天这事算什么?你既知道我来,又为何要去和那个女生那样?”   “……”席闻均一时没话说,“这件事不提了。”   “不提了?”林暮烟眼角湿润,慢慢看不清他的脸,她想推开他的手,“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   他重复她最后两个字。   像是彻底触碰到他的逆鳞,席闻均的眼神在这夏末冷得教人发抖,拉起她便朝着浴室走去。   林暮烟早已没了力气,任由他摆布。   来到全身镜前,林暮烟别过脸,余光依旧能瞥见里面的自己,□□地站在席闻均前面。   这个人是那般恶劣,他从她的身后抱过来,手臂放在她的心口处,指尖慢慢触碰到她的脖颈,忽地收紧。   一瞬间,林暮烟被掐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踮起脚,仰着下巴,颤抖着说:“你放开我。”   席闻均咬住她的耳廓,并未心软,她吃痛地叫了声,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的手并未离开她的脖颈,只是松了些力度,沉声道:“林暮烟,你不如睁眼看看,现在的你,如何?”   她固执地闭上眼,这一刻,似乎真的成了自己口中所说的玩具。   席闻均终究没能放过她,立在全身镜前,他亲吻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在她的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林暮烟自知抵抗无用,由着他对自己过分的举动,他抓着她的双手,放置冰凉的镜子上。她微微睁开眼,却在镜中看见他的眼睛。   席闻均天生桃花眼,不笑时,总是看不透的疏离,而此刻,却覆上一层情欲,在多情与冷漠之间。   教她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情人。   结束时,林暮烟倒在席闻均怀里,嗓音干哑说不出话来。她睁不开眼,只是头顶明目的灯照的她恍惚,她哑着声音说:“我没力气了。”   洗漱过后,席闻均抱林暮烟回了床上,帮她盖上被子,从始至终,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林暮烟蜷缩在床上,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背对着席闻均。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塌陷下来,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她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房间的窗户没关,她隐隐可以听见外头的风声。方才发生的事还在脑海,她不觉得委屈,这一切是她自找的,她也应该承受。   过了会儿,席闻均却抱了过来,她的情绪不由分说地涌上来,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哭的莫名其妙。   她没有出声,一直隐忍着,不想被他听见。   席闻均躺的比她高些,手臂垫在她的脖颈下面,原以为可以耐心哄她时,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蹙眉,想说些什么,却有什么烫到了他的手臂。   席闻均一时间怔住,缓缓收回手臂,眼神似窗外月光,一时无言。   他的目光幽深,嗓音低沉:“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这话,像是在对林暮烟说。   又或是对自己。   谁知道呢。   ……   那次之后,林暮烟比从前更加温顺,话也变得少了,没有通告的时间里,每天就在客厅,不追剧,也不看书。   更多的是发呆。   席闻均也不常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也只问几句,得不到回应便匆匆离开。   似乎因为上次的矛盾,两人都默契的选择沉默,在情侣之间被称之为冷战,可他们不是。   林暮烟情绪低落,米雅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不好多问,只能偶尔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也没再安排工作。   林暮烟从前拍的仙侠剧有一个客串角色,饰演一个男主的白月光神仙姐姐,只可惜红颜薄命。   因为男主的突然大火,这部剧也重新上档,正好是这几天开播。前几集林暮烟有些戏份,杀青那场,她从悬崖上坠落,眼神拿捏的到位,现下有个词很合适——破碎感。   林暮烟如今有席闻均做靠山,新剧宣传时,节目组也请了她,一个戏份不超一集的小角色。   米雅感叹:“这要以前,哪里轮的到我们?”   林暮烟知道,这一切多亏席闻均,可那次的事,她就是过不去。   新剧宣传推脱不掉,林暮烟也不想为难米雅,只能跟着一起出席。只是她同其他主演不熟,和嘉宾更是不认识,录了一早她一整个不在状态。   中午休息时,导演来关心过一次,问她是否有不开心的事,她只说自己不大爱笑而已。   下午有一个环节得下水,林暮烟小时候出过意外,那之后便一直很怕水,她找导演商量可不可以不参加,好在导演同意了。   导演找了个会水工作人员代替林暮烟参与游戏,她也挺抱歉,一直拿着毛巾在池边等着,等工作人员一上来便递上去。   只是泳池很大,游戏环节也很激烈,慢慢下面的人往中心去,林暮烟慢慢看进去比赛规则,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拿着毛巾遮太阳,不知道身后来来了人,站在池边专注地看比赛,身后有人欢呼起来将她吓了一跳。   林暮烟正好奇是谁,后背却被一道力量往前退了出去,她重心不稳,整个人掉入泳池中。   她不会水,更慌了神,双手双脚并用在泳池里扑腾。耳边是几个女生的欢呼声,似乎是游戏她们的队伍赢了,而她只听声音,却不见来人。   林暮烟挣扎着,喝了一肚子的水,她想睁眼,去被水刺激的睁不开。她拼命地想呦去岸边,脚下却没了力气。   好一会儿,在她放弃时,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极远又极近。   她寻着声音,微微睁开眼,却也只有一秒钟。   终于,有人撑住她的腰,将她从水中捞出来,她拼命喘气,在睁眼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那张脸。   是席闻均。 第三十一章   席闻均将人救了上来, 工作人员连忙拿来干净的浴巾给林暮烟裹上,一边担心着千万别出事。   总导演也很快赶了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席闻均阴沉着脸, 不耐烦道:“我把你丢下去试试?”   “咳咳咳!”   林暮烟被水呛到, 半晌说不出话来。   席闻均抱着林暮烟将她放在躺椅上, 往周围扫了眼,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生。他大步走上前,扯住女生的头发往泳池边走, 抬脚踢了她的小腿,将她的脸摁进了泳池里。   周围的人被这举动吓得不轻, 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掺和席闻均的事, 怕是以后的日子不想好过了。   女生借着呼吸的间隙求救,她拼命地去抓席闻均的手,想要他停下。   席闻均始终沉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将女生摁在水里,要她也尝一尝溺水的滋味。   “席闻均!”   林暮烟回过神来, 这才看到远处席闻均的作为, 她顾不上别的,裹着浴巾跑到泳池边, 去阻止他的动作。   “放手。”席闻均瞥了她一眼,“我有分寸。”   林暮烟抓着席闻均的手,她的气息虚弱,声音没什么力气:“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那你呢?”席闻均问道,“你就不会出事?”   “这里这么多人, 谁会看着我掉下去不管?”林暮烟放慢语调, 尽量哄着说, “我求你,放开她吧。”   席闻均笑了声,这才松了手,却推了一下女生的后背,要她连人一块掉了下去。   林暮烟着急了一刻,看见女生没有扑腾,很快又松了口气。   女生会游泳,三两下便上了岸,却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哭得委屈,拒不承认是自己推的林暮烟下水。   “你们有证据吗?”女生说,“我只不过是站的近了一点,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席闻均并不擅长争辩,做事简单粗暴,若非林暮烟眼疾手快地拦着,恐怕方才的事又要再上演一次。   他看林暮烟的可怜劲儿,一时不忍让她再着急,睨了女生一眼,只警告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女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少吓唬我。”   忽地人群中传来一道男声:“你是真的蠢,周围这么多摄像,你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给你教训大家都好收场,别不知好歹。”   “宋承泽!”女生吼道,“这关你什么事?”   林暮烟呼出一口气,看向被叫做宋承泽的男生,他穿着节目组给的衣服,短袖搭配蓝色的休闲裤,背对着光,耀眼得像个太阳。   席闻均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瞥了眼,他没那么多时间在这废话,起身抱起林暮烟,同一旁的周骆交代:“你来处理。”   “处理什么?”林暮烟被他抱着,担忧的往后看,“你不会还想……”   席闻均递给她一个眼神,要她消停会儿,解释说:“不会出人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暮烟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你怎么过来了?”   席闻均敛了笑:“路过。”   林暮烟“哦”了一声,也没力气说话,便由着他抱着自己回了车上。她忽地想起云甜还在车上睡觉,便找席闻均借了手机,给她打了电话。   云甜睡得正香,根本没听见,过了半个小时才接通:“啊——席先生来找你啦,那我要过去找你吗?”   “嗯。”林暮烟说道,“我一会儿发你位置,你把我的包送过来就行。”   云甜看了眼后座:“行。”   挂了电话,林暮烟给云甜的号码发了洋楼的位置,把手机还给了席闻均。   “怎么不让她直接送来?”席闻均半开着窗,点了根烟,“多跑那一趟。”   林暮烟这么一折腾,心情不佳:“怕她和米雅姐担心。”   “嗯。”席闻均古怪道,“我就不担心。”   林暮烟侧眸,看他一眼:“在等周骆?”   “不舒服?”   她摇头,闭上眼:“我眼睛有点酸,想睡一会儿。”   “好。”席闻均语气慢慢柔和,“睡吧。”   过了会儿,周骆回到车上,刚想开口被席闻均轻声打断:“不必说了,回去吧。”   周骆颔首:“是。”   -   林暮烟醒来时,已是傍晚,窗帘紧闭,恍惚间分不清昼夜,她坐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成睡衣,还有淡淡沐浴露的清香。   想来席闻均让她那样脏兮兮地上他的床。   林暮烟下床穿上拖鞋,她睡了太久,腿脚还没缓过来,脚下的步子很慢。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下去。   席闻均正穿着黑色睡衣,在落地窗跟前的单人沙发上抽烟,面前的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神色淡淡:“醒了?”   “嗯。”   席闻均合上电脑:“饿了吧,我让人来做饭。”   “不用了。”林暮烟不想麻烦保姆跑一趟,便说道,“人多太吵,我自己煮东西吃。”   说着,林暮烟转身要去厨房,她没什么手艺,不过就会煮碗面,再不济还能炒个什么土豆丝之类的。   她的手被席闻均拉着,撞进他的怀里。   “急什么?”林暮烟别过脸,“等我吃完不行吗?”   “想哪去了?”席闻均推了下林暮烟的额头,“不舒服就别乱动了,我让人送来。”   林暮烟刚要说什么,还未开口,想想还是算了。她跟着席闻均在客厅坐了会儿,谁也没主动跟谁说话,就这么一直待着。   关于那个推她下水的女生,她也不会多怎怎么处理,毕竟她的意见并没那么重要。   半个小时之后,林暮烟饿的不行,她皱着眉头压了压肚子,抱怨道:“早让我煮面也不会这么难受。”   “肯跟我说话了?”席闻均低头,抬起她的下巴,笑了笑,“尝尝我的手艺?”   林暮烟十分诧异:“你会做饭?”   “至少比你懂点。”席闻均松开她,起身去厨房,“有忌口吗?”   林暮烟胃不太舒服,只说:“清淡点就行。”   她跟在他身后,看到冰箱里是满的,不由得问道:“平时不都会清理掉吗?”   “你不是在?”席闻均说,“以前我不常回来,所以才不会留,前段时间是她们没考虑到这点。”   林暮烟笑说:“是想着我不会跟你多久吧。”   “林暮烟。”席闻均脸色沉了几分,放下手里的食材,“我说过,我只带你回来过。”   林暮烟岔开话题:“不是说让人送来?”   “留着他们自己吃吧。”席闻均开始捯饬手里的蔬菜,他看了两眼,像是在研究怎么做,“还好,应该够你吃。”   这情景太过日常,林暮烟恍惚想起前段时间还在这房子里闹成那般难以收场,她垂眸笑了笑。   他听见笑声,便问:“笑什么?”   林暮烟回过神,没再开口,随便应付席闻均几句,谎称饿的站不住脚,去了客厅等着。   席闻均做事利索,不过两道菜,一会儿便做好了,一个清炒莴笋,一个豆腐菜汤。   真的是看不见一点荤腥。   看见林暮烟失落的表情,席闻均问道:“不是说清淡?”   “这也不至于如此清淡。”   “将就将就得了。”席闻均坐下,“也不是谁都有这口福。”   林暮烟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吃饭时,林暮烟想起来云甜,这才问:“云甜下午来过了?”   “嗯。”席闻均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我还担心她找不到地方。”   “是没找到。”   林暮烟抬眸:“那是周骆去接的?”   席闻均没出声。   “你去的?”   “怎么?”席闻均笑了笑,“难不成你还吃这醋?”   林暮烟尴尬笑了笑,这词用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只怕不合适。她没再多问,低下头,喝起豆腐汤来。   晚上林暮烟以为要做的事情没有发生,吃过饭后早早睡下,被席闻均抱着,倒也睡得安稳。   -   刚入秋,便到了林竟至的祭日,棋棋刚做完手术不方便奔波,也需要人照顾,今年只有林暮烟一个人回去祭拜。   她只回去两天,让周骆给席闻均说一声,自己打车去机场回南城。   家里的房子空了许久,林暮烟回去时简单的收拾了下,联系了之前的中介,麻烦他找个合适的租客租出去,也不至于荒废着。   隔天中午,林暮烟去墓园祭拜,她在路上买了束花,给林竟至说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唯独没提席闻均。   “棋棋的手术很顺利,我们以后会在平城定居,恐怕不会常来看您。”林暮烟慢慢说道,“家里的房子还在,想着付姨以后会想您,怎么也是要回来住的,年前是我着急没考虑到。”   “这么多年了,您安心离开吧。”   “一切有我。”   林暮烟在墓园待了半个小时,突然接到了席闻均打来的电话。   “在哪?”   林暮烟说:“回南城了。”   “我知道。”席闻均说,“墓园位置发我,我过去。”   “你来南城了?”   不过十几分钟,林暮烟远远看见一辆黑色摩托车朝着她的方向驶来,她接过他递来的头盔,骑上车,跟着他不知去了何地。   他们来到一处公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地,上面满是野草,像草原,却又并非草原。   这附近没什么车,席闻均的车速比以往快上许多,她原本的情绪被风吹散,抱着他的动作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席闻均终于停了下来。   “你不是问过我飙车。”席闻均摘下头盔,跨在腰间,“一般都来这。”   林暮烟也摘了头盔,头发被风乱,她捋了捋,扯下丝巾扎起来:“怎么突然过来?”   “突然吗?”席闻均反问道,“哪有你突然,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我让周骆……”   席闻均截了她的话:“他说了不算。”   “……”林暮烟无语,“那我下次注意。”   这地方空旷,没处坐。他们便靠着摩托车聊天,林暮烟低着头,时不时回应一句席闻均的话。   昨晚林暮烟认床,睡得不踏实,这会儿正好困意袭来,她有些迷糊,差点站不住脚。   席闻均忽地凑了过来,低下头,咬住她的唇,沉声道:“这么不专心?”   “嗯?”   林暮烟回过神,印象里席闻均方才说了什么话,但她已然记不清了,或许她压根就没在听他讲话。   两人挨得太近,林暮烟这才看见席闻均眼角的伤口早已结痂,她本能地去摸了摸他的伤口:“应该不疼吧?”   “砸你一下试试?”席闻均轻扯唇角,“也是真狠得下心。”   林暮烟原想说“活该”,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笑说:“看来我得向你赔罪。”   “赔罪倒不至于。”席闻均握住她的腰,将她放在车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仰头看她,“不如想想怎么让我高兴?”   她抿了抿唇,同他目光对视,抬手去触碰他的脸。   “想做吗?” 第三十二章   “在这儿?”   席闻均似是不大信, 低声问。   林暮烟弯了弯眉眼,看的出来是在玩笑,她凑上去, 舌尖碰到席闻均的下唇, 笑说:“好啊。”   席闻均洁癖严重, 这里连个坐的地都没有,何况,即便没什么人, 但也不是个可以肆无忌惮调情的好地方。   他捧着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眼睛, 而后至鼻尖, 再到她的双唇, 他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你是真想玩死我。”   林暮烟缩了缩肩膀,后退一步,看了眼天空,说道:“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席闻均一愣, 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看着林暮烟一脸坦然,他低眸笑了笑。   他才发现, 她总是在能深陷泥潭时及时抽身,明明是她挑起来的,最后无法脱身的人也不会是她自己。   席闻均笑说:“回你家?”   “嗯。”林暮烟戴上头盔,“你要想住酒店也可以。”   “不用,就回你家。”   席闻均认路, 用不着林暮烟指方向, 直接骑了回去。不过在快到家时天空终于还是下起了狂风骤雨, 两人淋了雨,到家时浑身湿透了。   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林暮烟只好硬着头皮去邻居家借了套成年男人的睡衣,她拿给席闻均,说:“这是邻居家弟弟的衣服,因为买大了一直没穿,先将就下?”   她不确定席闻均会不会接,只想着该做的她都做了,其他的就看他自己了。   席闻均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睡衣,是个灰白条纹的居家款睡衣。   他准备去浴室换下自己的衣服,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看她。   林暮烟察觉到他的目光,问:“还有事?”   他没开口,上前牵起她的手往浴室走。   等林暮烟反应过来时,忙着解释:“我家浴室不大,两个人太挤了。”   林暮烟也不知道席闻均什么毛病,喜欢在浴室里做,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家,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她被拉进去,席闻均先没动,眼神指了指偌大的浴室,里面至少还能再站两个人。   “挤吗?”   他问。   林暮烟抿了抿唇,摇头:“不挤。”   席闻均冷笑了声:“又不是第一次。”   “在自己家不怎么习惯。”林暮烟只能实话实说,“下回行吗?”   “知道怕就不该招我。”席闻均将她摁在墙上,手从衣摆探入,“我要说不行呢?”   最终还是在浴室做了,在这事上,林暮烟向来没有决定权,只是这一次席闻均没过分为难,算是放过她。   清洗时,林暮烟头一回认真观察席闻均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她忽地想起方才这双手做的事,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席闻均问:“怎么?”   “没事。”林暮烟掩饰道,“突然发现你的手挺漂亮的,弹钢琴正合适,可惜你不弹。”   “现在才知道?”席闻均笑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不弹?”   林暮烟向来对搞艺术的没什么抵抗力,听他如此说,眼睛一亮:“你会?”   “嗯。”席闻均神色淡淡,却没再回她的话,“专心洗澡吧。”   林暮烟目光一顿,也没多问。她在里面闷得慌,先他一步出了浴室,家里也没人,她直接裹着浴巾在客厅吹干头发。   洗过澡后,林暮烟又累又饿,打算点外卖送来,顺便问了席闻均,他只说随便。   林暮烟想了想,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两份麻辣烫,是她之前高中最喜欢吃的一家麻辣烫。   等送来,席闻均看着面前的麻辣烫微微蹙眉,也没说什么,并了并筷子尝了一口。他挑了挑眉,笑说:“味道还行。”   林暮烟咬了一口红薯粉:“以前读书的时候,这家店开在我们学校门口,每天几乎都是爆满。不过我吃不了几次,那时候学舞蹈,老师会在门口抓我们,也就周末的时候会偷偷去吃。后来去了平城读大学,也没人管我了,但是也吃不到了。”   “喜欢?”   “现在还好。”林暮烟解释说,“毕竟那时候年纪小,经济不自由,觉得一份麻辣烫已经是山珍海味。”   席闻均瞥她一眼,笑说:“小小年纪倒是惆怅。”   “我还小?”林暮烟笑说,“过完年我就24了。”   林暮烟不懂,他也不过比自己年长两岁而已,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有时说起话来,像是叔叔辈的。   许是麻辣烫不合胃口,席闻均没吃几口便放下了,拿了根烟去阳台上。   林暮烟看他拉上门,想来也不想被人听见,她吃完之后收拾了下,回了卧室。她后面得把房子租出去,家里的一些私人物件定不能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都打包收拾出来。   忙完林暮烟已经累的直不起腰,她拉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也没管席闻均几时睡觉,只给他留了门。   林暮烟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身后有了人,习惯性地往他怀里一靠,她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来不及细想,早已被落入梦里。   -   从南城回平城没几天,林暮烟原想着趁着没戏拍这个空档正好多陪陪棋棋,谁知米雅告诉她,有部戏因为女主临时出了事,急需她去救场。   林暮烟正纳闷,什么样的角色必须她来救场,等米雅说完才知道,正是她之前跑龙套那部仙侠剧的姊妹篇。   “可是我那个角色不是已经杀青了吗?”林暮烟不解问,“我去不会串戏?”   “因为原着里你那个白月光太受欢迎了,所以作者应读者要求给她写了姊妹篇,是现代都市的。虽然不是原主,但也勉强算是前世今生吧。”米雅解释说,“而且男主是上部合作过的宋承泽,找你的缘故就是因为你们目前是大热CP,二搭也是应粉丝要求。”   “哦,对了,宋承泽毕竟是爱豆,目前热度不低,你跟他相处的时候务必小心一些,别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得不偿失。毕竟因为男女主撕X的事不少,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对咱们也都没好处。”   林暮烟表示记下了,她记得宋承泽,那天替她说过话的那个男生,前两天还在路边看到他拍的广告,可以说是近期热度最高的男艺人。   她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进组?”   “就过两天的事。”米雅把原着和剧本一起给林暮烟,“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多看看。”   林暮烟接过来,点了点头。   进组时间和米雅说的差不多,在九月中,一个不到三十集的网剧,一个多月便能结束。   这天一切如常,只是叫人觉得稀奇的是席闻均竟然亲自来送。   林暮烟只好让云甜跟着司机一块去剧组,自己去坐席闻均的车,两人一路也没说别的,竟瞎聊。   等到了地方,席闻均停了车,却过来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近怀里。他的手捧着她的侧脸,指腹碰了碰她的下唇,低声问:“我不拦着你是不是准备下车?”   林暮烟自然不会承认,只笑了笑,娇嗔道:“怎么会?这不是还有正事没做?”   “倒是越来越会说漂亮话。”席闻均搂着她的腰,“那你说说,什么正事?”   林暮烟镇定自若,笑了笑,伸手去解席闻均的衬衫,只是动作刚到一半,就被他给拦了下来。   他却意料之外地是将她抵在车窗上,不由分说地从她的裙摆往上,似乎一切已经昭然若揭。   林暮烟这才慌了,她浅呼了一口气。   见状,席闻均停下动作,松开了她,轻声笑说:“胆子小的像只猫。”   两人没纠缠多久,只是林暮烟的口红已经被他蹭花,她对着镜子补了妆,没再理会席闻均直接下了车。   ……   上次同宋承泽合作已经是去年的事,且她的戏份不多,除了几次互动,大多是对着摄像拍摄,所以两人算不上熟络。   宋承泽这人性子热烈,待人真诚,在片场得到一致好评,倒是惹了不少小姑娘喜欢,云甜也在其中。   林暮烟每天跟云甜一块,听云甜说的最多的便是宋承泽,她不喜欢身边有人太聒噪,便说她:“你真应该去做他的助理,天天看着岂不是正好?”   云甜听出来她的意思,吐了吐舌头:“我还是喜欢安安静静待在你身边嘛。”   林暮烟笑了笑没再多说。   宋承泽年纪小,今年才19岁,私下里一直对林暮烟都是叫着姐姐,对剧本时也是一样。   这倒让林暮烟想起棋棋来,看着宋承泽,她在想,会不会她的棋棋长大之后也会这样——眉眼明朗,像春日暖阳,恣意潇洒。   “姐姐?”宋承泽见她发呆,提醒道,“该你接词了。”   林暮烟这才回过神,尴尬解释:“可能是最近有点累,抱歉。”   宋承泽放下剧本,也把林暮烟拿来放回桌上,笑说:“那就休息休息,又不急这一时。”   宋承泽也是个贪玩的性子,想着林暮烟累了,带她去江边散步。他说起原着里一些好笑的事来,逗得林暮烟大笑,很快便忘记了一天拍戏的疲倦。   天黑后两人又悄悄在附近吃了烧烤,为了不被各自的助理发现告知经纪人,在外面晃悠了很久才回酒店。   宋承泽送林暮烟到酒店房间,看她抬手准备开门,又叫住了她:“姐姐你等我下。”   “嗯?”   林暮烟虽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在原地等了他。   过了两三分钟,宋承泽从走廊拐角那头跑了过来,看见她还在,虽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可掬:“这个给你。”   林暮烟接过他递来的一个白色小药瓶,她倒不会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好奇问:“这是什么?”   “刚刚聊天你不是说最近总是睡不好,对戏的时候还总跑神,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宋承泽挠了挠头,“这个药是家里医生给我开的药,对身体没什么危害,但也不能多吃。”   林暮烟笑了笑,打趣道:“你这是怕我影响你的进度?”   “怎么会?”宋承泽以为被她误会,急着解释,“我是真的担心你休息不好,姐姐,你错怪我了。”   林暮烟没想到他会当真,看他这样认真解释自己的用意,她抿了抿唇,笑说:“逗你玩的,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那就好。”宋承泽松了口气,“姐姐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放心。”林暮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会的。”   林暮烟笑了笑,拿了房卡去开门,谁知刚打开,却看到席闻均正门后,正倚着玄关的墙,推了打火机的阀门,点了根烟。   他抬眸,眼睛只看着林暮烟,眼神凛凛,话里带着尖刺:“不巧,打扰到你们了。” 第三十三章   林暮烟看到席闻均先是一愣, 要宋承泽先回房间,她侧身准备进去,边问道:“怎么来也不打招呼?”   “我倒是想。”席闻均拦住她, 顺手关上了门, “你回我了吗?”   林暮烟这才想起来, 下午她手里没电关机了,吃烧烤还是宋承泽请客,她给席闻均看了眼手机:“真是意外。”   “我在门里听着——”席闻均冷言冷语说着, “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姐弟情深。”   林暮烟原想用上次潇潇的事反驳,后来一想, 两人都说好了不再提这事, 便作罢了。她脱了外套, 去浴室放了热水,冲着外面喊道:“席先生要一起吗?”   “谁跟你一起。”   听这语气,倒像是赌气。   林暮烟没再多问,刚准备关门,却被一道力气拦了下来。她想说什么, 席闻均已经进来, 她笑问:“不是说不一起?”   “反悔了。”席闻均把林暮烟抵在墙上,将自己的气息灌给她, “不行?”   林暮烟抬臂,搂着他的脖子,回吻着他的动作:“没说不行。”   今夜的席闻均一反常态,从语气到动作都温和至极,不再一味的索取, 而是耐心地, 同她一起沦陷。   “席闻均……”林暮烟微眯着眼, 思绪早已混乱,“我腿软。”   “嗯?”席闻均笑了声,抱着她的腰放在洗漱台上,“这样呢?”   林暮烟双腿锁住他的腰,任由他咬着自己心口,要她失去所有的感官,她唤着他的名字,最终以吻封缄。   他说,认真点。   林暮烟背对着席闻均,余光瞥过镜中的光景,他的手正轻握着她的脖子,力度不重,竟让人觉得羞赧。   她忽地想起什么,提醒道:“别留下痕迹。”   席闻均轻咬了下她的肩膀:“什么样的痕迹?”   林暮烟侧过身,去亲吻他的脖颈,轻轻吮吸了下,留下一个浅粉色的印记,笑说:“这样的。”   席闻均不用看也知道,虎口抵着林暮烟的下巴,跟着她笑了声:“这才多久不见,长本事了?”   “不喜欢?”   席闻均扶着她的腰,动了下:“这反应够吗?”   林暮烟没受住,搭着他的肩膀,闷哼了声。   看她的神色,席闻均轻笑了声,视线下移,靠在她的耳边,嗓音低沉:“烟烟,可别厚此薄彼啊。”   闻言,林暮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耳根彻底泛红。   结束时,林暮烟的眼神可以说是怨念尤甚,她抽了张纸去擦,还是闹了脾气:“最后一次。”   席闻均笑的幸灾乐祸:“才头一次。”   “那也是最后一次。”   看她这样,席闻均倒不好霸道起来,只能哄着说:“那下回我来?”   “席闻均!”林暮烟的脸发烫,“你说这话要不要脸皮的?”   “跟你。”席闻均亲了下她的唇角,“不要。”   “你不要,我要。”   林暮烟气愤地将席闻均赶了出去,这回倒是发了好大的脾气,洗漱时还在懊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了他的话。   席闻均在林暮烟后头洗漱,等他回到床上,林暮烟背过身不愿同他讲话,他算是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她越发的爱使小性子。   他过去搂住她的腰,下巴磕在她的肩头,语气宠溺:“还气着呢?”   林暮烟哪里是气,更多的是悔。她把脑袋往被子里藏了藏,又被席闻均提了出来。她皱着眉头:“我要睡了。”   “明天几点?”   “八点。”   “那是挺早的。”席闻均看了眼时间,“原本打算和你说棋棋的事。”   听到是棋棋,林暮烟立刻转过身,问席闻均:“棋棋怎么了?”   “这又不困了?”   “你说正事。”   席闻均放好枕头,往上一靠,抬臂让林暮烟靠近点:“过来听。”   林暮烟换了个姿势,躺进他的怀里。   他说:“前天路过,顺便去看那孩子,听他说想去看科技展,这不过来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也去?”   “你觉得呢?”   林暮烟想了想:“有确定时间的话,跟导演请个假吧,难得棋棋有兴趣。”   “行,我来安排。”   林暮烟抬了抬头,问他:“你来就为这事?”   “嗯。”   林暮烟说:“一个电话的事,何必跑这一趟。”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话有多破坏气氛。   席闻均看她一眼,不作声。   林暮烟眼神躲避,说:“忘了,不多嘴。”   “算你自觉。”   -   席闻均所说的科技展在下周末,林暮烟提前同导演打了招呼,请一天假陪棋棋去科技展。   科技展的主题是星际主题,整个展览厅都布满了宇宙星辰,顶端的显示屏是浩瀚星空。   只是正好赶上周末开馆,来的人几乎挤满了展厅,大多是大人带着孩子过来,途中他们还被误认为是一家三口。   误认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带着儿子来看展,想让林暮烟帮着拍张照给孩子的父亲。   女人说,孩子父亲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一次,这正好母子两出来玩,拍几张照纪念,也算是给孩子父亲一个念想。   林暮烟自然不会拒绝,挑了处光线好,人又不多的地方,算是用尽自身全部拍照技术给母子两拍了十几张还不错的照片。   席闻均在一旁看着,等的不耐烦:“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热心。”   棋棋个子矮了席闻均不止一点,声音从下面远远传来:“那是哥哥不了解姐姐。”   “小鬼。”席闻均弯下腰,“怎么老是人小鬼大的?”   棋棋咧开嘴笑了笑:“哥哥一会儿可以帮我和姐姐拍照吗?”   “不拍。”   棋棋“哦”了一声说:“那我找别的哥哥拍好了。”   席闻均挑了挑眉:“你找揍是不是?”   “那怎么办?”棋棋睁着大眼睛,“我有哥哥,可是哥哥不给我拍,那我就只能找别的哥哥了。”   “小小年纪倒是挺会拿捏人。”席闻均抬手拍了下棋棋的后脑,语气宠溺,“怕了你了。”   “谢谢哥哥。”   席闻均蹲下,轻轻提了提棋棋的耳朵,笑问:“那还找别的哥哥吗?”   “不找了。”棋棋笑着说,“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席闻均这才笑出声,无奈道:“这都谁教你的。”   正好林暮烟拍完照,看到一大一小正在一边斗嘴,她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想起方才女人认错他们时说的话,她竟莫名的想起以后来。   她摇了摇头,回过神,哪里敢去奢望这些。   来到他们二人身边,席闻均推着林暮烟去一旁的显示屏前面,连同棋棋一起,语气不大好:“站好,拍照。”   林暮烟一愣:“我没说拍……”她停下来,问棋棋,“你要求的?”   棋棋“嗯”了一声,在前面站好,跟林暮烟说道:“是棋棋呢。”   席闻均拍的极其敷衍,仿佛一个工具人一般,随便抓拍了两下,就当完事了。   待棋棋看完照片,推搡着席闻均,要他也和林暮烟拍一张,他们拗不过这孩子,只好站过去。   拍好之后,两人系一同过来看。   他们的身后正好出现一轮明月,光线变得微黄黯淡,席闻均一只手搭在林暮烟肩膀上,只是离得太远,棋棋的方位又矮,照片看着没多么精致。   却依稀可以看见,某人嘴角的笑意。   逛完科技展,席闻均原本打算带他们姐弟去餐厅,林暮烟却说付亚云在家里做好了饭菜,不许棋棋在外面吃。   席闻均没多说,先送了棋棋回去,林暮烟也准备下车,被他拦了下来:“你,跟我回去。”   林暮烟无奈道:“我上去打个招呼总行吧?”   席闻均没多说,算默许。   进了小区,林暮烟牵着棋棋的手,同他一块上楼,她担心席闻均等太久会不耐烦,只简单说了几句便谎称回剧组,早早下楼离开。   晚上林暮烟在小洋楼这睡下,次日一早席闻均亲自将她送回去,说是有时间会来看她,杀青那天也会来一趟。   林暮烟说不用这么麻烦,可惜她哪里说的动这大爷,不一向我行我素的,谁也管不了。   杀青那天,已经到了十一月初,林暮烟同宋承泽道别,话还未多说几句,席闻均的车已经停在附近,电话紧接着打来。   林暮烟回酒店收拾了行李,这次她直接跟席闻均回去,便让云甜先行回去,她的东西会有人负责。   上了车,林暮烟问:“今晚什么安排?”   席闻均却说:“回家。”   周骆放好行李在后备箱,回到驾驶座。   回到家,让林暮烟惊讶的是,席闻均竟然打算亲自下厨,不过这顿饭十分简单,是南城当地一道独有的菜饭。   林暮烟笑说:“你会做?”   席闻均瞥她一眼:“小瞧我啊?”   “倒也没有。”林暮烟趴在中岛台上,又问,“你怎么要亲自下厨?”   席闻均平静地说:“没怎么,家里保姆做的吃腻了。”   “哦。”   林暮烟也不好一旁看着,便主动提出给他打下手,两人在厨房忙上忙下,好在做出了一桌成品出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暮烟感觉得到,他们的相处模式越发的像寻常情侣,似乎从上次矛盾开始,有些事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轻笑,总以为是错觉。   席闻均见她发呆,抬手将水洒在她的脸上,忍俊不禁道:“偷懒是吧?”   “我哪有?”林暮烟也跟着笑,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发呆都不行?”   “行了,盛饭去。”   林暮烟过去打开电饭煲,里面的菜饭已经蒸熟,腊肠和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她闭上眼闻了闻,和在家吃过的差不多。   除了菜饭,席闻均做了几道新学的菜样,清蒸鲈鱼,香煎豆腐,山药排骨汤。   林暮烟不得不承认,席闻均虽是照着食谱做的,但他的手艺可以称得上绝佳,甚至比付亚云还要好上许多。   她比了个大拇指:“五星级大厨的水准。”   席闻均不吃这套:“跟谁学的这么恭维人?”   “真不是。”林暮烟笑了笑,虽然其中有夸张成分,但也不算恭维,“真心的。”   吃过饭后,林暮烟自请洗碗,被席闻均直接戳破:“把碗放进洗碗机的那种吗?”   “你不是上楼洗澡?”   席闻均笑了声,要她快些上来一会儿,还有正事。   林暮烟烫红了脸,背过身跑去了厨房。   等她收拾完,看到客厅那块放了席闻均的外套,她从沙发上拾起来,有东西从外套里掉了下来。   她捡起来一看,是席闻均的证件。   好奇心促使着她翻开看了眼,上面的证件照看着有些时日,约摸是十七八岁——少年面容清秀冷峻,一双黑瞳锐利有神,头发比现在长些,是乖巧的顺毛。   林暮烟注意到照片旁边的登记信息,写着席闻均的出生日期。   11月18日。   林暮烟眼睫微颤,那不就是过两天。   作者有话说:   又是幸福的一天! 第三十四章   对于席闻均的生日, 林暮烟原想装作不知情,毕竟他的性子捉摸不定,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喜欢什么。   再者说, 他想要什么没有, 就算得不到的, 林暮烟怕是更没那个能力帮她得到。   林暮烟惆怅了半天,最终还是将电话打给了叶乔,毕竟她鬼点子多。   叶乔接了电话, 先是揶揄一番:“怎么想起我了?我的大美人。”   “你少来。”林暮烟笑说,“有个事问你。”   “你先等等, 你自己算算多久没联系过我了。”叶乔说, “现在有事找我啊, 请我吃饭呗。”   林暮烟说她:“没吃过饭是吧?”   “这不是没和大明星一起嘛。”叶乔说,“你订个餐厅,有事当面聊呗。”   林暮烟想想也是,这半年她也忙的歇不下脚,正好这次休息, 她也好久没和叶乔叙旧。她订了个日料店, 和叶乔说好了时间地点,便让人送她过去。   到了地方, 叶乔看见林暮烟便冲了上来,粘着她不肯松手:“我的好烟烟,有了男人都不要你的宝贝了。”   “又胡说八道是吧。”林暮烟抽出自己的手臂,“先进去吧。”   经人带路,两人进了包厢。   叶乔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林暮烟跟她说了席闻均生日的事, 纠结道:“不知道送点什么好。”   “这还不简单。”叶乔说, “他又不缺钱, 肯定不需要太贵重,重要的是心意。比如他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念念不忘的事。”   林暮烟想了想,她对席闻均的了解知之甚少,除了上次听他提过钢琴,就没别的了。   “钢琴?”叶乔惊讶道:“看不出这位席先生这么对你口味,难怪你这么上心。”   林暮烟尝了一口鹅肝寿司:“这就算上心吗?”   她只是想着席闻均对自己也不赖,就目前来看,至少是个好老板。旁人都说他脾气差,但她眼里,也只是难伺候了些。   “对啊,你之前和明炽就很奇怪。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他的生日,就算去你家做客你们的相处——”叶乔犹豫了下,继续说,“就像是室友。”   林暮烟没说话。   “其实说来也不奇怪,本来就是他追的你,都说了不喜欢还是一直缠着你,好不容易感动你了,得到了他又不珍惜,真的渣。”   林暮烟给她夹了块肉,笑说:“跑题了。”   “忘了。”叶乔吐了吐舌头,又回到方才的话题,“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太好办。”   “什么?”   “前两天我在杂志上看到有一个八音盒,是漂亮国的一个老品牌。”叶乔在手机里搜了下,将手机递给林暮烟,“不知道送给席先生合不合适,你先看看吧。”   图片上看是铜制的,外形是架钢琴,整体是西方古典风格。可惜时间太赶,哪怕现在找到购买渠道,回来也得一些时间。   林暮烟思考了下,淡淡道:“他应该会喜欢。”   “你为什么要管他喜不喜欢?”   叶乔突然的一句话,她却回答不上来。   “烟烟,不是我多嘴。”叶乔提醒她,“席闻均那样的人,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他身边有过的人不止你,也不会只是你。你这样对他,可别栽他手里。”   这些林暮烟又未尝不知,她笑了声,要叶乔放宽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种梦幻动人的童话故事,才不是我的。”   叶乔看着她,许多话不知该如何提起。   -   有了目标,林暮烟也有了方向,这些天她没什么事,就在平城的古玩店里搜寻,每天一大早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直到席闻均生日当天,林暮烟否不打算抱希望时,宋承泽突然联系上她,问她是不是找八音盒。   林暮烟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经纪人说的。”宋承泽笑说,“我倒是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找找。”   “你直接把位置告诉我就行。”林暮烟下意识拒绝,“不用这么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宋承泽说,“没戏拍,我在家快发霉了。而且那家店是我家一位长辈经营,脾气古怪,我怕他不乐意给你。”   他都这么说了,林暮烟也没再推辞:“那我们到地方见。”   这些天席闻均也不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金木研担心自己和宋承泽单独出去他会不乐意,便主动发了信息报备。   原以为席闻均多少要说几句,却只回了冷冰冰地一个“嗯”。   林暮烟看着手机屏幕一愣,过了会儿还是继续问了一句:今晚回来吗?   那头没再回复。   等到了地方,宋承泽已经在门口等着。   店面在老城区的巷子里,不易被人察觉,听宋承泽讲,老板是他爷爷的故友。老人家喜欢收藏,有家不回,整天就守在这个小店,最终弄得一家人不待见他。   “既然这样宝贝,那老板会同意吗?”   宋承泽笑说:“这不有我。”   “能和家人如此。”林暮烟低眸,“未必会听你的。”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林暮烟不做声,跟着他一起进去。   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头顶一盏微黄的小灯,再往里走,才看见桌前有位老者,正在修理一座钟表。   老人察觉有人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便说:“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我?”   “董爷爷,你怎么知道是我?”宋承泽走过去,跟老人介绍,“这是我一位朋友,想在您这拿样东西,就你们楼上那个八音盒,钢琴样式的。”   董爷爷瞥了宋承泽一眼:“不给钱?”   林暮烟刚想说可以买,被宋承泽抢先一步说:“那你还想不想我帮你在奶奶面前说好话了?”   “臭小子。”董爷爷揪了宋承泽的耳朵,生气说,“自己上去拿。”   说完,宋承泽挣脱开,很快跑上楼去找林暮烟所要的八音盒,声音几乎是跟着风从楼梯间传来:“姐姐等我下。”   林暮烟被他逗笑,抿了抿唇,回过神却对上董爷爷的目光,她颔首:“老人家您好。”   董爷爷打量了林暮烟一番,问道:“那老古董,要它干嘛?”   “朋友生日。”林暮烟微笑说,“想着他会喜欢。”   董爷爷扶了下眼睛,看她,问道:“男朋友?”   林暮烟顿了一秒,不确定说:“算是吧。”   “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董爷爷拄着拐杖,去一旁抽屉里找东西,“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太不认真了,太随便。”   林暮烟没回话,看董爷爷半天不知在找什么,主动问:“需要我帮您吗?”   “没事,小姑娘随便找个地坐吧。”董爷爷拿了个手套,往里头走,“我进去休息,让阿泽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好。”   过了十分钟,宋承泽从楼上下来,让林暮烟对着图片看看是不是同一个。   “还真是。”林暮烟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谢谢你啊,宋承泽。”   “说什么谢啊。”宋承泽挠了挠头,“能帮到姐姐我也很开心啊。”   林暮烟眼皮跳了下:“开心什么?”   “开心我是个有用的人。”宋承泽解释说,“我小时候一直都在家人的庇护下长大,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所以能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作为答谢,林暮烟还是请宋承泽吃了顿晚饭,并且告诉他,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尽管提。   宋承泽玩笑道:“什么都可以?”   林暮烟下意识瞥了眼手机,连忙说道:“也不是什么都可以。”   “开玩笑的。”宋承泽想了想说,“这个是送给那天来找你的人?”   “嗯。”   后面林暮烟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宋承泽猜到她是有事情,便主动说吃好了,替她拦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暮烟才收到席闻均回过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林暮烟回了电话过去:“你回去了?”   那边语气不大对,只“嗯”了一声。   林暮烟听出来,自知他不说,她也不能多问,便说道:“我还在外面,半个小时左右到家。”   “好。”   一时两边都沉默下来,林暮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刚准备摁挂断键,却听见了席闻均的声音。   这声音带着疲倦,又莫名让人心安。   “我等你。”   林暮烟嘴角微微牵起,轻声说:“好。”   ……   进了家门,里头没开灯,林暮烟借着手机的光换了鞋子。她猜到席闻均定然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那抽烟,径直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席闻均闻声,侧首看了过来。他今日回家没换睡衣,依旧穿着从外面回来那套西装,窗外的月光照的他面容清隽。   林暮烟靠近,闻到一阵酒精气味,看他如此神色,便问:“喝酒了?”   “嗯。”   说完,席闻均握住林暮烟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不等她说什么,凑过去吻住她的蠢。   林暮烟一时有些发懵,她闭上眼,由着席闻均的动作,半晌才缓过神来,拦下他说道:“等等。”   席闻均的眼神早已动情,他笑说:“不想在这?”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林暮烟去沙发上拿来盒子,这是她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来到他跟前说道:“那天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证件,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打开看看。”   “今天出去就为这个?”   说完,席闻均打开盖子,看到正躺在盒子里的八音盒,他的面色却沉了下来,久久未开口。   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林暮烟察觉到席闻均的情绪,她不安地攥着衣角,脑海中闪过许多,终于在某一刻,她忽然明白那天他说到一半的话——为什么不再弹琴。   他沉默着,却已足够让人畏惧。   空气中一阵死寂,不过一瞬,原本放在盒子里的八音盒被丢了出去,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在落地的一瞬间隐约发出悦耳的琴音。   林暮烟屏住呼吸,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还是去看了眼地面,八音盒早已同底座分离   席闻均起身,瞥了眼地板,钳住林暮烟的下巴。他的目光阴郁深沉,强迫她同自己对视,声音却异常平静。   “林暮烟,你越界了。”   作者有话说:   友情提示:快分手了 第三十五章   席闻均走后, 林暮烟跪坐在地上,她盯着地上的八音盒碎片,耳边仿佛传来里面的音乐。她捂着耳朵, 把脸埋进怀里, 眼泪浸湿衣服却哭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 林暮烟哭累了,倒在地板上,眼皮沉重, 慢慢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是保姆叫醒的她。   “林小姐, 地板凉。”保姆关切道, “回房间去睡吧。”   林暮烟只觉得眼睛酸痛, 她下意识看了眼地上,却找不到昨晚丢下的八音盒,她拉着保姆急切地问:“阿姨,地上的东西呢?”   “东西?”保姆一愣,忽地想起来, “早上先生带走了, 说是拿去丢了。”   林暮烟神色愣愣:“丢了?”   “是。”   过了会儿,林暮烟又问:“他回来过?”   “应该是。”保姆说“只是早上我们几个来时, 先生正要出门。”   “没事了阿姨。”林暮烟垂眸,心不在焉地说,“您忙吧。”   说完,林暮烟扶着沙发站起来,晃晃悠悠上楼, 她简单洗漱过后, 换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林暮烟在外面走了走, 也不知该去哪,回付亚云那担心被她看出来什么,也不敢去找叶乔,只能在外面闲逛。   一直到下午,林暮烟走累了,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除了米雅给她发来的几个宣传照,再没有提示。   林暮烟回去煮了点面,没什么心情放鸡蛋和青菜,只撒了点盐将就着吃了。她吃了两口,胃里实在难受,抱着腿在椅子上靠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她情绪莫名的上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视线尽头的单人沙发那安安静静,不曾出现那道身影。   桌上的面彻底放凉,林暮烟想起前些日子同席闻均一起下厨做饭,似乎从前她从未期待过这样的情境。   现下倒怀念起来,清晨的那碗粥,以及傍晚时,漫在空气中的尼古丁的味道。   临睡前,林暮烟才收到席闻均发来的微信:“不回,早点休息。”   她看了眼,在屏幕上摁了许多次,最终赌气似的灭了屏幕,翻身去睡了。   隔天一早,林暮烟本能的去看手机,屏保显示有微信通知,她惊喜地去看,却是宋承泽。   他邀请林暮烟去参加自己明天的个人音乐会,并且说明了是私人的,都是一些玩音乐的朋友。   林暮烟原想拒绝,犹豫了下,反正待在家里也无聊,倒不如出去玩玩,权当是散心。   音乐会当天傍晚,林暮烟简单收拾了下,穿戴整齐,去了宋承泽说的那家酒吧。   听他说,这是他和朋友合资开的,是音乐主题,来的人大多都是各地的音乐爱好者,算是他们音乐人的圣地。   台上有几个看穿着和宋承泽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都戴着鸭舌帽,灯光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林暮烟知道,他们是DJ。   这酒吧气氛倒是挺足,年轻人又多,只是林暮烟兴致缺缺,扫了眼周围,敷衍道:“挺好的。”   宋承泽虽年纪小,却心细,他小心翼翼问道:“姐姐,你不喜欢啊?”   “没有。”林暮烟回过神,笑说,“可能是没睡好。”   “撒谎了哦。”宋承泽弯了弯腰,抬手刮了下林暮烟的眼睛,“眼睛都肿了,是跟人闹别扭了吧?”   林暮烟低眸,不予理会。   宋承泽才不管她冷脸,扮了个鬼脸凑她跟前来逗她开心,还不忘自导自演地说:“快看我——有鬼啊怕不怕?”   林暮烟被他的样子逗得无奈的笑了,推了他一下,视线正好落在酒吧某处,她神色一怔,是许久未见的明炽。   明炽似乎比从前更加神采奕奕,想来和舒清在一起以后,他也没什么可愁的,自然不会和从前那般颓然。   宋承泽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怎么是他啊,这么晦气。”   林暮烟诧异问:“你知道他?”   “我知道啊。”宋承泽说着,顺便让人送了两瓶果酒过来,“你前男友嘛,舒清的小白脸。”   林暮烟白了他一眼:“小孩子从哪学来的这话?”   “对讨厌的人,还讲什么好话。”宋承泽笑着,想起来一事,“最近有个八卦,姐姐你想不想听?”   林暮烟心不在焉的,随口问:“什么八卦?”   “关于舒清的。”   “她怎么了?”林暮烟喝了口酒,是水蜜桃味的,有点像复合饮料,忽地想起什么,“你知道我跟舒清?”   “她那性格咋咋呼呼的,我想不知道都难。”宋承泽笑着说,“输了场比赛唠叨个几年,吵死了。”   “你先说什么事吧。”   “听说是舒家被人在背后搞了,现在内部亏空严重,整个集团面临收购的风险。这明炽听说舒家要完,连夜转走了全部财产,直接甩了舒清。”宋承泽说,“谁让她之前欺负你来着,这下舒家遭难,也好让她尝尝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   林暮烟垂眸,倒没想到这些时间还发生了这事,不过转念一想,她和舒清早已没了关系,平白感叹这做什么。   她看了眼宋承泽,揶揄道:“你知道我的事挺多啊。”   “也没有。”宋承泽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之前有在热搜看到过,不过姐你放心,我不信那个的,我这人向来只信自己的眼睛。”   “没说你不信。”林暮烟看宋承泽着急解释,笑了声,“傻子。”   两人正说着,明炽也看到了他们,他同身边人说了句,大步朝他们走来,笑问:“来玩?”   宋承泽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你有事?”   林暮烟转过身,压根不想搭理明炽。   明炽自知在林暮烟这没什么好脸色,也没理会宋承泽的话,便故意说:“关于席闻均,你也不想知道吗?”   林暮烟这才转过身,看向明炽:“你什么意思?”   明炽笑了笑,瞥了眼宋承泽,意思明确。   林暮烟会意,让宋承泽留下,自己和明炽去了酒吧外面谈话,她懒得废话,刚出门,便直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炽见她如此不耐烦,便开门见山:“烟烟,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我都被席闻均骗了,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初舒清找我提出要跟我在一起,是席闻均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你以为以舒清的脑子,针对你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到这方法对付你吗?”   林暮烟别过脸,面色沉了几分道:“我凭什么信你的一面之词?”   “信不信随你,我对舒清本就只是单纯的利用,所以我们之间,至少我对你,有过真感情,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明炽见她不信,继续说,“烟烟,我们好歹在一起三年,我是对不起你,可他席闻均,也未必坦荡。”   “他很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是他暗中提醒舒清,也是他制造的所有舆论,目的就是为了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能选的只有他。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林暮烟不语,她不愿相信明炽的话,可他那句话没错,他没有骗她的必要,更没有必要去撒这样的谎。   “我知道你的性子,现在让你知道还来得及。”明炽叹息道,“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被他骗了感情。”   林暮烟抬眸,眼睛空洞无神:“你闭嘴吧。”   明炽一愣,没曾想她会如此,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叹气,退后几步,回了酒吧。   明炽离开后,林暮烟一个人在酒吧外面的台阶上坐着,看着手机界面还有席闻均发来的信息。   “生我气了?”   如今看来,林暮烟只觉得讽刺。   宋承泽许是看见明炽进去,这才跑出酒吧外面来找林暮烟,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又不开心了?早知道不让他见你了,平白惹得你不高兴,果然晦气。”   林暮烟摇了摇头:“不关他的事。”   宋承泽见她不愿多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只拍了下肩膀:“要不要给你靠?”   “宋承泽。”   “我在。”   林暮烟望着宋承泽那双澄澈的眼睛,痴痴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一条路你走错了,你会怎么办?”   “姐姐。”宋承泽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认认真真地说,“没人可以左右你的选择,这条路只要你觉得对,那就没有走错。”   林暮烟看他一眼,沉默良久。   -   回到住所,林暮烟开门时,看见客厅的灯开着,里面传来做饭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保姆在家。   她今晚喝了酒,走路踉踉跄跄。直到走去客厅,才发现厨房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她微微眯眼,看清那人是席闻均。   瞬间,林暮烟的酒醒了七八分。   席闻均抬眸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浅浅:“去哪了?”   林暮烟放下包,淡淡道:“给朋友的酒吧捧场。”   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席闻均放下手里的事,擦了擦手,过去牵她,笑说:“真生气了啊?那天是我……”   “席闻均。”   林暮烟打断他。   “怎么了?”   “年初那事,是你做的吧?”   席闻均目光一沉,凝视着她许久,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却问:“谁告诉你的?”   林暮烟轻笑一声:“所以你承认了?”   席闻均总是这般不出声,注视着林暮烟的目光冰冷,像是坠入极寒冰川的深渊,冷得教人发抖。   这个人,温柔是真,寡情更是真。   “重要吗?”   他问。   林暮烟低着头,苦笑道:“不重要。”   从一开始,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只有利益驱使,她又怎会从席闻均口中听到她想要的话。   她在笑自己。   笑她自诩清醒,却在这昏了头。   林暮烟闭上眼,眼睛酸涩,却哭不出眼泪,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这偌大的空间,多一分都让人觉得刺耳。   “席闻均,不如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   芜湖~有人被甩喽~ 第三十六章   席闻均面色一沉, 却轻笑了声:“你说什么?”   林暮烟不敢看他,却被他掐着下巴强行转过来,她对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道:“我们算了吧。”   “林暮烟。”席闻均低眼看她, “我说过的, 决定权不在你那。”   “我知道。可我无法再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对着你的脸,全然忘记你对我的算计。”   席闻均想说些什么, 却被林暮烟的动作封住,她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指尖带着微凉。   “听我说完。”林暮烟的声音很轻, 她主动去拥抱席闻均, 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我们认识时间不算短了,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能利用明炽出轨骗我来导致我分手,那你如此算计, 也是同样的。”   “这不是算计。”席闻均说, “无论我做与不做,明炽也会有别的选择。”   林暮烟打断他:“可你还是做了, 不是吗?”   “就因为这原因?”席闻均笑了,仿佛在笑她的幼稚,“你不小了,别这么意气用事。”   “这不是意气用事,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 想了我们一起其实也有很多开心的时候, 你待我很好, 只不过是骗了我。”林暮烟抱着席闻均越来越紧,她咬着他的肩膀,“可你骗了我,你不该骗我的。”   席闻均忍了忍肩膀的疼,“嘶”了一声:“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等你清醒了再来跟我说。”   终于,林暮烟伸手退开席闻均,她喝了酒,手上没什么力气,倒害得自己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抬手,让席闻均别靠近。   “就这样吧,席闻均。”   说完,她拿了包,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她不过走了几步路,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紧闭的大门。   林暮烟垂眸,冷笑了一声。她闭了闭眼,天上有雨落了下来,砸在她的眼睛上,带着咸咸的苦涩味道。   当晚,林暮烟去了叶乔那里,浑身淋了雨,又吹了风,三天高烧不退,仅仅还有意识的时候,也只是只缩成一团,哭的泣不成声。   -   那天之后,席闻均再没见过林暮烟,她跑出去那刻,他倒也不是狠得下心,只是他以为不过是赌气罢了,谁成想竟真就再没回来。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平日里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偏偏林暮烟是个反骨,而他向来最不喜如此。   没了林暮烟在跟前,席闻均被一群狐朋狗友喊去喝酒打牌,在牌场上,他难得碰见了席秋明的儿子,他的堂哥,席闻远。身边还跟了个女人。   席闻均瞧着女人面熟,等走近才瞧出来,是那次帮过林暮烟,总被她挂在嘴边的李琼灵。   两兄弟不合,在平城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席秋明多宠席闻均一些,平日席闻远在他跟前,并不占上风。   席闻远跟上来,笑问:“阿均你怎么见着我就走?”   “有吗?”席闻均侧眸看了眼,“没瞧见你过来。”   席闻远的笑容尬在脸上:“今天怎么不见你带那小演员出来?听人说,你那小情人不听话,当众下过你的面子。”   李琼灵在一旁想打个圆场,无奈一直插不上话,只能听着席闻远拿林暮烟来呛席闻均。   “玩玩而已。”席闻均虽在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何必当真?”   席闻远原想再说句什么,却被席闻均突然拍了拍肩膀,话语里满是警告和嘲讽:“大哥,有空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自己这好日子,还有没有盼头。”   席闻远脸色一变,他哪里听不出来席闻均话里的意思。这些时日董事会重提昔日旧事,以及席老爷子遗嘱之事,将公司交由一席闻均。   而席秋明也有意退位让贤之意,作为他亲生子的席闻远,却未捞到半点好处,连个集团副总,都不是他的。   倘若席闻均真接管席氏,他席闻远往后恐怕得看着他的脸色,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快活。   “不知道您在忙什么,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出门也要好好照下镜子。”席闻均弯了弯唇角,他帮席闻远整理了领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十分挑衅,“别丢了我们席家的脸,你说对吗,大哥?”   席闻远气的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时,李琼灵突然开口:“席先生,虽然不知道您和林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相识一场,若是再有人提及,希望您也放过她,嘴上留几句好话。”   席闻均眼神淡淡扫了李琼灵一眼,他上下打量一番,想起林暮烟提起李琼灵时的仰慕神情,刚才扯出来奚落席闻远的笑容顿时消匿无踪:“这里轮得到你讲话?”   李琼灵嘴角微微抽了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易琛此时正好过来,看见这么一出,看热闹般凑到席闻均跟前问道:“哥,他又怎么你了?”   席闻均不曾回应,大步离开。   -   林暮烟退烧后一直躲在叶乔家里,也跟她说了自己和席闻均这事,她也猜到了七八分,便说:“那天看你哭就为这?”   林暮烟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烟烟,你不会真对他……”   “都过去了。”林暮烟没有否认,“以后也不会再有牵扯了。”   叶乔叹了叹气:“你说也真是,一年碰到两个坏男人,分了两次手,你是不是水逆啊?”   林暮烟无语极了:“你不会安慰人别安慰了。”   叶乔吐了吐舌头,抱着林暮烟安慰道:“难得从你脸上看见除了难过以外别的表情。好啦,别哭丧着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这么漂亮,是那些臭男人配不上你。”   “放心吧,我没事。”   修养了几天,林暮烟已无大碍,她在席闻均那没什么重要的行李,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反正也是席闻均自己钱买的,她便留给了他。   林暮烟没告诉付亚云实情,也不好一直住在叶乔这,以习惯了一个人住为由,自己找了个房子住。   不过席闻均这人分手也分的体面,吩咐了让公司该捧还得捧,没必要因为他们的事搞什么特殊化。   这话是米雅转述的,林暮烟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淡淡一笑,说:“那不挺好?”   “我也不担心这个。”米雅说,“主要担心你啊。”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林暮烟让米雅放宽心,“我跟他才认识多久,最多算我又识人不清,不是什么大事。”   米雅哪里会不了解林暮烟,她越是这样故作轻松,问题就越严重。她只是林暮烟不说,她也不好再问,只说:“李琼灵前些日子找我,说万慕岩万导有个片子,她想推荐你去,问我的意思。”   “这不是你一直生病,我就没答应下来,但也没回绝。”   林暮烟说:“要是能有机会跟万导合作,对我来说也是个机会。”   米雅说:“你确定吗?”   “当然。”林暮烟勉强笑了笑,“放心吧,不会耽误正事。”   “又来。”米雅说她,“我是在意你。”   “知道你在意我,这不赶快过来陪你,哪里舍得你这么拼命为我,我自己在家享受的?”   米雅笑了笑:“就你嘴甜。”   去见万慕岩那天,李琼灵也在场,地点是在万慕岩自己的一处茶楼里。   林暮烟跟着人到了二楼,见到了万慕岩本人,李琼灵主动替他们介绍,不停地夸赞着林暮烟的能力。   “好了,你让人林小姐说两句。”   李琼灵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说:“我这妹妹性格腼腆不爱说话,瞧给我着急的。”   林暮烟笑了笑:“前辈哪里的话,有您在我跟前,我在踏实。”   万慕岩的新电影是民国悬疑题材,讲述的是一位美艳的歌坛巨星孟婉儿被人在家中杀害惨死,寻找凶手的过程中发现,死者并非孟婉儿,而是另有其人。   电影以倒叙的方式展现,林暮烟的戏份很重,不单单只是客串片头那一帧,她作为这人演员,经验不足,能拿到这个角色已然不易。   万慕岩同李琼灵是老朋友了,有她给林暮烟撑着,聊了几句便定下来,具体进组时间还不确定,只说等通知。   看到万慕岩笑着下楼来送林暮烟,米雅知道事成了,这才松了口气。   临走前,李琼灵在车上拦住林暮烟,问她席闻均对她有没有影响,担心她会因此事业受损。   林暮烟解释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真假?”李琼灵狐疑道,“那你呢?”   “我没太明白前辈的意思。”   李琼灵抿了抿唇,说起那天的事:“其实前两天我碰见过他。”   林暮烟抬眸,看着李琼灵。   “有人跟他提起你,他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李琼灵替林暮烟不平,“连‘玩玩’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我是怕你……”   林暮烟神色淡淡:“前辈也不必为我担心,我跟他已经过去了,我这不也得了名得了利,又不吃亏。”   李琼灵欣慰笑了:“你能想明白就好。”   同李琼灵道别,林暮烟跟着米雅回了一趟公司,却不料在一楼大厅,碰上了席闻均。   席闻均穿着黑色西装,难得的正式,他正同几个人在聊些什么,看见林暮烟过来,他抬眸瞥了眼,不过一瞬又收了回去。   上去不过半小时,林暮烟出公司时,席闻均已经离开,她顿了顿,跟着米雅离开公司。   她们途径一辆黑色宾利,那车打的双闪,一贯风格地在等人。车窗缓缓降下来,里面的人叫了林暮烟的名字,从里面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林暮烟侧眸,冷淡问:“席先生有事?”   席闻均神色凛凛,盯着她半晌,眉宇间透着威胁与冷意:“林暮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当然。”   她几乎没有犹豫。 第三十七章   回到家, 林暮烟抬腿踢了鞋子,把包随手丢在玄关的地毯上,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水, 抿了一口拧上, 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说起来她今天也没多累, 可就是不知为什么,手臂没什么劲,好似被什么抽了浑身的力气。   林暮烟尝试着握了握拳, 好在还有些知觉,她抬起手, 举高。那种莫名的感觉慢慢开始散去, 这是她从小的毛病, 手垂太久容易充血无力。   她正发着呆,这才发现,手腕上光秃秃的,棋棋送她的手链不见了。她猛的坐起身,翻遍了整个客厅都没找到。   手链是棋棋上次和付亚云出门拿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也不值几个钱, 只是这手链是棋棋送她的第一个礼物,棋棋极为宝贝, 常打视频来问她有没有戴着。   林暮烟也格外珍惜,她在家找寻无果,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原路返回,这一路她每个角落都没落下。   她打电话给米雅,要她在车上也找一找, 手链质量不怎么样, 总是容易松动, 她离开公司时还特地看了眼。   米雅倏地想起什么,说道:“会不会落在席先生车下面,或者是他的车上?”   林暮烟一顿,细想了下,当时她的手确实在车里,只是到底是不是掉他车里,恐怕还不好说。   她蹙眉,叹了叹气:“这倒是麻烦了。”   “怎么了?”   “要是掉车底,怕是早被碾碎了。”林暮烟平静地说,“要是掉他车里,还得联系他帮我找找。”   两人闹成这个样子,席闻均也未必会帮她,毕竟一个手链而已,他怎会在乎?   林暮烟离开小区,打车去了趟公司楼下,在下午那个地方没有看到手链,可以确定确实在席闻均那里。   她没办法,只能打给席闻均。   那边没多久便接了,席闻均的声音听起来很淡:“什么事?”   “你明天有空的话。”林暮烟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口,“在你车里找一下我的手链。”   “没空。”   林暮烟听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便解释说:“那个手链对我很很重要,是棋棋送给我的。”   “是吗?”席闻均却笑了声,“车让周骆开去清洗了。”   闻言,林暮烟心里闪过一丝惊喜,这样只要直接联系周骆就好,可以避免和席闻均接触。   席闻均听出林暮烟的声响,似乎是松了口气,他冷笑了声,就这么不愿同他再见?   空气静了一瞬,林暮烟原想挂掉电话,却还是礼貌打了招呼:“那我直接联系周骆就好,这么晚打扰席先生,很抱歉。”   “知道打扰就好。”席闻均的语气一贯的冷硬,“有事找周骆,不必事事打给我。”   林暮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客气笑说:“好。”   挂了电话,林暮烟只觉得好笑,倘若再给她一次来过的机会,她必然不会再多最后一句嘴。   林暮烟联系到周骆,已经是十一点多,他回过来电话,说自己方才在忙,刚空下来。她也没再寒暄,便说了自己的事。   周骆想起确实在车里发现了一条手链,老板给他时,他随手收了起来,因为太忙,还没来得及向席闻均提起。   林暮烟只说自己不着急:“你忙完了联系我就好。”   “林小姐哪里的话。”周骆笑说,“那就明天晚上吧,您把位置给我,我明天忙完给您送过去。”   林暮烟犹豫了一下,笑着答应下来。   隔天中午,周骆给林暮烟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晚上九点会到小区楼下,要她提前下来,车等不了太久。   到了九点林暮烟懒得换衣服,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个长款羽绒服,围了条灰色的毛线围巾。   林暮烟到楼下时,远远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她凑近了些,确认是席闻均的车,便径直朝着驾驶位走去。   她轻轻敲了敲车窗,以为是周骆。   却不料,车窗缓缓降下来,席闻均正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的神色寡淡,没有一丝情绪。   那句“怎么是你”差点脱口而出,林暮烟微张了下唇,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抬手,只说:“手链呢?”   席闻均未动,语气平淡:“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不是周骆?”   “没什么可问的。”林暮烟慢慢回答道,“谁来都一样,我只要我的手链。”   话音刚落,席闻均抬手,将手链往窗外一丢,什么话也没说。   林暮烟接过手链,确保没有损坏,将手链收进口袋,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席闻均这才看向林暮烟,看着她的背影,瞳眸幽深,声音有几分沙哑:“林暮烟。”   林暮烟听见声音,脚步一顿,却不曾回头,她继续往前。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她几乎没有犹豫,抬手便是一巴掌,看着席闻均错愕的表情,声音几乎发颤:“席闻均你发什么疯?”   席闻均也同样沉不住气,哑着声音问道:“林暮烟,你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林暮烟却无话可说,“我不想再同你解释,你走吧。”   “我在问你。”席闻均说,“回答我。”   林暮烟看着席闻均的眼睛,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无可奉告。”   -   元旦这天,林暮烟打算回付亚云那过节,正好今年米雅和云甜也在,索性他们几个一起。   付亚云得知家里要来客人,许久没有感受过一家团圆的热闹氛围,她提前向林暮烟打听了她们二人的口味,一早去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   林暮烟太清楚米雅和云甜,付亚云弄得如此正式,倒让她们两个受宠若惊,反而更不自在。   “你瞧我这。”付亚云叹气,“不是想着难得家里热闹一次,你开心,我也开心。”   付亚云虽不知道林暮烟发生了什么,但她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只想着让林暮烟开开心心的,别被旁的事烦恼。   “付姨,您放心吧,我好着呢。”   “今天我们包饺子?”付亚云笑说,“你来跟付姨一起。”   林暮烟说道:“那得您教我。”   付亚云包的口味跟市面上的不大一样,是少有的白萝卜馅的饺子。之前米雅和云甜有听林暮烟提过,对付亚云做的馅赞不绝口,她们这次也想来尝一尝。   “呐——烟烟你学着点。”付亚云将萝卜碎放入白布上一拧,“这样控干水分,馅吃起来会更有口感,也更入味。”   “好,付姨。”   棋棋在一边拿着手机录像,他后来一直有这个习惯,说要把姐姐回来,开开心心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   中午米雅和云甜来拿了点心过来,正好她们也包的差不多准备下锅,付亚云让林暮烟是招呼客人,剩下的她来搞定就行。   林暮烟洗了水果,同她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聊天,不知怎的突然聊到这两天关于席氏的一些传闻。   米雅担心林暮烟心情不好,给云甜使眼色,要她快别提了。   林暮烟笑了笑,坦然道:“没事。你说吧,都过去的事,别说一半让我好奇。”   “那我可说了啊。”云甜调整位置,非常认真的八卦,“我那天在公司听他们在茶水间议论,说总部那边大换血,是董事会推举席闻均担任集团新任董事长那天,警察突然出现,把我们前董事长抓了。据说是他以前害得自己的大哥大嫂车祸去世,当年因为没有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都找到了,这才把他抓捕归案。哦对了,那对夫妻就是席闻均的亲生父母。”   米雅不禁疑惑:“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才找到证据?”   “我也没听全,好像是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看到前董事长在车上做了手脚,并且拍了照片,一直以此来威胁他多年。”云甜说,“谁知道这人被席闻均找到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让那人愿意出面报案,连坐牢都不怕。”   “对了我还听说啊,当年这席家原本是由席闻均父亲接管的,谁知他们夫妻在回家的路上丧命,老爷子只能将偌大的家业交给庸庸碌碌的次子。并且立了遗嘱,等席闻均成年后便交给他接管,谁知这么多年过去,咱们这位前董事长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将席闻均宠的无法无天,养成了个不堪重用的浪荡子。”   林暮烟问:“后来呢?”   “后来,那老头原本以为董事会不会同意席闻均担任接管集团,所以放心去召开了董事会,谁知道原本反对的几人,在那天都投给了席闻均,他这才知道自己翻了车。”   林暮烟听完愣神,沉默片刻后,只笑说:“你都从哪听来的这些?说的跟电影故事似的。”   “我发誓,我真没添油加醋,都是公司那些人说的。”   米雅看出来林暮烟心不在焉,便叫云甜别再说了,云甜也懂事,乖乖噤了声。   后来的几天,林暮烟有特意去关注有关席氏的新闻,报道出来的和云甜所说的差不了多少。   她查了当年的那起事故,有一则报道是关于年幼的席闻均在车祸现场,他满脸血迹,眼神漠然地望着被烧成灰烬的车。   他的身边到处都是围观的人,有记者想要采访被警察拦了下来。   林暮烟放大画面,尽管图片早已模糊不清,但她依旧看得出在席闻均的怀里,抱着一座八音盒,外形是架钢琴,正是她送给席闻均的同款。   而这天他在钢琴比赛中拿了金奖。   却因此,成了他的灾难。 第三十八章   这些天, 林暮烟并未刻意去关注过席闻均的消息,只是这样大的事,各家媒体都在报道, 她想不知道都难。   许是因为席闻均的关系, 原本在公司对她客客气气的那些人, 如今也得到两人分开的消息,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林暮烟原不在乎这些,她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些人的态度,对她而言无关痛痒。   不过李琼灵倒是对她极好, 作为圈子里的前辈, 她不但没架子, 还对林暮烟的事极为上心,容不得人说话半点不好。   林暮烟性子淡,还劝着李琼灵,要她别为了自己去同人争辩,毕竟她现在也不好过。   李琼灵原来跟着席闻远, 如今席秋明入狱, 席闻远也不知所踪,这样的变故, 李琼灵的麻烦不比林暮烟少。   对此,她也只是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在圈子里这些年,我都习惯了,男人嘛, 不过是我稳固地位的工具, 这个不行, 换下一个就是了,这就破防,你姐姐不白混了?”   林暮烟不曾想她如此乐观,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次两人见面主要是为了万慕岩明年的新电影《夜雨》,这是部双女主,李琼灵是主演之一。   故事主要讲的是三十二岁的女主人公周双双事业有成,却因工作忽略家庭而导致孩子意外烫伤,丈夫以及父母的责备让她懊悔不已,却在某天发现丈夫早已出轨闺蜜多年。伤心欲绝后的周双双偶然得到了可以回到过去的方法,遇见了十七岁时的自己。   在决心改变命运的过程中,周双双为了不让自己再次爱上丈夫,想尽办法住进了自己曾经的家,与过去的自己在相处的过程中产生感情,最终却因为不得不分开,回归现实。   而李琼灵饰演未来的周双双,十七岁的周双双,她推荐了林暮烟。   原本李琼灵已经推荐过一次,再向万慕岩开口恐不合适,但她没管那些,极力向万慕岩举荐。   她说,林暮烟像自己的妹妹,希望她不要和自己一样走了许多弯路,想要她往后的事业顺风顺水一些。   -   临近年关,平城的各路人士举办了一场关于残障儿童的明星慈善晚宴,林暮烟如今也有一定的人气,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当然,舒清也会在场。   虽说现在舒家败落,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年少成名,这么些年也并非一事无成,人脉总归还是有的,能被邀请参加晚宴并不稀奇。   林暮烟远远便看见了舒清,她也看见了她,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林暮烟今天穿了件白色绸缎面料的鱼尾长裙,鞋跟又高,即便是想躲,恐怕也躲不过舒清。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何必躲呢。   林暮烟同李琼灵在边上说笑,舒清不出所料地,还是来到她的跟前,她的语气不如从前那般趾高气昂。   “听说你跟席闻均谈崩了?”   上来便是这么一句,林暮烟不想听到席闻均的名义,只装作没听见,不打算理会舒清。   “怎么?看我家落魄,都不愿意同我再说一句话?”   林暮烟蹙眉,不满舒清如此态度,只说:“从前我不曾亲近你,如今也不会因此疏远冷落,你不必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是啊,舒清妹妹。”李琼灵担心舒清闹出什么事情来,便在一旁圆场,“烟烟她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事不如等晚宴结束再说?”   舒清斜了一眼李琼灵,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她没有席闻均这座靠山了,你巴结她有什么用?”   “你……”   李琼灵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舒清。”林暮烟面色沉沉,声音却是异常平静,“你最好——给我闭嘴。”   舒清从未见过林暮烟如此,往日她如此言语刺激,她都是神色平淡,不愿同她计较纠缠,这一次,却是不同。   她吓得后退几步:“我也没说你什么,干嘛凶我?”   林暮烟微微眨了眼睛:“她也不行。”   舒清气的跺脚,眼泪直逼眼眶,她想说句什么,又愤愤离去。   看舒清走远,李琼灵上前拉住林暮烟的手,轻声道:“你又何必跟她闹这么一出?”   “您对我像亲姐姐一样。”林暮烟瞥了眼李琼灵的手,一把握住,“我不会让您因为我受委屈。”   李琼灵注意到林暮烟的动作,她知道林暮烟一向不喜欢如此亲近,表情有一刻动容,笑说:“那就别总是前辈啊敬语的,听上去老了几十岁,叫我姐就好。”   晚宴正式开始时,林暮烟和李琼灵找到自己的位子,倒是运气好,她们两正挨着。   活动进行到最后,要主办方上台致词。   林暮烟这才知道,那个背后的人是席闻均。看他一身西装,笔挺的站在台上,一改往日散漫,倒是有几分成熟稳重。   她忽然想,他这么多年在席秋明的眼皮底下生活,从前的浪荡轻浮,是否也是他算计人的伪装。   不过眼下都不重要了。   致词结束,主持人问起席闻均他的初衷,他只说,曾经有个小朋友告诉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要再被病痛折磨。   主持人继续问:“那这个小朋友,是您什么人呢?”   席闻均眸色顿了顿,望着观众席的方向看了许久,玩笑的语气说道:“忘年交吧。”   台下一阵笑声。   李琼灵也跟着笑了,想起那天的事,想了想说道:“他看起来倒也没那么不好相处。”   林暮烟一直没抬眼:“前辈怎么突然对他改了看法?”   李琼灵解释说:“人嘛,总不会和物件一样一成不变,我只是想跟你说,他现在毕竟和从前不同了,你可别因为那些不愉快的事和他硬碰硬,对你没好处。”   “不会。”林暮烟笑说,“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坏到哪去,否则我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   李琼灵点了点头:“那就好。”   ……   宴会结束后,林暮烟在路边等云甜开车来接,大多数人已经离开,只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那。   林暮烟起初以为是席闻均,她也没多想,准备走远些,身后却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她回头,未看清人脸,就被人捂住口鼻,连呼救也喊不出来。她挣扎了下,一股刺鼻的味道窜入鼻腔,下一秒她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林暮烟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地二楼,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四面通风。她穿着礼服,冷风吹过,连同恐惧感一起加深。   她抬起头,去看绑架自己的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像是方才宴会工作人员的衣服,他察觉到林暮烟醒来,慢步来到她的跟前。   林暮烟这才看清男人的样子,凌乱的头发下面,倒是生的一张好看的脸,只是他的神色憔悴,像是几天未曾打理。   她觉得男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暮烟。”男人嗓音沙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席闻远。”   林暮烟这才终于想起男人是谁,她害怕的往后躲了躲,想要逃,双脚被捆绑着无法挣脱。   她惊慌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吗?”席闻远狡黠地笑,“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拿你做筹码,威胁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我想你弄错了。”林暮烟使自己镇定下来,同席闻远慢慢解释,“我和他早就已经分开了,而且你拿我来威胁没用,他不会管的。”   席闻远却笑说:“我不会看错的。”   林暮烟一怔,看来席闻远是铁了心跟席闻均过不去,死也要拉她做个垫背的,她克制着恐慌,继续道:“其实你毕竟姓席,是席家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肯定也有集团的股份,总能保你往后衣食无忧。你看,你又何必冒这个险。”   “股份?”席闻远摇了摇头,“早没了,你信吗?我的好弟弟,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如若不然,我又怎么会如此?”   林暮烟绝望的闭了闭眼,气的咬牙切齿,席闻均这人真是坑的她好苦,到了这个份上都不能好过。   说完,席闻远拿着手机,拨通了那个林暮烟无比熟悉的号码,那边第一次没犹豫便挂断了,过了会儿又再次打了过来。   那边没有开口。   席闻远开门见山:“席闻均,林暮烟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你想她活命的话,就准备一千万美元和出国的机票,哪个国家都行,只要我能离开。”   “什么?”席闻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怒意,“席闻远,你活腻了是吧?”   席闻远得逞般大笑:“我就知道我这次赌对了,还记得你高中那会儿你找人打我的那个废弃工地吗?拿了钱,到这来赎人。”   “如果你敢报警,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席闻远突然伸手,掐住了林暮烟的脖子,逼她出声,“毕竟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不能白白这样要了命。倘若注定要我去死,那我也不会甘心这样孤独的死去。”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林暮烟咬着唇,她不停地挣扎,谁知席闻远越来越用力,她喘不过气来,慢慢看不清席闻远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林暮烟的耳边传来一道男声。   那声音低沉,听起来比这穿堂的风还要冷上三分,像极了刀刃,慢慢地刺痛着她的心脏。   “随你。”   作者有话说:   看好了五章以内 他就跪了 第三十九章   宋承泽拍完第一组杂志封面, 时间刚过零点,他甩了甩头发上的彩粉,五颜六色的不说, 闻着也呛鼻子。   他咳嗽着从幕布上下来, 找助理要来毛巾擦了擦眼睛和嘴巴里残留的彩粉, 听见棚内有人议论纷纷。   宋承泽对着镜子擦拭余粉,漫不经心地问助理情况:“刚刚拍照的时候,下面都在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   助理程嘉说:“是有件稀奇事。”   “什么?”   “就是之前跟阿泽你合作的那位林暮烟林小姐, 在今晚的慈善晚宴上失踪了。”   宋承泽心头一颤,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着急问道:“失踪?怎么可能会失踪?”   “监控有拍到是被人绑架, 不过半个小时前已经找到了, 在一个废弃工地。警察到的时候绑匪已经跑了,只留下林小姐一个人。”程嘉摇了摇头,觉得可怜,“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至于劫财劫色, 网络上也是瞎猜, 没一个对的。”   宋承泽放下毛巾,在包里翻找什么, 他的语气烦躁极了:“人在哪?”   “啊?”程嘉一愣,反应过来说,“人民医院。”   不等程嘉再问,宋承泽拿了车钥匙便往出走,马上到电梯口时, 他被经纪人拦了下来。   经纪人见他如此, 指责道:“一会儿还有一组要拍, 你这个样子要跑去哪里?”   宋承泽没看经纪人,摁了电梯的按钮,看着迟迟不下来的电梯心情十分焦躁不安:“医院。”   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空气,他瞥了眼一边的安全通道,径直朝那边走去。   “医院?”经纪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边走边问,“你去医院做什么?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需要你这个样子连工作都不顾了跑去医院?”   经纪人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宋承泽!这个时候可别拿你的事业开玩笑。林暮烟的事跟你没关系,别犯浑。”   这是经纪人第二次提及他们的关系,宋承泽站在原地愣了愣,想到林暮烟如今的处境他已经无法再冷静思考。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要去。   宋承泽强行掰开经纪人的手,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我是她的追求者。”   说完,宋承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经纪人跑过去抓着栏杆,无论怎么喊都无法阻止,他对着空荡荡的楼梯破口大骂,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宋承泽!”   “你给我回来!”   “你他妈就这么走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   来到医院大厅,宋承泽拉了个护士来问林暮烟的下落,他一路长跑这才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外面的椅子上,米雅和云甜正坐在长椅上等候。   宋承泽大步上前,去问米雅关于林暮烟的情况。   米雅刚从悲伤中走出来,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见到她的时候浑身是伤,无论我怎么喊她都醒不过来,医生说只是暂时性休克,可是这都进去一个小时了,也不见出来。”   在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出来说明了林暮烟的情况,要她这些时间好好修养。   “身体没什么大碍。”医生叹气说,“只是女孩子经历了这种事难免会有应激反应,等她醒来后,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家属尽量去帮助她调节情绪。”   此时林暮烟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她的情况稳定,医生安排她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米雅和云甜去外面买林暮烟住院期间需要的生活用品,顺便去她家拿几件她的贴身衣物过来,便拜托宋承泽照看。   方才林暮烟出手术室时,迫于某些原因,宋承泽忍着担心,走的远了些,一直等米雅她们和护士安顿好,他才敢靠近。   宋承泽走近病床前,看着林暮烟安静的躺着,她的面色惨白,脸上有几处血痕,颧骨和嘴角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他伸手去碰她的脸,却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云甜先拿着买好的东西过来,去接了忍热水,打算给林暮烟洗脸。   云甜拧干毛巾,正要去擦时,被宋承泽抬手拦了下来,她抬眸看他,听见他的声音温柔:“我来吧,你去坐会儿。”   “可……”   宋承泽执意如此,云甜也不好说什么,便将毛巾递给他,自己去一边收拾刚刚在超市买好的生活用品。   米雅来时,看见宋承泽正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林暮烟,她先是一顿,随后轻声说道:“你也辛苦了,这有我呢,你回去休息吧。”   宋承泽许久未出声,片刻后,才回道:“好。”   他没让米雅送,自己默默离开了病房。   只是他没走远,就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夜。   林暮烟醒来,已经是隔天中午,她睁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医生来看,也直说身体一切正常,只是她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必须她自己想明白。   没有人知道林暮烟经历了什么,她就那样发着呆,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终于张了张唇,说自己渴了。   米雅在一旁帮她用棉签沾点水,润着她的唇,等她身体慢慢有了反应,这才扶着她坐起来。   林暮烟低着头,抿了抿杯子里的水,哑着声音问出了第一句话:“席闻均……”   米雅一顿:“什么?”   “他来过吗?”   米雅摇了摇头。   “也没有,打过电话吗?”   米雅依旧摇头。   林暮烟苦笑着,握着水杯的手越发的紧了,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烟烟?”米雅看她如此,又着急又手足无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哭出来也好,别这样好不好?我看着心疼。”   现在网络上早已传遍了关于绑架案的事情,而这种事对于一个女生的恶意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何况,林暮烟又在娱乐圈,舆论无限放大,对她的伤害就越大。   只是林暮烟不肯说,怎么也不肯说。   住院的几天,宋承泽也常来,偶尔在旁边陪林暮烟说说话,却也很难得到她的回应。   这晚米雅家里有事来不了,担心云甜一个人忙不过来,宋承泽自告奋勇担起照看林暮烟的责任。   傍晚宋承泽忙完工作顺便被经纪人训完过来接替米雅,等她交代完事情,他这才进了病房。   林暮烟躺在床上,瞥了眼宋承泽,什么话也没说,抬眸看着输液袋。   到了夜里,许是因为药物作用,又或是急于进入睡梦之中,林暮烟睡得很快,早早便闭上了眼。   云甜也累了一天,宋承泽让她先去睡,等他累了再喊她。   云甜犹豫了下,说道:“那你记得喊我啊,别自己硬撑着。”   宋承泽强撑着笑意:“好,快去睡吧。”   他拉了椅子过来坐在林暮烟床边,替她拨开凌乱在侧脸的碎发,听见她迷迷糊糊说着梦话,眼角慢慢挤出眼泪。   宋承泽凑近了些,依稀听见零零散散的几句——我不会原谅你的。   是关于席闻均的。   宋承泽神色一凛,垂眸看她,只笑了笑。   片刻后,林暮烟翻了个身,却因睡得太靠床沿,差点要掉下来,好在宋承泽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拦住。   只是林暮烟腰上有伤,宋承泽若是乱动,定会扯到她的伤口,他叹了叹气,只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扶着她的腰。   就这样过了一夜。   只是这晚,林暮烟不曾听见,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林暮烟,以后换我来陪着你。”   “好不好?”   那声音真诚且温柔。   -   隔天一早,林暮烟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的位置过偏,她忍着疼痛准备转身,却对上了宋承泽的目光。   他微眯着眼,看上去困极了,却还是一只手撑在床边,替她扶着身体。他困到没发现她已经醒来,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   林暮烟见状,连忙往里挪了点,却因为动作过大疼的闷哼一声,倒是吵醒了即将睡过去的宋承泽。   他猛的睁开眼,看见林暮烟醒来,笑着问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暮烟摇了摇头:“你就这样坚持了一夜?”   “也没有,就几个小时。”宋承泽挠了挠头,担心林暮烟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你只有后半夜睡得不老实。”   云甜此时还在睡,看时间还早,林暮烟也不想说话,只调整好睡姿,准备睡个回笼觉。   过了会儿,林暮烟感觉身后一片寂静,便又开口:“你累不累?”   宋承泽也没嘴硬:“还行?就是手有点酸。”   她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我也没干嘛。”   林暮烟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身体没什么大碍后便出院了,米雅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直接将她送去付亚云那里。   付亚云不上网,也是在她出院回家这天才知道她出了事。   只是回家以后林暮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几乎不和人交流,就连棋棋她也甚少回应。   宋承泽倒是来的勤,有事没事便想法子都林暮烟开心,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安慰人的方法,在一旁开导她。   “你知道人生最难的是哪些阶段吗?”   林暮烟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是10和70岁之间。”   林暮烟依旧不说话。   宋承泽便自顾自的说:“所以啊,人生在世哪有不艰难的,其实只要放宽心,把那些不好的人和事,该忘的忘,该丢的丢,都不要放在心上。”   一上午,林暮烟一个字也没说,倒是宋承泽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有时候把自己逗笑了,她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时间久了,林暮烟听的烦了,冲他发了脾气,这才让房间安静下来。她看着宋承泽错愕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态度恶劣,轻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凶你。”   宋承泽反坐在椅子上,手臂放在椅背上,笑说:“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本来你心情就不好,我吵你,你发脾气不是很正常?”   闻言,林暮烟不悦道:“那你明知道我生气还这样?”   沉吟片刻,宋承泽才缓缓开口:“发脾气总比你这样不说话要好。”   这一回,换林暮烟愣住。 第四十章   回来的这些日子, 林暮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每天照样同棋棋一起看动画,玩游戏, 胃口似乎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付亚云看她如此, 不免的担心, 却又不知从何担忧。她悄悄开门看了眼房间的林暮烟,她正披着披肩在窗台前站着,不知窗外有什么可看的。   她知道, 林暮烟从小就这性格,哪怕天塌下来, 也能笑着说一句没关系。也正因为如此, 才总是被人亏欠, 受了伤也不愿吭声。   就这样沉默承受。   晚饭时,林暮烟和棋棋从外面逛完回来,买了不少玩具和画本,还给付亚云买了件大衣和护肤品。   付亚云看着东西价值不菲,指责道:“我一天天就在家做做家务, 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 快拿去退了!”   林暮烟推了回去,笑说:“您这说的什么话, 我要是让您过来给我当老妈子的,就不会接您过来了。”   “净乱花钱。”付亚云看着这一袋子东西,心疼的说,“我倒要看看你给自己买了什么。”   付亚云翻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件和林暮烟有关的, 斥责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大方。   林暮烟指着这么多东西, 笑说:“这不是给自己买了快乐?”   棋棋也跟着说:“是快乐!”   两人被棋棋逗得, 笑的合不拢嘴。   晚饭付亚云做了林暮烟爱吃的,有一道香煎豆腐是她新学的,印象里记得林暮烟发过一次朋友圈。   “也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胃口。”   林暮烟看着盘子里的香煎豆腐,鼻尖一阵酸涩,她抿了抿唇,夹了一块放在碗里,喃喃自语:“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   付亚云问:“什么?”   她却摇头,不再开口。   付亚云担忧地看着她,明明这些天都有好好吃饭,面色看着却十分憔悴,她夹了块排骨,说道:“多吃点肉,你们做演员啊,就是太瘦了。”   “上镜胖十斤嘛。”林暮烟解释,“总要瘦一些才好看。”   “那你下部戏什么时候拍?”付亚云担心她的身体,“要是不急的话也别想着减肥啊。”   “两个月之后吧,这片子挺好的,我不想错过这机会。”   “这么快?”付亚云惊讶道,“你不是才休息?”   林暮烟看着排骨顿了一下,看见棋棋在一旁吃的正香,笑着将肉从骨头上脱下来,咬了下去:“再不进组,我怕是要在家待的发霉了。”   付亚云拿她没办法,只能叮嘱说:“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也才安心。”   “您放心吧。”   吃过饭后,林暮烟让付亚云陪着棋棋一块看电视,自己去厨房洗碗,她刚起身,脑袋一阵晕眩。她扶着椅子强撑着,端着碗去了厨房。   刚走到厨房,林暮烟的胃开始绞痛起来,她轻轻摁了摁,却无济于事。她看了眼客厅,听见棋棋的笑声,只觉得思绪越来越乱。   终于胃里再次沸腾了起来,就像煮熟了的水企图冲开水壶的盖子,她冲进了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趴在马桶上天翻地覆的呕吐后。耳边轰鸣声让她耳朵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隐隐听见棋棋在门口敲门的关心声:“姐姐,你怎么了?”   林暮烟捋了捋头发,艰难从地上起来,扶着洗漱台漱口,拖着沙哑的声音回应:“没事,姐姐弄脏了衣服,得快点洗干净。”   付亚云拧了下门把手,说道:“要不要付姨进去看看?”   林暮烟忙说:“不用!付姨,我把衣服脱了,您先去哄棋棋睡觉吧,我洗完就回房间了。”   付亚云也没再多说,牵着棋棋回了房间。   听见外面没动静,林暮烟才松了口气,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毫无血色。   她翻到自己放在储藏盒的口红,指尖沾了点涂在唇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好让付亚云能放心。   林暮烟离开浴室,准备去洗碗,却听见厨房有声音,她一进去,付亚云已经收拾干净。   “付姨……”   她还想说些什么,原本去扶墙的手却摸了空,她只觉得脑袋沉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林暮烟的症状初步诊断为胃功能紊乱导致的心理性呕吐,长期吃不下饭,即便是强行咽下,也会很快吐出来。   米雅人在云城赶不回来,付亚云又是一个人,她打不通云甜电话,只好打给宋承泽。他也是来时问了医生情况才知道这些。   “一定要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态和饮食,作息习惯,否则她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多的药物也只是徒劳。家人朋友平时也要多疏导,关心关心病人的情绪。”   付亚云内疚道:“都怪我,我应该想到的,明明看出来她气色差……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宋承泽在一旁安慰,眼神瞥了眼病床的林暮烟,她脸上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又病倒了。   半夜林暮烟醒时,宋承泽正在旁边陪着,因为棋棋一个人在家,他便让付亚云先回去,明天叶乔会来替他。   林暮烟微微睁眼:“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却意外的没有得到回应。   病房里静了一瞬,听着两人的呼吸声良久,宋承泽才淡淡开口:“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林暮烟说,“我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也别坐着了。”   “前些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宋承泽的语气带了些埋怨,“医生说这情况明显已经很久了,你告诉我,林暮烟,你为什么明明已经吃不下饭,却什么也不肯说?”   林暮烟闭上眼,不语。   “有什么不能我,”宋承泽停顿了下,说,“我们陪你一起面对,你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见林暮烟依旧保持沉默,宋承泽才彻底爆发,他拿到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林暮烟,要她亲眼看看自己的样子。   林暮烟只看了相机里的自己一瞬,她别过脸,不愿再看。她哪里会不知,只是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尽管宋承泽如此,回应他的也只有无尽的沉默。又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缓缓开口。   林暮烟盯着天花板,声音听起来毫无生色:“从前,人人都说我这个人性情凉薄,什么人啊事的我都不那么在乎,或许是报应不爽,也让我尝了一回这样的滋味。这些天,我一直很努力地去让自己忙起来,我每天会早起跑步,我会和棋棋一起玩,我希望自己能够开心一点,至少别那么难受。可是你知道吗?只要静下来,只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外面几乎透明的月亮,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席闻均的声音会在我耳畔响起,我忘不掉。这是我,第二次被人丢下了。”   “我试过很多办法自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林暮烟拉上被子,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我也想让自己好起来,可是宋承泽,没人告诉我要怎么做,怎么才是对的。”   宋承泽眼眸垂下来,伸手拉开她的被子,轻声说:“没有什么必须是对的,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你的人生不止只有他席闻均不是吗?你还有棋棋,还有付姨,还有你的经纪人和助理,朋友。”   他停顿了下,只说, “其实你不用这么事事都憋在心里,人人都有这样的时候。以前我也有段时间负面情绪爆棚,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发脾气,闹情绪,绝食。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跟自己怄气还是怪这个圈子,总之,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强加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闻言,林暮烟从被子里露了个眼睛出来,声音还是闷在里面:“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突然想明白。”宋承泽的眼神黯淡下来,“只是有次我想逃避,我不想面对着我的家人,所以打算晚上离开,谁知道撞见我妈一个人在客厅哭泣。她拿着我小时候的照片,眼泪就那样砸在相框上。我才知道,那一段时间我妈每天都会做好我爱吃的,就等在我的房间门口,希望我能走出门,像从前一样抱抱她。”   “做母亲的无非是想你开心一点,我回到房间里想了很久,之后去跟我妈道歉,跟全家人解释我最近的状态。我说,失败了,我很难过,但我还有坚持下去的决心。”宋承泽继续说,“虽然我很看重我的事业,可我也不是只有这一样,我有家人,他们很爱我。”   “所以你要明白,我们不是为了爱的人活着,而是为了爱我们的人。”   林暮烟心中隐隐刺痛,这些日子,她总怕他们担心自己,便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硬扛,可她不知道,其实这样不哭不闹或许更让人担心。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说:“宋承泽,谢谢你。”   “谢什么?”宋承泽玩笑道,“想谢我就快点好起来吧,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走出怪圈,做人嘛,别太为难自己了。”   他伸手,下意识去轻轻捏了林暮烟的脸颊,替她扶去脸上的泪痕:“你要重新去接纳这个世界,接纳新的人。”   以及,接纳我。 第四十一章   林暮烟出院后, 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还是不怎么吃得下,付亚云为此每天都在想着法子为她补充营养, 生怕她再次晕倒。   林暮烟心里过意不去, 想帮衬着点, 却是对下厨一窍不通,一些杂活付亚云又拦着不让她做,倒是伤神。   “付姨。”林暮烟吃饭时, 还是说出了口,“要不我以后还是请个保姆吧?”   “糟蹋那钱做什么?”付亚云说她, “家里就我们三个人, 哪里用得着?”   林暮烟尝了一口白粥, 胃里还是有些难受,忍了忍说道:“您也休息休息。”   付亚云担忧地看着林暮烟,忽略她方才的话,关切问:“能吃下吗?”   林暮烟摇了摇头:“嘴里有些苦。”   听她这么说,付亚云连忙从厨房拿了白砂糖过来, 放了一小勺:“这样试试。”   “好。”   放了糖, 白粥有了味道,林暮烟虽不能吃下, 但比没味道好许多。她想了想,便说道:“付姨,明天可以做一道辣菜吗?什么都可以。”   “医生说了,你养病期间只能清淡饮食,忍忍啊。”付亚云看着心疼, “等什么时候病好了, 我给你做一桌成不?”   “好。”   虽心不甘情不愿, 但她也没再多说。   付亚云最终还是做了让步:“那明天我放一点点辣椒,你有特别想吃的什么菜吗?”   “想吃小炒肉。”   “能吃么?”   林暮烟实话实说:“不能吃。”   她只是想吃,但她清楚自己的情况,要真吃了,恐怕胃只会难受得更严重。   付亚云想了想:“我晚上回去跟楼下阿婆聊聊,老人家懂得多,说不定知道哪些辣菜你能吃。”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想来也是宋承泽来探望林暮烟,付亚云过去开了门,他进来时手里提了些水果和蔬菜。   付亚云说他:“你来就来,怎么回回都带着东西?”   “您一个人也辛苦。”宋承泽笑说,“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每天来的时候都带点菜,您就不用那么累了。”   棋棋听见宋承泽的声音,从餐厅跑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又来看姐姐啦。”   “对啊。”宋承泽蹲下来,捏了捏棋棋的脸颊,“想哥哥了没?”   棋棋思考了下,摇了摇头:“并没有哦。”   宋承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正好此时林暮烟也慢悠悠走过来,他笑着问她:“最近有没有好点?”   林暮烟说:“好多了。”她指了指餐厅,说道,“没吃饭一起吧。”   “你们吃吧。”宋承泽说,“我从组里来的,经纪人给带了。”   宋承泽来也没待多久,他下午还有工作,只同林暮烟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临走前他问了她的一件,打算过些天带她玩个新鲜的。   林暮烟问他,他也只说惊喜。   晚上林暮烟睡不着,起身披了条毛毯盘腿坐在阳台上,天上月色清薄,她看了很久很久。她在想席闻均常常看着月亮,心中又在想什么。   她垂眸,才发觉自己又想起他了,她似乎没法让自己忘记他,那既如此,一直惦记着也无妨,好让人不再轻信于人。   林暮烟身后传来敲门声,听声音是棋棋,她回头看时,门已经被棋棋推开。她想说些什么,又垂眸,微张着唇,却不怎的,说不出话来。   棋棋走到林暮烟身边,拉着椅子,扶着林暮烟站在上面,尽量同她平视,一字一句说道:“姐姐,棋棋今晚想跟你睡。”   林暮烟觉得古怪,便问:“怎么了?”   “棋棋害怕。”棋棋低着头,“生病很难受,我不想姐姐生病。”   “放心吧,姐姐没事。”林暮烟揉了揉棋棋的脑袋,“等姐姐病好了,带你出去玩。”   “好!”棋棋这才开心起来,“去科技展看星星!”   林暮烟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只点头答应下来。   棋棋咬着下唇,半天才又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在医院的时候,我也有几个朋友的,只是他们都不爱跟我玩,所以我又没朋友了。”   林暮烟眉头一皱,问道:“怎么没听你跟姐姐说起过?”   “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棋棋总想着等姐姐来了给姐姐认识,可是我们会吵架,就不在一起玩了。”   “没关系。”林暮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出来,“棋棋还会有好朋友的,或许他只是还在遇见你的路上,过去的朋友,就让他过去好了。”   “是呀姐姐。”棋棋睁着大眼睛,却是在反问林暮烟,“棋棋不会伤心,因为姐姐就是棋棋最好的朋友,宋哥哥也是,乔姐姐也是。”   林暮烟一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总是教导着棋棋,却不曾想过,自己是否也深陷其中。   过了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便问:“这些是谁教你说的?”   棋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宋哥哥说了好多话,棋棋实在记不住,可是有一件事棋棋记住了。”   “什么?”   “宋哥哥说,要姐姐开心快乐。”棋棋抬起手,听宋承泽的话,轻轻拍了拍林暮烟的额头,“烦恼丢掉。”   林暮烟抿了抿唇,浅笑一声:“两个小鬼。”   -   林暮烟在家休养了几天,这些天她的心情逐渐好转,每天吃药养胃也慢慢吃的下饭,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宋承泽来时,林暮烟已经收拾好,等他来接了。   付亚云担心在外面林暮烟饿了吃的不好,早早打包了一堆自己做的点心和饭菜让她带着吃。   “我做了不少,听阿泽说还有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你要拿不下把地址给我,我让跑腿送过去给你们。”   林暮烟看着储物袋里的大盒子小盒子,觉得付亚云太过认真,忙说:“您怎么就闲不住,我还以为您是给棋棋做呢。”   “棋棋我留了,够他吃的。”付亚云瞧着着急忙慌的,“你难得这么开心,我得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林暮烟拦住付亚云:“您这样,倒让我压力大了。”   付亚云面露难色:“是我紧张过度了。”   林暮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状,宋承泽出来打圆场,说:“付姨您放心吧,跟我一块饿不着她。不过您做的点心我还没尝过,您就让我带一盒过去吧,那群馋鬼肯定没吃过。”   付亚云这才笑了笑:“那,你们路上小心。”   离开小区,两人上了宋承泽的车,他还是带林暮烟去上次那个酒吧,只不过这会儿还没到营业时间,趁着没人带她玩个好玩的。   “你说的朋友是……”林暮烟难免有些担忧,“我怕我跟他们聊不来。”   宋承泽转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他们话多,你别嫌他们吵就好。”   “怎么会。”林暮烟说,“本来就是你找朋友来帮我散心,哪里会嫌吵。”   等到了地方,进门之后里面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林暮烟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被宋宋承泽带上台,看着眼前完全不懂的设备,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要……”林暮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摸了摸手边的打碟机,“你的意思是让我来?”   “嗯。”宋承泽拿了U盘出来,“这里面都是我录的新歌,正好拿来给你试试手。”   林暮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每个按钮都摸了摸,莫名紧张起来。她上次来,只觉得有趣,但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来学。   “你怎么知道我对这感兴趣?”   宋承泽在打碟机上一顿操作,边按边说:“上次看你一直盯着DJ看,手上还模拟动作,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一直没空带你来一次,这不,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带你过来玩玩。”   “那这要怎么弄?”林暮烟抿了抿唇,“会不会很难?”   “不难。”宋承泽简单跟林暮烟说了几个常用的键位,“呐——这个是总音量,依次往下是高音,中音,低音。我给你放首歌你试着听一下就知道了。”   “好。”   看着宋承泽示范一遍,林暮烟倒是自信,觉得不难。她尝试着学着宋承泽的动作去推动键位,小拇指却未能碰到。   “好像——”林暮烟尴尬地看了宋承泽一眼,“手指短了点。”   宋承泽笑出了声,忍俊不禁道:“也不是非得我那样,你慢慢来,找找感觉。”   “好。”林暮烟看了一眼打碟机,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感觉,感觉。”   宋承泽在一旁教她:“你在心里数着拍子,四四拍,你试试看。”   约摸过来十几分钟,林暮烟慢慢学会了如何推动键位和搓碟,宋承泽才又开始教她接歌。   “在第一首的尾奏之后,开始接第二首歌的副歌部分。”宋承泽继续给她做着示范,“就像这样,匀速推动键位,开始混音,先副歌的高中音,而这边开始减音。”   林暮烟似懂非懂,她记下宋承泽方才如何操作的顺序,在接下来的歌曲中如法炮制,可惜她还是无法找准节拍。   几次下来,林暮烟的耐心已经快磨没了,倒是宋承泽在一旁看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怎么总是慢一拍?”林暮烟蹙眉,她看向宋承泽,“是我方法有问题吗?”   “那要不你跟着我来一遍?”   林暮烟点了点头:“可以。”   说着,宋承泽起身,从林暮烟身后靠过来,还挺礼貌的说了句:“那我抓你的手啦?”   “嗯。”   他突然的靠近,林暮烟的呼吸一滞,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像是夏日晴空的碳酸汽水,给人一种烈阳后暴雨带来的清凉感。   林暮烟笑了笑,觉得可惜,如今才刚初春,汽水恐怕还不是时候。   “干嘛呢?”   宋承泽握住林暮烟的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声音干净清冽:“发呆啊。”   林暮烟这才回过神,寻着声音望去,却对上了宋承泽那双清澈的黑眸,他眼底的笑意因突然的对视怔了一秒。   她的呼吸浅浅,几乎触碰到他的喉结。   宋承泽下意识松了手,别过脸。   只是声音有几分慌乱:“你——认、认真点。” 第四十二章   林暮烟实在无辜, 笑着解释说:“我哪有不认真?”   “好啦。”宋承泽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重新握住林暮烟的手,“跟着我的节奏。”   林暮烟没再回应, 专心跟着宋承泽的指令去调节, 推动着键位, 他要她用心去感受歌曲。   一曲结束后,林暮烟慢慢找到手感,宋承泽才松了手, 看她双手操作,他不自觉牵起嘴角。   林暮烟将键位拉回, 结束了第二首副歌部分, 她微张着唇, 难以置信道:“成了?”   “你看吧,我就说你行的。”   “我这算入门了吧?”   宋承泽毫不吝啬夸奖:“岂止,我觉得你有做DJ的天赋。”   “你少来。”林暮烟哪里听不出宋承泽的玩笑话,“惯会哄人开心。”   几个小时过去,林暮烟的手指也累了, 跟着宋承泽下去休息, 这时候店里的服务生也相继出现。   他们都认识宋承泽,路过都打了招呼, 有人认出林暮烟,几番犹豫,才上来要了签名。   没多久,门口那块有人喊了一声,林暮烟闻声看过去, 几个打扮十分朋克风的人从外面进来。   其中有两个林暮烟看着眼熟, 好像是那天在台上的DJ, 他们身后跟了一男一女,看起来和宋承泽差不多大。   几人走近,宋承泽向林暮烟介绍他们。   打头的两个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周瑞和周好,相差一岁的亲兄弟,算是他们里面的大哥。   林暮烟头一回接触到宋承泽这样的交际圈,倒是十分惊讶,不过她也并非以貌取人的性格,只是有些不可思议。   后面两个年轻的,女生是夏明明,跟在她旁边的男生是贺云朝。   林暮烟自己做了介绍,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推了推宋承泽说道:“付姨让你带的东西呢?给你朋友尝尝。”   “那我去拿。”   酒吧还有事情要忙,周瑞和周好只说让林暮烟别客气放开点玩便离开了,只留下夏明明和贺云朝。   夏明明趴在吧台上,托着腮,找酒保要了杯酒,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林暮烟旁边。   夏明明是短发,欧美的截断式眼妆虽浓,却遮不住她与生俱来的稚气。她穿着吊带和黑色短裤,后背的肩上纹了一串文字,是不常见的语种。   她长得很漂亮,是林暮烟平时在娱乐圈很少见的类型,一种明亮又张扬的美,不同于刻板印象里的女生类型,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夏明明看了眼林暮烟,咬了下唇,像是不愿开口,又必须要说:“姐姐,你真漂亮。”   林暮烟一愣,莞尔一笑:“你也很漂亮。”   “我吗?”夏明明挠了挠头,“我才不漂亮,瑞哥他们都说我是个假小子,不温柔,也不可爱。”   林暮烟眸光顿了顿,笑说:“那你也同意他们的话吗?”   “同意什么啊。”贺云朝突然开口,“瑞哥他们那是没眼光,再说了,你干嘛老是在意那两个老光棍的看法?”   夏明明没理贺云朝的话,同林暮烟说道:“也不是,就是觉得男生应该都喜欢姐姐你这样的。”   “那你可就错了。”林暮烟垂眸,“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被喜欢,也有太多的人不被喜欢,不要在意太多。”   “姐姐这么漂亮也有人不喜欢?”   林暮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   这时宋承泽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付亚云做的食物,他顺手递给夏明明,说道:“给你尝尝,我们付姨的手艺在这平城可找不出来第二个来。”   林暮烟笑着说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付姨听了怕要笑的前仰后翻才是。”   夏明明看到有吃的,也没伤神,打开盖子挑了个尝了一口,她竖了个大拇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好吃。   接着几人聊了会儿,夏明明和贺云朝要去后台做准备,便离开了。   营业后,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宋承泽带林暮烟去了一处角落,那里位置虽远,但却是绝佳的观赏台。   林暮烟侧首望了一眼下边,卡座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之中,无数人在此纸醉金迷。   她恍惚间,看见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的怀里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生,两人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林暮烟却忽然想起,去年的时候,席闻均也是如此带着自己流连各种场所,他们是否也像这般。   宋承泽在一边顺着她的眼神看下去,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抬手打乱她的视线,在她耳边高声说:“别看了,听歌。”   林暮烟这才回过神,她仔细听了下,发现是宋承泽今天给她听的歌,只是再仔细一听,她睁大眼睛问道:“这不是我下午练手的吗?”   “是啊,我给你录下来了。”   “这里面错漏百出的。”林暮烟靠在宋承泽耳边,“万一被人听出来怎么办?”   “放心吧。”宋承泽也同样如此,“这里没几个内行,都是来玩的。”   林暮烟这才松了口气。   宋承泽却继续说:“而且,你怎么就肯定自己错漏百出呢?”   林暮烟倪了他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一场是夏明明主场,她年纪虽小,又是个女孩,在这方面却十分有天赋,比贺云朝还要厉害许多。   看着她站在台上那样欢脱,林暮烟倒有几分羡慕。她总是端着,许多事拉不下脸来,也为此错过了许多人和事。   他们没玩的太晚,毕竟林暮烟身体刚有恢复些气色,熬夜对她可没好处。他们去了后台跟周瑞两兄弟道了别,临走前,林暮烟要他们跟夏明明说一声她真的很喜欢她。   下班后的夏明明听见周瑞转告了林暮烟的话,她拿着擦了擦脸上的汗,自言自语道:“怎么就他不喜欢我。”   周瑞听了却笑说:“你这丫头也就胜在年轻,别怪瑞哥说话不好听,阿泽那样的家世性格,自然更喜欢像林小姐那种类型的。你看人家说话做事,哪里像你咋咋呼呼的。”   “才不是。”夏明明想起林暮烟的话,将毛巾丢给周瑞,“才不是瑞哥你说的那样!”   周瑞一脸懵,不知她为何生气,摆了摆手说道:“我有哪里说错吗?你们觉得阿泽会喜欢整天抽烟喝酒打碟的女生吗?”   贺云朝替夏明明不平:“可是瑞哥喜欢的女生不也是抽烟喝酒打碟的,你干嘛这么说明明。”   “臭小子。”周瑞叹了叹气,“阿泽终究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现在不让她知难而退,难不成让她自己摔了跟头再回头吗?”   贺云朝沉默,看了眼夏明明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地追了上去。   -   林暮烟回去之后,找宋承泽要了夏明明的微信加上,在她的朋友圈里找到了她平时的自拍。她想问问自己的化妆师,夏明明适合什么样的口红,打算下次见面送给她当做礼物。   宋承泽问她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只说,和明明一见如故,想认她做个妹妹。   宋承泽觉得不错,便回道:[明明性格挺可爱的,你们两应该能相处的很好。]   林暮烟再次见到夏明明,是在身体彻底痊愈之后,她五月进组,在这之前又去了一次酒吧。   那天见到夏明明,倒是让林暮烟大吃一惊,她穿了件学院风的连衣裙,戴了顶栗色的假发,看上去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你怎么……”林暮烟忍俊不禁,“换风格了?”   林暮烟觉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按照夏明明平时工作的风格来买口红,而是专为她这个年纪选的。   夏明明低声细语,眼睛时不时看了眼宋承泽:“不好看嘛?”   “不是。”林暮烟走近,用纸巾擦了擦她的脸颊,“既然要淡妆,当然不能和你平时那样一个操作,你这里腮红打的太重了,眼线也过于锋利了。”   夏明明有化妆功底,但平时不怎么化淡妆,跟着教程走,但个人习惯很难改掉,反而适得其反。   林暮烟替她改了改,从包里拿来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口红,用棉签一点点涂在她的鼻尖,缓缓晕开。   “口红你自己涂吧。”林暮烟笑说,“记着别太注重修饰唇线。”   夏明明很听林暮烟的话,用手顺着唇线涂抹开来,果然变得比之前好看了不少,她看了眼被自己用过的新口红,不好意思说道:“姐姐要不我给你重新买一支吧?”   “不用。”林暮烟把盒子交给她,“本来就是要送你的,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不喜欢!”   -   等进了酒吧林暮烟才知道,他们得知林暮烟前段时间身体不太好,这次她来直接修了一天,这次只是单独为她营业。   周瑞还在一边打趣:“这还是我们阿泽细心周到,不然我们几个大老粗可真想不到林小姐你身体不好。”   林暮烟也不假装客套,便说:“那今天我请客吧,就当是为我进组践行?”   周瑞笑说:“那再好不过了。”   这次算他们几个小聚,酒吧里没什么人,不如之前热闹。许是担心林暮烟不喜欢他们平时那一套,周瑞提出一人一首歌助助兴,当是活跃气氛。   林暮烟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表示同意。   轮到林暮烟时,她上去拿了把木吉他,上一次她拿起吉他仿佛还是昨日。她唱了一首陈奕迅的《可以了》,却不知为何,只是脑海里浮现的就只有这么一首。   寂寞攀附在等过的门   地板裂缝在时间的河   爱与恨总是一线之隔   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   我们一路停停走走   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们我们谁也不肯承认   捂住了耳朵   听见的笑声是假的   ……   而宋承泽的目光落在台上。   林暮烟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搭配浅蓝色牛仔长裙,白色帆布鞋。她微微低头,长发拂去一边,整个人透着不可亵渎的清寂。   宋承泽看的有些入迷,是夏明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双颊微红,已经到了微醺的状态。   他下意识问道:“不舒服?”   夏明明摇了摇头,看了眼台上的林暮烟,却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抽烟的女孩子。”   “什么?”宋承泽一愣,才听清夏明明的话,笑着说,“没有的事。”   夏明明眼睛闪过一丝喜悦:“那就是喜欢喽?”   “抽烟什么的都没关系。”   夏明明歪着脑袋,酒精早已麻痹她的思绪,宋承泽的话她听的一知半解,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看向宋承泽,而他却看向林暮烟。   夏明明听见他说。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看着她平凡的伤口,也只会觉得,那是她认真活下去的勋章。” 第四十三章   林暮烟进组前一晚, 付亚云担心她在剧组生病,自己又无法贴身照顾,拉着云甜说了半宿的话, 叮嘱她一定要看好林暮烟, 不能让她拼命拍戏, 不顾自己的身体。   云甜听的直打瞌睡,解释说:“付姨您就放心吧,不只有我, 这次还有李琼灵前辈呢,她对烟烟就像亲姐姐一样, 不会让她太辛苦的。”   “是那次来家里看烟烟的那位小姐吗?”付亚云对李琼灵有点印象, “看样子是贴心的人。”   “所以啊, 您就把心揣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而林暮烟这晚也没什么睡意,拉着床头的夜灯,靠在枕头上翻看着《夜雨》的剧本。   她有小半年没拍过戏,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些日子, 若是再无法从中走出来, 耽搁的可不只是她的时间,还有难得有了起色的事业。   临睡前, 林暮烟上线微博看了一眼,大多是粉丝的留言,比从前多了许多,她一向话少,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又不想匆匆而来, 又匆匆而去。   她想了十分钟, 才终于决定发了一个晚安的微博,刚发出去便有粉丝留言,问她这么晚还不睡。   许是这会儿人少,她心血来潮回了一句:【刚看完剧本,就睡。】   下面清一色夸奖,她抿了抿唇,准备退出微博下线,却看到关注里有一个平城时报的账号发了关于席氏的近况。   其中有关席闻均的消息,说他接任席氏之后,一改从前放浪形骸的做派,行事雷厉风行不说,如今远赴海外开拓市场,当真有其父当年的风范。   这是林暮烟这么久以来,听到的头一条,也是唯一关于席闻均的事情。她垂眸关了夜灯,将手机灭屏放在枕头下面,决心不再去想从前的事。   这晚,林暮烟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重回那场初遇席闻均的葬礼上,他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懒散地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他不曾抬眼看她。   而她,也没在酒吧走廊,遇见那个向她问路的先生。   -   进组那天,付亚云像是舍不得林暮烟离开一般,红着眼送她离开家,临走时还不愿回头看她。   林暮烟趴着窗口,担心付亚云听不见,便提高音量:“付姨,您要照顾好自己和棋棋,我拍完戏就回来。”   付亚云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   云甜见状,忍不住笑说:“付姨对你也太好了,跟送孩子上学似的。”   “是啊。”   林暮烟笑了笑,或许是觉得从前对她有太多亏欠,又因为棋棋牵扯上席闻均,以及后面的遭遇,付亚云后来对她总是一味地担忧。   等到了剧组,林暮烟去找万慕岩,她是第二个到的,房间里面还有李琼灵。他们谈了谈对剧本的看法,以及后期如何演绎做了些许交流改动,之后才去见了要合作的男演员。   男演员在圈里算有些威望的,拿过双影帝,只不过随着年纪上来,又不注重身材管理,早早便没了名气。不过毕竟算圈子里有名的大前辈,他能来参演,也是足够分量的。   电影是通过两条线插叙同时进行,一边是李琼灵的回忆,一边则是以林暮烟为主线。   不过主线还是围绕林暮烟和李琼灵来推进,两人从相识的乌龙到慢慢交心,再到之后日常的相处,这一过程下来,让本就十分要好的两人变得如胶似漆。   连一向拍摄严肃的万慕岩也忍不住跟着其他人一起开玩笑,问她们两不会真的如同电影里一般,是来自未来和过去的同一个人。   李琼灵也不反驳,只说:“怎么?这说明我和烟烟没辜负万导您的期望不是?”   万慕岩笑的合不拢嘴:“真是给你个台阶你还真不客气。”   到了李琼灵杀青的那场戏,算是整部电影最重要的部分,情感的高潮点,能不能打动观众就在此一举了。   这场戏是两人的分别,在时间的推进下李琼灵的身体变得透明,她最终不得不向林暮烟坦白自己其实是来自未来。   而两人在这过程中,有些身体本身带来的眷恋,也有惺惺相惜的依赖感,也或许早已超越朋友之间的情愫。   在最后,林暮烟才明白,在这个世界只能存活一个周双双,而李琼灵作为未来的她,选择在这个世界了解自己。   李琼灵看着几乎透明的自己,摸了摸林暮烟的脸颊,眼泪化作无数颗繁星掉落在地面上,她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过了很久,万慕岩才终于喊卡。   两人还未从情绪中出来,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最终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相似而笑。   林暮烟杀青还得几天,李琼灵说自己也没什么工作安排,等她杀青好跟着剧组一起再混一次她的杀青宴。   林暮烟只说求之不得。   杀青宴结束后,李琼灵拉着林暮烟的手同她说,觉得她跟刚认识那会儿不一样了,有了种圆滑世故在里面。   “你可别误会,这不是说你不好。”李琼灵喝了口酒,“干我们这行,你以前的性子可吃不开,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让人瞧着更敞亮了。”   林暮烟笑了笑,端起酒杯,敬李琼灵。   李琼灵则笑着举起手,高声道:“敬周双双。”   -   回到平城后,林暮烟也没闲下来,《南北》临近开播,他们自然要做好宣传的准备,发布会之后要四处去参加综艺,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这次《南北》开播以后,林暮烟看着这一角色反串以及双胞胎演技炸裂赚了一大波人气,不说《南北》成为当月热度第一,林暮烟也稳居话题榜首位。   宋承泽看了林暮烟最重的一场戏,她坐在轮椅上转身,眼神锋利如刀刃,有着终于被人识破的喜悦,也有着满目的仇恨。   “所以最后结局是什么?”   林暮烟笑容浅浅,很平静地说:“当然是把她缉拿归案啊。”   “那多没意思。”宋承泽说,“这种高智商犯罪,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抓吧?”   “她自己自首的。”林暮烟淡淡道,“不然不好过审。”   “也是。”   说着,两人一块出发去了宋承泽自己的工作室,那里早已经有工作人员等着。   早在之前宋承泽就向林暮烟提过和他一块录新专辑的事,原本林暮烟是打算拒绝的,可听了他新歌的demo,她直接同意下来。   这是宋承泽第一次自己作词作曲创作的歌,曲调轻松平缓的小情歌,像是咬了一口酸甜的草莓,谈了一场有关盛夏的恋爱。   林暮烟听完很喜欢,何况宋承泽如此诚意邀请,她若是拒绝怕打击他的自信心。   他们进工作室前,林暮烟看了眼在工作室的玻璃上看见天边一点桔色的红,燃烧着日落的云。   “听说今晚有雨。”   她说。   宋承泽说道:“车上有伞。”   “不是这个意思。”林暮烟笑了笑说,“我喜欢下雨天。”   “那录完歌一块打着伞走走?”   林暮烟闻言摆了摆手,笑说:“下不下还不一定呢。”   进了录音棚,林暮烟学着宋承泽的样子戴上耳机,里面试了试音,确保一切正常后才正式开始。   原本林暮烟以为不过是录一首歌,几分钟就能搞定,谁知不知不觉竟忙了几个钟头才完成。   林暮烟录完嗓子从未如此干哑,她喝了杯宋承泽泡的润喉茶,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帮她录歌,绝无下次。   他们出工作室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出意外地下了一场雨,现下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漫着一丝秋雨的微凉。   林暮烟来时只穿着穿了件白色长裙和绑带高跟鞋,她下意识抱着手臂,呼了口气来缓解这夜的冷风。   宋承泽注意着林暮烟的动作,只是他出门没带外套,只能先问一句:“冷?”   “有点吧。”   宋承泽刚想说要不回车里,脑海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他退后一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这位小姐,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   林暮烟眼神顿了顿,破天荒地伸出手,笑说:“可以一试。”   说着,林暮烟抬起手,搭上宋承泽的肩膀,许是因为这雨,也或许是宋承泽的盛情邀请,她头一次想这样放肆。   林暮烟笑着闭眼,原地转了圈,他们在无人的街道,踩碎了整个城市的倒影,忘乎所以的沉醉其中。   有那么一霎,林暮烟幻想自己成为一只孤鸟,在这静谧的雨夜里,溺死在这一幕月光之下。   结束时,宋承泽搂过林暮烟的腰,担心她一脚踩进水坑里,抱着她换了个方位,他看了眼她只是沾了点泥的鞋面,松了口气,笑说:“还好没弄脏你的鞋。”   他回首,却对上她的眼睛,他顿了下,几乎下意识去低头。   不过一刻,林暮烟猛的推开宋承泽,她慌乱的转过身去,捋了捋头发,硬生生扯开了话题:“好像没那么冷了。”   宋承泽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轻笑一声说:“不冷就好。”   “回去吧,也不早了。”   “好。”   他们回到车上,这一路林暮烟总是发呆,宋承泽几次说话她都没在听,他便故意喊了她的名字,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暮烟回过神,听见宋承泽在喊自己的名字,想起刚认识时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如今倒是没听过了。   她看着窗外,随口一问:“最近怎么没听你喊我姐姐了?”   林暮烟感觉到身侧的人呼吸微滞,似是停了一瞬,她回头,看见宋承泽正盯着自己。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又极为认真。   “因为我不想你只是姐姐。” 第四十四章   林暮烟不傻, 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他看向宋承泽,抬手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佯装亲近却又胜似长辈的笑:“没大没小的, 下次记得喊姐姐。”   说完, 她看向窗外,算了结的话题。   宋承泽笑容一怔,发动车子, 敛了几分笑意:“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林暮烟思绪飘然, 方才宋承泽的话她听进去了, 她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很快乐, 可也仅限于此。   宋承泽小她四岁,他的喜欢如此横冲直撞,不加掩饰,只是她没法坦然接受。至少抛开年纪问题不谈,自己还无法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 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何况, 少年的喜欢来去匆匆。   为了缓解气氛,宋承泽放了一首音乐, 是一首小资小调的英文歌,林暮烟从前听过几次,只是不大记得清名字。   林暮烟也不会继续这样僵着,像是无意间问起,语调很轻:“听说你要去那个什么舞蹈综艺做导师?名字没注意, 不好意思。”   “你从哪听来的?”宋承泽将音乐声音调小了些, 笑着解释, “假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有些名气,做导师还差了点。”   林暮烟虽然不了解爱豆,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照着宋承泽如今的热度,哪里有他不能接的戏和综艺,全凭他来挑罢了。   她知道他是谦虚,觉得自己年轻,不过她相信,未来总有一个他宋承泽的时代。   “这么信我?”   林暮烟笑说:“当然啊,有目共睹。”   之后两人闲聊了几句,聊到宋承泽对之后发展的一些想法,他现在只想专攻音乐,往后怕是没什么机会拍戏。   “这不是挺好的?”林暮烟说,“不用受公司约束,做你想做的就好。”   “是啊。”宋承泽的语气如释重负,又带着笑,“做我想做的。”   时间太晚,宋承泽只送林暮烟到楼下。他原想下车,被她拦了下来,他叫住她,见她回头,又沉默了一秒,只说了句:“晚安。”   林暮烟一愣,莞尔一笑说:“晚安。”   看着她的背影,宋承泽的眸光暗下来,他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想说,”   “我还是不想叫你姐姐。”   -   林暮烟再次得到席闻均的消息,是在中秋节这天。她正在厨房和付亚云研究晚上吃什么,外面有人敲门,是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   林暮烟蹙眉,警惕地看了眼,问道:“您是?”   男人穿着得体,毕恭毕敬地问:“是林暮烟林小姐吗?”   “是。”   男人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林暮烟,打开后里面是一只白猫蓝眼的布偶猫,看起来也有几个月大了,小小的趴在盒子里,十分乖巧。   林暮烟抬头,看着男人问:“这是?”   “我是徐家的管家,这是我们少爷赠予林小姐的。”男人说,“准确来说是席总向我们少爷要求等这孩子出生便送来,只是这中间出了些差错,一直耽搁到现在才送到您这。”   听到“席”这个字,林暮烟盖上盖子推回男人手上,里面的猫因为突然的晃动而叫出声,她眼神动了动,还是说:“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联系,您请回吧。”   “席总早已料到如此。”男人依旧礼貌笑着,“让我告诉您一声,倘若您不留下,他便将这猫丢到大街上去。”   林暮烟诧异道:“他吃错药了?”   说着,盒子里的猫突然推了推盖子,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它看着林暮烟,抬起前爪,软趴趴地叫了声。   这声音引来好奇的棋棋,他跑过来欢天喜地的问林暮烟,是不是有小猫咪。   林暮烟原想拦着,却听见棋棋问道:“我可以看看嘛?我姐姐最喜欢小猫了。”   男人蹲下来,单手将猫拿出来,送到棋棋怀里,笑说:“它很乖,不会抓你。”说完,转而又对林暮烟说,“我知道,这样冒昧打扰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只是席总说,原本就是送给林小姐的,他留下,没什么意义。”   林暮烟抿了抿唇,想起来之前一次她向席闻均提过,想以后养一只布偶猫,没事在家撸猫,生活岂不惬意。   席闻均似乎对小动物没什么兴趣,语气也十分厌烦,说了句:“脏兮兮有什么好的?”   那之后,林暮烟便没再提过这事,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席闻均会闹这一出。   林暮烟正犹豫,棋棋却抱着猫,哀求道:“姐姐,留下它吧。”   她没辙,受不了棋棋的软磨硬泡,也受不了这小家伙的撒娇卖萌,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男人见林暮烟同意,只说希望他们能够相处愉快,完成任务后便离开了。   付亚云见林暮烟半天没回来,去客厅查看才看见棋棋怀里抱着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祖宗?从哪弄来的?”   林暮烟也没隐瞒付亚云,淡淡道:“席闻均送来的,没人要,就先养着吧。”   “妈妈你看。”棋棋举着猫爪子,“它好可爱,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林暮烟让棋棋自己取,她瞧着猫提不上劲来,径直去了厨房。说起来也不是反感它是席闻均送来的,而是许久没听到这个人,突然出现,惹得人心烦罢了。   棋棋也感觉到了这点,跑去厨房扯了扯林暮烟的衣角,小声说道:“姐姐来取嘛。”   林暮烟包了一半的饺子,摊开手给棋棋看,歪着头问:“韭菜还是鸡蛋,棋棋选一个吧。”   棋棋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猫,咧开嘴笑说:“其实棋棋觉得妈妈取得元宝也很好听。”   “那就叫元宝。”林暮烟站起来,实在没心思和棋棋开玩笑,“自己去客厅玩,还有,别让它在客厅乱跳听见没?”   “知道啦。”   听说家里养了只猫,叶乔和米雅她们也来的勤了些,有事没事在客厅撸猫玩,几乎冷落了躲在房间的林暮烟。   她并非刻意冷落元宝,只是一想到是席闻均强制留下的,想想就觉得气,莫名的心情不好。   元宝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后,林暮烟才彻底将它看顺眼,有事没事抱在怀里,比对棋棋还亲。   付亚云说她就是个心软的性子,她一开始还不承认,说自己只是不想跟一只猫怄气,自己是喜欢小动物的。   棋棋伸出手,噘着嘴委屈道:“那姐姐把元宝还我。”   林暮烟侧过身,将元宝藏在怀里,同他玩笑道:“想都别想。”   -   年底的影视盛典如期举行,林暮烟因《南北》有了超高人气,因此也在受邀嘉宾名单中。   宋承泽提名最佳男演员,不过听他说同时提名的还有前辈,他大概率会陪跑,毕竟只是一部古偶剧,没什么含金量。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只是宋承泽只有这么一部在播剧,主办方要求主演同台表演,原定的女主早就因为推林暮烟下水被席闻均封杀了,无法出席此次活动。   而宋承泽又不能和女二一起,只能让演他白月光的林暮烟顶上,且林暮烟有舞蹈功底,比其他人更合适一些。   林暮烟没拒绝,直接答应下来。   距离活动还有一周,林暮烟每天在宋承泽的排练室跟着老师学习舞蹈,她多年未曾跳舞,也未生疏。   不过一天的功夫,所有的舞蹈动作几乎已经练熟,老师夸她底子好,这么多年也没荒废。   林暮烟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到了盛典那天,林暮烟穿了件水绿色吊带长裙,是特殊的绸缎面料,来自去年时装周的高定。   裙摆在灯光照耀下水波粼粼,像极了清澈的湖面,似梦似幻。   米雅每次总是要夸上一夸,林暮烟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也不好驳米雅的面子,只提着裙子缓缓说道:“辛苦你还替我借这么贵的裙子。”   “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米雅拍了拍胸脯说道,“你现在又不是十八线女明星了,怎么说也不能穿没来路的不是?”   到了地方,林暮烟下车。   她迎着周围的闪光灯,大方地同记者打着招呼,一步一步踏上红毯,走上台阶。   等进去,林暮烟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李琼灵的身影,听人说她先一步进来,只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人在哪。   在里面走了半圈,林暮烟这才终于看到正同人讲话的李琼灵,她招了招手,示意林暮烟过来。   林暮烟提着裙子,慢步走过去,只是没几步,眼前的一道身影让她顿住。再一次见到席闻均,她心口猛的一颤,仿佛那根深深扎进骨血的刺被连根拔起,她在这一霎,所有的心理防线尽数崩溃。   席闻均穿了件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灰色的领结,衬得他气质清绝沉稳,少了从前玩世不恭的懒散劲。   他似乎和报道里说的那样,成了整个席氏的董事长,而并非当初那个只知玩乐,放浪形骸的公子哥。   而他,也同样看到了林暮烟。   席闻均侧首,缓缓抬眸,他的目光幽深,打量着林暮烟。   不可置否,对视的一瞬间,他心中陡然一凛,忘了原本的说辞。   视线交叠过后,林暮烟缓过神来,她不曾给他一个眼神,神情淡淡,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越过席闻均的最后一步,林暮烟却是无法平心静气,她脚下一软,鞋跟踩了空,所幸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扶起。   吵闹的会场中心,林暮烟仿佛听见自己时快时慢的心跳声。   她不愿抬头,只是头顶那声音有几分沙哑深沉,分明靠在耳边,却又不那么真实。   “小心。”   作者有话说:   席闻均:几天不在,家被偷了??? 第四十五章   会场的灯光耀眼, 林暮烟险些睁不开眼睛,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李琼灵上前来拉住她的手, 将她带去了后台。   走了几步, 李琼灵往后看了眼, 松了口气:“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林暮烟摇了摇头,笑说,“谢谢前辈。”   李琼灵摆了摆手:“说什么谢?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两人一块牵手去了后台, 等着轮到他们去签名版拍照,按理来说李琼灵的咖位远在林暮烟之上, 没想到出场确实天差地别。   其中道理林暮烟不用细想也知道, 她如今人气高涨, 又是公司这一年来全力去捧的艺人。再者,李琼灵虽是娱乐圈前辈,可毕竟女明星胜在容貌,更胜在年纪,她再如何努力, 也无法改变慢慢过气, 被新人压一头的真相。   方才李琼灵遇上舒清,又是被舒清一阵冷嘲热讽, 许是因为此事,她的笑容比平时淡了不少。   林暮烟安慰说:“她嘴巴坏,说的话难免刻薄,前辈别太往心里去。”   “放心吧。”李琼灵强颜欢笑说,“又不是头一次这样了, 我早习惯了。”   说着, 李琼灵想到什么, 拿出手机给林暮烟看了最近很火的一个手势舞,想让她跟自己合拍。   林暮烟看了眼,有些为难,这样可爱的动作她做不来,只是架不住李琼灵太热情,只能勉强答应她。   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化妆间,在里面学着视频里小妹妹的动作,林暮烟头一回拍这样的视频,有些别扭。   李琼灵逗着她玩,要她放松些。   林暮烟笑着说快点开始。   李琼灵将手机放在支架上,调整了镜头,这才摁了开始,手里里传来女生甜甜的歌声。   拍完之后,李琼灵原本想在文案里艾特林暮烟,这才发现她没有发过几条,笑着问:“你年纪轻轻怎么像个老头老太太似的?里面除了吃饭就是风景。”   “嗯?”林暮烟解释说,“之前闹过一次假吃,就不怎么发了。”   “其实也不能这样。”李琼灵说,“这是个营业手段,没事多发发拉近拉近和粉丝之间的距离也挺好的。被说假吃,你怎么就不想想有人把流量和热度送到你手里了?”   “你呀,就是想的太死板了。”李琼灵慢慢说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凡事你往好处想,就多条出路。”   林暮烟笑着,说李琼灵教了自己太多,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   李琼灵却说:“我跟你一见如故,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   盛典正式开始后,宋承泽没什么重要奖项,要求导演把他的节目靠前一些,其实主要原因是担心林暮烟拖到后面没精神。   两人换好衣服化好妆,互相看了眼,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一起拍戏没什么名气的时候。   不过那时候林暮烟戏份不多,和宋承泽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那时候已经很遥远。   听主持人报完词,林暮烟在黑暗里,吐了口气,她这些年一直在拍戏,已经很久没有站上这样大的舞台。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聚光灯落在林暮的身上,她甩起衣袖,做了第一个动作。她站在梨花树下,缓缓起步,在原地优雅地转圈。   林暮烟弯下腰,将水袖轻轻撩起,缓缓抬眸,视线却落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男人正叠着腿,眼神漠然地看着台上,气质绝然,隔绝一切喧嚣。   席闻均望着林暮烟怔然,呼吸跟着乱了几分,只见她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留他独自慌乱。   宋承泽距离林暮烟远了些,一直伴随着歌词的意思,两人才慢慢靠近一点。一直到最终结束,他们背对背,所有的的灯光彻底暗下来,只有一束光洒了下来。   而音乐也终于结束。   结束后,两人退场。   等台上彻底没了两人的身影,席闻均垂眼,脑海里满是方才同她对视的画面。他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蹙眉,不耐烦地放下酒杯,只觉得这会场闷得喘不过气。   徐程在一旁揶揄道:“这就受不了了?”   席闻均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陆易琛看不懂情况,便说道:“哥,我看这林小姐刚刚对你视若无睹,会不会是还在气你?这要真是这样,说明她心里在意你啊。”   “你个傻子。”徐程抬手拍了一下陆易琛的脑袋,“要是心里真有气,方才就应该甩了他的手说一句,老娘用不着你来管。可你看人姑娘有那意思吗?人家啊,这次是真放下了。”   “是这样吗?”陆易琛不解道,“可我怎么听说林小姐这半年一直在生病啊?”   “难不成生病就一定是为了他?”   席闻均咳了声,眉间多了几分烦躁,他轻舒了一口气,语气淡淡道:“难不成是为了你?”   徐程笑说:“我说阿均,就算是为了你又怎样呢?人林小姐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你若决定放手了,又何必回头纠缠?”   席闻均望着台上,上面早已换了一波人,他的眼神阴郁,像是在回徐程,却更像在自言自语:“我会在乎吗?”   这话让徐程一怔,他曾听陆易琛提起过那次葬礼,席闻均也是如此态度,只是这一次,他似乎瞧出了别样的意思。   徐程摊了摊手,跟陆易琛开玩笑道:“瞧瞧,席总又要演强取豪夺那一套了。”   席闻均骂了句脏话,睨了徐程一眼:“无聊。”   说完,他没有耐心再继续待下去,径直朝着场外走去。   只是席闻均没想到,会在走廊撞上要回会场的林暮烟,她的身后跟着宋承泽,两人有说有笑,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便离开了。   席闻均回首,望着两人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拦住路人,低声问道:“烟室在哪?”   路人指了一个方向:“往前左拐最后一间就是了。”   席闻均一阵心悸,却迟迟没有动作,平静说:“不是那。”   路人不明白他的话,古怪的看了眼,留下他离开了。   狭长的走廊,席闻均立在原地,他的身影显得尤为孤寂落寞。   窗口吹进一阵微凉的风,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儿没有烟室。”   -   离开会场,席闻均回到车里,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坐着。   前排的助理白泽看出他的情绪,好在周副总周骆提前打了招呼,要是自己老板出来心情不好,就给他提林暮烟林小姐。   “席总,刚刚偶然看到一个视频。”   席闻均投来一个“关我屁事”的眼神。   白泽又继续道:“是关于林小姐的。”   席闻均眼神有所动容,别过脸继续看向窗外:“哪个林小姐?”   白泽一顿,倒不好办了,他哪里知道有几个林小姐?   过了会儿,席闻均才出声道:“愣着干嘛?”   白泽这才拿出手机,找到刚刚点赞的李琼灵的视频,将手机递给席闻均。   席闻均原本心情烦躁得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视频,里面的林暮烟笑着用手指戳了戳脸颊,做着从前压根不会有的动作。   手机里的音乐跟着她的动作响起。   天气预报今天有雨   如果幸运会在路上遇见你   万万没想到   天气很晴   席闻均不自觉牵起了嘴角,随手取消了白泽的点赞,将手机丢给他,淡淡道:“把旁边那位截了发给我。”   白泽收到讯息:“好的,席总。”   席闻均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截清楚点。”   白泽笑说:“明白的,席总。”   -   因为这次同台事件,林暮烟被宋承泽的极端粉丝挖出来从前的事情作为话题,声讨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不配和宋承泽合作。   也有人自称圈内人,说宋承泽曾说过不会与任何女艺人合作专辑,而林暮烟却能轻而易举打破,说她这人颇有手段。   林暮烟从一个十八线一跃变成了当红女演员,之后资源拿到手软。并且放出了林暮烟和席闻均曾一同出入酒店的照片,是因为爬上了席闻均的床。   林暮烟再一次陷入风波之中。   从广场上的言论可以看出,这次的事绝非是粉丝自发行为,是有预谋的针对林暮烟进行的一次抹黑。   不过林暮烟并不想解释,毕竟她一开始确实是靠着席闻均,有些事情她无法否认,只能选择沉默。   而宋承泽这边得到消息后,不顾经纪人阻拦发了微博,称希望个别有心之人不要再继续造谣,人云亦云,之后一切莫须有的言论都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有了宋承泽的表态,他这一头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可旧事重提对于林暮烟来说,依旧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平息的事。   毕竟包养对于一个艺人来说,那是天大的丑闻。   当初席闻均对此并未彻底解决,只是采取手段将其压了下去,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被人遗忘。   如今林暮烟在娱乐圈的人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她如今获得的越多,承受的也同样多。   米雅对此也是一脸懵:“不是,这些人都没证据,怎么就突然冒出来的?看样子也不像是宋承泽粉丝起的头,会不会是舒清?”   林暮烟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么下作的事,除了她还能有谁?”米雅气的拍了拍桌子,“她尚且自顾不暇,就不能发发善心放过你吗?”   正说着,云甜突然大叫一声,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忙喊道:“你们快看啊,集团发声明了!”   林暮烟一怔,指尖微微缩了下,打开手机看了眼席氏的官博,声明微博下图片里长篇大论列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头疼。   她往下翻了翻,看见热评第一。   席闻均:不是情人,是女朋友。 第四十六章   从前是林暮烟不愿计较, 更没能力去计较,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若是反手,遭到的也不过是更惨痛的教训罢了。   何况那时候她一心记挂着棋棋, 根本无心去理会那些人的嘴脸。   如今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那最终就是她林暮烟的问题了, 她打开电脑,在微博里写下自己和明炽大学时的事情。   他们在一起三年不是假的,即便是分手两年, 亦或是早已被舒清他们处理了当年学校论坛的帖子,他们之间也有迹可循。   林暮烟不知不觉写了很多, 大多是自己大学时的事情, 因为父亲去世只有明炽在身边, 她误以为那是爱情。   为了明炽的前程放弃多年的舞蹈转而做了演员,每天跟他辗转各种酒会,被投资人冒犯也只能极力忍耐。   她说,不希望几年前的事重新被拿出来让人议论,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长大之后看到这些, 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林暮烟的叙述很平静, 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她没有去责怪任何人, 只是替自己澄清,她并非第三者。   林暮烟看着关于自己声明的词条直接爆了以后,不打算再管,后面的事自会有公司去处理,旁的不需要她来担心。   至于席闻均, 他的解释有席氏官博承认, 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可无论怎么解释都有一部分人蒙着眼睛,捂着耳朵,不愿去听真相。   林暮烟再次点开席闻均的那条评论,进去他的主页看了眼,是刚刚注册不久,里面没什么内容,只有半个小时前点赞过一条关于夸赞她业务能力的微博。   她看着席闻均的主页愣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不知道他的用意,或许只是不想因为她给席氏添麻烦,又或者只是公司不想放弃她这棵摇钱树。   林暮烟放下手机,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是她曾经以为的那样,再难放下她也已经放下,一切都只是过去式了。   风波过去之后,林暮烟的工作也顺风顺水,为此倒是卖了一波惨,不过她本人不喜欢这样,让公司尽力去减少此类事件发酵。   至于舒清,因为这件事曝光,她也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如今没有舒家擎天顾着,也成了公司的弃子。   明炽早早躲去了国外,过自己的清闲日子,似乎这一事件里,他从来就不是主角。   风波过去之后,一切如常,林暮烟依旧每天听着米雅的安排出席各大活动,不过都是走个过场,最多拿个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   只是有一件事不同——席闻均出现的次数似乎又多了起来。   -   林暮烟十二月进组,是米雅为她选的一个青春疼痛的剧本,单看剧情还不错,一个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的故事。   米雅说这电影要是拍火了很容易出圈,算一类爆品。   林暮烟对这些不大明白,只觉得打动人心的就算是好作品,什么题材都有,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   和林暮烟合作的男演员是前些年大火的影帝徐魏然,听宋承泽说,这人虽然业务能力强,但圈内评价一般,要她跟徐魏然相处时尽量留个心眼。   林暮烟向米雅打听了徐魏然,才知道他原名徐平,是出道时公司为了打造人设给他改了名。   这人一直维持文青人设,大多都是拍一些文艺青春片,第一部 电影便直接火爆全网,拿了众多奖项,也因为憨厚老实的性格圈了不少粉。   可实际上也都是人设罢了,他本人就是个玩咖,不过平时小心谨慎,从未有个纰漏,粉丝无人知晓罢了。   林暮烟听完,忍不住皱眉,虽说圈内这样的人不算少,可这样的人同自己合作,多少有点反感。   “不过你不用担心,本子里原有的亲密戏被删除了,一方面是不好过审,怕被指不良影响,另一方面嘛——”   林暮烟问道:“什么?”   “当然是有人插手呗。”米雅靠着桌子,慢慢说,“烟烟,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看着席总对你,或许还有情意。”   林暮烟抿了抿唇,笑说:“不重要了。”   同米雅谈好工作,和宋承泽去他的工作室重新录了一遍歌,一直到十一点多才被他送回家。她刚到家门外,便看见正靠在墙上的席闻均,她忽地一顿,呼吸停了片刻,却什么话也没说,绕过他准备开门。   席闻均抬臂将林暮烟拦了下来,拽住她的手腕,气息慢慢靠近,空气里有淡淡的酒精味道,他的声音低沉:“我看见了。”   “什么?”林暮烟一愣,不过看见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笑了笑说,“有事吗?”   席闻均语气生硬,仿佛在质问:“你和宋承泽在一起了?”   林暮烟笑了声,冷眼看他:“无可奉告。”   “林暮烟,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席闻均低眼看她,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傲慢,“无论你们是否在一起,我们和好,他能给你的,我照样也可以。”   林暮烟眼神顿了顿,只觉得好笑:“席总怕不是忘记了,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合同一到就彻底结束了,何来‘和好’一说?”   “只有利益?”席闻均眼睫颤了颤,“好。那我们也可以……”   林暮烟冷声打断他:“不可以!”   察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她控制着自己语气,又换上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容:“席闻均,我们早就结束了,各自珍重吧。”   说完,林暮烟拿出钥匙开门,却在拉开的那一瞬间被一道重力推了回去,里边的付亚云听见动静,跑出来问门外的人。   林暮烟只能隔着门解释道:“付姨,是我,您先睡吧,我突然想起来忘了东西,下去拿了就上来。”   付亚云没多想,答应下来便回了房间。   看着席闻均如此强硬,林暮烟只能低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闻均眸光黯淡下来,盯着林暮烟片刻,他缓缓抬手,重新握住了她想要躲避的手腕,姿态依旧如此,只神色有几分落寞。   林暮烟愣了愣,她从未见他如此,总不至于是为着她方才那句话。   席闻均一把将林暮烟揽入怀中,他的力气很远超过她,容不得她反抗。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放下那高高在上的做派,语气几近哀求。   “林暮烟。”   “倘若我偏要呢?”   林暮烟没有挣脱,只淡淡说:“席闻均,你这人太自私了,总是拿你那一套来要求我。”   “我知道,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席闻均搂着她的动作紧了紧,“我不该算计你,还把你丢给席闻远,更不该这半年了无音讯,害得你伤心难过,这些都可以算作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改。”   “可是席闻均。”林暮烟说,“我不想和你有以后了。”   席闻均一怔,不解道:“和那个小子在一起就有以后了?和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往后也只有你在身边。”   闻言,林暮烟推开他,她没有泪,只觉得鼻尖阵阵酸涩,她慢慢说道:“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也不必觉得自己错了。你的生长环境决定你了急功近利的自私本性,而我也同样趋利避害。这半年多以来,我想了很多,最终我决定放过我自己。所以,我现在不会因此而责怪你,也不会因为这事有所介怀。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别的。”   席闻均突然问:“那我呢?”   林暮烟笑了笑,故意反问:“你什么?”   “没什么。”席闻均顿时无话可说,只能松开她的手,转过身,“走了。”   许是这背影太过狼狈,林暮烟的心口突跳,脑海里想到那个报纸上的席闻均,她承认自己确实放不下,可也只能如此。   她最终还是追了上去,叫了他的名字。   席闻均听见声音,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林暮烟来到他的面前,低眸思索,笑的落落大方,平静地说:“我们虽有过一段,不知道这样比喻是否合适,毕竟你之前从未承认过。不过人总要向前看的,我这人从不回看过去,希望你也是。”   说完,林暮烟提着包,留下席闻均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   席闻均回到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半开着车窗,点了根烟。冷风灌进来,让人顷刻清醒。   这时徐程突然打来电话,接通后,他立刻便问:“真去找了?”   席闻均十分烦躁:“说事。”   “听语气不大对劲。”徐程并不是跟席闻均说,“看样子是被人甩脸子了。”   席闻均蹙眉,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随后那边又打了过来,还是徐程,要他别着急挂断,说道:“林小姐不搭理你?”   “也不算。”席闻均吐了个烟圈,“说了挺多。”   陆易琛突然插了一嘴:“都是骂你的吧。”   “边儿去。”徐程推了他一下,“要我说也正常,你要真想人姑娘跟你好好说话,就别摆你大爷的款,姿态放低些,哄着些。”   席闻均沉默着,回想起方才林暮烟字字句句的话,让他的心里有了隐隐的痛感。   仿佛一直走不出来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这一路走走停停的,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临了,又被自己狠心推开。   席闻均一向不信那人说的。   他本该孤独,   又何必贪恋那一幕皎皎月光。 第四十七章   席闻均抽着烟, 始终不说一句,最后还是徐程好说歹说将他劝去酒吧,他们待在一清吧, 那里安静点。   傍晚三个人凑在一起, 席闻均又喝了点酒, 原本想着从长计议,却没经住酒精作用跑去纠缠一番,谁知人没追到, 还适得其反。   “让你一天瞎出主意。”徐程踢了陆易琛一脚,“真以为林小姐跟你身边那些姑娘一样好骗, 三言两语就能原谅?”   陆易琛瞥了眼席闻均, 看他神色颓然地靠在卡座上, 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他只好解释说:“那你怎么不拦着?非要让我哥去碰那林小姐的钉子。”   徐程岁虽没谈过几段感情,但相较于他们两来说,至少身边有过的人还算干净,感情这一事, 他们还真没他看的明白。   他不了解林暮烟, 但却清楚自己兄弟是个什么样,这事要放在从前, 席闻均哪里会多给一个眼神,不过都是玩玩罢了,一个不听话,换下一个就是了。   可惜席闻均自觉如鱼得水,却在林暮烟手里翻了船, 付了真心。   席闻均闻言, 不耐烦道:“我来是听你给我总结的?”   徐程笑说:“这就着急了?”他抬了抬下巴, 指了台上正在弹吉他的女歌手,“我记得我头一回见林小姐,就是在这样一个清吧,比这还有简陋一些,她也是拿了这样一把木吉他,有人就为此跟了上去。”   席闻均顺势抬眸,看了眼,却没什么兴趣去打量,他不得不承认,像林暮烟这样好看的,他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想起那一晚,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了下,要徐程继续:“说重点。”   “若非被你逼得无路可走。”徐程说,“以她的性子,宁可在那样的地方蹉跎一生,怕是也不会同你有任何往来。”   “你轻易将她的弱点拿捏在手,一步步地算计,要她成为你的情人,成为你随时可以发泄情绪的……”   席闻均忽地打断:“不是情人。”   “不是?”徐程反问,“那你给过她应有的尊重吗?或者,她知道你这么想吗?”   席闻均说:“我已经替她澄清过了,她怎会不知?她要平等,我便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她觉得我从前太过霸道,那我便放低姿态去哄,我是真心想和她有以后,否则我又何必回头去找?”   “怎么,这些是你给她的恩赐吗?”徐程笑了笑,“你当初看上她,无非是觉得她和你从前那些女伴不同。既然她不同,那她要的,就不只是你低声下气地去哄,什么资源利益她在乎吗?你大不了继续用你的手段要她没法在这圈子里混,但你们两也就真的走到头了。”   席闻均低眸,沉默了许久。   “据我所知,林小姐在这半年里生了一场大病,胃功能紊乱导致的心理性呕吐,一个月瘦了二十斤不止,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丢了魂。”徐程继续说,“为了什么你知道吗?那你又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席闻均当然知道,别过脸,没好气道:“宋承泽。”   “她生病宋承泽在医院照顾,难过有宋承泽安慰,他带她参加各种音乐会,带她打碟去放松心情,那时候你在哪?”   陆易琛在一旁插了句嘴:“可是哥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程回眸,反问道:“那林小姐知道他的迫不得已?阿均又是否愿意让她知道?”   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许久再无人开口。   席闻均喝了一杯酒,声音沉沉:“她不用知道。”   “既如此,那就别顾着自己委屈。”徐程坐近了些,一手搭在席闻均肩膀上,叹了口气,“宋承泽能做的,你未必做不到,只是阿均……”   他原本想说,席闻均这一生都活在隐忍算计中,像宋承泽那样真诚而热烈的偏爱,他要如何才能明白。   原以为他这一趟回来,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如今看来,怕是蹉跎一生,他也未必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席闻均双眼望着某处出神:“什么?”   徐程却摇头:“没什么。”   后来他们离开,留席闻均一人,直到酒吧打烊,他才回过神来。   -   原定的十二月初进组,一直因为徐魏然的档期排不下来一直脱单了月底,明年春假又早,正好赶在杀青的前几天,能不能赶回来过年都是个问题。   林暮烟大概跟付亚云说了剧组的一些情况,要是剧组过年放假还好说,要是为了赶进度不放假,今年就只能先委屈棋棋了。   棋棋听说林暮烟回不来,闹了很久的脾气,说她答应过自己今年春节陪他堆雪人,说话不算话。   林暮烟左右为难,今年年末的雪来的尤其晚,答应棋棋的事情她从未有过食言,只是这一次她没法实现了。   她哄了有小半天,这才将棋棋哄好。   棋棋也并非不懂事,只是之前一方面是他身体虚弱,没法在外面乱跑,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林暮烟却要因为拍戏而耽搁。   他抱着林暮烟,委屈道:“姐姐,棋棋知道错了,不该跟姐姐发脾气的。”   “棋棋没错。”林暮烟摸了摸他的头,“是姐姐没有兑现跟你的承诺,姐姐保证,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陪棋棋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姐姐还是不要随便许诺了。”棋棋轻轻扯了扯林暮烟的头发,“不然下次棋棋可就真的要发脾气了。”   林暮烟一愣:“你舍得啊?”   棋棋摇头:“不舍得。”   “棋棋要相信姐姐。”林暮烟再一次抱住棋棋,“往后啊,姐姐一定说到做到。”   离开时,林暮烟还是不放心棋棋,担心他会因为自己回不来而难过,要付亚云多注意点他的情绪。   付亚云要她放宽心:“我是他亲妈,还能忽略他的感受吗?”   这话说出口,两人同时一愣。   林暮烟随后只笑了笑,说自己该走了。   付亚云追了上来解释:“烟烟,我只是想让你别担心,不是那个意思。”   林暮烟笑说:“付姨,我知道的。”   上了车,林暮烟靠着椅背靠着窗外,她虽不误会付亚云的话,可也看得出来她会介意自己太过上心。   她也是情急,怎么会觉得付亚云会照顾不好棋棋,毕竟她是棋棋的亲生母亲。   林暮烟拍了拍脑袋,后悔极了。   云甜见状,不解道:“烟烟,你怎么了?”   “没事。”   云甜从包里拿出来徐魏然的一些资料递给林暮烟,说道:“这是宋承泽助理给我的,说是让你小心徐魏然这个人。还有就是让我告诉你,宋承泽去LA跟一个很厉害的前辈学习一段时间,本来是要亲自来找你的,但是他经纪人盯得紧,怕出什么岔子,就拜托助理来送。”   林暮烟接过徐魏然的资料,大多是他如何用人设骗过一些刚入行的新人,还有他们公司惯用的公关和营销手段,总之要小心行事。   资料袋里,还放了一些糖果,和一个U盘,里面是宋承泽哭的新歌,还有些可以助眠的曲子。   林暮烟把徐魏然的资料放进去,将宋承泽给她的重新放进包里,笑说:“他倒是心细。”   “我也觉得是。”云甜说,“烟烟,你可别看他年纪小,入行时间却早,只不过刚入行那会儿太单纯,被人骗了一次,这才慢慢谨慎了。”   “被骗?”林暮烟有些诧异,“都没听他提过。”   “男孩子嘛,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云甜想了想继续说,“听说也是心急了才被骗,他的作品不被人赏识,去投公司被人随便落在废纸堆里丢了,后来有公司签他,他立马就答应了,谁知道被耽搁了两年多,若不是他脑子聪明,知道怎么骗公司解约,怕是这会儿还在狭小的录音棚里苦苦等待吧。听说那之后原本前公司想闹,宋家有人出面摆平,这才消停了。只不过那之后宋承泽好像抑郁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靠着自己重新出道了。”   林暮烟想起宋承泽安慰自己时说过的那些话,恐怕也就是这事了。   关于宋承泽的事,牵扯他的隐私,林暮烟没有多问。   到了剧组,林暮烟这才见到了徐魏然,若非看过他的资料,怕是任谁第一眼,也看不出这是个玩咖。看来他的公司真的颇有手段,那样都没能被狗仔爆料,果真不简单。   林暮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礼貌倒还是有的,毕竟对面的是影帝,她也不好太过冷漠,让人拿出去做文章。   徐魏然面子做的很足,一整个圈内前辈的做派,没有一处逾矩,只是对戏难免会以剧情作为由头,时不时地去占人便宜。   林暮烟对此反感极了,想提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徐魏然并未表现有多过分,说多了倒是她蹭了影帝热度。   她近日好不容易消停了点,可不想再一次因为男人把自己推上热搜去挨骂,否则对她往后的影响不好。   不过一个多月,林暮烟心一横,想着再忍忍,往后再遇见他,绕着走便是了。   这天拍一场暧昧的戏,许是因为徐魏然还在情绪中,又或是觉得时机成熟,便邀请林暮烟晚上去他房间对戏。   林暮烟一时哑然,只说:“还是明天在这对戏吧,晚上没什么时间。”   “只一会儿,耽误不了太久。”徐魏然福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镜,“导演也在,你不会是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我我在心里看着像是那种随便的人?”   林暮烟原本客套的笑容一僵,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一道男声打断,她身体一怔,以为是幻听。   “她说了没时间。”   林暮烟回过头,冬日里的风扑面而来,她吸了口凉气。看见席闻均穿了件黑色长款呢绒大衣,白色高领毛衣,一如初见那次的模样,眼神覆上一层冷意,让人心中一凛。   他大步走上来,不紧不慢地牵起林暮烟的手,他的身高比徐魏然高些,低眸瞥了眼却未说话。   转而对着林暮烟说:“棋棋有东西给你,回我车上一趟?”   林暮烟一愣,不知他怎么又和棋棋有了联系,只是更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他离开。   离开时,林暮烟挣脱开席闻均的手,要他快把东西给自己,不想同他耽搁时间。   他回车上拿了个雪人样的玩偶,伸手递给她,说道:“棋棋说怕你太想他,让我给你送过来。”   林暮烟甚至不愿多问一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拦住。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客气地问:“席总还有事吗?”   片刻后,席闻均却抬眸看天,语气平淡:“月亮不错。”   林暮烟蹙眉,对他这人无语至极,作势就要离开。   他很快牵住她的手,垂下眼去看她。   “我想你了。” 第四十八章   林暮烟怔了怔, 眸光闪烁,却推开席闻均的手,笑意冷了几分:“不关我事。”   她不知道席闻均如何能够骗到棋棋, 用棋棋来接近自己, 达到他的目的, 她只觉得这人过分心机。分明是他们之间的事,却要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扯进来,她看不到他半分情意。   “那天我回去, 仔仔细细想过了。”席闻均低眸,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 变得认真起来, “我既喜欢你, 就要拿出来喜欢你的态度来,从现在起,我们重新认识。”   林暮烟抬眸,目光满是疑惑:“你想说什么?”   席闻均笑说:“追你。”   “……”林暮烟无语一阵,“都这地步了, 何必呢?”   席闻均低着头, 眼睛直直望着林暮烟的唇,嗓音沉沉:“你知不知道, 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你。”   “我也是。”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8_0_8_0_t_x_t_._c_o_m   席闻均眸光一闪,差点以为是惊喜。   却听见林暮烟冷静道:“想你如何算计我折辱我,把我的自尊一点点践踏,想你把我的心意摔碎, 想你……”   她停顿了下, 笑说, “想你把我丢下。”   席闻均听到她说起从前,慌了几分:“我……”   林暮烟原本不想再提,可情绪上头,她只能絮絮叨叨继续说:“我甚至还抱有幻想,希望你能来医院看我,哪怕一次,我就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可是啊,我等了又等,等到我自己都放弃了。”   “这件事,”席闻均欲言又止,“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这一次,无论你如何对我,我也绝无怨言。”   “你也得有那个资格。”林暮烟眼神锋利了几分,盯着他看,“还有,别再利用棋棋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席闻均怔然,解释说:“这不是,是我想见你,所以。”   林暮烟打断他:“别有下次。”   席闻均叹了叹气,早该知道棋棋是林暮烟的逆鳞的,可他还是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令她跟自己多说几句。   他的声音沙哑:“好。”   接下来是无止尽的沉默,林暮烟垂眸,也没什么话,舒了口气:“没什么事,我去休息了。”   席闻均侧了身,没说话,等林暮烟往前走了几步,他才突然开口:“那以席闻均的身份,能找你吗?”   林暮烟动作一顿:“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么喜欢自讨苦吃”   席闻均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至少没拒绝不是。   -   许是有席闻均来过的缘故,徐魏然消停了几天,却也只是几天,之后他又动了歪心思,似乎是觉得既然跟过席闻均的人,底子也没那么干净。   他从不担心事情闹开,娱乐圈嘛,只有林暮烟这个新人,蹭他热度的份,总有人替他公关,他多年未出事,这次也不会。   徐魏然在片场装的老实,对谁都是斯斯文文,即便是有人听闻他的一些事,也打消了念头。   若不是林暮烟见过明炽的嘴脸,怕是也要被假象骗过。   李琼灵倒是路过来探过一次班,来时带了一车的奶茶和蛋糕,要剧组的人都多多照顾林暮烟。   林暮烟倒是受宠若惊:“前辈,何必如此破费?”   “难得来一趟。”李琼灵笑说,“我过两天要去墨西哥取景,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这不是怕有人欺负了你。”   “前辈也知道徐魏然的事?”   李琼灵更惊讶一些:“这可没几个人知道,你消息倒是灵。”   “也不算。”林暮烟咬了一口珍珠,“宋承泽替我打听的。”   “宋承泽?”李琼灵一愣,笑问,“你们两……有情况?”   “怎么会?”   “我看他对你倒是上心。”   林暮烟笑了笑说:“一个小孩而已,我只当他是弟弟,就像我们棋棋一样。”   “棋棋最近怎么样?”李琼灵想起来一事,忽然问道,“他身体好点了是不是就该上学了?我记得你们不是平城户口,怕是不好办。”   林暮烟也没隐瞒李琼灵,直接说了:“之前我已经拜托过席闻均将这件事安排妥当了,虽然现在我们没了关系,但这事是我一早跟他打过招呼的,所以没什么问题。”   “你倒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总要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   李琼灵也没留多久,说过话后,看见时间也不早了,便打算离开。   林暮烟送她离开,两人正说着再见,李琼灵却瞥了眼她的身后,她顺势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了席闻均的身影。   她皱眉,嘀咕了一句:“他怎么又来了?”   李琼灵玩笑道:“经常来?”   林暮烟不客气说:“见一次也嫌烦。”   李琼灵嘴脸微微抽了下,只说:“我先走了,回国找你。”   “好。”林暮烟随手替李琼灵关了车门,向她招了招手,“前辈路上注意安全。”   “嗯,回见。”   林暮烟假装没看见席闻均,径直回了片场,一会儿她有几场戏要拍,算得上重头戏,耽误不得。   何况多耽误一阵,距离春节就近一些,她更希望早点杀青,早点回家,也算做给棋棋一个惊喜。   其中有一场戏,是林暮烟带徐魏然翻墙出去上网,却因为好学生的徐魏然不擅长这事,导致两人都没挂在上面,原本用来垫脚的石头被他踢得老远。   林暮烟饰演的是个乖张少女,一条腿曲着踩在墙上,从书包里拿了根烟递给徐魏然,似是调戏般地问:“抽吗?”   徐魏然只是接过,拿在手里,轻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要……”   “罗里吧嗦的。”林暮烟翻了个白眼,“跟我爸一样。”   正说着,林暮烟余光瞥见下面,席闻均正坐在导演旁边,盯着他们地方向看。她处于演员的职业素养,只专注自己的事情。   席闻均倒是头一回看林暮烟演这样的角色,她平时都是接一些苦大仇深的悲情女主人设,有或是清冷白月光。米雅许是想让她突破刻板印象,接了这么个乖张少女。   不过林暮烟演技确实不错,神色和动作拿捏的很到位,倒真有一种看到她十几岁时的感觉。   这条两人都没什么问题,几乎是一次过了,下一场是室内戏,校园剧里常有的剧情,在教室里看电影,以此促进男女主感情的戏码。   远处两人从墙上下来时,徐魏然先工作人员一步,想接林暮烟,她没法拒绝,只能同意。   徐魏然抬起手,趁着林暮烟下来时,故意楼了她的腰,在她看他时,又挑衅似的冲她笑了笑。   林暮烟下意识推开徐魏然,朝着自己的休息位走去。   席闻均瞥见这一幕,蹙了蹙眉,并未立刻发作,他径直去找林暮烟,刚想问她累不累,却被她递来的眼神逼得一时无言。   林暮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仿佛没看到席闻均一般,干着自己的事。   “烟烟……”   林暮烟开口冷声打断:“你要不想我当着这么多人下你的面子就不要开这个口。”   说完,她坐下,拿着剧本阅读起来,下场戏是她和老师叫板,她之前很少接触这类角色,所以格外认真。   “我既来剧组找你。”席闻均不明觉厉,问道,“又岂会在乎所谓的面子?”   林暮烟翻了页,抬眸看他,轻笑一声:“怎么?席总觉得过来找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暮烟不再看他:“我管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席闻均神色一顿。   光影错落下,林暮烟低眸翻看着剧本。   她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里面是国内统一的白色校服短袖,海蓝色的长裤,一条裤腿挽在小腿肚处。   她的眉眼澄澈,她的皮肤胜似透白明亮的雪,妆容淡到几乎没怎么化,无法形容的纯。   席闻均一时愣住,半晌才说:“我就待在这就好,我担心徐魏然那小子对你动手动脚。”   “够了。”林暮烟的声音依旧平静,她合上剧本,正视着前方,“我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用不着你在这替我兜着。席总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席闻均笑了声,听起来苦涩,他瞥了一眼另一头正补妆的徐魏然,没有立场再为她担心,语气里掺着几分无奈:“那你自己小心。”   林暮烟不曾抬过头,语气冷淡至极:“不劳您挂心。”   -   晚上收工已经过了十二点,今晚难得下了场大雪,趁着这会儿雪夜,全组加了班拍了几场。   云甜被林暮烟早早打发回了酒店休息,眼下就她自己回去,倒是给徐魏然一个可乘之机。   徐魏然不傻,拍戏期间先问了席闻均的去向,在得知他不会再来后,这才斗胆向林暮烟发出邀请。   “不如,一起回去?”   只是林暮烟这一次没拒绝。   徐魏然得逞般笑了笑:“像席总那样地位的人,自然是三分钟热度,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什么事?”林暮烟反问,“我跟他可谈不上有什么关系。”   徐魏然继续笑:“倒是我唐突了。”   林暮烟没再回应。   酒店距离片场不远,这一路回去也没什么人,只有两人交替的脚步声。   许是因为天色太晚,徐魏然大胆了些,他慢慢往林暮烟这边靠了点,指尖试探着她,开口道:“一会儿去你那?”   “什么?”林暮烟侧眸看他,“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都这样了,还要我把话说的多明白?”   林暮烟抿唇:“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徐老师有话,不妨直说。”   “你这么聪明,不会听不懂的。”   林暮烟的笑声明亮,看向徐魏然,眼神里有几分魅:“抱歉,徐老师,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徐魏然愣了一秒,他不得不承认,林暮烟确实漂亮,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她有着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容貌,像极了只可观赏的鎏金花瓶。   可他不是君子,不会怜香惜玉。   徐魏然直接道:“这么多天,你也应该清楚我的心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直到遇见你,甘愿做你裙下鬼。”   “这话——”林暮烟眼尾上挑,“你同多少姑娘说过?”   “不重要,以后就只有你。”   林暮烟却笑了声:“难道徐老师之前说自己从未谈过一场恋爱,都是假的?骗得我好苦。”   “人设罢了。你不也是?”徐魏然失了神,“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拒绝我。”   “谁说我同意了?”   这回,徐魏然怔住。   他看着林暮烟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屏幕正是同云甜的通话页面,录音键正亮着灯。   林暮烟敛了笑意,目光幽沉。   “下不为例啊,徐老师。” 第四十九章   徐魏然作势要抢, 却扑了空。   林暮烟动作快一些,她往后退了一步,挑眉说道:“别做无用功了, 就算你摔了手机也没用的, 云甜那里也有一份, 除非你有别的办法可以要我们和手机一起消失。”   徐魏然脸色变了,愤愤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怎么样。”林暮烟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双手插兜, 面色平静说,“只要你把自己的那些歪心思收回, 我可以保证, 这录音绝不会泄露。”   徐魏然并不相信:“你如何能保证?”   林暮烟毫不畏惧:“我若不保证你又能如何?”   徐魏然一时语塞, 他确实不能怎么样,现在林暮烟不过只图个相安无事,他若真得罪她,必然是自毁前程。   他倏地换了个笑容:“林老师这是哪里的话,那今晚的事……”   林暮烟的笑很淡:“今晚发生过什么吗?”   见徐魏然离开, 林暮烟才只身回了酒店, 云甜担心她会出事,挂了电话就立即赶了出来, 万幸让她看到了林暮烟的身影。   云甜怀里抱着林暮烟的围巾,连忙给她围在脖子上,担忧道:“徐魏然没把你怎么样吧?”   “放心吧。”林暮烟宽慰说,“他也不是傻子。”   云甜这才松了口气:“你说这样你们两还能合作下去吗?不会看到对方就恨得牙痒痒?”   林暮烟裹着围巾,将半张脸埋进去, 声音听起来嗡嗡的:“不然他怎么是影帝呢?”   这话惹得云甜哈哈大笑, 她笑说:“不过烟烟,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糊弄人的?”   林暮烟一向清高,又直来直去,何况这样同人周旋。她不由得想起席闻均来,从前她跟在他身边,看他如何虚与委蛇,扮猪吃老虎。   因为席闻均,她确实变了许多,却也不会因此感谢。   伤疤从来就不是成长的学费。   林暮烟眼睫微颤,适才反应过来,只是笑说:“全靠演技。”   回到房间,林暮烟洗了个热水澡,若不是外头手机铃声在响,她恨不得直接睡在浴缸里。   她从浴缸出来时,手机还在响,她以为是付亚云有急事找自己,看了眼屏保才知道是宋承泽。   林暮烟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你在哪?”   “酒店房间。”林暮烟愣了下,“怎么了?”   宋承泽的语气缓了几分:“下午发的消息没回我,打电话也不接,以为你出事了。”   林暮烟想起来,担心录音出了差错,她把手机数据关了,只留了和云甜的通话,所以任何消息都收不到,电话也打不进来。   她没说方才的事,只问了句:“能出什么事?”   “徐魏然呢?”宋承泽更担心这个,“没对你怎么样吧?”   林暮烟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漱台上,正往头发上涂抹精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话停在这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都看得出,她这语气,太过于像席闻均了。   静了一瞬,宋承泽打破沉默:“今天收工这么晚?肯定很累。”   “还行。”林暮烟笑了声,想到两人有时差,这才问,“你现在是刚醒?”   宋承泽“嗯”了一声,突然挂了电话,又发了视频过来,镜头对准他的脸,笑容可掬:“学了首歌,唱给你听?”   “好。”林暮烟放下手机,趁他调音的功夫去浴室吹干了头发,出来时才说,“对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宋承泽说:“挺好的,应该再过半个月就能回去了,你呢,什么时候杀青?”   “我还早。”   没多说几句,宋承泽已经调好,试了试音。   他唱的是周柏豪的《宏愿》。   如果等到的只得幽怨也是我心愿   如果可将光阴都扭转我未怕酸   如果可分享当初恩怨也未怕又一次失恋   宏愿是大到这样细再与你入戏院   流星假使比哭声心软我笑着去许愿   离开假使只因性格 性格任你选   奇迹假使一生得一次   这晚让我抱回这份暖   遥遥望见你回头怎算是远   如宏愿太过渺茫不去预算   ……   因为是粤语歌,林暮烟只听了旋律,想来林夕的词也是不错的,她只随手点了收藏。   时间不早,两地也有时差,林暮烟同宋承泽没说几句话,互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   那天之后,席闻均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在片场旁边待到下午,一直等到白泽打来电话。   白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席闻均心里烦躁:“我是不是说过没事别来烦我?”   白泽直接说:“周副总说,您要是实在追不回林小姐,不如先回来把合同签了,还有好几个会等您。”   “我要他这副总当摆设?”席闻均松了松领带,觉得闷得慌,“要他等着。”   “是。”   后面几天,席闻均被几个会议和项目拌住,一时抽不出空去找林暮烟,难得闲了下来他准备起身出发去云城,又被周骆拦了下来。   周骆先发制人:“关于林小姐的。”   席闻均瞧着周骆神色不对劲,眉头皱了皱,打开他递来的文件,里面有一瓶药,一叠照片和一张购物小票。   他仔细翻了翻才知道,是徐魏然在托人买迷药和性虐玩具,以及和不同女生一起的露骨照片,其目的早已昭然若揭。   席闻均回平城前,派人盯着徐魏然,没想到这小子真没安好心,明面讨不到好处,便背地里来阴的。   “我们的人已经拦下来了。那人说,徐魏然经常在他这里买迷药,只不过这次不知为何,又要了这些东西。”周骆问,“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的事绝不会是初犯。”席闻均面色沉了几分,眉眼阴郁,他思索了下,“去查查这两年徐魏然所有的资料,八卦也不要放过。”   半小时后,周骆将所有席闻均想要的资料收集齐全,里面有关于一个女生的报道——控诉徐魏然如何在剧组下药,将女生带去酒店侵犯,事后拍了女生的照片威胁。   不过这事因为女生证据不足,没闹腾多久被压了下来,后来被徐魏然安排的水军追着骂,引导舆论风向后,女生遭遇网暴,再没现身。   周骆为难道:“想要再找到女生恐怕不易。”   “不用找。”席闻均将女生资料往桌上一丢,“找几个可靠的去把火拱起来,只要起了风,就不怕烧不到他身上。”   “您是说……”   周骆明白席闻均的意思,只要这事重新闹起来,总有人不甘心,到时候不用他们出手,也会替他们添最后一把火。   他会意,转身出门去安排。   席闻均叫住他。   “千万别把她牵扯进来。”   周骆颔首:“明白的。”   “还有——”席闻均补充道,“找人打徐魏然一顿,记得做隐蔽点。”   “是。”周骆转而又问,“先生不亲自动手?”   “他也配?”   周骆笑说:“或许,林小姐喜欢先生文明点。”   席闻均抬眸,笑了声,没有回应。   周骆离开后,席闻均忽地想到什么,摸到手机给温汀打了个电话。   温汀觉得稀奇,便揶揄道:“我的席总,真不是我不替你安排。你那天仙似的林小姐,我真找不出哪个角色适合她。”   “谁问你这个了?”   温汀倒是十分好奇:“那你是?”   “见面说吧。”   -   徐魏然的事在网络传开时,他们正在剧组拍戏,原先的没有证据也抵不过几位受害人的联合举报。   何况徐魏然购买迷药的聊天记录被爆了出来,如今网络发达,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徐魏然收到了警方的传唤。   因为这件事,剧组也受到影响,好在保密工作做的足,导演临时找来另外一个男演员池野来救场。   池野也算是圈内颇为地位的,虽不及徐魏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擅长营销,以及一年只拍一部戏,但他的商业价值不可小觑。   池野为人和善,在剧组常跟人说笑,没一点明星的架子。比起徐魏然,是个更好相处的前辈,对待林暮烟也十分友善。   也是在后来林暮烟才知道,池野是被温汀喊来救场的,至于他们自己的导演,池野压根不熟。   至于温汀为什么要如此,原因可想而知。   这天晚上,导演为池野举行了个接风宴,感谢他能来救场,林暮烟作为主演自然不能缺席。   不过剧组里的人小聚,结束后在会所休息区等车时,池野过来找林暮烟闲聊,说了一些他之前在剧组有趣的事。   后来聊着聊着,林暮烟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席闻均,他正与人交谈,看样子是来谈合作。   两人视线交汇,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有意无意地看着走廊来往的人影,假装没有听清。   池野像是故意的:“他怎么大老远来这谈生意?”   林暮烟没有回话。   池野倒是不甚在意,只说:“那天席闻均找我,我倒是惊讶了一下。我跟他倒没多熟,只是温汀跟我算多年挚友,实在不好驳他的面子,刚到圣托里尼就被叫了回来。”   林暮烟客气道:“抱歉,麻烦池老师来救场,原本可以好好玩一玩的。”   “不打紧。”池野笑说,“本来也是徐魏然那人渣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你又何必跟我抱歉?”   林暮烟笑了笑,不再开口。   池野继续说:“不过嘛,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好几年前的事了,突然就被爆出来不说,还是个不能翻身的大跟头,你不觉得这事挺突然吗?”   “突然吗?”林暮烟微微蹙眉,却不以为意,“我不怎么了解这些。”   “徐魏然是惯犯,回回都有人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所以这么多年才从未翻车过。”池野盯着林暮烟,“这次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暮烟读懂池野话里的意思,她向来不喜欢兜圈子,便直言道:“池老师怕不是想说,是席闻均做的?”   “林小姐难道不知,他是为什么吗?”   林暮烟余光瞥见席闻均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她笑了声,随后语气平淡:“他席闻均看不惯的人还少吗?”   池野一顿,还想再继续,却也察觉到林暮烟突变的态度,清楚自己不必再多言。   林暮烟侧首望着池野,神色漠然,她的声音清冷:“我向来不是个会自作多情的人,别往我脸上贴金。”   席闻均的动作一顿,看她面无表情地说出没有温度的话。   “我哪配啊。” 第五十章   林暮烟觉得喉间发苦, 正好云甜已经进来找,她起身准备回去,还是十分礼貌恭敬地说了句:“失陪了。”   池野微微颔首:“去吧。”   等林暮烟走远, 池野看向原本打算过来, 却愣在原地的席闻均:“你也听见了, 这就是她的态度,我想她或许是真的打算将你和过去放下,不准备再回头了。”   席闻均迟迟没有回应, 片刻后,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是我放不下。”   池野劝他:“你何苦为难自己,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总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   “谢了。”席闻均避开了池野的话, “等你回了平城,再请你喝一杯。”   池野玩笑道:“那我倒是希望是你们的喜酒。”   席闻均明显一愣,轻顷刻笑了声:“你挺会安慰人。”   “过奖。”   -   为了赶拍摄进度,剧组每天的工作量翻了一倍,林暮烟拍了一天的戏, 也站了一天, 累的抬不起腿来。   这边下了雪,比往常冷一些。剧组只好放了一天假, 等雪停了再继续。   雪天外头几乎没什么车辆,林暮烟想趁这机会回去,都没交通工具。她只好给付亚云发了个视频,问了棋棋近况,担心他会因为自己春节回不去而难过。   棋棋还算听话, 没怎么闹腾, 只说让林暮烟注意保暖, 不要生病。   林暮烟笑说:“我们棋棋知道心疼人了。”   棋棋把手机支起来,抱着元宝到镜头跟前来,举起它的手跟林暮烟打招呼:“元宝快说姐姐好。”   元宝十分乖顺,抬爪碰了碰手机屏幕,软软的叫了声。   林暮烟摸了摸屏幕,眼底的笑意更甚:“元宝乖。”   棋棋来到屏幕前,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姐姐真的不能陪棋棋过年吗?”   林暮烟自己也不确定,不好轻易许诺,好在有付亚云在一旁替她说话,她才没能被棋棋的话缠住。   付亚云要林暮烟安心,不用因为棋棋的话而闷闷不乐,她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哪一天都是新年。   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林暮烟同付亚云没说几句,匆匆挂了电话。她穿上拖鞋下床去开门,迎面出现的是一个玩偶,米白色的小熊。   它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Surprise!”   等宋承泽拿下小熊,露出一张明朗秀气的脸,他在LA不仅要录歌,还得练舞,这一趟过去倒是清瘦了不少。   但看他的身形,却是瘦而不柴。   林暮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宋承泽晃了晃小熊,“惊喜吗?”   “是挺惊喜的,不过你经纪人应该不会同意吧?”   宋承泽笑说:“所以趁着机场人多跑来了不是?”   “多大了跟个小孩子似的。”林暮烟拿过他手里的熊,留了门往里面走,“进来坐吧,外面挺冷的。”   宋承泽抿了抿唇,进去,关上门,在玄关换上林暮烟给他的一次性拖鞋。   “我听说徐魏然的事了。”宋承泽当时太忙,被经纪人收了手机,一直到昨天才看到前段时间的新闻,“应该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倒台。”   林暮烟近日被这话题吵的耳朵疼,她倒了杯水给宋承泽,语气冷淡:“他自己自作自受,关旁人什么事?”   宋承泽接过水杯,点了点头:“也是。”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指冷的不怎么灵活,抱着水杯半天才软下来:“没想到云城这么冷。”   “来之前也不看看天气。”林暮烟担心他感冒,给他冲了一袋感冒颗粒,“喝了吧。对了,附近不好走,你从哪打车过来的?怎么鞋上都是泥?”   “没打车。”   “什么?”   宋承泽挠了挠头:“车到前面一条街,司机不愿意进来,说里面不好倒车,补了差价要我自己走过来。”   “?”林暮烟蹙眉,“你是傻子吗?”   先不说他穿的单薄,即便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这深冬走在雪地里,恐怕也不好受。   “我不是也没多想,既然来都来了,换怕走这一路?”宋承泽吹了吹药,“这不是有你给我的冲剂,放心,不会生病的。”   林暮烟责怪道:“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对了,我来时在路上买的仙女棒,在熊衣服的口袋里。”宋承泽闭上眼,将冲剂一口闷,“这药怎么这么苦。”   “口袋里?”林暮烟觉得好笑,“怎么老板没给你袋子吗?”   “给了,但是不美观。”宋承泽说,“装它口袋里也方便我拿。”   林暮烟过去从熊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不少仙女棒,她拿出来看了眼:“还行,没潮。”   前两天在片场也有工作人员买过一些来玩,只是最近一直下雪,好多仙女棒都发潮,燃到一半就没了。   宋承泽还没吃饭,这会儿也没法点外卖,林暮烟带他去酒店餐厅吃了点,好在这会儿都在午休,没什么人发现他。   “万一被拍到得不偿失。”林暮烟指了指他的口罩,“戴好了。”   “这又没人看。”宋承泽乖乖将口罩拉上去,“你也别谦虚啊,大明星。”   林暮烟被他逗笑,要他快些吃饭。   -   近日因为公司和席闻远的事,席闻均忙好一阵才得空,这闲下来,思绪困顿,他不由得想起林暮烟来。   这些日子他没有刻意去让自己忙起来,他心里想着林暮烟,时时刻刻地,想她到发疯。   林暮烟如今人在剧组,年底的一些活动她还是会出席,只是镜头不多,走个红毯的事。   席闻均便出席各类活动,为的只是亲自见一面,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看她一切如常,他也安心。   到了傍晚,周骆带来了席闻远的消息。   “我们的人已经将席闻远控制住。”周骆面露难色,“只是大哥之前交代,找到了要把人送去他那。”   “不用。”席闻均说,“大哥那里我去说。”   周骆难得的厉声:“你去说什么?”   席闻均被周骆的话说的没了耐心,冷声道:“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到了地方,席闻均看见正被蒙着眼睛的席闻远,他的脖子上锁着铁链,被关在笼子里。   他正害怕地求饶。   席闻均让人把席闻均拖了出来,他抬腿踩在席闻远的肩膀上,将他踹了出去,又朝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他握了握拳,问道:“没想到吧,还能让你落在我手里。”   席闻远吓得躺在地上发抖,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恐惧:“阿,阿均……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没把你女人怎么样啊,她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话没说完,席闻均扯了席闻远脖子上的铁链,将人拖了一阵:“你也配提她?”   席闻均摘下席闻远的眼罩,提起他的衣领,凝视着他,“那邱秋呢?”   听到邱秋的名字,席闻远才彻底慌了,他的眼神躲闪,看了眼周围的布局,这里正是他当初关邱秋的地下室。   “邱秋……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我的事啊。”席闻远趴在地上磕头,“阿均,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当时只是想逗她玩玩,没想到她会跑出去,是她自己从崖上掉下去的,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看着席闻均面色阴沉,周骆担心出事,在一旁提醒:“交给警察吧。”   席闻远一听,连忙求饶:“我求你了,别把我交给警察,我不想一辈子都关在牢里啊。”   “你不想?那邱秋就想死吗?”席闻均提起席闻远的衣领,冷眼看他,“就算我想放了你,要是被我大哥找到,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席、席闻砚……”席闻远说,“他会杀了我的。”   “慢慢等着吧。”席闻均站起身,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丢在席闻远的脸上,“你最好祈祷,能安全被送到警局。”   席闻均离开山上别墅,着人看好席闻远,没有他的允许,就算是席闻砚来也不能给他去见。   周骆发动车子,看向后座:“你去哪?”   “云城。”   最近发生的是太多,让人疲倦,他只想去见一见林暮烟。   席闻均没让周骆跟着,自己开车径自去了云城,他才得知大雪封路,只能找个地方停车,徒步去酒店。   他到时天色已晚,走过酒店院落的假山附近,听见女生的笑声,听起来像极了林暮烟。   可印象里,她从不这般笑。   席闻均停下脚步,慢慢走过去,远远地瞧了眼。   假山旁,有两道身影,置身雪夜和绚烂火光之间,林暮烟的侧脸被微黄的光芒照耀,她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双眸澄澈如一泓清泉,眼底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而她的身边,是宋承泽。   两人跟前是堆起的雪人,只是他们技术实在太过拙劣,只能凭着感觉去形容。   席闻均没有靠近,只远远看着。   看着林暮烟拾起一块雪球,轻轻摁在宋承泽的脸上,两人相互对视,顷刻便笑出了声。   席闻均很少看见林暮烟有这样明朗的笑容,她总是温和客气,被惹毛了也只是皱皱眉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冷风刮在脸上,席闻均觉得刺痛,他置身黑暗里,无声地望着林暮烟,许是火光黯淡,得不到仅存的温暖。   这一刻,席闻均回过神,抬头去看身旁早已枯竭的树枝。   他们的电影,似乎早该落幕了。   作者有话说:   4849大幅度修改,需要追连载的宝贝重新看哦 第五十一章   林暮烟是在剧组听人提起才知道席闻远被人丢在警察局门口, 身上还有承认自己多年前囚禁女性致死的口供。   警方以绑架勒索未遂,和非法拘禁罪正式逮捕席闻远。   “非法拘禁?”林暮烟愣住,“那女孩找到了吗?”   场务摇了摇头, 说不清楚。   池野一旁说道:“三年前就找到了, 警方在悬崖下面找到的, 只是当时死无对证,只能当作意外身亡结案。”   林暮烟一时悲悯,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那女孩太可怜,被席闻远那样的人渣毁了一生。   她忽地想到什么, 自言自语道:“那席闻远怎么会突然承认罪行, 只要他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 警方又能拿他怎么办?”   “你不懂。”池野正视前方,“他在外面只会更危险。”   林暮烟没明白池野的话,摇了摇头,笑说:“那女孩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是啊。”   池野长长叹了口气。   -   席闻均只身前往城北一栋私人别墅, 是因为席闻远的事。   席闻砚得知他将人送去警局, 打电话让他前来自己住处回话。   他停了车,将钥匙丢给管家, 吩咐下去让人无事不得靠近。   席闻均推开别墅大门,刚下过一场雪,院子里无人打扫,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他关上门, 身后门庭的屋檐下, 席闻砚坐在轮椅上, 周围没留人。   席闻砚前些年一直被席秋明安排在德国养病,一年前才被席闻均接回国,便住在城外的别墅内。   席闻均问过一次原因,他只说,这里每年秋天的枫叶最红,大片的枫林,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来到席闻砚跟前,席闻均替他将快要滑落的毛毯拉上去,轻声问:“大哥怎么没让人跟着?”   “被人盯着多年了。”席闻砚说,“还没到全身残废的地步。”   “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席闻砚问:“席闻远什么结果?”   席闻均推着轮椅,打算回室内:“开春一审,没那么快。”   席闻砚抬手制止,笑了笑:“一声不响地把人解决了,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果断。”   他抬起手臂,要席闻均扶自己起来,一手撑着拐杖,瞥了眼自己早已废掉的左腿,“我说过的吧,这人我亲自解决。”   “他没必要……”   不等席闻均说完,拐杖底端稳稳地打章他的后腿,他的膝盖磕在冰凉的地面,咬了咬牙,双腿齐齐跪在地上。   席闻砚冷眼看他:“我能活到现在,就为了能够亲手了结席闻远,若不是因为他,我现在早已是一堆枯骨,和邱秋一齐死在悬崖之下了!”   说着,席闻砚拿着拐杖,重重打在席闻均的后背上,一次无法泄愤,便继续,他的声音也不曾停止。   最终席闻砚累了,扶着席闻均的肩膀坐到轮椅上,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无望地看着院子里枝干光秃秃的枫树。   他随手指了一处空地。   “去那边跪着。”   席闻均忍着后背的疼痛,他起身时,膝盖传来撕裂的痛感。他咬着后槽牙,走去院中,他直直跪下,任凭雪水透过裤子。   “跪到爸妈原谅你,邱秋原谅你。”   “再起来。”   周骆赶来时,席闻均的双腿早已被冻得没了知觉,他浑身冰冷,若不是周骆来时带了人,怕是带不走他。   回到车上,里面的温度过盛,倒是惹得席闻均头晕,他蜷缩在座位上,身体却一直在发抖。   周骆看不下去,说道:“就这么听话?让你跪着你就不起了?”   席闻均闭着眼,声音听着没劲:“你少说两句。”   周骆不怵他,知道他现在神志不清,也不跟他计较。   到席闻均住处时,家庭医生已经在客厅等着,忙测了他的体温,好在只是有些着凉感冒,没有发烧。   只是他的膝盖因为跪的太久,周围肌肉劳损,难免疼痛。   医生涂了药,嘱咐道:“膝盖这情况不轻,这段时间注意休息保暖,用热毛巾敷一敷,别落下病根。”   席闻均靠在床上,满脸不耐烦。   “瞎操心。”   周骆懒得搭理席闻均,送走医生,因为公司还有事情,只能安排白泽盯着,以免席闻均又四处折腾休息不好,真落下病根受罪的也是他自己。   席闻均说是听话,不如说是懒散惯了,难得找了个理由,把公司的事统统推给周骆,自己也落得一个清净。   在家修养的时间,徐程和陆易琛常来探望,对于他为何受伤闭口不提,他们也都猜得到,只是没有立场罢了。   -   临近年关,原本剧组是不打算给全员放年假的,毕竟几天下来,资金紧张,耽误的不单单是拍摄进度。   池野平时就是个喜欢摆烂的性子,不让他回家过年,那不能够。他主动提出承担年假期间的所有开销,换来了剧组四天年假。   胳膊拧不过大腿,导演自己也想回家过年,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林暮烟倒是没想到池野这操作,不过她也乐的自在,正好可以回去陪棋棋过年,耽误就耽误着吧。   回到家,林暮烟先休息了一下午,又陪棋棋看了动画片,一起和元宝玩闹。   叶乔今年依旧是和家人出国旅游,他们家人人都忙,难得春节才能有空聚在一起,正好叶母喜欢旅游,一家人几乎年年如此,从不更改。   林暮烟和叶乔提前小聚,两个人互送了新年礼物,她顺道送他们一家去了机场。   除夕夜前一天傍晚林暮烟和付亚云一起包了饺子,这样除夕那天就不用太麻烦,只需要做几个菜就好。   原本林暮烟是打算除夕夜去外面订个包间,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但付亚云不喜欢这么敷衍了事,也担心吃不惯平城的味道。   林暮烟拗不过付亚云,只好由着她在厨房忙活,不过她也没闲着,和棋棋在客厅挂了中国结,贴了春联。   棋棋向林暮烟拜年,伸了伸手,索要红包:“姐姐,新年快乐!”   林暮烟捏了捏他的脸:“明天才是新年呢,红包明天给你。”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看春晚,林暮烟手机放在房间里,休息时才看到微信的未读消息。   还有一条席闻均的未接。   她原本不想理会,却看到他的消息。   ——我在楼下。   林暮烟一愣,趴在窗口看了眼,果不其然,在家楼下看到了席闻均的身影。   天很黑,席闻均穿的衣服颜色极深,站在雪地上,若非太过熟悉,怕是她也不好认出来。   付亚云也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她不好说什么,只是叹了叹气,牵着棋棋回了房间。   林暮烟在窗口待了很久,还是决定下去。   席闻均穿着黑色毛衣,外面只套了件深褐色的大衣,黑裤和马丁靴,是他一贯的装扮。   他看见林暮烟,眼神里有几分欣喜,坦然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看过了。”林暮烟眼神淡漠,“可以走了?”   “烟烟……”席闻均低眸,“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席总真是好做派。”林暮烟瞧着席闻均的神色,莫名地想挤兑几句,“连说想我都跟下达命令似的。”   林暮烟不想同席闻均多费口舌,什么话也没说,准备上楼回去,身后的席闻均追了上来。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蹙眉:“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这又是做什么?”   看着林暮烟如此疾言厉色,席闻均这才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像个犯错的小孩,他垂下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好啊。”林暮烟依旧冷淡,“看到了,请回吧。”   不等席闻均开口,林暮烟甩开他的手,大步朝楼上走去。   回到家,付亚云和棋棋已经睡下,客厅关了灯,安安静静的。她轻手轻脚地回房间换了睡衣去洗澡,出来时,她还是去窗口瞥了眼。   席闻均还站在楼下。   林暮烟抿了抿唇,有些烦闷,找到席闻均的电话拨了过去,要他别在下面晃悠,看着心烦。   席闻均却只说:“我只在下面待着。”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   “烟烟。”席闻均语气认真了几分,“我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取你的同情或是所谓心软,我只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此刻,哪怕站在楼下看见她窗口那一盏微弱的灯光,他也不会觉得,在这万家灯火中,自己从不是孑然一身。   林暮烟没空跟他兜圈子,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态度冷硬:“随便你吧。”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   次日清晨,林暮烟起了个大早,又或者说是担心席闻均真的头铁等了一夜,想到这她便毫无睡意。   她趴在窗口往下看了眼,昨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盖了一层雪,几乎看不到任何道路。   楼下有一道身影,身后有从外面过来的脚印,席闻均的头顶和大衣干干净净,丝毫没有飘雪的痕迹。   林暮烟嗤笑一声:“好一出苦肉计。”   她原本也不想下去,可她不去,付亚云也要下楼去买早饭,被付亚云撞见也不好解释。   林暮烟洗漱过后,换了件棉服,围着围巾下楼,自然不可避免地撞上席闻均。   他上前一步,手里提着早餐,说:“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外面冷,我替你买好了快上去吧。”   看包装是他们之前常去的一家餐厅,林暮烟挺喜欢吃那家的点心,她原本有打算订这家,只是节日期间,实在抽不到号。   林暮烟怔了下,无奈道:“你何必呢?”   她不是席闻均,做不到像他从前那样无情,更不会将人的自尊践踏,她时刻清醒,也时刻理智。   “东西我收下了。”林暮烟接过席闻均递来的袋子,“你回去吧,挺冷的。而且……”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你站在这让我怎么过年?”   席闻均轻声问:“是让你有顾虑吗?”   “算是吧。”   “好。”席闻均语调很慢,声音低沉,“那——新年快乐。”   林暮烟笑了笑:“你也是。”   席闻均顿了下,她甚至不愿意再回他一句新年快乐。   他转身,只是身体莫名沉重,像是不愿离开。没走几步,他余光瞥见一道白光,脑袋一阵晕眩,思绪往下坠。   下一秒,席闻均摔进了雪地里。 第五十二章   好在席闻均没彻底晕过去, 他被林暮烟扶起来,脚下不稳,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摔下去。   林暮烟扶着席闻均, 感觉到掌心微微冰凉, 她蹙眉, 碰了他大衣的其他部位,发现他大衣上半部分尽数被雪打湿。   她沉默着,动作微微收紧, 轻声问:“帮你叫救护车?”   席闻均脑袋很重,依稀听的清林暮烟的话, 无力地瞥了她一眼, 哑声道:“哪用得着救护车。”   “随你。”   说完这话, 林暮烟动作顿了顿,身边来了从外面回来的邻居,看到她架着席闻均,上前来帮忙。   邻居是成年男性,又时常锻炼, 伸手扶着席闻均同林暮烟一起上楼。他不方便进别人家里, 只送到门口,要林暮烟如果要送去医院或者抬不动, 可以再来敲门。   林暮烟道了谢,开门进去,架着席闻均回了自己房间。家里没有他能穿的睡衣,她只好找到之前买大了没用过的一次性睡袍给他换上。   席闻均没有意识,任由林暮烟摆弄。他的气色很差, 眼下颜色微重, 嘴唇毫无血色。   林暮烟脱了席闻均里面的毛衣, 打算拿热毛巾给他擦拭身体,她抬手,动作却停在半空。   他的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条伤疤,看上去有刀口那么大。   林暮烟微张着唇,没有出声。   后头林暮烟才发现,席闻均的后腰处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看伤口的程度,微微泛红,并不像是旧伤。   林暮烟没多想,碰到伤口时手上的动作轻了点,她帮他换上睡袍,将他潮湿的外套拿去用烘干机烘干。   她找到药箱,配了些寻常的发烧药给席闻均服用,许是她的动静吵到付亚云,惹得她出来询问。   林暮烟也没瞒着:“是席闻均,他昨晚在楼下,”她顿了下,“站了一夜。”   “一夜?”付亚云惊讶道,“我的天爷,外面这么冷的天,身体哪里受得了。”   林暮烟垂眸,嘱咐付亚云早餐在餐厅桌上放着,不用担心席闻均。她回了房间,看见床上的席闻均,骂了一句:“疯子。”   席闻均并非全然没有意识,只是躺在那不出声,察觉林暮烟进来,他微微侧首,笑的甚是颓然。   “有力气起来吗?”林暮烟说,“把药喝了。”   席闻均“嗯”了一声,手肘撑着床垫准备起来,还没有下一个动作,摔了下去。   林暮烟见状,放下水杯和药,伸手架住席闻均的胳膊,拿起靠枕给他靠着,看着他喝药。   席闻均领口敞开着,正好露出那处伤痕,说是触目惊心倒不至于,但林暮烟是知道的,他从前身上是没有伤的。   她一时莫名恼火,骂道:“你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以前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现在没辙了,又学起高中生送早餐追爱那一套了?”   “我没想那么多。”席闻均只觉无辜,哑然失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在强迫你同我见面,就想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林暮烟一怔,并不想接席闻均的话,拿过一旁已经晾好的冲剂,她吹了吹杯口的冲剂,递给他。   席闻均脑袋靠在靠枕上,眉眼的情绪透着虚弱,他伸手去接,可明显没有气力。   “我来。”   林暮烟伸手递到席闻均嘴边,话里不饶人,但语气却温和至极,“喝完药就滚,死也别死我家。”   “不会的。”   林暮烟以为他说自己不会死。   却听见他说:“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林暮烟只“嗯”了一声。   喝完药,席闻均又靠着眯了会儿,身体恢复了些,他找林暮烟要了自己的手机,打给了白泽,那边没人接通。   席闻均又打给了周骆,只是他现在人在公司开会,一时脱不开身过来,要席闻均先休息,他安排人去接。   挂了电话,林暮烟随口问了一句:“他回国了?”   席闻均抬眸:“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林暮烟顿了下,才明白席闻均问的什么,“偶然在网上看到的。”   林暮烟倒是很久没见过周骆了,之前有看过财经新闻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如今已是席氏副总,成了整个澳洲区的主要负责人。   她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他会替你留在澳洲。”   闻言,席闻均的眼睫颤了颤:“我之前去澳洲……”   “什么?”   席闻均换了个坐姿,欲言又止,又改了口:“算了,没事。”   林暮烟原以为他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话题却停在这里,她的笑意敛了几分,淡淡道:“没事就好。”   等了一会儿也等不来人,他们还未吃早饭,她出去盛了点付亚云白粥,担心席闻均吃着没味道,她又撒了点糖。   吃过饭后,困意来袭,席闻均昨晚没怎么睡好,让林暮烟搀着他躺下,等周骆来人再叫醒他。   林暮烟关上门,出去同付亚云和棋棋一起吃早饭,除夕夜早上按照南城的习俗是要吃饺子。   她折腾了一大早,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个便放下了筷子。   棋棋看着林暮烟,指了指她的碗:“浪费食物可不是好孩子。”   “棋棋乖。”林暮烟解释说,“姐姐晚点再吃。”   棋棋点了点头,继续吃碗里的饺子。   付亚云收拾东西时,免不了要问上一句:“你和那位,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林暮烟的语气很轻,“相识一场,总不好把病人丢在外面不管不问,未免太过冷漠。”   付亚云没再多说,只是叮嘱说:“你有自己的主意,无论是什么决定,付姨只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心,别让自己不开心,做一些后悔的事。”   林暮烟笑了笑说:“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中午席闻均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林暮烟接的,周骆一听是她,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他还在休息?”   “嗯,位置你应该知道。”林暮烟说,“直接过来就行。”   “好,我让白泽带人过去。”周骆一如既往的礼貌恭敬,“大过年的,实在是麻烦林小姐了。”   林暮烟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去房间准备叫醒席闻均,只是她刚走到床边,谁知他睡得浅,这就醒了。   席闻均微微睁眼,有些迷糊,许是还在梦里,看见林暮烟笑了笑,抬手想去碰她,却停在半空,语气凉凉道:“怎么舍得来我梦里?”   林暮烟一怔,没有回应。她抬手碰了碰席闻均的肩膀,声音没什么情绪浮动:“醒醒,有人来接你了。”   他睡了一觉,气色好了很多,撑着床坐起身,只是思绪还在梦里,久久才缓过神。   看见林暮烟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他已经烘干的衣服,低声问道:“是周骆吗?”   “不是,周骆说让一个叫白泽的来接你。”   席闻均闻言,笑说:“我可没给他开春节加班的工资。”   “看你有功夫开玩笑,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林暮烟慢慢说,“换衣服吧。”   席闻均伸手,一把握住林暮烟的手腕,她比从前还要瘦些,他轻易便碰到她的腕骨。   他似笑非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扶我一把,这样不方便换衣服。”   林暮烟无奈,抬手将他扶起。   席闻均背过身去换衣服,只是林暮烟担心衣服会散,睡袍腰间的腰带她系的死结。他刚睡醒不久,又发着烧,尽管恢复也没多少力气,半天也没解开。   “硬撑什么?”   林暮烟是没听见动静才回头,却看到他正背对着自己,无措地盯着腰带上的死结看。   她走回去,很快解开腰带,再一次看到他的伤口,似乎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感染发炎,比最开始还要红上许多。   林暮烟蹙眉,原本是想问他伤口,微张着唇,还是没能问出口。   头顶却传来一声“啧”,席闻均往后退了一步,却未拦她想要去触碰的手,他语气带了些懊悔:“病糊涂了,忘了这事。”   “怎么?”   席闻均轻声问:“很丑是吧?”   林暮烟拿碘伏帮他感染的伤口消毒,缠了纱布简单包扎起来。她瞥他一眼,嗤笑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以为你不会蠢到和人硬碰硬。”   席闻均垂眸看着林暮烟,语气很淡:“总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   林暮烟一时无语,懒得去说。她没问席闻均的伤口怎么来的,只是处理好伤口,帮他套上毛衣。   “裤子……”林暮烟抿了抿唇,“你自己穿吧。”   本身他这样裸着就已经够尴尬了。   席闻均笑说:“好。”   白泽来时已是半小时后,席闻均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林暮烟房间同棋棋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白泽还带了一位老者,手里提着医药箱,一上来便去掀席闻均的衣服,看见伤口还未痊愈,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大年初一,我在饭桌上呢,被白泽这小子从上面拉下来,说你准备在今天结果了自己。干嘛?活够了是吧?想死啊?”   席闻均看了白泽一眼,又同蔡老说:“您多虑了,我只是发烧而已。”   白泽立刻解释说:“我没说,是老爷子自己骂了一路。”   蔡家同席家祖上是世交,只是因为席闻均祖父走得早,蔡老又是医生,平时小辈里大病小病都是他在诊治。   看见席闻均如此不爱惜自己,在来的路上没少很白泽骂,这见到了,更是不可能收敛。   席闻均更是没力气,也没胆子反驳。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这伤口当回事,你给我当耳旁风是吧?”蔡老叹气,“感染,会感染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让细菌滋生到骨头里,我看你后半辈子能不能好过!”   “你自己算算,从去年二月受伤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一个刀口现在还能复发,你怎么就不知道消停消停?”   林暮烟怔住。   “去年二月?”   作者有话说:   席闻均:被老婆看到丑丑的伤疤了(T_T) 第五十三章   席闻均走后, 要说林暮烟不瞎想是不可能的。   去年二月,最后一次见到席闻均,是在那次慈善晚宴上, 她被席闻远绑架的那天晚上。   席闻均当时并未表现病态, 一切如常, 那他只能是那晚之后受的伤。他自那天便没再出现过,所谓的开拓澳洲市场,也只有文字报道, 没有图片。   对于这件事,林暮烟从未心存侥幸, 但席闻远并非心软之人, 能将那个女孩逼到绝境的人, 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何况那时候的席闻远,已是亡命之徒。   林暮烟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可如今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往那次绑架的事情去想,可偏偏那天她晕了过去, 根本没有当时的记忆。   她的思绪混乱, 呆坐在床边,直到米雅打来电话拜年, 她这才回过神。   林暮烟同米雅寒暄几句,问了她那天自己被绑架后的细节,米雅虽疑惑,但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她。   米雅说,当时她们联合警方寻着监控找到林暮烟, 她被蒙着眼睛, 身上除了几处伤口, 衣服满是血迹,却找不到来源。   她把衣服拿去检验过,并不是林暮烟自己的,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她下意识以为是席闻远的,所以没细想。   林暮烟愣着,淡淡问道:“所以,没有人看到席闻远是怎么放过我的,对吗?”   “虽然不合理。”米雅叹气,“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绑架了你,但把你丢下,自己逃了。”   “米雅姐……”林暮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那晚,席闻均也在。”   “什么?”   米雅难以置信,那时候她还在气林暮烟因为席闻均受伤,他却不曾来看,现在听到林暮烟的话,更是吓了一跳。   林暮烟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烟烟,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林暮烟下意识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嗓子干哑,像咽下一根针那样难受:“席闻均昨天来找我,淋了一夜的雪,在我家楼下晕了。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上有几处伤疤,来接他的人说是去年二月受的伤。”   米雅听完,解释说:“烟烟,你要不要冷静一下?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那时候受的伤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将时间说的那么准确,偏偏当着你的面。我知道你心里在意这件事,但你不能为他找开脱。”   “不是开脱。”林暮烟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米雅没法替她做主,只要她遵从本心。   林暮烟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一下午,想起自己去年生的那场大病,她被困在对席闻均的执迷里。   终于她想要放过自己的时候,却被告知席闻均也可能并不好受。   她的脑子里混乱至极,等回过神,她已经拨通了周骆的电话。   周骆接通时,语气有些诧异:“林小姐找我?”   他更相信她打错了。   林暮烟直言道:“我被席闻远绑架那天,他来过,对吗?”   “这您应该去问他本人。”   “他要想说,我也不会问你。”   周骆笑说:“抱歉,我没立场去跟您谈论这件事。”   林暮烟淡淡问:“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告诉我。”   “请讲。”   林暮烟呼了口气:“他去澳洲,并不是报道说的那样对吗?”   片刻,林暮烟才听见周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   手机从林暮烟的手里滑落,她无力地倒在床上,周骆再问了几句,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回应了。   她想知道的,已经了然于心。   -   林暮烟来到席闻均住处时已是深夜,但知觉告诉自己,他一定没睡。这一路走过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门外贴着对联,隐隐听见里面爽朗的笑声。   顺着记忆走到席闻均家门外,灰青色的砖墙,看上去压抑极了,她抬手轻轻摁了门铃,过了会儿,门才打开。   来人是保姆,看到林暮烟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先生还病着,在楼上。”   林暮烟未动,轻声问道:“我方便进去吗?”   “先生从没说过您不方便。”   跟着保姆进去,林暮烟换了鞋,来到客厅。这里的陈设几乎没怎么变,还是当初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变化不大,只是没什么年味。   保姆告诉林暮烟,原本她是不会留下的,毕竟今天是年初一。可看着席闻均一个人在家,又生着病,她回家吃了顿年夜饭又赶了回来。   林暮烟问:“他怎么样了?”   保姆回答道:“下午回来就睡了,晚饭只吃了几口。”   林暮烟还想问什么,却被人打断。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回去……”   席闻均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站在栏杆后往下看,神色很淡,在看到林暮烟的时候眼神怔了一秒,说不出话来。   他穿着黑色居家睡衣,上面有白色竖纹,简单随意。   林暮烟抬眸,两人目光对视许久。   时间过去很慢,席闻均最先开口:“来看我?”   “不算是。”林暮烟说,“我有话问你。”   席闻均也猜到了林暮烟此行的目的,轻笑了声,转身往房间走:“上来。”   又吩咐保姆:“阿姨你回去吧。”   林暮烟上了楼,她走的很慢,像是奔赴一个已知,却又未知的战场。   到了房间门口,她抬手叩门。   里面传来席闻均的声音:“直接进,门又没关。”   林暮烟往里面走,看见席闻均正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吹来清透的凉风,夹杂着淡淡尼古丁的味道。   她走到一半停下,算是个合适的距离。   “生病就别抽烟了。”   席闻均没有转身看她,只说:“习惯了,没法改。”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不就那样,总要折腾几天。”   “嗯。”林暮烟没再多说,“我来是想问你……”   他打断她的话:“问我伤怎么来的?”   “是。”   席闻均这才回头看她,她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风衣,内搭是浅色衬衫,杏色的牛仔长裤,白色帆布鞋,打扮的休闲日常。   他的语气很淡:“没怎么。跟人打了一架,谁知道那是个疯狗。”   林暮烟笑说:“嗯。然后偷跑去澳洲养伤,回来以后闭口不提,觉得自己特深情是不是?”   “我没那意思。”席闻均大步走上来,想去碰她的肩膀,又收了回去,“我不想提,是怕你知道后不自在,但我又害怕你不知道,我怕你恨我。”   林暮烟盯着他的眼睛:“现在呢?”   席闻均吐了一口气,没法再隐瞒。   那晚,挂了席闻远的电话,他几乎没有犹豫赶去工厂,在看到那个畜生将她那样吊起来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这畜生。   可他有软肋,席闻远却没有。   席闻远不知从哪里回来,看见席闻均发疯似的朝他冲了上来,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暮烟身上,两人扭打间,这才中了席闻远两刀。   眼看见了血,席闻远吓得不轻,双手颤抖着丢了匕首,仓皇逃脱。   席闻均当下没什么力气去追,他强撑着站起来,将林暮烟放下来。他打电话给周骆让他报警,说完这话,他也晕了过去。   后来席闻均被送去了澳洲养伤,他因为失血过多,伤口发炎又引发了高烧不退,睡了将近半月。   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席闻均的眸光黯淡下来,音色沉沉:“我想回去找你,可我听说你的情况后我怕了,我知道你和宋承泽一起,我嫉妒得发疯。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所以我不会去怪谁,我希望你能恨我,这样即便是你我再无可能,你也不会忘记席闻均。”   他这人矛盾又自私。   林暮烟一怔,话里没有责怪意味:“为什么?”   这三个字涵盖太多,许多的疑问在林暮烟心里,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她只想知道,明明他已经放弃自己,又为何要后悔了。   席闻均瞥她一眼,答非所问:“之前你说过养猫,我不愿意是因为小时候我爸送过我一条阿拉斯加。后来我爸妈去世,一直都是它陪着我,我大一那年,发现它在家里去世了,病死的。我一时接受不了,那之后为了不再次经历生离死别,我没再养过狗,我选择了逃避。”   “就像,我怕你会离开,所以我潜意识告诉自己,我并不爱你,不在乎你。”席闻均垂眸,嗓音沙哑,“但我高估了我自己,更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林暮烟不语,片刻后才冷静道:“其实席闻远如果对我下手,对你来说既得利益更大,对吗?”   “是。”   他没有否认。   “那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林暮烟一字一句地说,“你也为此受了伤,这事就当过去了,往后谁也别提了。”   林暮烟一向不愿计较,她明白席闻均的难处,也清楚作为人的本能,他有自己更看重的事情,所以在他心里放弃自己,也无可厚非。   她从不是被坚定选择的存在,尽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她也从不去怪任何谁,她也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活。   席闻均凝视着林暮烟,声音低的听不清:“为什么不提?你应该恨我的。”   “我是该恨你的。”林暮烟笑说,“所以我来这一趟,想把一切搞清楚。我会因为你为我受伤这事有所触动,可这件事本质也是因你而起不是吗?”   “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关系,我承受了你所带来的利益和荣誉,那么也该承受因你才有的祸。这代价,后来想想,我还受得起。”   “烟烟……”   席闻均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我之间很公平,没有谁对不住谁了。”她扯唇笑了笑,“往后,各自安好吧。”   林暮烟准备离开,手腕被席闻均握住,她回眸,无奈叹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再陪陪我。”   他的眉眼无神,又几近固执地不愿让林暮烟离开,似乎这一走,就真的再无可能。   林暮烟推开席闻均的手,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平静:“我该走了。” 第五十四章   林暮烟走后, 留席闻均一个人在昏暗的卧室内,他无声地藏匿在黑暗里,过了会儿, 又追了出去。   外头早已没了林暮烟的身影, 席闻均看了眼离开的方向, 隐隐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只是再想要追上去亦是徒劳。   “林暮烟。”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吹过耳边的寒风。   这一生他失去太多, 为了父母,为了席闻砚, 也为了能够赎罪, 他从未央求过什么, 更不曾真正得到过。   唯一一次想要将一个人留在身边,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把人推得更远。   他早该明白,在那个质朴的酒吧, 那个她被迫上他车的夜晚, 还有被他撞见和明炽分手那天,以及她来谈条件的神情。   她不是被豢养的鸟。   或许从一开始, 他就错了。   席闻均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烦躁地点了根烟,看着寥寥火光,他一时失神。   夜里的风吹的人头疼,但他希望这样的感觉再强烈一点, 他固执地想, 会不会自己病的再重些, 还能再见她一面。   他无声地笑了。   差一点忘记,她生平最讨厌如此。   此后,她会爱上山间的风,林间的雨。   唯独不再是他。   -   林暮烟生日这天,收到了席闻均寄来的礼物,是某高奢品牌的情人节限定,中古风的项链。   叶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烟烟,他这是求复合?我的天哪,这得亏是你意志坚定,要我在第一轮就被拿下了。”   林暮烟没说什么,只是收了起来,想找个机会给周骆。这要是别的什么她还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可这项链价值六位数,她可承受不起。   “所以你彻底放下他了?”   “不然呢?”林暮烟收好项链,“露水情缘罢了,你还指望我多情啊。”   “也不是。”叶乔想了下,“你当初和明炽三年感情最终也是快刀斩乱麻,唯独席闻均让你难受了小半年,这可不像你。”   叶乔和林暮烟认识到现在,也有八年时间了,她的脾气秉性,自己最了解不过,还是头一回见她被男人伤的这样深。   林暮烟抿了抿唇,要叶乔放宽心:“再难受也过去了。”   叶乔也不想林暮烟生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跟宋承泽那部仙侠剧什么时候上,我看花絮还挺上头。”   “四月中。”林暮烟看穿她的心思,“是想看宋承泽吧?”   “被你看出来了。”叶乔羞赧地笑了笑,“弟弟是真的香啊,特别是花絮里有一段他脱衣服,卧槽——我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   叶乔捂了捂脸:“哎呀,知道弟弟是你的,我就过个眼瘾。”   “什么我的?”林暮烟笑说,“这话你可别瞎说。”   “不是吧姐姐,他对你的心思恐怕棋棋这小孩都能看出来了,你现在让我别瞎说。”   “可我真的只把他当弟弟,就像棋棋那样。”   “哦,人高马大,一个能顶你两的弟弟。”   “你又来了。”林暮烟解释说,“他年纪小你也不懂事吗?小孩子懂什么爱情,没准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叶乔反驳道:“那你和明炽谈的时候不也跟他一样大。”   “所以我们分手了啊。”   叶乔一愣,咬了口苹果,一时无法反驳,只能说:“宋承泽怎么没来?”   “被经纪人送去国外学习了。”   “又去学习了。”叶乔蹙眉,“那我以后怎么看他?”   林暮烟说:“他不是每天都营业,看他微博不就好了。”   “能摸摸就好了。”   林暮烟提醒她:“他还是个孩子。”   “长辈关爱一下嘛。”   林暮烟彻底对她无语。   下午米雅和云甜忙完来给林暮烟庆祝生日,她们一直留到晚上才离开。   林暮烟洗漱完,回到房间才看到席闻均打来的电话,她下意识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眼,确定下面没有他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她原不想回,但想了想,这样刻意地去避开席闻均,倒显得自己还没放下。不如大方回过去,也没什么。   林暮烟刚拨通电话,那边就接了。   席闻均的声音迫切:“礼物收到了?”   “嗯。”林暮烟声音很淡,“谢谢你还记着,不过……”   她原想说还给他,却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张了嘴,又没能发出声音。   “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席闻均的语气太过小心翼翼,卑微怯懦的去试探她的心意。   林暮烟狠下心,直接道:“你应该知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迟早是要还的。”   他轻笑了声:“我当然清楚你的性子。”   “那你何必这样?”   “如果不这样。”席闻均低声说,“我拿什么理由再见你。”   林暮烟提醒他:“席闻均,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   “我知道。”席闻均笑的坦然,“我知道你说的很明白了,可是烟烟,我快被压的喘不过气了,但是一想到你,至少我会好受点。”   林暮烟怔然,他一贯的伪装,却是头一次将面具卸下来,他的无助以及那零星的破碎感,似乎在这一刻细数掉落。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担心他:“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没有你。”席闻均说,“已经是最不好的事了。”   “能别胡说八道吗?”   席闻均笑意沉沉:“好,我不说了。”   气氛安静了片刻,席闻均才再次开口问:“下次进组什么时候?”   “下月初。”   “这么快?”   林暮烟下意识回道:“不是还有半月?”   两人闲聊一阵,席闻均的语气慢慢放松下来,又重新开她的玩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我还项链?”   “嗯?”林暮烟愣了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直接找周骆不行吗?”   “他不会管这事。”   林暮烟叹气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还了。”   那头明显沉默了半秒,很快又回说:“这样我倒是没办法了。”   “怎么?”林暮烟笑了笑,“后悔告诉我原因了?”   “不后悔。”席闻均停了下,“本来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知道就好。”   说完,林暮烟换了睡衣,“东西我会让云甜送去你那,我说过的话不会改,所以别再做无用功了。”   两人没聊多久,显然是林暮烟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她只说太晚要休息,寒暄几句打算挂了电话。   “那个……”   席闻均叫住他。   林暮烟问道:“怎么了?”   “我下次还能打电话给你吗?”   林暮烟顿了顿,思考后才说:“工作事宜请联系我的经纪人米雅小姐。”   “那要是私人呢?”   林暮烟客气地笑了:“我倒没那么希望我们私下有什么牵扯。”   席闻均只能凉凉道:“我们烟烟真是好狠的心。”   “彼此彼此。”   -   林暮烟进组前见过席闻均一次,是在平城活动上,她正和李琼灵从化妆间出来,在候场区等着走红毯。   李琼灵听说林暮烟这次的戏是白佑凝导演的戏,言语间总是由衷羡慕:“我在圈子里多年,也只拍过一次他的配角,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可以拿到他的女主角。”   “是米雅姐谈下来的。”林暮烟笑说,“她比较厉害。”   “你也别谦虚,那白佑凝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不是试镜过了,他能同意你做女主角吗?”   林暮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继续笑着,说起别的话题。她往别处看了眼,却意外看到了周骆的身影。   她怔了一秒,担心席闻均也在。   不过林暮烟仔细想了想,他现在作为集团副总,出席此类活动也正常,她又何必如同惊弓之鸟。   “对了,你现在和席闻均……”   李琼灵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担心林暮烟会重蹈覆辙,加上上次在片场看见席闻均,免不了要多问上几句。   “我跟他?”林暮烟解释说,“不都已经过去了。”   “话虽如此。”李琼灵语重心长道,“可你毕竟还年轻,许多事看不透,我是担心你又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去。”   “虽然我们两没结果,但他不是坏人。”林暮烟说,“所以前辈不必对他抱有太多偏见。”   “我的傻妹妹,我对他的偏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不忍心看你难过,他那样伤过你心的人,我可不希望他再伤你第二次。”   林暮烟明白,从前席闻均声名在外,人们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自然对他的行为有所考量。   何况李琼灵不是没见过她生病,作为她的前辈,或者是姐姐,对于她和席闻均的事总要多问几句。   林暮烟垂眸,拍了拍李琼灵的手背:“前辈放心,我有分寸,他这个人就是心思太深,本性不坏的。”   李琼灵没再多说什么,只讪讪笑了:“那就好。”   她们正说着,却看见周骆朝着这边走来。   周骆走到林暮烟跟前,同她打了招呼,问他是否需要找个舒适的休息间等候。   林暮烟摇了摇头,只说不必了。   活动现场比她咖位高的大有人在,她可没必要好特殊,到时候媒体报道,她也说不清楚。   “那好,您有事尽管找我,或者找先生也可以。”   林暮烟诧异道:“他也来了?”   周骆看着她,无奈笑了,下巴指了指她的身后:“不就在那。”   林暮烟顿住,身体僵硬着往后看去,这才看见席闻均正站在人群中,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注视着她的方向。   想起方才说的话,林暮烟只觉得尴尬极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他走过来,给了她答案。   “我竟不知在你心里,我还有如此正面的形象。” 第五十五章   两人对视一眼, 林暮烟并未同席闻均有过多的交流,拉着李琼灵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席闻均也没拦着,笑着让路。   看着她们走远, 席闻均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问了一旁的周骆:“李琼灵是不是跟过席闻远?”   “是跟过一段时间, ”周骆只说了自己所了解的,“据说没什么感情,席闻远对她并不是那么的情深义重。”   “那倒是有意思了。”席闻均垂眼, 低声说,“去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李琼灵?”周骆不解, “她是林小姐的朋友, 先生确定吗?”   “正因为是她的朋友才要调查清楚。”   周骆颔首, 离开了现场。   活动正式开始,林暮烟听着主持人的声音上了红毯,打过招呼后,签了名,应付了主持人提出的问题, 她慢步下场。   李琼灵已经在前面等着, 两人一齐往观众席走,在规定的座位上, 等着晚上的节目。   开场后,各种颁奖仪式和拙劣的舞蹈表演以及假唱,林暮烟看的头疼,扶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李琼灵察觉她的情绪, 问道:“怎么?不喜欢?”   “有点。”林暮烟回过神, 笑说, “感觉一届比一届敷衍。”   “正常。”李琼灵压低声音说,“现在连奖都掺了水分,何况表演个节目,大家都是走个过场应付应付罢了。”   “真假?”   林暮烟之前有听说过,只不过这次没她提名,也没去关注,听李琼灵这一说,看来网上传言倒有几分可信。   李琼灵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过了会儿,李琼灵作为邀请嘉宾颁奖,提早下去做了准备,留林暮烟一个人在观众席。   现场到处都是镜头,林暮烟想眯一会儿也不怎么合适,只好调整了姿势,要自己尽量清醒点。   只是节目实在无聊,林暮烟只能起身出去透透气,她刚离开现场到花园里,听见了灌木一旁有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一向张扬跋扈的舒清才有的语气。   “我不管,这部戏你必须给我拿到,哪怕是女三号也行,我现在都快没戏拍了,如果能拍到白佑凝的剧,我就还有一次机会。”   林暮烟顿了顿,原本打算趁没被人发现赶快离开,谁知她转身时裙摆拖在灌木上,还是惊动了舒清。   舒清惊慌道:“是谁?”   林暮烟只能从后面出来,语气平静地说:“只是路过。”   “林暮烟?”舒清怔了一秒,“你存心的吧。”   林暮烟也不惯着她,直接回怼道:“我有那个必要吗?”   “是没有。”   说完,舒清打发跟前的人离开,提着裙子走到林暮烟面前,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得意,不过我还是一样讨厌你。”   “嗯。”   林暮烟懒得搭理舒清,将裙子从灌木上拿下来,好在没划破,否则肯定要被米雅唠叨。   她往前走了几步,舒清很快追了上来,迫切问:“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你有事吗?”   “我知道,你恨我欺负你这么多年,现在我落魄了,你自然要……”   “要什么?”林暮烟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没那个必要。”   “你装什么?”舒清抓着林暮烟,“你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要处处打压我?”   “打压?”林暮烟轻笑,“前些天我的黑料又上了一次热搜,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不也是你闹起来的?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那你认吗?”   舒清摇了摇头:“不是我。我现在已经连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了,媒体也不听我的,否则我也不会……”   “是啊,我现在的人气和权势,还做不到那种地步,况且,真的没必要。”   见林暮烟如此和善,舒清眼里的泪闪烁了一下,她笑说:“你不怪我了吗?”   “怪。”   那些伤害是真实的感受,她不会放下。   “我之前只是气你不拿我当朋友,如果你缺钱,你可以找我的帮助,但是你明知道我在意冠军,还要跟我争,所以我才会生气。我只是想你跟我服个软,认个错。”   林暮烟语气平淡:“比赛是公平的,我凭自己得来的钱,原比拿你的让我心安理得。我就是这样的人,倘若你认为这件事伤害到你了,我也不会道歉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总是这样跟我讲话。”舒清急出哭腔来,“那明炽的事你应该恨我的吧?”   “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明炽自己也有很大问题,席闻均不也从中挑拨,所以我又何苦去记恨你?”   舒清到头来什么也没了,连唯一绑在一起的明炽如今也抛下她,再责怪毫无意义。   “你不要总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舒清哭着说,“你不原谅我的话,现在我家这样,席闻均也不会放过我的。”   林暮烟蹙眉:“席闻均?”   “肯定是他为了你打压我,否则我怎么会一部戏都接不到,我的演技也不差啊,粉丝也有支持我的。”   林暮烟解释说:“你恐怕想多了,我们两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应该没空去管你的事。”   “除了他还会是谁!林暮烟,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觉得全世界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会被人耻笑,谩骂,到现在走投无路,不都是拜你所赐。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啊,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一次?”   看她似乎是装不下去了,林暮烟只觉得无奈,她垂眼,慢慢说道:“所以我们说不到一块去,更做不了朋友,好聚好散吧。”   舒清不愿松开林暮烟,拉着的手腕还想说点什么,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同看过去,是席闻均。   随即,他往这边看过来,说道:“等你半天了,原来是被人拌住了。”   舒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林暮烟的手,她的神色慌了几分,最终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   留下两人在院中草坪站着,席闻均走过来,瞥了眼舒清离开的方向:“她又为难你了?”   “没有。”林暮烟摇头,又想起舒清的话来,“你应该没有……”   “什么?”   林暮烟说:“你应该没为难她吧?”   “原本是有那个打算。”席闻均眼神落在林暮烟身上,“想来你也不愿意对她太过分,就算了。”   林暮烟自言自语说:“那会是谁。”   “怎么?”   “舒清说你为了我打压她。”   “真不至于。”席闻均笑说,“就算我出手,也是朝着舒家来,只对付她太没水准。”   “也是。”林暮烟想了想,“她还得罪过谁呢?”   “真想知道?”   “当然。”   席闻均犹豫了下,说:“李琼灵。”   林暮烟神色一顿:“不会的。”   “看你怎么理解。”席闻均继续说,“舒清对李琼灵的态度你也看在眼里,要说这时候不会落井下石,不太可能。所以烟烟,这个人你必须得小心提防。”   “你这什么话?就算前辈对舒清做什么也是情有可原,是舒清做的太过分。”林暮烟不悦道,“再说了,前辈没你那么龌龊。”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席闻均才说:“是我多嘴了。”   林暮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席闻均笑了声,回到方才的话题,“你对舒清似乎一直很忍让?”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平声说:“因为我们同吃过一碗泡面。”   那时候林暮烟每天除了上课,闲余时间去做平面模特,晚上又要去便利店做夜班营业员,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也没多余的钱去吃。   有天她回寝室,看到舒清正在寝室煮面,舒清因为和家里闹矛盾,卡被停了,也没什么钱。   听见她肚子在叫,便把那唯一的一桶分出来,说想和她一起吃。   “后来,我们做了一段时间朋友,因为那场比赛再没和好过,她要我道歉,可我觉得自己没错。”林暮烟笑说,“其实后来想想,我可能真没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我这人一向如此,就算没有比赛我们也会分开,因为我们只是因为某件事绑在一起,压根不是一路人。”   “三观不同,身份不同,没必要非得这样纠缠下去。”   席闻均却笑了:“敲打我呢?”   林暮烟一愣,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只笑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烟烟,这话未免无情了点。”   林暮烟平淡说:“事实就是如此,既然没有关系,何必互相为难,这样自我欺骗不肯松手,打扰别人,也耽误自己。”   席闻均微挑了下眉,对于林暮烟的话不置可否,他坦然道:“虽然你已说过多次,但这一回,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后退。”   空气静了一瞬,院中假山处的水声潺潺,有人路过出现微微笑声,不过很快又慢慢远了。   林暮烟抬眸看他:“你还想怎么样?”   席闻均低眸,神色无比认真,他的声音很平和:“没关系就重新建立关系,不喜欢就想办法让你喜欢,总之,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心意永远都是你。” 第五十六章   后来李琼灵回观众席没看到林暮烟, 担心她出来找,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话题便没继续下去。   林暮烟跟着李琼灵回现场, 她往后看了眼, 席闻均正望着她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刻,什么也没说。   李琼灵笑问:“看什么呢?”   林暮烟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琼灵眼神顿了下, 笑容依旧,不再开口。   两人一起坐到活动结束, 原本林暮烟可以提前走, 但李琼灵不行, 她就陪她到了最后。   因为太晚,林暮烟让云甜先回去,自己到时候坐李琼灵的商务车回去,上车时,她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   “碰见熟人了?”   林暮烟笑说:“我哪来的什么熟人, 随便看看。”   她忽地想起席闻均的话, 看了眼正在整理裙摆的李琼灵,假装无意提起:“方才出去透气时, 我撞见了舒清。”   “她也来了?”   “是,应该是受邀请吧。”   李琼灵笑说:“倒是有一些时间没看见她了。”   “她说有人在刻意打压她,问我是不是那个人。”   “你怎么说?”   林暮烟语气平淡:“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舒清平时太张扬,得罪过不少人, 现在树倒猢狲散, 总有看她不顺眼的人背地里对她施压。”   “那前辈呢?”林暮烟侧首, 抬眸看向李琼灵,“是那个人吗?”   李琼灵一怔,随后摆了摆手,笑的十分自然:“哪里的话,我跟她计较什么。”   “也是。”林暮烟笑了笑,“要计较早该计较的。”   李琼灵性子温和,从不与人撕破脸,这么些年在这圈子里人脉甚广,她要真想针对谁,何必等到现在。   林暮烟并非没看过李琼灵的报道,只是这些文章真假掺半,夸张成分居多,她也只是看了个热闹。   回到家,林暮烟洗漱完躺下,就接到了席闻均的电话,他倒是算的准。她随手摁了接听,开口道:“有事?”   席闻均说:“过两天我去一趟大阪,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林暮烟不以为意:“然后呢?”   “想问问你,我可不可以在你进组前见你一面?”   林暮烟从床上坐起身,轻声说:“那你挑个时间。”   她这一阵都不是很忙,也就也家里待着看剧本,等着进组那天。   席闻均当即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还没。”林暮烟下意识说,“你现在过来?”   原本是问句,席闻均没脸没皮地当成陈述句,笑说:“等我。”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席闻均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林暮烟问了他外面的温度,毕竟是夜里,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厚一点的外套穿上便出了门。   席闻均在车前等着,见她出来,替她开了车门。   林暮烟上车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不在外面等,一会儿还得出去。”   席闻均一手搭在车顶,低眸看向林暮烟,她是素颜下来的,许是刚做过护理,皮肤白里透红,是难得的清新素净。   他从前也并非没见过,只是分开后这一年多的时间,每每见她都是带妆,神色又过于严肃,这一眼倒让他看了许久。   林暮烟轻咳一声:“还走不走?”   席闻均回过神:“走。”   随手替她带上了车门。   席闻均绕过车身,去了另一边,上车后看了她一眼:“去常去的那家?”   “都行。”   路上两人话都不多,大多是席闻均在问,林暮烟在答。不过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地方。   席闻均要林暮烟先进去坐着,他好去找个位置停车。   林暮烟点了点头,推门下车。   进了餐厅,里面布局没怎么变,自从和席闻均分开,她没再来过,也并非是觉得贵,只是内心刻意抵触有关他的所有。   吃过饭后,席闻均送林暮烟回去,气氛也有所缓和,比开始活跃不少。   “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林暮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代购,她抿了抿唇,没想到他还知道帮女生从国外代购。   “我没什么需要。”   “你朋友呢?”   “她……”林暮烟刚想说些什么,抬眼去看席闻均,从他的表情读出来别的意思,“你又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为了下一次见面。”   林暮烟呼吸微滞,转而又笑了声:“回头我问问棋棋,看他有没有想要的。”   “行,我等你。”   -   席闻均出差前,两个人来来回回也见过几次,有时是在活动上,不过都是说几句话便各自去应付别人。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林暮烟进组。   舒清是她这部剧的女三号,女二号是另一位林暮烟不怎么熟悉的演员。   林暮烟客套的同合作的演员以及场务打了招呼,她来时还备了礼物,每个人都有,谁也没落下。   舒清看着云甜工作人员送来的手工艺品,撇了撇嘴:“倒是越来越会来事了。”   进组的这段时间宋承泽也来过一次,不过没待多久,同林暮烟说了几句话,也不算是抱怨工作忙,只是太久见不到林暮烟。   “我听说这次是Dylan亲自为你的新歌编舞,提前祝你新专辑大卖了。”   宋承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经纪人不知想过多少办法,谁知这次也不知他怎么去谈的,竟就这样谈成了。   到了下午,宋承泽被经纪人催着回公寓,只能跟林暮烟道别,离开时,两人正好撞见刚到酒店的席闻均。   席闻均同时也看到了他们,上前来打招呼:“这是打算出去?”   席闻均身形高些,他微微歪了下头,笑着同林暮烟说:“我上去收拾下,一会儿找你。”   林暮烟摸了摸脖子,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看着席闻均绕过他们进了电梯。   宋承泽脸色变了变:“他还在纠缠你?”   “也不算纠缠吧。”林暮烟有些尴尬,“他就是出差回来正好在附近下机。”   宋承泽一顿,她怎么知道席闻均的具体情况?他抿了抿唇,没再多问。   上车前,宋承泽还是不由得担心:“席……”   林暮烟突然开了口:“你在国外记得照顾好自己,可别练舞练的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伤了自己的身体,注意别伤了腰。”   “好……”宋承泽笑的勉强,“那你也是,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放心吧。”   送走了宋承泽,林暮烟才呼了口气,看着车影慢慢消失,她在想是否要跟宋承泽说清楚。   她实在为难,毕竟宋承泽年纪小,怕是脸皮薄,要是被拒绝,也不知会不会伤害到他。   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下午林暮烟拍戏,席闻均过来探班,担心有人议论,他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来的,不过大家也不是不看八卦新闻。   那次席氏高调承认后,他们在众人眼中一直是前任关系。   片场有人议论也无可厚非,不过林暮烟不甚在意,毕竟这都是事实。   同时拍戏的还有一个剧组,内容是关于以为民国舞女的故事,林暮烟偶尔休息可以看见对方的女主角在台上跳舞,她看着倒有着羡慕。   只是那时候,林暮烟常常幻想自己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如今,已成为电影里的主角。一时间恍然若失,她在想,下次一定要米雅给自己接一部女主角是知名舞蹈家的本子,也好圆了曾经的舞台梦。   见林暮烟迟迟没有说话,席闻均以为她因为那些人的议论闹了脾气,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咳了一声:“你生气了?”   “没。”林暮烟没回头,“你还继续待在这?”   “你还有几场戏?”   “最后两场。”   席闻均笑说:“那我陪你到收工。”   “?”   -   席闻均在片场的事被米雅知道,她还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林暮烟的意思。   林暮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米雅无奈叹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上次你说席闻均受伤的事是真,那当初你们两的矛盾是不是算解决了?我也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想你过得简单一点。”   米雅不是不清楚林暮烟的性子,她总是太为难自己,把自己框在自己的那一套准则里出不去,到最后失去的反而更多。   林暮烟只说自己心里有数。   这天席闻均回公司开会,下午又赶回了酒店,几乎日日如此,被徐程他们开玩笑说他家成了林暮烟的剧组周边。   席闻均压根不在意,只顾着林暮烟收工的时间,他今天穿的单薄,黑灰色的衬衫搭了件黑色西装,像是不知冷热。   看见林暮烟出来,席闻均走过来,问她:“还没吃饭吧?”   “是没有。”林暮烟打量着他,“怎么穿的这么少?”   相较于林暮烟的风衣,两人像是不在一个季节。   “不知道这边又降温了。”席闻均看她的打扮,笑了声,“原本还想问你有没有带厚一点的衣服,倒是我多虑了。”   林暮烟也觉得好笑:“来时怎么也不问问?”   “怕问了,你不让我过来。”   林暮烟抬眸:“不让你就不来了?”   席闻均挑了挑眉:“非来不可。”   外头吹着冷风,林暮烟自己都冷得哆嗦了下,看席闻均倒是没什么感觉,便问:“你不冷?”   “有点。”席闻均说,“不过看起来你更冷一些。”   说着,席闻均开了车门,要她上车。   “去吃晚饭。”   林暮烟听他的话上了车,直到系上安全带她才发觉,自己似乎没必要那么听他的话,只是身体比她的思想更诚实,更先一步做了决定。   “去哪儿吃晚饭?”   她先开口问。   “走哪算哪吧?”席闻均让白泽做了这附近的攻略,只是都不怎么符合林暮烟的口味,“或者你有推荐吗?”   “倒是听说有一家味道不错。”   “那就去你说的地。”   林暮烟笑说:“万一不合你的口味……”   席闻均直接道:“决定权在你那。”   林暮烟一愣,想起从前许多事来。   见她沉默,席闻均也发觉她为何突然如此,一时哑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林暮烟不想徒增伤感,都是些她原本打算过去的事,没必要影响现在,她淡淡地笑说:“既如此,不如一家一家换着来,就是要劳烦你破费了。”   “放心。”席闻均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养得起你。” 第五十七章   好评如潮的店铺总是人满为患, 夜晚门口排队的人足足有二十来号。   “看来味道确实不错。”   林暮烟透过席闻均那头的车窗往外看,叹了叹气:“这得等多久?”   “不好说。”席闻均侧眸,林暮烟离他很近, 只是她还未察觉, “特别想吃这家的话, 我来想办法。”   林暮烟一顿,瞥他:“不过简单吃个饭,别拿你从前那套来攻略我。”   “这可真错怪我了。”席闻均笑说, “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   “算了。”林暮烟靠回去,语气平淡, “随便找个地方吧。”   席闻均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是真想换个地方, 还是因为他方才那番言论不高兴了。   见他怔住,林暮烟这才回神,察觉自己语气不对,她看向他,笑说:“想吃麻辣烫来着, 但是怕你吃不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席闻均说, “我现在是以你追求者的身份,哪里我都奉陪。”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在呢。”   “别把自己放的这样低。”林暮烟目视着前方, “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我的,但我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我们之间永远是平等的,今晚是作为朋友身份的一次见面,你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席闻均顿了下,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在你心里我比我想象中的地位要高一些?”   “你……”林暮烟哑口无言, “但那不代表什么, 从前的事过去了,我是想要自己轻松点。”   席闻均轻微叹了气:“好。”   林暮烟捕捉到他的声音,问道:“叹什么气?”   “可能觉得对不住你吧。”席闻均的笑声很苦,“又惹得你想起之前不好的事。”   “那作为赔罪——”林暮烟的声音总是平静,“陪我去吃麻辣烫吧。”   “当然。”   林暮烟所说的地方,是上次拍外景跟剧组一起吃的一家,味道还不错,麻麻的,芝麻酱和汤底融合在一起,可以干三碗米饭。   当然她也只是过过嘴瘾,要真敢吃三碗,云甜立马汇报给米雅,她的下场会很惨的。   到了地方,席闻均看了眼街边亮着灯的几家店铺,并未看到有麻辣烫的字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刚要问,林暮烟已经关上门朝着另一边走过去,他往那边看了眼,在路边的空地上有摊位撑着太阳伞,麻辣烫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   席闻均跟着林暮烟来到摊位前,看着周边有些杂乱的环境,虽说还没他小腿高的桌子干干净净,但不代表他真的会接受。   他想起方才林暮烟说的平等关系,突然觉得莫名有趣,她果然心里还是记恨的,否则不会如此淡定自若地去选菜。   林暮烟选好了菜,回头去问席闻均:“你不吃吗?”   “吃。”   席闻均心一横,提了下裤子,往小板凳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纸巾将桌面每一个角落擦的干净。   林暮烟见状抿了抿唇,问他:“你还有功夫选菜吗?”   席闻均皱着眉头说:“你帮我随便拿点吧。”   “那我照着我的拿了。”   “好。”   老板这时注意到在一边有大工程的席闻均,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问林暮烟:“你这朋友是嫌我们不干净?”   林暮烟解释说:“不是,他有洁癖,在哪吃都一样。”   老板“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洁癖来吃路边摊。”   林暮烟只笑了笑,没吭声。她选好了席闻均那份,将篮子交给老板,去位置上坐好。   过了两三分钟,席闻均才彻底消停,用了将近半袋纸巾,他看了眼旁边自己造的纸巾,尴尬说:“我再去买一包。”   林暮烟也没拦着,看他起身去了便利店。   过了会儿,席闻均再回来,手里拿了包纸巾,还有一根黑胡椒烤肠。   林暮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愣:“你怎么?”   “刚刚在收银台看到的。”席闻均递到她手里,“吃吧。”   林暮烟愣愣接过烤肠,她咬了一口,还是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   她印象里,从未跟席闻均提过。   “大概两年前。”席闻均想了下,“在医院的停车坪那,在车里看见过你一次。”   林暮烟想起来当时旁边是有辆车,她当时还对着车窗擦了嘴角,补了口红。   “车里有人?是你?”   席闻均“嗯”了一声:“怕你尴尬,一直等你离开了才走。”   林暮烟低了低头,继续咬着:“我觉得你现在说出来我会更尴尬。”   “尴尬什么?”席闻均看着林暮烟,“当时就在想,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怎么是个偷吃鬼。”   林暮烟当即解释:“那是因为怕被棋棋看到。”   席闻均沉沉笑了声。   老板端着碗上来,两个口味差不多,许是担心席闻均洁癖,还补充了一句:“碗很干净,请慢用。”   席闻均客气道:“麻烦了。”   吃过饭后,两人也没想好去哪,便打算先回酒店去,看看路上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玩的,毕竟这会儿距离零点还早。   刚上车,席闻均的手机响了,他正忙着倒车,要林暮烟帮他接听,她直接开了免提。   那边陆易琛的声音听起来特吵:“哥!新年新气象!同乐同乐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席闻均没空搭理他:“你过哪门子的年?说正事。”   “我今天生日啊。”陆易琛笑着说,“哥你不会连我的生日也不记得了吧,你不能因为追林小姐就冷落弟弟我吧,不如你来给我过生日,我给你出出主意,怎么泡到林小姐。”   林暮烟怔了一霎。   席闻均不耐烦道:“很用不着。”   他看了眼林暮烟,担心陆易琛最后那个字眼会惹得她不快。   陆易琛哪里听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我说真的,你跟林小姐这事吧,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你现在这么惆怅没用的,说不定林小姐也不知道在哪偷着乐呢,你还不如跟我们去嗨皮嗨皮……”   听到这,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她握着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陆易琛的声音瞬间停止,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声音颤颤巍巍地问:“有女人,你这么快就放弃林小姐了?”   许是看不下去陆易琛的傻逼样,徐程一把夺了电话,还能听到那边陆易琛在吵着想要拿回来。   徐程说:“没事就出来喝一杯?自己算算我们多久没见了。”   席闻均看了眼林暮烟,低声问:“去吗?”   林暮烟摁了静音:“你是在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席闻均看着林暮烟说:“我今晚只跟你待一块。”   “毕竟是他生日。”林暮烟倒是有认真想了想,“那一起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好。”席闻均抬手关了静音,“位置发我。”   -   到了地方,两人一同下了车。   这是个日式的小酒馆,门里有专门的服务生接待,他们报了徐程的名字,服务生带他们越过长廊,到了一个雅间。   两人拖鞋进去,陆易琛看见席闻均,跃跃欲试准备扑上来时,却看到他身后的林暮烟,他动作一顿,要不是徐程拉住他,怕是要摔在地上。   陆易琛哑然道:“不、不是别的姑娘啊?”   席闻均懒得搭理陆易琛,先招呼林暮烟坐下,他帮她扶了扶坐垫,那头的陆易琛偏说个没完。   “我又不知道他们两有情况,之前不是哥他自己对着林小姐的视频一看就是一天,我以为林小姐已经伤透了他的心,那我不是才误会了嘛。”   林暮烟坐下后,抬头去问:“什么视频?”   空气静了一瞬,陆易琛也不知该不该说,又觉得自己可以帮席闻均一把,不顾徐程的话,点开手机里李琼灵的视频对着林暮烟。   “就这个。”见席闻均也没拦着,陆易琛继续说,“下载,高清,反复观看。都他妈快盘包浆了。”   林暮烟瞥了眼席闻均,看见他耳根莫名发红,她垂眸,只是没再开口。   陆易琛天真的以为席闻均手段高明,再一次拿下林暮烟,乐的像个傻子,他还撞了下徐程,小声说道:“我就说我哥厉害吧。”   徐程对他无语了,扶额,压低声音说道:“你要喝多了就去外面站站,别在这丢人现眼。”   陆易琛撇了撇嘴,看着对面相处的甚好的两人,不由得疑惑起来:“程哥,你说这是和好了吗?”   “看着不像。”徐程分析,“但又像那么回事。”   “你不是情感专家吗?”   “我只是比你懂那么一点。”   “那你还敢教我哥?”   “我也比他,懂那么一点。”   陆易琛脑袋往后靠了一下:“要不程哥你跟我一起出去站站?”   徐程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后半程,三个人在聊天,说起平城那边的事和关于合作的内容。中间徐程提了一个人,他们称呼那人为“大哥”。   林暮烟没刻意去听,也不好奇那人,只是翻了翻雅间里放的典籍,倒也算是个乐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接近零点,林暮烟有些乏了,但听陆易琛说酒馆今晚安排了烟花,她便一直撑着没睡。   直到她跪坐地久了,没撑住,脑袋直直地磕在了席闻均的肩膀上,她忽地醒了过来,抬眸,同他的目光相对。   这气氛倒是有些微妙起来。   雅间的廊灯明亮,照着席闻均清隽的面容,只是他的眼神不如从前那般冷漠,莫名地多了几分温情。   “困了?”   这一瞬间,林暮烟不知该不该这样想。   眼前的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   “没。”   林暮烟摇了摇头, 揉着膝盖,“不习惯跪着,我出去透透气, 你们玩。”   说着, 她站起身, 因为久坐的缘故重心不稳,差点倒在席闻均身上。好在他伸手敏捷,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才没让她当众出丑。   见她没什么精神,席闻均也跟着起来, 要他们两先玩, 自己带林暮烟出去走走。   陆易琛看他们离开, 在一旁嘀咕:“明明是给我过生日的场子,哥一心扑在林小姐身上,那到底是来给我过生日的,还是借此机会泡妞的?”   徐程在一旁说他:“他以前不也没把你放心上,忍一忍得了, 你看阿均整天那样好受?”   “我也没那个意思。”陆易琛抱怨说, “那也不能事事以她为主吧?”   “由着他去吧,他开心不就行了。”徐程说道, “再说,你缺人给你过生日?”   两人离开雅间,穿过长廊去了酒馆的后院,大多客人都在里面喝酒聊天,只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一路没什么人, 院子里倒是显得寂静极了。   席闻均先开了口:“玩的不开心?”   林暮烟不想扫他的兴, 笑着摇头:“可能是里面温度太高, 出来走走就好了。”   “想回去了告诉我,我送你。”   “你不是还要陪他过生日?”   席闻均笑说:“只要他想,天天都是他的生日。”   “所以他是开玩笑的?”   “只有今天是真的。”   “这样啊,我倒是羡慕他的性格。”林暮烟点点头往院中的小石潭看了过去,“希望我们家棋棋也能这样无忧无虑长大。”   “会的。”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凉亭中央放了架黑色的钢琴,看样子那边是供人观赏的,想来这会儿没到表演时间,就还空着,入口还上了锁。   “居然有钢琴。”林暮烟说,“我小时候爷爷送我去学过一次,但他带着我跑错了班级报错了名,就阴差阳错学了舞蹈。”   席闻均问:“怎么没去换?”   “听爷爷说,我为了好看的裙子死活不肯离开教室,就由着我去了。”   席闻均无声地笑了。   林暮烟在栏杆外面看了眼里面的钢琴,正好旁边有服务生路过,她将人拦了下来,问道:“是要等多久才开始钢琴表演?”   服务生解释说:“今晚没有钢琴表演。”   林暮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为什么?”   “有位姓陆的先生包场,要今晚一切正常,只是不能有钢琴表演,还请女士您见谅,”   林暮烟清楚陆易琛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不过是怕听见席闻均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她笑着说没事,要服务生去忙。   “等下。”席闻均见状,拦住服务生,“麻烦把锁打开。”   服务生有些为难:“可……”   “出了事我担着。”   服务生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一边的工作间拿了钥匙出来,她只将钥匙交到席闻均手里便离开了。   林暮烟好奇问:“你想弹琴?”   她心里还是顾忌的,毕竟席闻均曾经历过不太好的事,多少年不曾碰过,没必要因为她去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席闻均没回应,过去将栏杆上的锁打开:“进来吧。”   林暮烟跟着他进去,走近,抬手碰了碰琴键。她没学过钢琴,指尖放在上面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要试试吗?”   她的话没怎么思考,直接问出口。   话音刚落,林暮烟就后悔了,她原本想怎么去跟席闻均解释这事,却听见他说:“好啊。”   “你……”   “挺久没碰过了。”席闻均来到林暮烟旁边,指尖碰了碰琴键,“弹错了你可别笑话我。”   “我又不算行家,哪里听得出来。”   “要不要一起?”   林暮烟点头。   “我教你。”   说着,席闻均走到林暮烟身后,自然地握起她的手,低声道,“听听看是什么曲子?”   林暮烟被他突然的靠近惹得愣了一秒,随后又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被席闻均紧紧握住的手,耳边传来钢琴声。   她听了一段,几乎脱口而出:“是《梦中的婚礼》?”   席闻均低眸瞥她一眼,沉声道:“是《秋日私语》。”   “听起来好像一首曲子。”   席闻均笑着,又弹了一段:“再听听?这是《梦中的婚礼》。”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好像又不一样了。”   “我刚开始也分不清楚,听久了就好了。”   “你现在还能记得?”   席闻均停下来,没再继续:“不过现在都生疏了不少,全靠肌肉记忆。”   “你有没有想过……”林暮烟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可以尝试着去再次弹琴?”   “没有。”席闻均的语气很淡,“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何况也没了小时候的热爱,就把它留在过去就好。”   “席闻均。”林暮烟望向他,“我说过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虽然我没立场跟你说这些,但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一直留在过去。”   “你有。”席闻均低头回了她一个眼神,月光从亭外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在我这,你就是我的立场。”   林暮烟恍惚了一下,往后退一步,她不敢再看席闻均,她明白自己,或许再多看一秒,她有可能乱了阵脚。   “又吓到你了?”   席闻均自己打破尴尬气氛,“别担心,说这些不是给你压力,只是从前许多话没对你说过,挺后悔的。”   “比如?”   席闻均轻声说:“你想知道?”   林暮烟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易琛派人来找他们回去,说是烟花盛典要开始了。   他们原路返回,跟着服务生来到院中的一片观景区,这里倒是围了不少人。   正式开始后,林暮烟看着满天斑斓的烟花出神,微微牵起唇角,她下意识看向席闻均,发现他正看她。   “开心吗?”   林暮烟望着天空,笑说:“开心。”   席闻均说:“那就好。”   “你呢?”   席闻均愣了愣,眼神不曾离开林暮烟的侧脸,他的声音带着明朗的笑意,不似从前那般深沉。   “你开心,我就开心。”   林暮烟瞥他一眼,没再开口。   烟花结束后,酒馆里还有其他的节目,不过是年轻人自发的活动,一群人围在散桌前唱歌。   气氛使然,林暮烟打算留下来,席闻均自然陪她,两人一起找到了位置坐下,一齐看着那头聊天。   林暮烟如今不算糊,几部戏下来也攒了不少人气,即便是不认识她的,看见她的长相也会上来夸一句是不是明星。   人群中有个小姑娘认出来她,拉着朋友来到她的跟前,想和她合影。   林暮烟也没拒绝,便同意下来。   女生见她没什么明星架子,便主动说起他们这次是社团活动,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姐姐你也会弹吉他的吧?”   之前林暮烟在社交平台发过几次,不过后来关注度高了,她也慢慢忙起来,就没怎么弹吉他,也不怎么发微博了。   林暮烟笑着点头:“你们是吉他社?”   “对啊。”女生挠了挠头,“姐姐你要不要也去加入我们?”   林暮烟拒绝了女生:“你们玩吧。”   “是要陪这位先生吗?”   席闻均望着林暮烟的眼神顿了下,转而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是。”林暮烟笑着解释,“只是怕我加入,你和你的朋友会不自在。”   “怎么会?拜托,姐姐你可是大明星,他们敢不自在。”女生说,“姐姐要是加入进来,有你做宣传,说不定我们吉他社下学期招新人会更容易呢。”   林暮烟忍俊不禁:“听起来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她起身,跟席闻均说,“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嗯,去吧。”   林暮烟跟着女生来到他们一行人中,大家拍手欢迎,一个男生过来,将手里的吉他递了过来。   她接过吉他,脑海里迅速想起一首歌,她之前给棋棋唱过一次,是□□乐队的《成长的路口》。   林暮烟抬眸,调整好跟前的麦,她越过人群看了眼席闻均,声音在寂静的酒馆传开。   明亮的眼睛在闪烁   映着阳光的笑容   勇敢说出心里珍藏的那份小小感动   迎面吹来清晨的微风   将童年心愿带走   它会悄悄种在成长的路口   ……   席闻均叠着腿坐着,看林暮烟指尖拨动琴弦,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少有的灵动活泼。   酒馆的廊灯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神色喜悦轻松,明亮的眼里藏着星星,还有她那薄荷般的清冷嗓音。   一瞬间,仿佛将他们带回那晚的酒吧。   林暮烟唱完,放下吉他,几个男生请求和她合影,她也没拒绝,后来想留个联系方式,她只说不加私人微信,有工作可以联系她的经纪人。   几个男生尴尬一阵,只笑着说抱歉。   林暮烟同女生打好招呼,回到原本的位置,席闻均打趣她:“这么受欢迎,要我往后怎么追?”   林暮烟没太在意话里的意思,只是坐下喝了口酒,味道有些辛辣,她微微蹙眉,笑说:“看你诚意。”   之后两人回了雅间,陪陆易琛简单过了生日,吹了蜡烛,席闻均开车送林暮烟回去。   到了酒店,林暮烟准备下车,却被席闻均突然叫住,他轻声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五十九章   后面几天林暮烟只见过席闻均几面, 因为他要处理公司的事,几次都是匆匆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席闻均来这附近谈合作, 路过时, 说好了忙完一起吃个晚饭。   这样自然而频繁的见面, 米雅听了云甜的报告,还是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真要和好如初。   前几次林暮烟还能冷静否认,只是最近确实走的近了, 难免让人产生误会,她这回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同米雅说完, 林暮烟思绪有些混乱, 不知是不是因为席闻均的改变而再一次有了接受他的想法。   晚上席闻均开车来片场接她, 两人一块去了订好的餐厅吃饭,之后在酒店附近的小路上散散步。   他们旁边是平静的湖面,时而吹来晚风,只是初春的风并不寒冷。   林暮烟穿着粉黑色的甜吻毛衣,浅色牛仔裤, 她原本身材比例就好, 这样倒是显得她越发高挑。   席闻均侧眸,眼神从未离开林暮烟, 她的面容清冷,眼尾微挑,而此刻却更像是美艳绝然的红玫瑰。   他看的出神,若不是林暮烟讲话,他怕是要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我说, 过两天要拍一场戏, 需要我快速代入主角的情绪, 这段时间你就先不要联系我了。”   席闻均愣了愣,不太确定的问:“是单单不联系我?还是?”   林暮烟有些无语:“当然是所有人。”   “啊——原来如此。”   见他松了口气,林暮烟倒是来了兴致,笑问:“那我要是说只有你呢?”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席闻均也没藏着掖着,“那不就说明只有我能影响你的情绪,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你总是能自圆其说。”   “不是的,烟烟。”席闻均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是对你,我有千万种方法。”   林暮烟笑了笑,迎着席闻均的目光,注视着他,却无比认真的问:“你回来找我,说跟我和好,一开始抱有几成把握?”   “……”席闻均沉默了一秒,“说实话,压根没把握。”   他清楚林暮烟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也明白给她造成的伤害,他甚至不敢去想找她复合。只是回来之后见到她,原本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他无法做到就这样算了。   他甚至自私地想,不如一辈子就这样互相折磨吧,至少他不能失去她。   林暮烟抬头,看向天空,月色朦胧。她的语气平缓:“千万别做没把握的事。”   席闻均沉声道:“除你之外。”   林暮烟看他,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只能落荒而逃。   -   林暮烟进组的半月后,网络上有人爆出了李琼灵曾试镜这部戏的定妆照,称原本已经定好的女主角是她,不知为何她并未参加开机仪式。   与此同时,营销号晒出林暮烟进组的路透,只夸她如何美艳,但其中内涵之意不言而喻。   林暮烟再一次被推向风口浪尖,也因为此事片场聚集了不少记者,白佑凝决定暂缓拍摄,要她最近尽量少出门,在酒店避避风头。   米雅也是一脸懵,原本角色是她亲自去找白佑凝谈的,试镜过后双方都觉得不错才签的合同。   如今闹了这样的事,她自然要去找白佑凝问个清楚。   白佑凝对此的解释是,李琼灵确实有在林暮烟之前来参加试镜,但因为当时并未彻底定下来,所以一直对外保密。最终是他们开会决定了林暮烟来担任女主角,至于照片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人对此也十分抱歉,表明此事是他们团队处理不当,并非恶意宣传营销,且希望能得到林暮烟的原谅。   米雅清楚白佑凝的才华和人品,没必要去用这种事来给自己的剧营销,何况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让团队拟了一份声明,告知粉丝及网友们,林暮烟的角色是通过正规渠道获得,对于恶意造谣中伤的人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但网友并不买账,因为之前林暮烟就闹过几次,被人做了不少文章,这一回自然不会因为一份声明消停。   她的微博评论区早已沦陷,各种带着侮辱性词的言论,恐怕集齐了她听过的所有的脏话。   米雅原本怀疑李琼灵,但她们两本就是一个公司一个团队,就算各自工作室利益相对,也不可能把席闻均拖下水。   毕竟她们最大的东家就是席闻均。   席闻均原本想插手,只是被林暮烟提前做了警告,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这时候他贸然出面只会坐实他们的事。   “前辈一向和善,事事替我着想。”林暮烟直言道,“想来也不会让团队做这种事。”   米雅点头:“说的也是,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李琼灵和自己的关系,林暮烟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她联系到李琼灵,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李琼灵人在首尔,一直到了傍晚才回了林暮烟的电话,她也是一头雾水:“是去过一次,不过后来白导有找我经纪人谈过,说我少了股韧劲儿,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拍了照片,居然在这时候发到网上去,没影响到你吧?”   “说没影响是假的。”林暮烟叹了口气,“恐怕还得麻烦前辈替我验明正身,总不好耽误整个剧组。”   “多大点事。”李琼灵宽慰道,“你别为这烦心就是了。”   林暮烟不好意思道:“给前辈添麻烦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李琼灵倒没怎么在意,“你说我也真是的,没事费那功夫干嘛,还害得你被人欺负。”   “前辈可别这么说。”   见李琼灵如此,林暮烟倒是越发的内疚起来。   挂了电话不过十分钟,李琼灵发了两人的合照在微博,感谢替她出头的网友,并解释其实是自己与角色无缘,林暮烟比自己更合适这个角色。还说她们私下关系很好,她清楚林暮烟的为人,希望大家能够理性看待这件事,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对一个无辜的人恶语相向。   虽然有了李琼灵的澄清,但也有不怎么理智的网友继续追问,问她是不是被资本绑架。   事情平息后,林暮烟始终心有疑虑,她不相信这只是一次意外,她想到舒清,可转念一想,舒清怎么能拿到这些?   她揉了揉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之后网络上总是在传李琼灵是迫于公司的压力才如此说,为了打破两人不合的传闻,李琼灵抽空来了一次片场探班。   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难得过来看看林暮烟的情况,担心她会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压力太大。   林暮烟性子冷淡,原本就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不影响家人,她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只是李琼灵待她很好,若真是因为她而导致李琼灵错失机会,她也没法心安理得地演戏。   当年舒清不就因为这原因,才和她闹腾了许多年,到如今也不肯放下。   李琼灵知道林暮烟想什么,要她宽心:“我虽然很期待能和白导合作,但既然他选择了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何必自责?”   “那前辈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她进组之前的那次。   “没什么可说的。”李琼灵抿了抿唇,手搭在林暮烟的手背上,“你能有这样好的资源,这么年轻,有导演能够赏识你,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不用像我这样,不知走了多少弯路。”   林暮烟认真道:“您靠自己走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李琼灵笑着说:“少恭维我了,跟谁学的,我记得你以前可不这样。”她看了眼另一边正玩手机的舒清,低声问,“你在片场没人欺负你吧?”   这话说谁,林暮烟听得出来,她只摇了摇头。   “那就好。”   正说着,舒清那边听见她们的话,没好气道:“谁能欺负得了她呀,人家有席闻均保驾护航,怕是白导也不敢说她。”   林暮烟瞥了舒清一眼,要李琼灵别搭理她的话。   李琼灵愣了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让林暮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下午还要去参加一档访谈节目,也没打算留太久。   临走前,李琼灵忽地想起一事,便说道:“我听说有些购买道具的人以次充好,上个月有个剧组花大钱买了一支木筏,结果第二天就散了。你们这部戏是应该动作戏不少,威亚用的比较多,你凡事也未必要亲力亲为,就算要自己上,记得让人检查检查,别伤到自己。”   林暮烟笑着说知道。   -   席闻均刚抵达南城,接到了周骆打来的电话,是林暮烟在片场出了事故,她在拍一场从高处跳落的动作戏时,因为威亚螺丝松动,从半空摔了下来。   周骆忙说完情况:“人已经送去了医院,轻微脑震荡,手臂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摔伤。”   席闻均脸色阴沉,让白泽往回开。   回平城的路上,席闻均的心情烦躁不安,他扯了扯领带,降下车窗,看着外面的树影,他头一回觉得时间是这样漫长。   他联系了徐程,要他先去医院查看情况,时刻和他保持联系。   徐程得知他要回平城,不免的提醒他:“容我多说一句,你这次的合作决定之后是否能继续担任席氏董事长一职,这样贸然中止董事会恐怕不会轻易……”   席闻均打断徐程,冷声道:“董事会那边我自会处理。”   “我是想说,你现在回来也不会帮到她什么,有我替你看着,你忙完再回平城也不迟。”徐程语重心长道,“别意气用事。”   夜风微凉,从窗外涌进来,席闻均神色凛然,烟头的猩红火光燃尽,他的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沉默许久,他才终于开口。   “我已经丢下她一次了。” 第六十章   席闻均赶到医院时, 林暮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只是因为伤及头部, 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醒来。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暮烟, 指尖轻微颤抖, 碰了碰她的侧脸,那一根弦一直绷着。   担心打扰林暮烟休息,席闻均没多待多久,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问起云甜在片场发生的事。   云甜也吓坏了, 语无伦次道:“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烟烟踩上挡板之后, 借力起来的时候, 威亚的钢丝绳突然就松了,她先是摔在了片场堆起来的沙包上,被吊在半空,我们都还来不及反应,烟烟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片场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席闻均转头去问一旁的白佑凝, “白佑凝,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佑凝也内疚极了,他再三保证让人检查过设施安全, 不知为什么还是出了事故。   席闻均冷声道:“我没空听你这些废话。”   “席总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别给我交代。”席闻均说,“受伤的人是林暮烟。”   白佑凝脸色不太好看:“是。”   说完,白佑凝离开医院。   进了病房,席闻均看着林暮烟颧骨的擦伤和额头的绷带, 神色是难以掩饰的焦躁不安。   他同米雅说道:“麻烦您多照顾她一阵, 我去去就回。”   米雅点了点头, 见他离开病房,还是追了出去,她抿唇说道:“席总,虽然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觉得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米雅说完,走廊静了一霎,席闻均垂眸思索了下,沉声道:“这事我来处理,还请您务必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   离开医院后,席闻均给徐程打了电话,要他想办法把舒清带来见他。   徐程疑惑道:“你怀疑是舒清?”   “嗯。”   舒清对林暮烟积怨已深,倘若真丧心病狂做了这样的事,也并非没有可能。何况她和林暮烟在同一个剧组,排除意外的可能,也就只有她。   席闻均到地方时,舒清已经被徐程带了过来。   舒清知道自己逃不过去,见到席闻均的第一眼便开口承认,是她趁没人注意在威亚上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了林暮烟受伤。   席闻均走到舒清面前,眼神冰冷:“你是不是觉得活的太自在,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自己找不痛快?因为她,我受的罪还不够多吗?”舒清破罐子破摔,笑的痴癫,“席闻均,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倘若不是你,他们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吗?这一回她没死,是她命大,你要么今天让我悄无声息地结果在这,要么放我出去,她林暮烟照样没有活的机会。”   “别太自以为是。”席闻均坐在茶几上,俯视着舒清,“我对付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   “你装什么?”舒清瞪着席闻均,“不是你在背后打压我?如果不是你的态度,他们怎么会把我骗到酒店房间,还差点……”   舒清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要说的话不言而喻,谁都听的出来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听经纪人的话去参加交流会,原本是奔着某位知名导演去的,却在推杯换盏之后,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在酒店房间。值得庆幸的是她喝的不多,趁着里面那人洗澡时跑了出来,才没酿成大祸。   她当时太着急,又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吃了哑巴亏。可她不甘心,所有的委屈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她认为这些都是拜林暮烟所赐,想到那天李琼灵叮嘱林暮烟的话,这才铤而走险,害林暮烟受伤。   席闻均不想同她多说,面色阴沉着说道:“我并不想听你的破事。原本看在你对她还有过真心的份上,我可以给舒家一次机会,可你偏要跑上来碰钉子,那就别怪我把事做绝。”   “你还想做什么?”   席闻均只笑了笑,没再理会舒清,起身吩咐白泽:“让人把她送回舒家,告诉姓舒的,往后和席氏再无合作的可能。还有,让他们看好舒清,要是放出来乱咬,就收拾收拾,准备宣告舒氏破产吧。”   白泽说:“是。”   -   林暮烟醒来已经是深夜,她已经输完液了,只是手臂伤到骨头,想动也动不得,她轻声叫了米雅。   米雅已经困得不行,看见林暮烟醒来高兴的差点哭出声来,她语无伦次地说:“你疼不疼啊?”   “能不疼吗?”林暮烟无力地笑,“米雅姐,还得辛苦你照顾我这么晚。”   “说什么傻话呢?”米雅擦了擦眼泪,“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麻了。”林暮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身体一直在往下坠,“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   米雅起身,找到水杯在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温水给林暮烟。她想到林暮烟一时半刻无法坐起身,找到棉签,帮她用棉签沾了水润了润唇。   看林暮烟恢复了些许气色,米雅拖着疲惫的声音,跟她说了下午发生的事。   “办完住院手续,是席总的朋友,一位姓徐的先生来升的病房,也找了一位权威的医生来做你的主治医生。”   林暮烟想到是徐程,问道:“席闻均人呢?”   “说是去处理一些事情。”米雅没告诉林暮烟舒清的事,“我听徐先生和席总打电话,说他是从南城赶回来的,许是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林暮烟这才愣住,想起来席闻均去南城前来找过一次,说他这一回去南城有重要的合作去谈,很有可能面临被董事会弹劾的风险。   米雅没什么困意,林暮烟刚睡醒也是同样,两人一直聊到三点多,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原以为是席闻均,来人却是宋承泽。   林暮烟看到宋承泽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宋承泽看着林暮烟脸上的伤皱了皱眉,“怎么伤的这么重?”   林暮烟没有回答,只问他:“训练结束了?”   宋承泽犹豫了下:“没有。”   “那你回来做什么?”   米雅见状,让了位置给宋承泽,默默退出了病房。   “我担心你,不行吗?”宋承泽坐下,想去看林暮烟的伤口,刚想要碰又收了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麻药劲过了会有点疼。”林暮烟也没刻意隐瞒,或者说没有那个必要,“不过还好,不动感觉不到。”   “疼了就说,别总是自己撑着。”   “知道了。”林暮烟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忽地想到什么,林暮烟发问道:“又是背着经纪人偷偷跑回来的?”   宋承泽只淡淡“嗯”了一声。   “你别怪我啰嗦。”林暮烟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你现在还在读书,是用的上课时间,你这样三天两头跑回来像话吗?你自己都知道和Dylan的合作不易,怎么就不知道轻重?”   “我没想那么多。”   林暮烟也不想平白招人烦,只叹了叹气:“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分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你很重要。”宋承泽几乎脱口而出,没有犹豫,“至少,对我来说。”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林暮烟一时不再出声,别过脸佯装休息,始终没有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传来声音,她听的出来,是席闻均来了。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困意,便没多此一举去睁眼。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大概说的就是此刻。   米雅看了眼对视的两人,再看了眼睡着的林暮烟,摇了摇头,继续假装自己透气离开了病房。   席闻均也没拐弯抹角,只是声音压低了些:“你来做什么?”   宋承泽坦言道:“当然是来看她。”   “既然看过了。”席闻均笑着说,“那就请回吧。”   宋承泽不肯让步:“那席总又在这做什么?”   “自然是留下来照顾她。”   “我也一样可以照顾。”   席闻均忽地笑了,往近走了点,他瞥一眼宋承泽,故意道:“她现在行动不便,许多事你怎么留下来照顾?”   宋承泽看了眼林暮烟,一时回答不上来:“我……”   “小朋友。”席闻均得逞般笑了,“大人的事,应该交给大人来解决。”   林暮烟听不下去,闭着眼睛开了口:“你走吧,这里有米雅姐照顾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承泽问:“那他呢?”   “我有话问他。”   宋承泽看着林暮烟半晌,没有多说,只要她好好休息,垂着脑袋离开了病房。   等宋承泽走后,席闻均来到病床跟前,拉了椅子坐下,询问林暮烟的情况。   “不想回答第三遍了。”林暮烟语气不大和善,“我问你,你在南城的合作是不是被我搅黄了。”   这话是陈述句。   席闻均也没瞒着,笑了笑说:“一个项目而已,不算第一要紧的事。”   林暮烟怔了一秒。   他曾经忍气吞声多年才夺回的继承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留住的事业,怎么在这会儿,又不算第一要紧?   “席总真是好魄力,几个亿的项目说不要就不要。”林暮烟笑了声,“那在你这样的人眼里,到底什么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他的声音发哑:“你怎么还不明白?”   林暮烟抬眼看他:“明白什么?”   “是你。”   从来都是你。 第六十一章   米雅下楼买洗漱用品, 席闻均将舒清害她受伤的事情说明,并未对此做过多的隐瞒。   “你打算怎么处理?”席闻均提醒她,“虽然你记着她对你的好, 我个人认为这一回没必要放过她。”   “我没那么圣母。”林暮烟淡淡道,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总要给她一次教训。”   她醒来后其实也猜到了七八分,白佑凝一向谨慎小心,事事都做到有备无患, 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纰漏,那么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片场和她能有过节的只有舒清, 前两天舒清莫名其妙的针对起自己, 原本她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舒清如此狠心,竟下了死手。   “好,我来办。”   林暮烟瞥他一眼:“不用,米雅会报警让警察会出面解决的。”   “证据呢?”   她一怔:“监控?”   “没拍到。”席闻均的语气平和,“否则我也不必私自把人诓去, 烟烟, 我知道你反感我这一点,可你也得明白, 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光明磊落就行的。”   林暮烟没耐心听他说教,她不是小孩子,不会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她一向看不惯某种权势,仿佛一切都被他操控, 让人没法选择。   “随你吧。”林暮烟不愿多说, “时间不早了, 你也回吧。”   “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林暮烟睁眼看他:“什么?”   “小心李琼灵。”   闻言,林暮烟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我知道因为那次前辈在我面前提过你,所以你总是对她有看法,但你大可不必事事为难她。怎么?看不惯你的人,都算不得上好人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席闻均解释道,“可是若不是李琼灵提醒,舒清不可能想到这个方法来伤害你。”   “她又不是傻子,想害人难道还不简单吗?”林暮烟直言道,“还是说你席闻均做过同样的事,就断定旁人也会如此?”   席闻均的神色有些落寞:“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受伤,你又何必为了她来质问我?”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这么的理所应当。”林暮烟闭了闭眼,轻声说,“前辈待我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亦师亦友,我不会怀疑她,她也不会暗示舒清来伤害我。”   他一时无言:“我明白自己透支了你的信任,可事已至此,你还是小心为好。”   “嗯。”林暮烟语气缓和几分,“你也回去休息吧,因为我耽误的工作也要尽力去挽回。”   “无妨。”   林暮烟坦言:“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你从不欠我什么。”席闻均垂眸,静静看着她,“我自愿的。”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米雅正好从外面回来,询问席闻均是否要留下来,被林暮烟直接下了逐客令,用着他对宋承泽的理由。   她行动不便,连清洗都要人帮忙,除非极其亲近之人才能留下,显然席闻均此刻并不合适。   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太过奇怪,无论林暮烟怎么后退,他总能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像极了那天她掉下来时突然被挂在半空之中,整个人失了重心,只等待着最后的坠落,将她摔个粉碎。   “你走吧。”林暮烟闭上眼,“我有点困了。”   席闻均没有出声,欲言又止,他轻轻地叹了叹气,沉默地离开了病房。临走前他还是回头,还是嘱咐米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周骆也行。”   米雅点了点头:“好。”   最后,席闻均拒绝米雅送他离开的话,要她照顾好林暮烟,径自离开了医院。   等他走后,米雅往外面看了眼,顺手关上了门,往林暮烟旁边一坐,微笑了声:“别装了,人都走了。”   “没装。”林暮烟睁开眼,却还是嘴硬,她看着米雅,“真的困。”   米雅说:“有事问你,脑子清醒着没?”   “你要问席闻均,我真打算睡了。”   米雅看她,没理她的话:“如果你真想复合,又何必把人家推走?倘若不想,你们前些日子那样又算什么?烟烟,我也算一路看着你过来,你对明炽三年感情都可以那样坚决,怎么到了席闻均这里反而犹犹豫豫起来?”   林暮烟没回话。   米雅继续说:“你要有顾虑,不妨去告诉他,两个人一起面对,倒是好过你现在这样纠结,让你们都难受。”   “顾虑……”林暮烟想了想,“不如说是一根刺,或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林暮烟从未对人提及过那晚的事,哪怕是米雅也是单纯以为她被吓到了,又或者是伤心席闻均的算计和无情。   她盯着天花板,眼睛里覆上一层水雾,头一回想要将那晚的事说出口,手足无措地希望能得到答案。   “我明白他的苦衷,也知道他所有的不得已,他必须在那一刻做出选择,这些我都能理解。”林暮烟哽咽道,“可是哪怕我愿意放下所有去接受他,但每次相处,那两个字就像是一根刺,横在我们之间,只要他接近我,我的心就开始滴血,疼的让我立刻清醒过来。”   “可你什么也不说,他永远不会明白你在意的是什么。”米雅说,“在他认知范围内,他是否发现了这根刺呢?”   林暮烟一怔,她问不出口的。   “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承受得住,后来遇见了席闻均,我才明白,那些所谓的清醒自持,原不过是不在乎罢了。”林暮烟微张着唇,深吸一口气,“我爱他,比我认知的还要更爱些,否则我也不会瞻前顾后了。我怕一旦挑明,他亲口向我承认,告诉我当初他的选择,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   倘若不问,她可以理解为那只是席闻均的权宜之计,也可以是幻听,只要未曾问出口,她的爱会替他想好所有的借口。   “我怕我知道了答案,我会失望,就没了再次奋不顾身的勇气,我们才是彻底完了。”   所以她在等。   她期待着席闻均的决心,也等着自己真的不在乎的那天。   -   林暮烟住院期间,来看她的人倒也不少,除了席闻均和宋承泽以外,还有之前合作过得几个艺人听说她受伤都纷纷来探望。   后来因为总是有人进进出出,医院为了减少人员流动,也是担心林暮烟休息不好让米雅尽量控制探望人数。   林暮烟没敢告诉付亚云自己受伤的事,让人尽量瞒着就瞒着,只说自己在剧组导演要求严格,恐怕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跟家里联系。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没法继续拍戏,加上舒清被警方带去调查,剧组的进度也因此停滞不前。   舒清这事林暮烟没有过多插手,毕竟她出事也牵连了白佑凝,就算她有心放过,白佑凝也不会轻易让这事过去。   林暮烟修养这段时间,白佑凝也找了其他女演员代替了舒清,余下的时间只能先拍了其他场,等她痊愈再补录就好。   一直到了夏天,林暮烟一直住在叶乔家里养伤,她已经能脱离拐杖走路,基本没什么大的问题。   宋承泽因为临近期末考,还有之前工作耽搁了不少功课,经纪人要他留在学校补够了学分,考试及格才给他自由分配的时间。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是防止他去找林暮烟,毕竟他现在处于上升期。   席闻均倒是厚着脸皮常来,不管林暮烟态度如何,他总能嬉皮笑脸的应对。他出差时也时常会让人送东西过来,做一个合格的追求者。   叶乔站在林暮烟这边,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无论林暮烟做任何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   六月中旬,米雅那边收到了来自平城舞蹈团的邀请函,是希望林暮烟能够参演他们这次舞台剧《白桦林》的女主角。   《白桦林》 是平城舞蹈团原创的剧本,讲述战争年代两个被命运束缚的年轻人,最终双双走向死亡。   米雅说是团里最权威的舞蹈家陆朝婷看了她大学时的视频,觉得她很适合女主角,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她能带来更多的关注。   林暮烟看完剧本,觉得不错,她转业之后一直挺遗憾没能继续跳下去。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当初是自己做的选择,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米雅清楚这一点,也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没再给她接别的通告,只留了之后一些新剧宣传的综艺和采访。   林暮烟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等白佑凝这边杀青,她也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安心准备这次舞台剧。   -   再次见到宋承泽,是在两个人的新剧发布会上,大概是许久未见,他见到林暮烟时,神色凝重,讲话也总是支支吾吾的。   林暮烟以为他是考试的缘故,便安慰道:“放轻松点,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   “不是。”宋承泽吐了口气,“考试能有什么压力,只是有个事一直没想通。”   “什么?”   宋承泽答非所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席闻均?”   “怎么这么问?”林暮烟抿了抿唇,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也许吧。”   “如果你否认,我打算将这事烂在肚子里的。”宋承泽认真道,“其实,Dylan的事,是席闻均安排的。”   林暮烟一怔,看着宋承泽,要他继续说。   “不仅如此,他和经纪人谈了条件,所有的资源任我挑。”宋承泽说,“只为了让我远离你的身边,又或是让你只有这一种选择,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表面那样光明磊落。”   林暮烟想说些什么,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觉得喉咙发紧:“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后面所有的新歌发行和影视综艺,包括我的个人工作室成立也会有席氏注资。”   宋承泽不属于席氏旗下任何一家文化娱乐公司,这样大的手笔,要说无利可图谁会信。他能这样直白告诉她,必然是再三确认过,到现在不得不说出口的。   林暮烟只觉得好笑,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沉浸在为自己编织的幻想中,一次次不愿冲破这虚幻的假象。   恰在这时,席闻均打来的电话,问她工作是否结束。   她的嗓音很轻:“有事吗?”   那边传来席闻均沉稳的笑声。   “有东西给你,要不要来看看我?” 第六十二章   夏日黄昏的暮色黯淡, 残阳躲在一幢幢建筑背后,将一切都衬得格外凄凉,也不知是否与她的情绪有关。   她的眼神越过黑色的栏杆, 一眼瞥见里面敞开的门, 里面隐隐射出一道微黄的灯光。   林暮烟推开大门, 踩着小路来到台阶跟前,她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踏上去。里面传来席闻均的讲话声, 许是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他挂了电话, 上前来迎。   “动作挺快。”席闻均穿着黑色衬衫, 袖口挽在半臂, “先坐吧,我去……”   不等席闻均说完,林暮烟抬眸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不是说有东西给我?”   “这么着急?”席闻均笑了笑,“吃完饭再给也是一样的。”   “你先给我看了吧。”   席闻均还未发现不妥, 只笑说:“那我上楼拿给你。”   林暮烟微微点头:“好。”   等待的时间, 林暮烟瞥了眼桌上放着的菜样,大多都是她爱吃的。   没多久, 上面脚步声有些急促,席闻均两三步便跨了下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早在之前保姆所说被他丢了的复古八音盒。   林暮烟的表情先是惊讶,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她没什么情绪, 只是淡淡问道:“不是坏了吗?”   “修好了, 中午刚送过来。”席闻均递给林暮烟,“一直没正式跟你道过,那一回……”   林暮烟伸手,却不是去接,她直接抬手推开八音盒,将它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席闻均。   她的情绪波动不大,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满腹算计?”   “什么?”   “宋承泽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林暮烟抬眼同席闻均对视,“我以为你会改的,可你还是没变,总是这样我行我素,在你心里别人的感受不重要是吗?”   林暮烟还记得宋承泽得知是Dylan为自己的新歌编舞那天有多开心,他为此准备了很久,却被告知这一切不过是席闻均用来追回她的把戏。   方才他告诉她真相,绝口不提自己有多失落,只担心她被席闻均蒙骗,可他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这也有错?”席闻均不解道,“是,我是用了些非常手段,可这不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你懂什么?”林暮烟垂眸,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你这种人哪里会懂什么是热爱,什么是真诚。别人想要靠努力获得的东西凭什么要你来施舍?你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将别人的一切掌握在手里,操控别人人生这种感觉让你感到愉悦是吗?”   席闻均尝试着让她平静下来:“烟烟,你别这样说话。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坏处,我给他名给他利,不也是为了你?”   终于,林暮烟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她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好玩吗?”   看着她哭,席闻均一时慌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去接近或是利用我身边的人,是觉得我爱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林暮烟缓了缓情绪说,“算了,是我自己不够坚定,赖不到别人身上。”   席闻均伸出手,想去拥抱她:“你听我解释。”   “解释?然后呢?”林暮烟笑的勉强,“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她摇了摇头:“如果你,永远无法学会感同身受。那么,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放过你,也放过我。”   说完,林暮烟抬手阻止席闻均想要拥抱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离我远点。”   “烟烟……”   林暮烟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又回来拿走了地上的八音盒,不客气道:“你当初既然做了选择,那么它就不属于你了。”   她转身离开,这一回,没有回头。   -   回去的路上,林暮烟坐在出租车后座里看着八音盒,有一处被她摔得分裂开来,她只抱在怀里看着,久久未动。   到了家,林暮烟随手将八音盒放在餐桌上,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澡,吹干头发后重重地摔在床上。   林暮烟庆幸的是付亚云和棋棋已经回了房间早早睡下,才不会发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过了会儿,宋承泽打电话过来问林暮烟的情况,因为下午他说的那事。   林暮烟要他宽心:“你别多想就行,既然都签了合同,也没必要在意。”   “我哪里问的这个?”宋承泽说,“我是担心你。”   “我挺好的。”林暮烟笑了笑,“你早点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宋承泽也不便多问。   挂了电话,林暮烟蜷缩在床上,从前的事涌上脑海,她只觉得思绪很乱,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隔天吃早饭,林暮烟看到八音盒被付亚云收在书架上,昨天回家她没怎么注意,现在才想起来。   林暮烟心里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想把八音盒重新修好,再不济也是自己花钱买的,没必要拿来置气。   她打电话给了周骆,毕竟席闻均有修过一次,一定是周骆拿去修的。   周骆听后,第一句话便是:“这祖宗怎么在林小姐那?”   “什么?”   周骆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很直接的说:“林小姐把东西给我,我拿去找师傅修吧。”   林暮烟下意识摇头:“不必了,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去。”   周骆也没强求,答应下来,将修理铺的地址发给林暮烟,他原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已是无言。   林暮烟今天正好闲着,直接拿着八音盒去了修理铺,师傅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正在修理别的物件。   师傅闻声抬头,笑问:“什么东西坏了啊?”   “是一个八音盒。”林暮烟说,“不小心摔坏了,您看看还修复吗?”   师傅接过八音盒一看,却突然笑了:“恐怕不是不小心吧?”   林暮烟一愣,没有多说:“还能修吗?”   “难说。”师傅意有所指,“这物件修的好,感情可就难说喽。”   师傅看了看八音盒,指给林暮烟看:“这里,是第一处裂痕,这,是第二处,回回都不在一处,但回回又都是同一个原因,你说这,修的好吗?”   “这样三番两次的折腾。”师傅放下八音盒的残件,摆了摆手,“要我说啊,坏了就坏了吧,没必要再修复了。”   林暮烟垂眸,沉默片刻才开口:“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师傅笑了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说的可太武断了。”   林暮烟下意识回道:“怎么说?”   “我们家那老婆子总是偏听偏信别人的话,回回都来问我是不是不在意她。”   “那您是否有向她表达过您的爱意?”林暮烟问道,“毕竟感情这种事当局者迷,别人都看在眼里。”   师傅摇了摇头:“可旁观者也未必清楚我与她相见时内心的波涛汹涌?别人的话从来都是狗屁,重要的是彼此的真心,是否还愿意贴近。”   林暮烟不再多说。   师傅说这回摔的严重,估计得有一段时间才能修好,要她留个电话,回头好了打电话来取。   ……   后来几天,林暮烟只在家和剧院两边跑,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已经可以轻松完成舞蹈动作。   这天正好舞蹈团的团长陈金华来验收结果,才正式和林暮烟接触,前面只是来医院看望过她,没多说过几句话。   陈金华坐在台下等着林暮烟跳完才喊她下来聊聊天,一来是想问问她对剧本的理解,二来则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是着急了点,不过你也别有压力。”陈金华说道,“我看过你的视频,底子不错,要是当初能坚持下去,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   不过陈金华也明白,再怎么样,都没有拍戏当明星来钱快,她多少了解了林暮烟的情况,也不会说她放弃梦想之类的话。   林暮烟只笑了笑,回答了几个问题,对几个动作的改动提了合理的解释,以及一些剧情上的情感爆发。   陈金华听完,由衷的赞许道:“这么处理也未尝不可,我回头跟其他几位老师再讨论一下,如果都觉得可行,咱们可以这么来演。”   “一点拙见。”林暮烟抿了抿唇,“一切都听老师您的安排。”   “你倒是个懂事的。”陈金华说,“原以为你是席闻均推荐来的,多少要摆摆明星的架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听到席闻均的名字,林暮烟一愣:“他推荐的?”   “是啊。”陈金华笑说,“他一开始来找我,我嗤之以鼻,以为他是用来讨好自己小情人的把戏。后来啊,这小子学起‘程门立雪’那一套了,来了两回,我不见他就在门外等着,俄罗斯那天多冷啊,又下着雪,我看他可怜,这才让他进来。”   “他进来之后直哆嗦,非得要我看了你的舞蹈视频才肯去暖暖身子。我说他干嘛要追到这来受罪,等我回国不也一样,或者是以集团名义合作来达成目的也未尝不可。你猜他怎么说来着?”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沉默着听陈金华继续说道:“他说他能给你的不多,只觉得这样为你求来的机会,才有那么几分你想要的真诚。”   林暮烟问道:“所以老师就同意了?”   “也不全是。”陈金华笑说,“我当然是要提条件的,他的真诚打动不了我,只是为你的那份心让我有所触动。就像《白桦林》里帕维尔在白桦林说的那番话,你知道是哪句吗?”   林暮烟不语,她当然知道。   ——亲爱的尤利娅,爱上你是我的罪孽,我无法亲吻你圣洁的容颜,唯一只有这颗情愿为你赴死的心。 第六十三章   林暮烟只是沉默着, 这不过算个闲谈的话题,聊着聊着陈金华又说起别的,没再提了。   送走了陈金华, 他们再重新排练了几遍, 不过大家也都累了, 说是一会儿一起出去吃个饭,林暮烟谎称有事就没参与。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聚会,只是今天没什么心情, 所以一口回绝。她在附近走了走,买了点小吃, 坐在路边想着陈金华说的话。   她在想自己那天, 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有小姑娘认出来林暮烟, 跑来跟她合影,她虽没心情,但也还是笑了出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不禁感叹自己演技似乎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小姑娘也有分寸, 询问了是否可以发在社交平台, 得到允许后开开心心去找自己的朋友,依稀可以听见她在向朋友安利。   过了会儿, 林暮烟接到了夏明明的电话。说起来,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夏明明说晚上是她的个人场,也是她第一次独自上台,希望林暮烟能来给她捧场。   林暮烟听完很快答应下来,她原本打算打车过去酒吧, 谁知宋承泽碰巧在路上, 夏明明要他顺便带上她。   对于Dylan的事, 林暮烟一直对宋承泽挺抱歉的,不知怎么面对他,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影响不大。   在路上两人都未曾提及此事,外头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杂乱地落在车窗玻璃上,林暮烟无故想起席闻均来。   她迟钝地发现,从前她进组拍戏,席闻均每回来看她都是在这样阴沉的下雨天,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说是为了一些不能忘记的事,是否有关他的父母,又或是其他。   林暮烟莫名地想,此时的席闻均是不是还是同往常那样在落地窗前,不愿同人交流。   宋承泽感觉出林暮烟心不在焉,便问道:“有心事?”   “也不算。”林暮烟回过神,无力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跳舞累到了。”   “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准我还帮你答疑解惑呢。”   林暮烟只当他开玩笑:“怎么考了个试还好为人师起来?我能有什么事。”   “席闻均啊。”宋承泽语调轻松,“自从那天之后你就不怎么联系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有些怕你变成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我真的害怕。”   “没有的事。”林暮烟看向窗外,“不联系是因为你要考试,不想打扰你,还有就是对于那件事,我很抱歉。”   宋承泽轻声问:“为什么到觉得抱歉?”   “因为席闻均……”林暮烟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总之,源头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承泽将车停靠在路边,“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林暮烟抬眸,无声地看着车窗玻璃里宋承泽的脸,他的眼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见她沉默,宋承泽舒了口气,笑说:“其实今天不单单是明明邀请你来,他们安排了一个浪漫且梦幻的告白仪式,布景我看过,很不错,只是我不知道对你而言,这算不算惊喜。”   林暮烟侧首,茫然地看着宋承泽。   “我喜欢你,不算一见钟情,也不能是日久生情。只是不知何时开始,我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偏向你,看见你和席闻均一起总是会闷闷不乐,我把这种感觉称之为喜欢。”   “后来你们分开,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喜欢你这件事,并且暗暗窃喜,希望在往后的时间里,我会成为陪伴在你身边最久且唯一的那个人。”   林暮烟微张着唇,只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十分憋闷。   宋承泽笑着说道:“可惜他回来了,你对他的容忍超过我的认知,我才知道你那样清醒的人,原来也会为了爱情昏了头。明明他们也是担心我,所以安排了今天的事,想来你也不会当众让我难堪,或许会有一半的机会答应我,我就还有机会。”   “我默许了。本想着你心善,不忍心看我太过难堪。”宋承泽沉默了一阵,“但是我见了你,我才发现我更怕你不开心。”   林暮烟抿了抿唇,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对不起……”   “没什么可道歉的,是我非要喜欢你的,总不能因为这个你就成了罪人吧。”宋承泽强装洒脱,“喜欢本就是不受控的,其实说这些,我是想告诉你,如果还喜欢席闻均,不如大胆一点。”   “我做不到你这样。”林暮烟摇头,笑容很苦,“我输不起了。”   “我这样毫无胜算的人都想放手一搏,你们两情相悦的反倒是畏首畏尾,怪可惜的。”宋承泽沉声道,“去找他吧,或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等你回来。”   说罢,宋承泽下了车,从后面拿了把伞绕到林暮烟这头,轻轻敲了敲她这侧的车窗玻璃。   林暮烟愣了愣,将车窗降下来,担心问:“那明明那边怎么办?”   “我自己过去就行。”宋承泽说,“就说你临时有事,等有机会吧。”   林暮烟抬眼:“谢谢你,宋承泽。”   “又来了。”宋承泽笑说,“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没有席闻均,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暮烟怔然,她垂眼,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用说了,我走啦。”   他走的时候脚步很急,不知是为了躲雨,还是为了躲那句没有答出来的话。   宋承泽走了几步,手机响了,是夏明明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宋承泽苦笑道:“不用等了。”   “为什么?”   “她来不了了。”   -   林暮烟看了眼外头的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席闻均的住处。   方才在路边她有些恍惚,思绪飘然,不知怎么就听了宋承泽的话开车过来,她扶额,想着既然到了不如进去看看。   雨还下着,砸在雨伞上的声音吵在耳边,路上没什么人,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林暮烟摁了门铃,里面许久没动静,她以为是家里没人,抬脚准备离开,门从里边打开。   是席闻均家里的保姆,看见来人是林暮烟惊讶了一阵,才说道:“您请进。”   林暮烟颔首,跟着保姆进去。   保姆边走边说:“先生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行。”   “一楼书房可以吗?”   保姆有些为难:“先生恐怕不方便下楼。”   “什么?”林暮烟皱眉,“生病了?”   保姆点头又摇头:“我们这些外人不清楚先生的事,只是他隔三差五会这样一次。”   “我知道了。”林暮烟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林暮烟上了楼,主卧的门紧闭着,他抬手轻轻敲门,里面半晌才传来声音,听起来不怎么有力。   她推开门,里面的人正靠在床上,一手拿着电脑,不知在看些什么。   席闻均先是一顿,随后又问:“怎么突然过来?”   林暮烟放下包,没找到椅子,只能在床沿边上坐下,玩笑道:“兴师问罪不行吗?”   “行。”席闻均笑说,“你能来见我一面,别说兴师问罪……”   “省点力气吧。”   林暮烟打断他。   席闻均哑然失笑:“真是兴师问罪?”   林暮烟没搭理他,看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便问道:“哪不舒服?”   “没。”席闻均摊了摊手,“你看,挺好的。”   林暮烟一时不悦,抬手打了下席闻均的膝盖,惹得他“嘶”了一声,她反应过来掀开他的被子。   他的膝盖缠着绷带,隐隐可以看见渗出来的血迹,再看他的表情,显得狼狈极了。   林暮烟低头看着他的膝盖,轻声问:“怎么弄的?”   “就摔……”   她看向席闻均,挑了挑眉,提醒道:“如果你不希望我立刻离开,就别再妄想瞒我什么。”   席闻均微微叹气,无奈道:“在我爸妈灵位跟前跪了一天。”   “是……”林暮烟怔了下,“发生什么了?”   “一些琐事,你先坐。”席闻均拍了拍床沿,“我慢慢跟你说。”   林暮烟眸光顿了顿,她从未见过席闻均有这样的神情,乖巧的不像他。   “还没跟你提过我的大哥。”   她想起来,是那晚他们提起的人。   席闻均的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他在当年那场车祸里断了条腿,从那之后他变得精神恍惚,脾气也阴晴不定。”   那年席闻砚十八岁,梦想着考入平城体校,却因为这场车祸断送了一生。为了替父母报仇,也为了席闻均能平安长大,他被席秋明强行送去德国养病,主动放弃了继承权。   因为愧疚,小小的席闻均只能忍受着席闻砚情绪的宣泄,任由他教训打骂,他始终觉得,若不是席闻均执意要去参加钢琴比赛就不会有这场事故。   如果没有他,父母就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终身都要依靠轮椅生活。   听到这里,林暮烟眼睫颤了颤,抬手握住席闻均的手背,却被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吓到。   席闻均低眸,放在另一边的手微微紧握,声音也有几分颤抖:“你应该有听说过席闻远曾经逼死了一个女生,她叫邱秋,是我大哥在德国养病时的家庭医生,也是他最爱的人。”   林暮烟不解道:“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但事实上,是我们害了她。” 第六十四章   邱秋原是海城人, 自小父母双亡,在福利院长大,后来她被一位德国华侨收养离开了海城。   养母在邱秋二十五岁那年因病去世, 她经人介绍做了席闻砚的家庭医生。起初她并不喜欢席闻砚的性格, 两人的相处过程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用了很久的时间去磨合。   那会儿席闻均还在读大学,但有空都会来看席闻砚,因为有邱秋的缘故, 他们兄弟的关系难得在那两年有了缓和。   席闻均认为邱秋对席闻砚太顺从,他甚至在邱秋面前开玩笑说, 倘若有一天席闻砚杀人, 一定是她邱秋递的刀。   邱秋说他没有分寸地开玩笑, 却又笑了笑说她希望席闻砚是太阳,温暖而明亮,要他少说这些损人的话。   那时平城有个交流会,邱秋和她的老师受邀参加,她便问席闻砚, 正好赶上弟弟生日, 是不是应该亲自挑选礼物送给他。   席闻砚事事都听邱秋的,虽嘴硬, 却还是在她出发前,将礼物放在了客厅。   生日那天,席闻均还在学校,原本说好等下课去找邱秋,谁知他在约定地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他察觉情况不对, 打电话给邱秋已是关机状态, 他立刻报警寻找, 只是寻遍了平城也找不到邱秋的踪影。   过了几天,席闻均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是邱秋的声音,只是一秒不到又挂断了。   好在警方确定了电话来源的位置,那是一个偏僻山村,他跟着搜救队找了一夜,在崖下看到了邱秋的身影。   下了一夜的雨,邱秋浑身被雨水打湿,她最爱的那件杏色大衣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在不远处,是一个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装着原本要送席闻均的礼物,在那一刻他只觉得这颜色刺眼极了。   所以在林暮烟送他生日礼物时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听到这里,林暮烟如鲠在喉,她轻拍打着席闻均的手背,只是情绪涌上来的时候,谁也无法叫停。   “邱秋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席闻均提起邱秋眼里的眸光闪烁,“如果没有认识我们,她可以过得很好,或许会嫁给一个德国人儿女双全,又或是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   总之不会是死在那个冰冷的雨夜。   也正因为如此,席闻砚一直想要找到席闻远,亲手将他折磨致死,才对得起邱秋的在天之灵。   “而我却将席闻远交给了警察。”席闻均的声音平静,“我可以对不起大哥,但我不能再对不起邱秋姐,她要大哥成为太阳,那他又怎能双手沾满鲜血。”   “如果注定有人该死,那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大哥。”   原本他打算在夺回席氏之后亲手料理席闻远,却不曾想自己会遇见林暮烟,成了意料之外的意外。   他怕了。   “不可否认,我爱上了你。”席闻均声线沙哑低沉,“让席闻远以为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所以他用你威胁我,以此来多活了一阵。”   那之后,无论席闻均伤势是否痊愈,只要席闻砚病情发作,他都要跪在父亲和邱秋的灵前赎罪。   林暮烟不知如何安慰,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不。”席闻均缓缓摇头,“我不止对不起他们,我还对不起你。在澳洲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怪自己,怪我醒的太晚,怪我落入大哥计划里无法保护你。也怪大哥,怪他自私冷血,要用你来做牺牲。”   “可我更怪自己,是我将你拉入这盘棋局里,我才是那个最可恶的人。”   林暮烟低眸,思考了下,捕捉道其中的关键,她问道:“席闻远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是不是你大哥也在?”   “是。”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林暮烟的心彻底漏了半拍,猛的往下坠,她肩膀颤了颤:“所以那晚你从未想过丢下我,对吗?”   “从未想过。”   席闻均抬眸看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句‘随你’,我听见了。”   席闻均愣住:“烟烟……”   “所以我才没法过去,我认为是你丢下了我,但我害怕真相问不出口,因为比起不被选择,我更在意你不爱我。”   因为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也如此。   席闻均闭上眼,终于明白过来,原本漂浮的心仿若找到了支撑,他重新睁眼去看林暮烟。   他的语气坚定,不曾犹豫。   “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暮烟语气多了几分讨伐和怪罪,“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些,你的过去……”   他们也不会误会这么久。   席闻均轻笑一声:“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   林暮烟眼睫微颤,她没给出答案。   那样灰暗的过去,他又怎么会愿意被她知晓。他不会告诉林暮烟,他曾祈求天地将他的爱意谱写成一封情书,能够被她翻阅,铭记。   而非他悲悯的人生。   林暮烟伸出手,叫了他的名字:“抱一下吧。”   他还未有动作,林暮烟已经俯下身来,手臂穿过他的身体,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侧。   席闻均微张着唇,喉结滚了下,沉声道:“烟烟……”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保姆敲门询问席闻均是否需要吃晚饭。   他没什么胃口,让保姆早些下班。   等保姆离开,席闻均看了眼窗外,雨还在下着,他问道:“打车过来的?”   林暮烟说:“没,开车。”   “买车了?”   “宋承泽的车。”   席闻均神色一顿:“他也来了?”   林暮烟猜出来席闻均的意思,对于方才两人的对话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虽多有隐忍,席闻均嘴角的笑意还是无法掩饰:“果然年纪小……”   “没你脸皮厚。”   林暮烟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没反驳:“今晚还回去?”   “当然。”林暮烟不以为意,“我是来找你谈事情的,也没答应你什么。”   席闻均笑了笑:“看来我还得再努力努力。”   林暮烟没搭理他。   她来时只吃了点小吃,现下又饿了,保姆下班了,只能她自己在厨房弄点东西吃了。   许是听说林暮烟要亲自下厨,席闻均打算凑个热闹,说自己中午没怎么吃,要她也给自己做一份。   林暮烟担忧道:“你是病人,我做的你确定可行?”   “有什么不行的?”席闻均动了下,“你实在没自信的话,要不我来吧。”   “算了。”林暮烟摆摆手,“你将就着吃吧。”   林暮烟下楼后,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席闻均看着她方才一直待的地方,被子有人坐过去的痕迹,他可以确信这不是梦。   “噔噔”地脚步声再次出现,林暮烟围着围裙,趴在门边问他想不想吃乌冬面?   席闻均被吓一跳,随后笑道:“都行。”   林暮烟比了个“OK”的手势,又匆匆跑下楼。   这回更加确信不是梦了。   林暮烟在厨房一顿折腾,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煮出来两碗番茄浓汤乌冬面,冰箱里有余下的食材,她还加了青菜和卤蛋,和一些配料。   席闻均有洁癖,即便腿脚不方便也不会在卧室吃东西,不等林暮烟上楼扶,他自己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楼梯口。   看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握着把手,林暮烟连忙放下碗过去扶他,还不忘损他一句:“腿疼扶腰干嘛?”   “惯性。”席闻均玩笑道,“放心,我腰好着呢。”   林暮烟警告说:“再油嘴滑舌我松手了。”   “别别别。”席闻均求饶道,“我不说就是了。”   下了楼梯,林暮烟扶他到餐厅坐下,这才去拿筷子,递给他一双,自己坐在他的对面。   席闻均看着碗里的乌冬面,并了并筷子尝了一口,夸赞道:“味道不错。”   “真的假的?”   林暮烟不确定这话是不是恭维,她厨艺差到付亚云要她一辈子别进厨房,这乌冬面还是她照着教程一步一步做的。   “当然。”席闻均笑说,“就是卖相差了点。”   林暮烟听他的也尝了一口,只能说中规中矩,没那么难以下咽,但也没到好吃的地步。   吃过饭后,林暮烟熟练地将碗筷收到洗碗机里,顺便接了杯水给席闻均,她看着他的腿,虽然被裤腿挡着,但还是不由地担心。   “其实也没必要事事听你大哥的。”林暮烟的语气有几分心疼,“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席闻均不甚在意:“习惯就好了。”   “什么叫习惯就好?”林暮烟恼了,“你要继续这样我就……”   席闻均抬眸,眼底笑意加深:“就什么?”   林暮烟一时语塞:“没什么。”   她蹲下来,掀起席闻均的裤腿,询问他是否要换药。   席闻均瞥她一眼:“再等等吧,现在换太早了。”   “什么时候才合适?”林暮烟看穿了他的心思,“明天一早?”   席闻均嗤笑一声,似是觉得好玩:“如果是一辈子就好了。”   “又来了。”林暮烟起身去储物柜里拿药箱,“要真是一辈子,你这腿就要废了。”   “那还是算了。”   “这怎么又不愿意了?”   席闻均看她:“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林暮烟拿了药箱过来,用剪刀剪开席闻均腿上的纱布,重新给他缠上干净的纱布边说道:“席闻均,你能对自己好点吗?”   “恐怕不行。”   林暮烟没看他:“怎么?”   “我总是矛盾地想,不愿被你看到我的狼狈,又极度渴望你会因为伤口而对我心软。”席闻均的声音沙哑,“倘若只有这样你才会对我心软,那我情愿对自己坏一些,至少还能再见你一面。”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只为再见你。   作者有话说: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赫尔多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六十五章   许是席闻均最后一番话, 林暮烟最终还是心软了,她打电话给付亚云说自己今晚住在叶乔那里先不回去了。   付亚云也没多想,问她明天是否回家吃午饭, 还是去剧院。   林暮烟看了眼席闻均:“不回了, 直接去剧院排练。”   挂了电话, 席闻均倒是满意笑了,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道:“睡客房?”   “这用不着你操心。”林暮烟将手机放在桌上, 抬手扶席闻均的手臂,“先上去休息。”   “好。”   上了楼, 席闻均说自己要洗漱, 挑了挑眉看了林暮烟一眼, 看见她脸色突变忍俊不禁道:“我是腿伤了又不是手,怎么反应这么慢啊?”   “好玩是吧?”林暮烟有些恼,松了手,一把将席闻均推到床上,“自己休息吧, 我去收拾客房。”   她刚走了几步, 想起一事,又折返回回来, 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去找陈老师的?”   毕竟她很少向旁人提起这事。   “听付姨说的。”席闻均解释说,“之前没分开的时候常去找棋棋,每回提起你的时候付姨都会说你从前有多喜欢跳舞,家里的奖杯都快放不下了。”   后来她转了系,将奖杯都收了起来。   林暮烟叹气:“付姨也是, 没事跟你提这个干嘛?”   “可能觉得我待你好吧。”席闻均靠在床头, 语气凉凉, “后来想起来挺愧疚,其实我对你也没怎么。”   “所以你就想到了陈老师?”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林暮烟轻呼了一口气:“别总是那么悲观啊席闻均,你能做的还有很多。”   席闻均笑了笑:“比如?”   “比如棋棋还在等你给他过生日,特大号的绿毛怪,还有你答应过他会和他成为家人的,这些还要我提醒吗?”   席闻均眉心微动:“你都知道?”   “他是我弟弟,还能真替你瞒着我?”林暮烟轻声说,“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不能成为家人,他还能继续和你做朋友吗。”   “你怎么回答?”   “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会剥夺他的选择权,所以无论我们如何,你们的关系是自由的。”林暮烟说,“只要不是为达到你的某种目的,你们都有相处的权利。”   “又来了。”席闻均轻笑,“动不动就大道理,我们烟烟教育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林暮烟不悦道:“我也可以不这样。”   “那我要说喜欢被你这样说教呢?”   “什么毛病?”   席闻均淡淡道:“这么多年,席秋明顺着我,大哥也懒得说我,也就只有你会耐心性子跟我说一些话,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那还不是因为……”   林暮烟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   他们当然知道因为什么。   席闻均微叹:“烟烟,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对我,否则我会以为哪怕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有原谅我的可能。”   “你会吗?”   “我不会。”席闻均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是这样的,你是自由的,不该被我不堪的过往牵绊。”   “你知道我的。”林暮烟走近,抬手摸了摸席闻均的侧脸,“只要我愿意,这算什么牵绊?”   席闻均顿住。   “何况我也没答应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为之过早。”   “睡吧。”   -   林暮烟次日一早起来时,保姆已经在楼下准备早餐,餐桌上放着的是席闻均吃完早饭要服用的消炎药。   保姆看见林暮烟先是惊讶,随后才说道:“不知道您在,幸好刚开始做。”   林暮烟抿了抿唇:“就是麻烦您了。”   “本来就是要做的,多做一份也没什么。林小姐客气了。”   说完,林暮烟去浴室洗漱,里面有备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她简单清洗过后,上楼去喊席闻均起床。   席闻均早早就醒了,床上没有人,正在衣帽间里。   林暮烟没进去,只问了句:“你自己小心点。”   “那要不你进来帮我?”   声音懒懒散散地从衣帽间传来。   “别贫了。”   林暮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下楼。   保姆已经将早餐做好,鸡蛋卷还有燕麦粥。   过了会儿,席闻均穿戴整齐的下来,只是伤口还微微发疼,他的动作很慢,伸了伸手,暗示林暮烟来扶。   林暮烟原想无视他的暗示,最终还是叹了叹气,朝他走来,不禁说道:“下回再那么听话跑去受罪,我可真不管你了。”   席闻均玩笑道:“那下回找你批假条。”   林暮烟瞪他一眼。   席闻均吓得立刻噤声。   吃饭时,席闻均问她什么时候走。   林暮烟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剧院上午有场表演要用场地,在排练室没那么多规矩所以可以晚点去。”   “我可以理解能多陪我一会儿?”   “不行。”林暮烟打消他的想法,“我得把车先还给宋承泽,这一路也耽搁不少时间了。”   “啊——他呀。”席闻均“啧”了一声,“又得见他一面。”   林暮烟看他:“你现在还没有可以挤兑他的身份。”   “那你们算是结束了?”   “什么时候开始过?看他愿不愿意放下吧。”林暮烟尝了一口鸡蛋卷,“我只当他是弟弟,所以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了。”   席闻均语气平淡:“不说这个了,那你还车的时候把我带着吧,我去一趟公司。”   林暮烟问:“不是还病着?”   “有个会,推不掉。”席闻均说,“忙完就直接回家了,也没什么。”   林暮烟没再多说,只让他自己注意点。   吃过饭后,两人一同出门。送席闻均到地方时,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她晚上还会不会来看他。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隔着副驾驶的位置,林暮烟对着车下的人说道:“下次再受伤我不会再看你。”   席闻均垂眸,一阵失落:“行吧。”   “我是说。”林暮烟认真道,“想见我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   席闻均这才笑了,“好。”   之后,林暮烟开车去了宋承泽工作室那块,宋承泽经纪人看见她吓了一跳,差点将他拦下来。   林暮烟也没执意进去,只将钥匙递给宋承泽经纪人,问了问他的情况,确定他没受影响才放心离开。   等叫的网约车到了,林暮烟打开车门,下意识往身后的二楼窗口看了眼,落地窗后面闪过一个人影,不过一瞬间。   她只看了一秒,打开车门,倾身钻了进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林暮烟常去席闻均那待一会儿,不过她也忙,都是坐上几个小时又离开。   两人的关系趋近于暧昧,只是都没挑明罢了,席闻均只尊重林暮烟的决定,她也总觉得不是时候,就这么一直耗着。   叶乔得知此事不太明白,她虽然记恨席闻均之前做的事,可林暮烟若是不计较,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只是想再等等。”林暮烟笑说,“我怕只是因为感动和心软,又或者是不甘心,所以,再等等吧。”   叶乔说:“我看你的感情不假。”   “说说看。”   “能让你林暮烟这样踌躇不决的也就他席闻均了。”叶乔说,“就算不是爱,也该是特别的存在。”   林暮烟挺认可她的话,微微点头。她不是个吃回头草的性格,可只有席闻均能够让她一步三回头,如此在意。   -   林暮烟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都泡在剧院的排练室排练,原本《白桦林》计划的首演因为舞蹈团别的戏加演而延后到年底。   陈金华进行前还嘱咐让林暮烟有空也多练练,可不能等她回来连动作都不记得了。   林暮烟忙说:“您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是她难得的机会,也是席闻均受累为她求来的,她怎么会轻视。   陈金华自然信她:“遇事千万别太较劲了啊,身体才是第一位,累倒了就得不偿失。”   林暮烟颔首:“我会的。”   送走了陈金华,林暮烟打车回了公司一趟,因为《夜雨》定档,她和李琼灵要录制的宣传综艺也提上日程。   是一档生活纪实的综艺真人秀,两人只做一期的飞行嘉宾,地点在临城的一座山脚下,体验淳朴的乡村生活以及当地居民的日常起居和劳作。   米雅认为林暮烟一直以来的人设都是清冷美人挂,即便是做过一些反差萌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人设。   这一回倒是可以突破一下,让她接一些类似的综艺,或许会赢得一些观众缘,总比三天两头上热搜要强上许多。   前段时间每回的热搜都脱离不了林暮烟的感情生活,谩骂声一片,虽然李琼灵已经替她解释过,但不愿信的始终捂着耳朵。   李琼灵那边也没什么问题,签好合同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人一同出了公司,因为米雅还有事情留在公司开会,李琼灵便问林暮烟怎么回去,要不要自己送她一程。   林暮烟刚想开口,不远处驶来一辆黑色宝马,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穿了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领口敞开,很随性的装扮。   他探身,抬眼看她:“来接你回家。” 第六十六章   林暮烟弯下腰, 笑容大方自然:“还想着问你到哪了。”   “快上车吧。”席闻均说,“棋棋在家等着呢。”   “这是……”   一边站着的李琼灵不明所以,但看这情形也能看出什么情况。   林暮烟解释说:“今天棋棋生日, 他之前答应棋棋带他去科技展, 这不今天我们一起去。”   李琼灵神色微变:“那你们好好玩, 我就不打扰了。”她牵起唇角,向车里的人说了句,“还要麻烦席总照顾我们烟烟了。”   车里沉寂一阵, 席闻均的声音才慢条斯理地出声:“李小姐哪里的话?她的事算不得麻烦。”   闻言,李琼灵嘴角抽搐了下, 微微颔首:“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林暮烟察觉气氛的微妙, 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对话, 她同李琼灵只说了几句,目送李琼灵离开才上车。   刚坐下,林暮烟正系着安全带,边说道:“你是对前辈有什么意见?”   林暮烟不是不知道李琼灵曾经跟过席闻远的事,要真是为这点旧情, 她只觉得太没必要。   然而席闻均也并非计较的人, 只是这针对来的莫名其妙,她一时弄不懂其中原因。   席闻均打着方向盘, 瞥了眼后视镜倒车,语气平淡道:“这事不一早就跟你提过了?”   “前辈对我是真心的。”林暮烟解释过许多次了,显然有些不耐烦,“你以后对她客气点。当然,如果你想和我有以后的话。”   “不是。”席闻均慌了几分, 侧首看她, “你为了李琼灵威胁我啊?”   林暮烟挑了挑眉:“算威胁吗?”   席闻均敛颚笑了声:“不算, 我们烟烟说不算就不算。”   路上林暮烟倒在椅背上休息,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太热,另一方面则是她在研究新剧本,每天都很晚才睡,没什么精神。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席闻均叫醒,两人一同上楼去喊付亚云和棋棋出门,只是付亚云没打算去,连衣服都没换。   “您天天闷在房间做什么?”林暮烟劝说道,“今天是棋棋生日您也不肯出门。”   付亚云自从来了平城,事事都以林暮烟和棋棋为主,每天出门也都是买菜和接棋棋上下学,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四邻也没有可以聊天解闷的朋友。   “我的祖宗,你们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就当是给我放个假不成吗?”付亚云摆了摆手,“快去玩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正好你们都走了,我自己也清净会儿。”   听付亚云这话,林暮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同意:“那您多休息会儿,您今天也别做饭了。”   “放心吧,我还能亏待我自己啊。”   棋棋凑过来说:“妈妈我回来给你带超厉害的太空人,会变身的那种,可厉害了。”   “你听话点知道吗?”付亚云抬眼看了席闻均一下,“别给哥哥姐姐添麻烦。”   席闻均笑着,走上前,蹲在棋棋跟前同他玩笑:“他今天生日,他最大。”   付亚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多有问题,又忙说:“玩的开心点。”她转头又问林暮烟,“晚上回来吃吗?”   “刚说让您休息一天。”林暮烟想了想,“我晚上回来餐厅的人送来,您可千万别动手,不然今晚别想看到我们三个人。”   席闻均问:“我们三个?”   林暮烟瞥他一眼,只当他没问这话,同付亚云说了几句便拉着棋棋往出走。   席闻均同付亚云告辞,跟在林暮烟的身后离开。   出门时,棋棋一手牵了一个,正好有邻居出门等电梯,邻居不怎么眼熟他们,打招呼问:“带孩子出去玩?”   林暮烟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笑着回应说:“今天孩子生日。”   女人打量着他们,说:“看你们两挺年轻的,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林暮烟摇了摇手,连忙解释:“是弟弟,亲弟弟。”   席闻均在一旁跟着笑了声。   女人不太好意思道:“抱歉,看你们三个人站一起,是我误会了。”   林暮烟客气道:“我们姐弟差了十九岁,经常有人误会。”   这时电梯来了,几个人一起进去,许是因为方才的尴尬,再没人开口。他们住的低层,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楼,互相说了再见各自都去了不同的方向。   距离上一次三人一起来参加科技展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回是“AI机器人”主题,听说是平城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举办的一次展览活动。   棋棋对机器人一向感兴趣,家里买了许多关于此类的书籍,林暮烟看着棋棋对机器人发呆,一时好奇说:“以前说自己想当医生,这会儿倒是再没提过。”   “小孩子嘛。”席闻均笑了笑,“我小时候想法也是千奇百怪。”   “我小时候就只想着跳舞。”林暮烟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看着别的姐姐在舞台上穿着红裙子,真的很漂亮。”   席闻均低眼看她,声音沉了几分:“你现在不就是?”   她轻抿了下唇,没有反驳。   棋棋玩累了,吵着想回家,说到底还是因为生日没有付亚云陪在身边不高兴。他本以为没了付亚云在旁边唠叨他能玩的开心点,可出来这几个小时,只要一想到自己生日没有妈妈就高兴不起来。   林暮烟拿他没辙,只好把原本的所有计划取消,从蛋糕店拿了蛋糕和礼物,原路返回。   半小时后三人出现在客厅,倒是吓了付亚云一跳,她扶了扶胸口:“不是说晚上回来?”   “这不是您儿子想您。”林暮烟将棋棋推给付亚云,往厨房看了眼,“我倒要看看您又在偷偷捣鼓什么。”   她走进厨房,付亚云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锅里冒着白色的热气,她掀开盖子看了眼,是南城特有的甜糕。   林竟至生前最喜欢的食物。   这甜糕工序复杂,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做这么一回,只因林竟至喜欢,付亚云特意找师傅学了很久,为的就是他想吃随时都能做。   林竟至去世后,付亚云便没再做过,或是没当着林暮烟的面做过,所以多年来她也没再吃过甜糕。   林暮烟微叹道:“您赶我们出去就为这个?”   “这不是闲不住。”付亚云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你们快去客厅坐着,不做了不做了。”   林暮烟突然抱住付亚云:“干嘛偷偷地做啊,想吃很久了,您还想自己吃独食?”   “你这孩子。”付亚云轻轻打了下林暮烟的后背,“瞎说什么?”   席闻均在一旁打圆场:“还以为这回尝不到付姨的手艺呢,多亏了棋棋这一闹腾。”   “那当然。”棋棋拍了拍胸脯,“棋棋超棒的。”   他们被棋棋逗笑,在厨房门口相视而笑。   -   七月举办了第二十届平城电视节,林暮烟凭借《南北》获得了最欢迎女演员和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同时提名的还有李琼灵。   对于此次双女主提名,不少营销号早在听到风声后发布了关于林暮烟艳压李琼灵的通稿,纷纷称让李琼灵多给新人机会,而并非接不符合自身年龄的角色。   说起来李琼灵也不过三十出头,拍摄南北时她也才二十八岁,被人这样一通乱写后,许多网友也跟着嘲她,其中不乏有林暮烟的粉丝。   林暮烟原想打电话给李琼灵解释,却被米雅拦了下来:“你解释就能替她解决问题吗?这事她这个阶段必然要经历的,根源不在你,别跟着瞎掺和。”   “可是前辈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同一个公司那么简单,要不是她,我的演技怎么可能在短时间有提升?”林暮烟认真道,“她不该因为我而被拉踩议论,这对她不公平。”   “烟烟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现在解释旁人也只会觉得你在装,得了便宜换卖乖。”   “如果是别的人我可以无所谓,可她是我入行以来对我很好很好的前辈,我做不到这样视而不见。”   米雅反问:“你又能做什么呢?”   林暮烟一愣。   “你在这个圈子也不少年了,不是你说了别人就信的,何况这只是艳压的通稿而已,又不是丑闻,你怎么这么激动?”   林暮烟摇头:“我也不知道……”   似乎是下意识认为李琼灵为自己做了很多,而她却不曾为李琼灵付出,还因为她让李琼灵遭受诸多非议。   ……   到了颁奖那天,林暮烟才见到李琼灵。   十分巧合的是李琼灵穿了件黑色丝绒面料的吊带鱼尾长裙。   林暮烟的礼服是白金色轻纱刺绣结合西方束腰设计,裙摆随着风而摇动,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公主。   两人一齐走上红毯,主持人不禁夸赞她们如同亲姐妹,是不同风格的黑白天鹅。   走完流程后,两人离开红毯,前往下一个场地。今天的颁奖现场下了小雨,不过影响不了进程,一点雨丝无伤大雅。   李琼灵欣赏起林暮烟的礼服,她记得这是去年春秋秀场的高定,笑了笑说:“这回恐怕不是米雅能帮你借到的吧?”   不知为何,林暮烟对着李琼灵的目光莫名心虚,她也没隐瞒,说道:“是席闻均。”   “上次就想问你来着,这回是真的?”   林暮烟笑说:“算是吧。”   “烟烟,并非我要插手你的事。”李琼灵语重心长道,“席闻均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那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对我们这样的人能有几分真心?”   “我知道前辈是为我考虑。”林暮烟垂眸浅笑,“但他和从前不一样了,或者说我这次才是真正了解他这个人。”   “他从前的风流纪事可不少,保不齐哪天……”   李琼灵虽住了口,但意思已然明确。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总有无知少女以为自己会是浪子的最后一站。可我不是少女了,只是此刻的我信了他,我愿意为了他豁出去这么一次。”   “无论结果?”   林暮烟的语气坚定:“无论结果。” 第六十七章   林暮烟如此说, 李琼灵也不好再多说席闻均什么,只告诉她万事都要给自己留余地,别太绝对。   林暮烟笑说:“好。”   摄影师助理从一旁过来, 喊着林暮烟过去拍照:“林老师, 找你半天了。”   李琼灵扬了扬下巴:“快去吧, 别让人等急了。”   “那前辈先去。”林暮烟提了提裙子,“我一会儿拍完去找你。”   她刚踏出一步,被李琼灵忽然叫住, 回了头却不见李琼灵的身影,她随之往下看去, 李琼灵正蹲下帮她擦了鞋头。   “前辈……”林暮烟一时受宠若惊, “这是做什么?”   “你的裙摆太大不方便, 我帮你擦一擦。”李琼灵站起身,笑说,“这样过去才不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当话题议论,我去正厅等你。”   李琼灵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林暮烟一个人愣在原地,她看着李琼灵的背影, 垂下眼, 一时无法理解李琼灵的用意。   她跟着摄影师助理来到休息室,原本她还疑惑怎么拍个工作室营业照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直到看见了席闻均。   进去时,席闻均正在窗口,靠着沙发往外看,听见门开的声音,侧首看过来, 神色中有三分漫不经心。   里面还有其他工作人员, 林暮烟以工作为主, 先去同摄影师打了招呼,听从他们的安排摆着姿势拍了一组照片出来。   拍摄时,席闻均站在一旁,中途拿过几次烟盒,想到这里禁烟,又只能作罢。不过还是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屡试不爽。   结束后摄影师拿来相机给林暮烟让她选出来几张作为今晚营业要用的图,优先出山图,其余的等后期处理好会一齐发给云甜。   林暮烟选好后,摄影师和其他人背着设备离开,只留下他们在休息室,她直接坐下,问道:“怎么没去正厅?”   “去那做什么?”席闻均走过来,慢条斯理道,“你又不在正厅。”   “我也待不了多久。”林暮烟说,“前辈还在等我。”   席闻均脸色变了变:“又是她。”   “席闻均。”   “行,不说她。”席闻均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搭在上面,“今晚有信心吗?”   “说实话,”林暮烟停顿了下,“虽然评价都是好的,网络热度也高,但真没信心。”   “我听着怎么像是在谦虚?”   林暮烟摇头:“不是,是真的觉得这次获奖无望。”说完,她忽地想到什么,“你没在背后动手脚吧?”   席闻均无奈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林暮烟看他一眼。   “我之前做事的确不厚道。”席闻均解释说,“但我不会做这种事,况且对你来说也会是一种侮辱。”   “席总倒是有思想觉悟。”林暮烟玩笑道,“不管有没有得奖,能获得提名也算是一种提升吧。”   “你看的挺开。”席闻均笑她,“别偷偷哭就成。”   “……”   林暮烟没搭理她的话。   一会儿还有正事,他们没再休息室待的太久,以免被有心之人拍到产生误会。虽然这误会对于席闻均来说不妨事,但林暮烟毕竟还没答应他,多多少少还是避免发酵为妙。   林暮烟先席闻均一步离开了休息室,经人带路才到了正厅。   颁奖仪式一贯的枯燥乏味,林暮烟毋庸置疑地拿下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的奖项,李琼灵如愿以偿地获得今年的视后。   这消息通过直播传出去,将之前营销号的言论统统推翻,网友纷纷表示林暮烟这个新人太过狂妄,还没当视后就迫不及待地拉踩前辈,人品堪忧。   也有人说林暮烟背后金主钱没到位,否则通稿满天飞了怎么还能让李琼灵拿下视后?   网上的评论各执一词,不过大多都是冲着林暮烟来的,也有少数说李琼灵不是什么好鸟,不过是她们女演员之间的行业竞争罢了。   李琼灵要林暮烟不用在意,她们做艺人的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话题个讨论度,如今既然送上门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倒不如随它去。   林暮烟自己倒是无所谓,前几次都拉上了李琼灵,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前辈真的不介意吗?不会认为我在利用您做跳板。”   “你会吗?”李琼灵反问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也不会真心待你。”   林暮烟笑了笑:“前辈对我很好。”   “所以啊,我也愿意做你的跳板。”李琼灵笑说,“有事找我知会一声就行了。”   林暮烟神色一顿。   李琼灵这才又笑了说:“逗你的。”   两人齐声笑了。   到了她们的采访时间,记者问的大多是获奖感言,方才已经说过了,也没什么内容,无非是感谢这感谢那。   采访结束后,林暮烟还在想要不要去参加剧组的聚会,老远便看见席闻均在出口等着。   他抱臂倚在墙下,瞥见林暮烟看过来,抬了抬下巴,跟她打招呼。   李琼灵也同样看见了,拍了拍林暮烟的肩膀:“去吧,导演那边我来说。”   “那麻烦前辈了。”   “又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琼灵笑说,“玩的开心点。”   林暮烟笑了笑,提着裙子走去席闻均的方向,问他怎么在这等着?   “路过。”   林暮烟看他一眼。   席闻均笑说:“假装路过,也算路过。”   出了正厅,席闻均顺势替林暮烟提着裙摆,只是她的裙子没有拖尾,这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这又不怕被媒体拍到?”   林暮烟微微弯腰,看了眼鞋面,这回倒是没弄脏。   “孤男寡女从休息室出来,跟光明正大为心爱之人提裙,道理我还分得清。”   林暮烟抿了抿唇,笑说:“你是去澳洲进修过?怎么现在这么……”   她一时想不出个词来形容,似乎所有关于爱的词在他身上,并没有那么贴切。   林暮烟穿着礼服不大方便,先回了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是云甜提前备好的,白色短袖配浅色牛仔裤,轻便日常。   离开酒店,两人一块出去吃晚饭,林暮烟让云甜提前下班,正好后面几天她没什么行程,顺便做主给她放了几天假。   席闻均来找林暮烟,一来是为了跟她一起吃个晚饭,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拜托温汀给林暮烟拍电影,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角色,他直接让人写了个剧本给林暮烟。   “温汀?”林暮烟刚上车就被这突然的惊喜给吓到了,“他特地为了我写了一个剧本?”   席闻均笑了声:“你这什么表情?”   “你不会又用什么手段逼迫人家了吧?”   “我像那种人?”席闻均捕捉到林暮烟的眼神,忍俊不禁,“好吧,我承认我之前是态度强硬了些,但这回是真的。”   温汀原本以为席闻均也就这一阵,指不定过段时间就换人了,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席闻均再提起,他才开始给林暮烟物色角色,这会儿才终于定了下来。   席闻均说:“一会儿见面请他吃个饭,顺便你们两也认识认识,聊聊角色。之后他会安排人联系米雅,一切按流程来也不会太唐突。”   到了地方,林暮烟跟在席闻均身后进了一家餐厅,订的包间,适合谈事情。   包间里只有温汀一人,原本带了个助理突然不怎么舒服先行离开了,只能温汀亲自同林暮烟讲解剧情。   世风日下,一位世家小姐在家道中落看尽人间百态之后,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甘愿沦为资本的傀儡。   终于在她二十八岁那年,所有势力纷纷倒台,她没了依仗,只好回到了曾经的宅邸,穿着离开家时的那件素色旗袍,服药自杀。   在被人发现的那天清晨,有邻居发现院子里的那棵常年未曾开过花的白玉兰,竟离奇地开了花。   温汀认为,林暮烟演戏时有种与生俱来地破碎感,他将她比作玉兰花,捧在手心里并非让人产生怜惜,然而相反的是将它揉碎后散落一地,才能真正感受到的美。   是不被保护的,破碎的美。   席闻均一旁听着,眉头微皱,忍不住骂了一句,声音压的很低:“变态。”   温汀向他投来一个“你懂个屁”的眼神,继续同林暮烟解释角色的人物性格和情感变化,以及到最后彻底放弃的决然。   最后温汀问到了林暮烟能够接受的最大尺度,以方便他来整理后面的剧情。   林暮烟无所谓道:“我这边还好,恐怕得问问米雅,或者是只要能过审,我都能接受。”   有了林暮烟这话,温汀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结束后,他们离开餐厅。送走了温汀,席闻均才去停车坪开车,要林暮烟在门口等他。   他开车过来,林暮烟坐好,只是车走了有一段路,却在无人的小路上停下,她侧首问道:“出什么事了?”   席闻均望着她,目光沉沉,他忽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身体凑近了些,声音微哑:“你们搞艺术的都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   林暮烟挑了挑眉,他之前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镜子、浴缸、餐厅,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还用得着她一一点出来。   席闻均喉间发出一声笑:“那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算不算提前见过你的‘破碎感’?”   “不算。”林暮烟认真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一切还是要看最终拍摄出来的感觉。”   席闻均却忽视她的话,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无声地望着她。   林暮烟抿了抿唇:“做什么?”   “我们都到这地步了,烟烟,总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或者说,他总要有名分地去做一些所谓“艺术”的表达方式。   见林暮烟不语,他又继续道:“钓鱼好歹也要给鱼饵,你不会真这么狠心吧?”   “愿者上钩。”林暮烟缓缓推开席闻均的脸,“只不过我还想再多钓会儿。”   席闻均的呼吸声很重,盯着林暮烟的眼神并不清明,他抬手捧着她的侧脸,指腹轻轻摁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席……”   他的名字未能说完,很快被封在唇齿之间,不过一刻,他松开了她。   林暮烟的声音仿佛微风:“你越界了。”   他学着她的语气。   “再越会儿。” 第六十八章   旖旎的气氛被一通电话打破。   是米雅打来的, 问她有没有看微博。   林暮烟回答:“还没,出什么事了?”   “不就还是那些事。”米雅抱怨道,“我也猜到了你拿奖可能会有争议, 有对家装路人下场质疑, 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   席闻均隐隐能听见一些内容, 打开微博看了眼热搜,果然林暮烟的大名被挂在了第一,还有几个相关热搜。   #林暮烟 人品#   #林暮烟 李琼灵#   #平城电视节 水份#   是李琼灵帮林暮烟擦鞋子的照片被人拍到发到网络上, 舆论发酵很快,不少营销号发博称林暮烟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私下里为难前辈, 人品堪忧。   广场上的言论过激, 带了不少辱骂性词语,将过去的事情牵扯出来,甚至P出来的假图四处传播,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林暮烟只看了席闻均的表情便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不想管,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   米雅接着说:“我跟你说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听云甜说你跟席总出去了?别被拍到又给了话题,你自己注意点。”   “一张照片也能被解读?”林暮烟无法理解这件事, “就不能是我鞋子脏了,前辈好心帮我?”   米雅无奈道:“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话题,还有有心之人的蓄意构陷。”   “蓄意?”林暮烟想了想,“舒清现在半退圈, 不大可能。”   “是谁我再查查, 不过是不是要拜托李琼灵出面解释下?”   林暮烟反对说:“这次不行。”   毕竟这回照片是真, 擦鞋也是真,若是再二次麻烦李琼灵出面解释,怕是直接锤了林暮烟欺压前辈,背后有金主的谣言。   席闻均在一边没再往下看,随手滑了出去,让林暮烟把手机给他,他来跟米雅说如何解决。   “找几个我们自己的营销号放合照和片场花絮,如果有她们一起玩乐的视频最好。”席闻均停顿了下,“主持人不是说黑白天鹅吗?既如此,那就如她所愿。”   米雅立刻领悟过来席闻均的意思,既然无法回应不如出现两波舆论来混淆视听,这样方向自然会变,用魔法打败魔法。   为妹妹披荆斩棘的温柔前辈和清冷绝然不通世故的新人演员,姐妹情深却因一张照片被有心之人误会构陷,现下不就流行这样的套路。   林暮烟听完都觉得肉麻,挂了电话,她才说道:“这能行吗?”   “横竖不过是他们的揣测罢了。”席闻均解释给她听,“再怎么声明也只是口舌之争,不如效仿的效益高。”   “早知道这么麻烦……”   席闻均问:“就不会答应我当初的条件?”   这些事不过都是和席闻均一起闹出来的事情,‘情人’和‘包养’终究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即便是解释也不过是强行挽尊罢了。   是与不是,他们心知肚明。   “不是。”林暮烟摇头,转而又调侃起他来,“直接退圈做你听话的情人不就好了?”   席闻均愣了下,无奈笑道:“这时候你还能开玩笑?”   “你知道我的,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别影响到棋棋,一切都好说。”   说到棋棋,席闻均这才想起来当初林暮烟找她来,说要安置棋棋,不仅仅要是学区房,还得有严格的安保措施。   这样细细想来,她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才会这样安排。   至于是因为工作关系还是和席闻均之间这层关系,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席闻均送林暮烟回家,要她少看网上那些言论,多和棋棋玩玩,别总是闷在房间看剧本。   林暮烟不耐烦道:“用你教?”   “行,我多嘴。”   ……   回到家,林暮烟才接到李琼灵打来的电话。   李琼灵替林暮烟打抱不平:“我也是刚刚到家才看到,这些人也真是的,一点小事也值得去拿来说嘴,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林暮烟笑说:“给前辈添麻烦了。”   “不过这事处理的挺不错的。”   “是席闻均的主意。”林暮烟说,“原本我们都不打算回应,幸好有他在。”   “是吗?”李琼灵说,“不过这事多半也是为他。”   林暮烟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林暮烟去看了眼棋棋,他早已睡下,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轻手轻脚地退出棋棋房间。   林暮烟过去付亚云放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灯,轻轻叩门。   付亚云应声,她才进去。   林暮烟因为今天这事,让付亚云接送棋棋时多注意点,以免被记者还是别的什么人拍到了去幼儿园里闹。   付亚云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暮烟摇头,隐瞒下来:“这不是我现在有了名气,怕影响棋棋的生活。”   “有了名气?”付亚云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林暮烟嘴里说出来的,“你呀,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玩笑的?”   “您不信我?”   “当然不是,只是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内敛,也没见你怎么夸过自己。”   林暮烟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   付亚云点头:“变了好,我们烟烟可比以前开朗了,我瞧着心里也高兴。”   离开付亚云房间,林暮烟换了睡衣洗了个澡,累了一天,她吹完头发便睡下了。   直到半夜,她被一通莫名奇妙的电话吵醒,对方上来便言语辱骂,挂断后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各样的电话。   她困得不行,索性将手机关机。   早上林暮烟彻底被付亚云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听她说外面围了一些奇怪的人,她早上出门送棋棋去补习班,被他们拦下来一个劲地问棋棋是不是林暮烟的私生子。   林暮烟清醒过来,微微蹙眉,她原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因为手机关机,许多电话没打进来,其中包括席闻均,他现在人已经坐在客厅了。   “棋棋没事吧?”   付亚云点头又摇了摇头:“原本被吓哭了,我哄了一阵席先生就来了,两个人在客厅玩的正好。等棋棋好点了,他自己要去补习班,席先生派了司机和保镖跟着他去了。”   林暮烟说:“这么大的事,您怎么现在才叫我?”   “我也得叫的醒你。”   林暮烟抿了抿唇:“好吧,我的错。”   下午林暮烟还有个访谈,听棋棋没事也松了口气,那些人能找到她的住址,想来也认识她的保姆车,只能先让席闻均的人来接了。   洗漱过后,林暮烟才去客厅,她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席闻均也是刚醒就从家里赶来。   原本付亚云是打算让他们吃完饭再去,林暮烟让她在家休息,自己跟席闻均出去吃点。   付亚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坐着席闻均的车离开,出门时林暮烟担心会有人看见来拦,不过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直到下车时,她无意扫了眼车牌,愣了一秒,这才明白过来原因。   她不是平城人不了解,但读书时听本地的室友提起过,在平城有一个说法,这样类型车牌的家世往上数三代,见了都是要给跪的。   林暮烟那时只觉得夸张。   吃饭时,林暮烟才想起来问席闻均怎么这么闲,一天天就围着她转了。   席闻均抬眸:“想听真话?”   “当然。”   “真话就是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我想陪在你身边。”   林暮烟抿了一口粥:“你的工作……”   席闻均直言道:“工作没你重要,你才是我的首选。”   林暮烟被他的话惹得呛到,咳了几声忙说:“你从哪学来的这话?”   “不喜欢?”席闻均扯了纸递给她,“我还觉得我说的挺好。”   林暮烟擦着眼泪,摇了摇手:“不是,就是有点惊讶。”   她缓了缓,才继续说:“有工作去忙就好了,你好不容易才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的事我自己也能处理。”   “知道你可以,但我不能这么做。”席闻均笑了笑,“吃饭吧。”   见他如此,林暮烟也没再多问。   到了公司楼下,林暮烟看见云甜下楼来接她,径自朝着公司大楼走去,她到了会客厅,里面杂志社的已经准备好开始。   林暮烟先礼貌说了抱歉,解释自己被事情耽搁住了,记者也猜到了七八分,只说他们也刚到不久。   采访开始,问题大多都是关于拍戏和这次获奖。   “获奖之后心态上是否有发生变化?”   “变化有,不过要更努力提升演技才是。”   “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安排?”   “主要精力会放在新剧。”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拍的角色?”   “女杀手。”   之后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记者说过两天他们的人会联系林暮烟关于杂志封面的拍摄,其余没什么便告辞了。   采访结束后,云甜告诉林暮烟,网络上关于她的黑帖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席闻均已经让人去处理,至于棋棋那边补习班恐怕也上不了。   有人已经在补习班蹲点,虽然有保镖跟着,但对周围的邻居和补习班的老师同学都是个麻烦。   “他们凭什么要对棋棋下手?”   席闻均说:“这些人有什么不能做的?烟烟,能查到家里的地址已经说明问题了,别人在暗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先保证棋棋的安全。”   林暮烟想了想说:“付姨不常出门,住在家里没事,先让棋棋住你那里吧,你的人接送棋棋会更好些。”   要趁着这些人还没接触棋棋之前,他们必须从根源上解决,她不希望棋棋被卷入风波中来。   “这么信我?”   “不是信你的事。”林暮烟解释,“是信棋棋,也是眼下在棋棋的问题上,我唯一能选的只有你。”   席闻均垂眸看她,低声道:“烟烟,你怎就不肯承认是你信我。”   “这很重要吗?”林暮烟说,“棋棋信你,不就是我信你吗?”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林暮烟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席闻均,人总是纠结某一个事情时会让自己陷入怪圈,我不希望你这样。”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这样为难自己,如同赎罪一般地去把所有的事情揽到他的身上,只为她的原谅和弥补透支的信任。   可他始终不明白。   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犯错。   本不可挽回与弥补。 第六十九章   为了棋棋能够正常生活, 林暮烟只能做报警处理,抓了一次前来闹事的人,也算是给了教训, 之后小区门口大多数的记者和粉丝都撤了。   只是这事只是暂时消停, 要想往后都能正常生活, 就必须要找出在背后搞鬼的始作俑者。   知道林暮烟住址的人不多,若是跟踪而来也必然有迹可循,席闻均已经派人去调查, 让林暮烟安心工作。   她后面的行程排的很满,首要的是陈金华回平城后《白桦林》的首演, 接着是几个代言和杂志封面的拍摄, 以及一期户外综艺。   看着满满当当的行程表, 米雅不禁感叹道:“本以为那次的事会有影响,没想到风平浪静,不过啊,还是有几个在谈的代言没了,怪可惜的。”   “日子还长, 不差这一个。”   “也是。”   之后他们该澄清的澄清, 该声明的声明,舆论慢慢过去, 林暮烟也开始着手准备起《白桦林》的首演。   她这段时间空了还是会在公司给爱豆开放的排练室练舞,一刻也没落下。   宋承泽和她也有挺长时间没见了,偶尔打电话也是寒暄几句,上次那事他也打电话问了情况,要她别放在心上。   之后宋承泽被经纪人安排远赴海外学习音乐, 除了营业和学习, 他的个人时间几乎没有, 难得挤出来一点时间才能和林暮烟说说话。   林暮烟叹气,安慰他:“努力和回报是成正比的,我相信等你回国后,一定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宋承泽笑了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白桦林》首演的时间定在了下周,陈金华问了林暮烟是否有朋友要来,要给她几张票才合适,害怕少了她会为难。   米雅和云甜是工作人员,付亚云和棋棋已经有席闻均提前让人买了票,她的朋友除了叶乔和李琼灵,就只有夏明明了。   她想了下,问了夏明明有没有时间来看她的舞台剧,夏明明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说他们几个一起来,只担心她的票会不会不够。   林暮烟笑说:“不够买给你就是了。”   夏明明也不客气:“姐姐破费了。”   玩笑话说完,林暮烟同夏明明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她算了下人数,找陈金华要了六张。   说完,她忽地想到什么,又改了口:“七张吧。”   最后一个,是宋承泽。   首演那天,剧院内几乎座无虚席,有舞蹈团原有的忠实观众,还有一小部分是林暮烟的粉丝,她的微博评论下面还有不少抱怨没抢到票的,只是很可惜只这一场。   林暮烟安排好了夏明明他们,又去入口接了叶乔和李琼灵,最后席闻均才带着付亚云姗姗来迟。   席闻均打量了林暮烟一眼,她穿着俄罗斯传统服饰,头发扎了一股麻花辫,落在左肩。   许是因为妆容和美瞳的关系,真带了些许混血感,像是从油画中跑出来的少女。   “很漂亮。”   他说。   林暮烟笑了声:“快带付姨和棋棋落座吧,我也该去后台准备了。”   席闻均应声:“好。”   开场时,灯光集体暗了下来,只留了舞台上的微弱灯光,随着射灯自动起来,台下才慢慢看清有一道人影走过。   林暮烟舞步轻盈,来到舞台中央,声情并茂地说着台词,祈求上帝赐予她爱的能力。   她与帕维尔相遇,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到最后被众多无情的双手分离。   男主角喊道:“我的爱人,我不愿与你分开。”   “帕维尔,谁也不能将我们拆散。”   语落,台上的灯彻底暗了下来,只留尤利娅一人独自无望地看着前方,她的眼里充满了死亡的叹息。   尤利娅站起身,慢步来到湖边,她呼唤着帕维尔的名字,推开所有阻拦他们的人群,一次次摔倒在地又艰难爬起。她走上了灯塔,她终于握住了帕维尔的手。   尤利娅的声音颤抖:“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白桦林听见了你说,你爱我。”   “我也一样深爱着你。”   她最终决定追随了自己的爱人。   落幕。   台下响起一阵雷鸣掌声。   陈金华上台,瞧着林暮烟和“帕维尔”的手,携所有舞蹈演员一起向台下的观众的鞠躬致谢。   林暮烟笑着看向席闻均的方向,他站在第一排,身形颀长,正抬手鼓掌,一道光落在他们之间,一切并不那么遥远。   彻底结束后,观众有序离场,林暮烟回后台换衣服。   席闻均询问付亚云是否要去后台,她看了眼已经睡眼惺忪的棋棋,笑说:“这孩子怕是熬不了夜,我们先回去。”   “好,我让人送您。”   看着付亚云和棋棋上车,席闻均才折返去了后台,化妆间里有不少人,他只能在门外等着。   等林暮烟换了衣服,卸了妆,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她怕席闻均一个人在外面无聊,直接没化妆就出来了。   席闻均瞧见她出来,笑说:“终于亲眼见到你跳舞的样子了。”   林暮烟没思考,脱口而出:“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席闻均垂眸看她,“我很期待。”   “棋棋和付姨呢?”   “那小鬼困了,付姨先带回去休息了。”   “那就好。”林暮烟这才放心,这时候她的肚子才叫了起来,她尴尬了一下,“中午吃太少了。”   席闻均问:“因为上台?”   “对啊,衣服是之前定做的,我比几个月前胖了不少,所以只能先饿着。”   “正好。”席闻均笑说,“带你出去吃饭。”   两个人一起离开后台,除了剧院大门,一边传来吵闹声,是夏明明几个人前来祝贺,他们特地买了花给她。   “我以为你们都先回去了。”   夏明明笑说:“这不是得先见了姐姐你才能走嘛。”她说完,眼神落在席闻均身上,“这位是……”   “席闻均。”林暮烟说,“一位……朋友。”   席闻均饶有兴趣地点出来:“朋友?”   林暮烟没搭理他的话,只问了夏明明一些家常话,再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就看着他们离开了。   李琼灵提早打过招呼,只看到半场就去赶了当晚的航班。   只剩下叶乔在一边瞧着,还是不是咂咂嘴:“我说大明星,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宝贝我啊?”   “这不是看见了。”林暮烟笑着过去,抱了抱叶乔,“等很久了吧?”   “何止,看着你和别的妹妹,滋味不好受哦。”   林暮烟轻轻打了下叶乔的肩膀:“又来了是吧。”   叶乔忙求饶,说不开玩笑了,她看见林暮烟身后的席闻均,微笑着打了招呼。   席闻均颔首,算作回应。   两人只说了几句,叶乔也没打扰他们,临走前还不忘损他们一句:“我再不走席总都快用眼刀杀我了。”   林暮烟说她:“太夸张了啦。”   “你在撒娇吗?”叶乔问,“我的天,我这拿阳寿换的吧。”   林暮烟剜了她一眼:“快走吧,你再不回去你家那位才要杀了我吧。”   叶乔摆了摆手,上了车,越过车窗说道:“麻烦席总照顾我们烟烟了。”   席闻均客气道:“应该的。”   送走了叶乔,林暮烟转身,发现席闻均正在看她,便问道:“看我做什么?”   席闻均不语,只笑着看她,过了会儿才说道:“走吧,带你去吃饭,有想吃的吗?”   “倒是有一家想吃。”林暮烟看着席闻均,“怕你不乐意。”   “麻辣烫?”   林暮烟点了点头。   席闻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能不能去一家环境不错的?”   看他为难的表情,林暮烟笑出声:“逗你玩的,边走边看看吧,我记得附近店面挺多的。”   席闻均浅浅舒了口气:“听你的。”   林暮烟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抿了抿唇,语气很轻地笑出了声。   这条街相对来说老旧一些,多数建筑还是十几年前的砖瓦建起来,老城区的节奏相对缓慢,虽没有霓虹,却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夏天夜晚的小路上,有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手里拿着玩具,喊着口号,惬意自由。   走到最后,虽说店面都开着,但也没找到想吃的,林暮烟随手指了一家看着环境不错的鱼粉店。   这家店林暮烟没来过,只是听人提起这家的金汤鱼粉不错,她问了席闻均的忌口,要了两碗。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看见林暮烟也只是寻常人的态度,并未认出她来,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坐下后,林暮烟随便找了话题,问起之前席闻均说要调查暗处的那人。   “都是些小伎俩,背后害人的阴招,所以调查起来比较棘手。”席闻均说,“你平时也要小心身边人,毕竟能清楚知道你这么多事的,绝非竞争对手那么简单。”   林暮烟垂眸,淡淡道:“我知道你又要说前辈,她和我同在席氏旗下,有什么小动作公司会不知道?你未免也太针对了。”   “我知道你信任她,终究人心难测。”   “她对我很好。”林暮烟理解席闻均的劝告,声音压低了些,“就像姐姐一样,没有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从认识李琼灵至今,资源到演技,一直到她走到今天,李琼灵每每都在她的身后陪伴她成长。   如果说要她怀疑谁,那么第一个排除的一定是李琼灵。   更何况李琼灵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们两虽说风格相似,但年纪终究还是差了不少,不存在同期抢资源的可能,除了那次白佑凝的电影。   她忽地抬眸,看向席闻均。   席闻均的神色平静,正在用茶水清洗桌上的筷子,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朝着林暮烟而来。   “如果真是李琼灵,你该怎么做?” 第七十章   林暮烟从不做这种假设, 她怀疑过任何人,但都不会怀疑李琼灵,她看着席闻均的眼睛认真道:“不会有这种可能。”   “你对她的信任过盛了。”席闻均平声说道, “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许多年的人, 并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又想说些什么?”林暮烟瞥了席闻均一眼, 眼神淡淡,“我不反对你说的,但前辈为人如何轮不到我来评价, 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一直在背后针对我,那你说的将毫无意义。”   “如果有呢?”   “……”林暮烟一怔, “什么?”   席闻均看着林暮烟错愕的表情轻笑一声:“开玩笑的。”   林暮烟无语道:“并不好笑。”   过一会儿, 老板将鱼粉端了上来, 两人的味道都差不多,关于李琼灵的话题也就此终止。   林暮烟尝了一口汤,味道酸酸的,汤底很鲜。   “味道确实不错。”   这话是席闻均说的。   林暮烟抬头去看,他的口味刁钻, 能真被他夸上一句, 那只能说明味道是真的好。   晚上店里的客人不多,老板在另一桌休息, 许是觉得无聊,主动跟他们攀谈起来,拉起家常。   自然不免俗套地问起他们是不是情侣。   席闻均笑着解释:“还在追。”   老板一听,玩笑道:“小姑娘,这小伙子这么帅都不答应啊?”   闻言, 林暮烟差点被豆腐呛到, 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找男朋友还是要挑人好的。”   老板哈哈大笑道:“这话倒是不错, 可不能只盯着好看,人好才是最要紧的。”   席闻均接话:“那我一定做个好人。”   安静的鱼粉店,空气中突然捕捉到林暮烟很轻的笑声。   席闻均侧眸看她,两人对视,却又没去交谈。   老板没再打扰他们,起身去了后厨。   吃过饭后,他们离开鱼粉店。   他们徒步往前走,来到城楼附近,这里算半个旅游区,夜市才刚刚开始,前面的整条街都处于热闹喧嚣地状态,不少食物的香味传来。   林暮烟馋的不行,她望了一眼街头的诸多烧烤摊,抿唇咽了下唾沫,有些后悔方才去吃了鱼粉。   席闻均牵起嘴角,问她:“还饿着?”   “不饿。”林暮烟往前走,“我就看看。”   他们再往里面走了些,夜市人杂,有人撞了林暮烟一下,席闻均下意识将她护在怀里,牵住了她的手腕。   林暮烟捋了捋乱掉的碎发,有几分慌张躲避着席闻均的目光:“我没事。”   “嗯。”   席闻均声线平淡,牵着她的手却未松开。   他们路过烤鱿鱼的摊位,林暮烟驻足在摊位前,还是没忍住要了几串鱿鱼。   等待的时间里,席闻均问起关于《白桦林》的疑问:“为什么他们不逃去别的城市生活?双双赴死,不觉得不符合逻辑吗?”   林暮烟笑了声,反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双双赴死?”   “不是吗?”   林暮烟说道:“最后那一幕是帕维尔,又并非帕维尔。”   “其实我的理解是帕维尔早就死在求见尤利娅的雪夜了,才有了尤利娅的那一句‘你来见我总在雪天,为什么你的身体总是冰冷’。尤利娅始终不愿相信,以为帕维尔还在陪伴着自己,殊不知没人能扛过那样寒冷的夜晚,哪怕是深爱着她的帕维尔。”   “所以结局只是尤利娅的幻想?”   林暮烟接过老板递来的烤鱿鱼,拿出来一串咬了一口,往前走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尤利娅从未离开过阁楼,太过思念的缘故导致她精神恍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帕维尔,实则那只是一位可悲少女沉沦的幻想罢了。”   “不过剧本里没提,所以结局最终还是看观众的理解,任何可能性都会出现,我也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席闻均垂眸看着林暮烟,说出自己的理解:“那会不会是尤利娅为了永远和帕维尔在一起,将他杀死,她抱着的或许只是他冰冷的身体。”   这一席话,吓得林暮烟刚咬住的鱿鱼顺势掉了下去,她微张着唇,不可置信道:“没、没这么变态吧?”   “看给你吓得。”席闻均得逞般地笑了笑,“快吃吧,一会儿快凉了。”   林暮烟剜了他一眼:“神经。”   快走到夜市的尽头时,林暮烟瞅着袋子里吃剩的木签。   席闻均看她的动作,勾起唇角问道:“这些多少钱?”   林暮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席闻均:“不是你付的钱吗?”   “……”席闻均也怔住,“我没有。”   他只顾着听林暮烟讲话,没记起这事。   “我也没有!”   ……   两人又折了回去付钱,老板说看他们聊着天离开,叫了声他们,没得到回应就想着算了,后面还有生意不能耽搁。   席闻均付过钱后,老板说着谢谢,林暮烟只觉得脸上挂不住,红着脸说不好意思离开了摊位。   谁知这人脸皮实在厚,完全看不出尴尬不说,还在一旁玩笑,惹得林暮烟差点发火。   席闻均连忙认错。   走出夜市,到了外头的街区,有不少看起来像是网红在城墙下拍照,也有一些街边乐队也表演。   有几个少年组建的乐队吸引了林暮烟的注意,其中主唱的声音偏低沉,弹着电子琴深情演唱许廷铿的《痛醒》。   席闻均见她沉默,低声问道:“想起明炽了?”   林暮烟一顿,回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歌词误会了,她摇头:“早忘了这人了,况且我也没多喜欢他。”   席闻均没再多问。   沉寂片刻,乐队的歌也换了下首,林暮烟才出声问:“你怎么总是提明炽?”   “也没怎么,就嫉妒吧。”席闻均的声音平静,“他见过大学时期的你,也同你有过三年的时光,你也真实地爱过他。而我们之间只有我对你的算计和伤害,甚至没有真正相爱过,这是我的错。”   林暮烟垂眸,安静了会儿,才说:“不是这样的。后来我自己也想过为什么当初能够那般干脆放弃明炽,本质原因还是我不够爱他。”   “因为我爱你,连同你的错也是。”   席闻均顿住,“你是说……”   “是,我爱你。”   席闻均始终不解:“为什么?”   林暮烟对上席闻均的目光:“我想说,如果爱你是错的,那就这样错下去吧。我承担得起。”   她并非是不计后果的性子,只是深思熟虑之后,她愿意为了眼前这个人再错一次。   将自己麻醉在他深沉的爱里。   她甘愿自作自受。   话音落下许久,席闻均低声说:“你这是在跟我表白?”   林暮烟坦然道:“不然呢?我说的话有这么假吗?”   “不假。”席闻均神色愣愣,“我只是不明白,怎么会这么突然?”   分明只是一次寻常的交谈,他甚至不曾去提及。   林暮烟笑了声:“因为你来看了我的舞台剧。”   席闻均依旧疑惑。   “陪我吃了鱼粉。”   “逛了夜市。”   说着,林暮烟踮起脚,拉着席闻均的衣领往下,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她始终是睁着眼,并不沉迷。   因周围人多,这吻只持续了一秒。   席闻均低头看她,嗓音沉沉:“你做什么?”   “我爱你。”   席闻均思绪顿住,声音却是先于意识:“我也爱你。”   -   他们沿着城墙原路返回,路程虽然不算太远,但还是有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默契地消磨起余下的时间。   快要下雨的缘故,空气中闷热,带着潮湿的泥土气味,让人一时呼吸不匀起来。   席闻均跟着林暮烟的脚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头一回感觉到了不由自主地慌张感。   下一秒,林暮烟的右手躲掉席闻均的接近,抬起挽上他的手臂,左手轻握住他的手。   席闻均心口一凛,转而才笑了,回握她的动作紧了些。   回到车上,席闻均开了空调,将风口调了下,以免吹的林暮烟头痛。   他无意问起:“之后什么安排?”   林暮烟想了想,回答道:“宣传和代言拍摄,之后就是进组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抬眸:“什么?”   “是去你那,还是我那?”   林暮烟放在腿上的指尖微微收紧,抿唇笑了笑说:“当然是回我家。”   “行吧。”席闻均自然是失望的,“来日方长。”   林暮烟没作声。   回去这一路,两人如常交谈,大多都是一些小事,倒也不觉得无趣,   到了小区楼下,林暮烟准备推门下车,身后的人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他身体向前倾,低头吻了上来。   林暮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脑袋一阵晕眩,手指被握住,由不得她动弹。她呼吸不过来,心口一阵颤栗,出声道:“席……”   话还未说出口。   所有的话语都被加深的吻阻拦。   他一手捧着她的后颈,另只手握住她的手指,放至自己胸膛,隔在两人之间。   林暮烟的思绪混乱,她靠着微凉的车门,忍不住朝着席闻均的方向贴近。她的颈间,心口尽数发烫。   席闻均轻咬着她的唇,气音压的极低,伴随着平缓而急促的喘息声,毫无声息地侵占她的一切。   她被迫回应着他的吻,像是被点燃的干柴,而他则是那烧尽她的烈火。   烧尽所有美好。 第七十一章   去户外录制综艺那天, 林暮烟下楼去看到的不是公司的车,而是席闻均。她先是愣了下,来到后座打开车门钻进去, 忍不住吐槽道:“不至于吧?席总。”   “怎么不至于。”席闻均抬臂, 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我听说节目组条件挺艰苦的,总要给你撑撑腰,别苛待了你。”   “环境再艰苦, 拍摄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哪有那么娇贵?”   席闻均笑说:“你就不能理解为我想见你。”   “明明这些天每天都有见面。”林暮烟靠在他的肩头, “要不要这么夸张, 拍摄就三天, 很快就回来了。”   席闻均搂着她的动作紧了些,“那也想你啊。”   “打住啊。”林暮烟手指放在他的唇上,“人设不对了。”   “什么人设?”席闻均说,“我要还跟之前一样,恐怕还追不到你。”   林暮烟抬眼:“话虽如此, 但也不要事事勉强自己, 过满则亏。”   “好,我下回注意。”   他低头, 吻了下她的额头。   林暮烟此刻在想幸好车里是有挡板的,否则这样的情况,她是该红脸的。   他们虽在一起过,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外面靠的这样近,只是一对普通的小情侣。   路程不过一个半小时, 两人三言两句的功夫, 就到了地方。   席闻均看了眼窗外, 突然就不想回平城去了,问林暮烟要不要在这陪她三天。   林暮烟无语极了:“不工作了?”   “放一放也行。”   “可别。”林暮烟说,“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席闻均眼里满是不舍:“这里手机恐怕都没信号,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当然是看我的视频啊。”林暮烟故意学着那天陆易琛的样子开玩笑说,“高清,反复观看。”   席闻均无奈笑了声:“你没事学他干嘛?”   “好了。”林暮烟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该下车去准备了。”   “等下。”   席闻均叫住她。   “怎么了?”   席闻均从脚边拿来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双运动鞋,他下巴指了指林暮烟脚上的裸色细高跟凉鞋说道:“穿这个怎么拍摄?”   林暮烟笑说:“云甜来带了,我一会儿过去换。”   “我能不知道这个?”   当然是希望她穿他送的鞋,作为男朋友送的第一双。   林暮烟会意,从袋子里拿了备用短袜出来,脱了高跟鞋穿上,边说道:“那等收工那天你来接我?”   “那是自然。”席闻均伸手,替她去绑鞋带,“你凡事也都注意点,别把自己弄伤了。”   节目里需要嘉宾干农活,有时还地上山捡柴火和摘果子,不少来过的嘉宾都说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但也因为真实性,节目吸引了一大批忠实观众,所以即便是受伤,也会有剧组来此宣传。   林暮烟换好鞋子,将自己的高跟鞋放进袋子里,没打算带走。她凑到席闻均跟前轻轻碰了下他的嘴角,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席闻均顿了下,一手搂住她的腰,声音沉了几分:“再这样你就别走了。”   林暮烟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那我还是走吧,再拖下去要被说耍大牌了。”   虽然她目前也不过才二线。   说着,林暮烟推开车门,下去。她关门时朝着席闻均朝了朝手:“你就别下车了,不然我真的会舍不得你走的。”   这话对席闻均来说无疑是撩拨,他彻底被气笑了,不让他跟着,又跑来撩他,哪有这样女朋友。   可女朋友不就这样。   他无奈笑道:“我等你收工。”   林暮烟说了好,便轻轻关上门,朝着节目组的活动区域走去。她来的算早的,头一个是李琼灵,其余便是几个常驻嘉宾。   几个常驻也都是林暮烟的前辈,她到了之后先同他们打了招呼,这才过去李琼灵身边。   李琼灵看见林暮烟,伸手抱了抱她:“今天来这么晚可不像你。”   林暮烟看了眼周围,确定还没开始正式拍摄,才低声解释:“席闻均送我来的,在路上耽搁了。”   “你们?”   “这次是真的。”   李琼灵眼神怔了下,才笑说:“挺好的。”   “这怎么还不开始?”   林暮烟没参加过户外综艺,来之前提前看了几期节目,以为是来了就已经正式开始录制,这么一看似乎并不是。   “还有一个没来,听说是投资方的外甥女吧?”李琼灵靠在林暮烟耳边小声说,“整个节目组都在等她,一会儿我们还得装作一起坐车刚到现场。”   “苏晚晚?”   “是她。”   林暮烟之前听过苏晚晚,是去年刚出道的新人爱豆,从H国回来的练习生,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   她记得前几期节目里倒是有看到,是个性子活泼开朗的姑娘,倒不像是个会耍大牌的性子。她没再多问这些,试了试手机里的信号,果然只有一格,只有往外走点才有。   过了会儿,苏晚晚姗姗来迟,鞠躬向节目组的人道歉,几个常驻开她的玩笑,她也是笑着给圆过去,还带了礼物表示歉意。   人到齐后才正式开拍,系统地走了一遍流程,导演开始通过抽签的方式分组分派任务。   林暮烟和苏晚晚一组跟着村民去园里摘草莓,两人换了节目组给备的衣服,背着箩筐一块去了草莓园。   李琼灵是留在草屋这边,负责杂草清除和物品摆放以及墙面图画,因为人多的缘故,她这边比林暮烟要热闹许多。   林暮烟话少,几乎只埋头苦干,只有苏晚晚在旁边和村民聊天,问这个问那个,几乎没停下来过。   一直到傍晚,草莓才摘的差不多,看着外面一排箩筐的草莓,林暮烟倒是有不小的成就感。   按照节目组和村民的约定,她们两可以带一些回去当作今天干活的酬劳。她们两个累了一天没什么力气,只要了大家所需要的量。   回去的路上苏晚晚还在说话,说喜欢乡村的生活,不像城市的喧嚣,让人觉得吵闹。   林暮烟只点了点头,淡淡“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晚餐节目组要求他们轮流来做,今晚是林暮烟和另外两个常驻嘉宾,这下各自负责各自的菜样,她可是一样都不会。   即便是会几样,也没有她要的食材。   而节目组的要求就是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今晚的晚餐。   这可愁坏了林暮烟。   有个工作人员趁着拍摄空档来询问林暮烟是否需要帮助,或是也可以换别人,明天给她准备好,她只需要做做样子就行了。   林暮烟猜到一定是席闻均效应,她不想搞特殊,拒绝了工作人员提出的建议,打算硬着头皮上。   工作人员称是她的粉丝,希望能够帮到她些什么,听到林暮烟不需要推后,他又去找了防护工具来给她,以防她被油伤到了。   林暮烟原想拒绝,但对方说了是她的粉丝,她也只好应了下来,并麻烦工作人员给大家都备上。   大家都戴上手套和面罩,纷纷客气地说林暮烟想的周到,她也没担虚名,说是工作人员细心,自己也没想到。   李琼灵知道她的厨艺,也不是怕她做不好,是怕真的没做好害得人生病才真的要紧。   她过来问道:“真没问题?”   林暮烟看着空空如也的平底锅,叹了叹气:“说实话,没信心。”   李琼灵笑了笑说:“我在旁边教你,你听着就是了。”   “这不算作弊吗?”   “我声音小点谁能发现啊?”   “啊?”   李琼灵眨了眨眼睛,推搡着林暮烟让她去照着她说的拿食材:“别啊了,快些去吧,一会儿菜都给人拿完了。”   最后林暮烟做了两道菜,清炒莴笋和水煮肉片。说起是她做的,其实李琼灵在一旁帮了她不少,好几次都被工作人员看见,但也都装作看不见。   到了晚餐时间,几人一块坐下来吃晚饭,许是因为要活跃气氛,只有林暮烟全程沉默寡言,有人开起了她的玩笑。   林暮烟不知如何接话,好在有李琼灵在她身边,才没让她把气氛尴尬住。   后半程他们玩起游戏,慢慢林暮烟才进入状态,融进他们的欢乐中,其中苏晚晚和她玩的最好。   林暮烟正笑着,回头看到李琼灵在看她,便笑问:“前辈怎么了?”   李琼灵弯了弯眉眼:“没事。”   林暮烟垂眸,不知为何,看着李琼灵的眼神心里总觉得莫名紧张,她喝口果汁,压了压这样的情绪。   到了休息时间,各自也都回了房间。林暮烟和李琼灵在一间屋子里。   她原本打算回去休息,但想了想还是出去给席闻均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他睡了没有。   她离开时,李琼灵还在外面看星星,她过同李琼灵去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茅草屋内。   李琼灵瞥了眼林暮烟离开的背影出神,过了会儿,她被导演喊去为明天的任务安排做准备。   路过房间门口看见一位工作人员,她认出来那是自称林暮烟粉丝的那位,便上前询问。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白天一直拍摄,还没来得及问林老师能不能和我合个影。”   “她啊。”李琼灵随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刚刚出去了,没再房间。”   工作人员失望地叹了气:“那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反正后面都有时间,你要实在等不及也可以等她回来,她就出去找信号打个电话,应该要不了几分钟。”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那谢谢李老师了。”   “言重了。”   -   林暮烟离开草屋,往前走了点,找了个信号格多一点的地方,只是前面是个凹地,她扶着树坐在地上。   电话拨出去,那头很快就接了,开口便说:“我还以为我们烟烟把我忘了呢。”   “别贫了。”林暮烟“这不是打给你了。”   她原本想发视频,想着视频估计卡的看不清人脸,便作罢。她跟席闻均说起今天发生的事,说自己不会做饭,全靠李琼灵。   “下回把我带上?”   “行啊。”林暮烟开玩笑说,“你这张脸保准一开播就爆火。”   席闻均忍俊不禁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怎么?不信我啊,大明星。”   席闻均喉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信啊,那也只做你的大明星。”   “油嘴滑舌。”林暮烟低头笑,曲着腿躺在手臂上,“今晚一直在等我电话?”   “也没刻意去等,单纯想你睡不着。”席闻均问她,“你呢?有没有想我?”   “你猜我有没有?”   “一定是想我想到吃不下饭。”   林暮烟捂了捂耳朵:“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不过我说真的,你要是真出道,恐怕都不用靠席氏,也不用我拍戏,你直接可以包养我了。”   “这什么话?”席闻均说她,“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   “之前不就是你包养我?没必要刻意去避讳好吧,席总。”   席闻均坦言:“这事我做的可不坦荡。”   林暮烟笑说:“那这回换我赚钱包养你?”   席闻均哂笑道:“也不是不行。”   两人正笑着,林暮烟听见身后来人,她刚要转头去看,后背突然感受到一阵力量,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推了出去。   滚下坡的那一瞬间,树枝刮着她的脸颊,她吃痛地闭上眼睛,眼前昏暗,意识模糊。   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某处席闻均的声音,只是头部传来的刺痛感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让她发不出声音。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道身影。   是谁,她看不清。 第七十二章   林暮烟醒来时已经在房间, 是李琼灵见她久久没有回来,出门来找才在坡下找到了她一直在响的手机,也看见了正昏迷的她。   李琼灵找来工作人员, 将她背到车里, 送到了附近镇上的医院, 索性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其余除了脸和手上轻微的擦痕,没什么大碍。   还有许多手续未办, 李琼灵不放心交给工作人员,凡事都亲自接手, 同林暮烟还未说上话, 又被护士喊去楼下药房拿药。   等李琼灵走后不久, 林暮烟侧着身准备眯一会儿,又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停在她的身后,她准备起身,动作被人拦了下来,是席闻均。   他一直得不到林暮烟的回应, 再打已经是无人接听, 直接连夜开车赶了过来。   席闻均掀开被子,扯了下她的衣摆和裤腿, 只有小腿膝盖上有几处淤青,腰上倒是没那么严重。   他一把抱住了林暮烟,气息也跟着乱了。   “你吓死我了。”   林暮烟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还有,你蹭到我的伤口了。”   席闻均一听这话, 忙撒开林暮烟, 他看着她的脸, 指腹轻轻碰了碰她脸上那几道伤痕,声音轻颤:“疼吗?”   “不疼。”林暮烟笑着摇头,“就摔一跤而已,没那么严重。”   席闻均皱着眉,又不忍责怪:“怎样才算严重?”   林暮烟不理会这话,笑问:“自己开车过来的?”   “嗯,没听到你声音就赶了过来。”席闻均说,“晚上山路不好走,来的晚了。”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林暮烟开始说教起来,“我要的是一个健康的你,就算是我受伤了,你也要安全的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为了证明你爱我,做一些过激或是不顾自己安危的事。”   席闻均抬手轻轻揉了揉林暮烟的脑袋,笑说:“放心吧,还死不到你前头。”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咒我?”   “烟烟。”席闻均低头,吻了林暮烟的额头,“要知道,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   “总要有人被丢下的。”林暮烟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哪有两个人一起离开的道理?”   “如果有一天我真走在你前面,那个时候我必定为你安排好一切。”   林暮烟抱着他的手臂:“用不着你来安排,你没了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会好好保养身体,做个漂亮的老太太,拿你的钱去跟别的单身老头跳广场舞,好不快活。”   席闻均脸色变了变,还未开口,一切戛然而止。   林暮烟凑了上来,亲吻着他的唇,声音浮沉:“所以好好照顾自己,明白了吗?”   席闻均回吻,手掌托着她的后脑,指尖探入她的发间,借着喘息的空隙,低声说:“我答应你。”   过了会儿,席闻均的手机响了,是他派去调查的人有了结果,在林暮烟离开草屋后有人跟了出去,那个自称是她粉丝的工作人员小郑。   而小郑离开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李琼灵,她也给他指了林暮烟离开的方向。   林暮烟自然也听到了通话内容,她当时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只是情况太过紧急,她方才一时没想起来。   看到林暮烟没事,席闻均打算返回草屋那边了解情况,总觉得还有什么没被发现,在出门前还是不放心叮嘱道:“知道你不想怀疑李琼灵,但我还是要说上一句,世上没这么凑巧的事。”   林暮烟垂眸,没有出声。   -   李琼灵拿了药回来,林暮烟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她睁眼看到李琼灵在身边,心里踏实了不少。   “醒了?”   林暮烟换了个姿势:“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李琼灵看着林暮烟脸上的伤痕,“这要伤到脸你往后可就别想拍戏了。”   林暮烟睡得有些发懵,依稀睡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席闻均的话,她抿了抿唇,故意说道:“是有人推了我。”   “推你?”李琼灵捂了捂嘴,“有人故意害你?”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李琼灵微张着唇,目光落在林暮烟的脸上,忽地想起一事:“我想起来,你离开后小郑有来找过你,他似乎是朝着你的方向去了。”   闻言,林暮烟垂眸,眼睫微颤,思考良久后才道:“也或许是我太困出现了错觉。”   病房内沉默了片刻,李琼灵才缓缓出声道:“抱歉烟烟,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我也有责任。”   林暮烟眸光一顿,疑惑道:“前辈怎么这么说?”   “他说来找你合影,当时我着急去找导演,没多想就给他指了方向。”李琼灵歉疚道,“我要是当时留个心眼,可能他就不会撞见你了。”   看着李琼灵的神色,林暮烟对于自己方才试探心生羞愧,抬手去碰她的手,宽慰道:“这不是还没证据,前辈何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可要真是这样呢?”   “那也和前辈无关。”林暮烟说,“您又不清楚对方的为人,要真是小郑,那也是他要作恶,怎么能是您的错?”   李琼灵没有说话。   林暮烟看着她的欲言又止,似乎明白过来她的担忧,才问道:“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李琼灵才缓缓点头:“因为那次舒清的事,席先生一直对我心存芥蒂,认为那事要不是我点醒,她也不会想到这个对威亚做手脚。当时你离开后,只有小郑跟了出去,我真的想不到除了他还能是谁。倘若真是他,我也难辞其咎,席先生要怀疑我也是情理之中。”   “前辈可别这么说。”林暮烟替席闻均解释说,“他只是有些担心过度,并非是刻意怀疑针对,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琼灵又笑说:“怎么会?他不也是因为心里有你,关心则乱而已,我终究不过是你同一个公司的前辈,以后能陪你在身边的人不就席先生一人?”   听李琼灵的话,林暮烟抿了抿唇,只觉得方才自己的试探太没情面,她轻笑一声,说道:“前辈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之后她们没再谈论小郑的事,两人一起说笑,倒也没那么无聊。   病房内放了瓶叫不出名字的花,林暮烟望着花瓶出神,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品种。   李琼灵养花,却也没见过,开玩笑说自己家里看来要多上一株了。   “说起来我以前怎么也养不好。”   林暮烟问:“后来呢?我记得前辈家里的花都是长得挺好的。”   “由着它去呗。”李琼灵伸手去碰花的枝干,笑了笑又收了手,“我们看花总觉得它这里不对称,那里太突出,修修剪剪的瞎捯饬。但人家花好好地长了这么多年,怎么就需要我们修剪,放了手,反而长得更好了。”   林暮烟怔了下,她不懂这些,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问起李琼灵自己的手机在哪?   李琼灵摸了摸口袋,将手机递给她。   林暮烟摁了下屏幕,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她没多想,又摁了开机键,里面是席闻均几十条未接来电。   看到又几分钟之前的来电,她回拨过去,才知道席闻均已经在回医院的路上。   听说席闻均快到了,林暮烟怕席闻均真的会将责任怪在李琼灵身上,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让她先回茅草屋等着,明天顺便帮她带件干净的衣服来。   李琼灵说了好,临走前,她握住了林暮烟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烟烟,在这个圈子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看上去那么单纯。但你要相信,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衷的为你好。我是和舒清不对付,我也曾经对她落井下石过,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也绝不是敌人。”   林暮烟怔然:“我知道。”   病房安静下来,林暮烟侧着身体看着桌上的花瓶,回想起李琼灵的那番话,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不可否认席闻均的为人处世太过我行我素,但凡对他的计划有影响的人都必先处理,即便是改正,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   宋承泽那件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林暮烟的思绪很乱,她不会相信一向待自己很好的李琼灵是故意害她,更不会是一直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可如若席闻均执意怀疑李琼灵,那她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琼灵前脚刚走不久,席闻均就进了病房,也不知两人是否遇上。   “真是小郑?”   林暮烟还是不信,毕竟今天小郑也算对她多有照顾。   “嗯,在你出事的地方发现了他的打火机,这边的民警已经在找了。”席闻均坐在林暮烟床边,“放心,不会让你白受这罪的。”   林暮烟握住席闻均的手,想去靠他的肩膀,却架不住脸上的伤口,只能让他往前点坐着,用身体去靠近他。   她了解席闻均的性格,虽说如今改了不少,但脾性终究是从小养成的,他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只是她不想他去做这些,暴戾本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要他陪在身边就够了。   林暮烟轻声道:“交给民警就好了。”   “要是还有私人恩怨呢?”席闻均侧眸看着她的后脑,“我已经看过摄像了,确实是李琼灵给他指的方向,在她明知你出去是什么原因的情况下,把你的男性粉丝引过去,安的什么心,还用我多说吗?”   林暮烟立刻坐起身,同他分开,声音跟着严肃了不少,厉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前辈已经跟我说过了,也跟我道过歉了,她并非你说的那样。你不要总是用你那一套来揣测别人的想法,前辈她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是。”   “烟烟,事情尚未有定论。”   “那你也不要去随意下结论。”林暮烟盯着席闻均的眼睛,“要么你拿证据来打我的脸,要么就对她客气点。”   席闻均无奈道:“倘若真是前者呢?”   “我不想跟你谈论这件事。”林暮烟诚然有些不耐烦,翻身躺下,“你出去吧。”   “你听我说……”   林暮烟不想再听,当即下了逐客令:“出去!”   席闻均深吸一口气,想多解释却又怕林暮烟情绪激动,她现在还是病人,只能将此事稍微缓一缓再同她提。   他帮她拢了拢被子,声线温和:“那你好好休息,我在边上陪你。”   “嗯,记得关灯。”   -   林暮烟的伤没什么大碍,为了不耽误拍摄进程,她戴了口罩来遮挡脸上的伤痕,坚持完成了两天的拍摄。   只是小郑还不知躲去了哪里,这里毕竟是乡镇,监控并未普及广泛,所以寻找起来费了不少力气。   席闻均报了警,麻烦警方尽量在这周边搜索,毕竟小郑一旦到了车站必然会被发现,没出现说明他还未离开镇子。   几天后,他们才有了小郑的消息。   是他的微博账号发了一则关于林暮烟的文章,诉说了自己喜欢了她多年,又是如何在一夜彻底被打破所有幻想,并且附上了一个视频录音。   录音里确定是林暮烟的声音,醒目的几个大字——包养。 第七十三章   这一回与以往不同, 是真真切切从她口中所讲出来的,等于将之前所有的流言实锤。   小郑放出了证据证明自己并非是冒充林暮烟的粉丝,一部分是这些年她参加节目的剧照, 还有她房间挂满了她的海报, 以及杂志个代言。   小郑称, 从林暮烟藉藉无名开始,他看着她身边最先是那位导演男朋友,再到席闻均, 暗讽她无缝衔接,即便她被明炽背叛也有她一半的原因。   广场也彻底沦陷, 黑帖怎么也删不完。   “当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仙女呢, 又是大导演, 又是集团总裁,一边又吊着宋承泽,我们林妹妹真不简单呢。”   “真是乐死爷了,以为是白纸,没想到是报纸。”   “回楼上, 娱乐圈能有几个干净的, 这姐又当又立的装清高,某总裁不是说女朋友吗?怎么?打脸了吧。”   看这些评论, 米雅气不打一处来,她拍了下桌子,骂了几句:“这个小郑,你看看你发的那些照片,不就典型的脑残yy粉?”   林暮烟不用看也猜得到, 她撑着脑袋靠在办公室桌上, 淡淡道:“他应该是听见我和席闻均打电话了, 所以才将我推下坡,不过这话确实是我说的,也没什么好逃避的。”   “你打算怎么办?”米雅这一回是彻底没了头绪,“席先生那边怎么说的?”   “不知道。”   米雅皱眉,来到林暮烟跟前,问道:“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因为上次李琼灵的事两人没谈拢,林暮烟认为席闻均太过自我,这两天都没怎么搭理他,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冷战。   “这关头就别闹了?”米雅说,“先想想怎么解决吧。”   林暮烟垂眸:“他恐怕也是一筹莫展吧。”   否则以他的性格,若是能解决,早该出现的,而不是一个消息也没有。   席氏因为“包养风波”,股价跌了又跌,原本的投资合作也跟着告停,这几天里整个集团的董事愁眉莫展,在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米雅拍了拍头:“让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米雅姐。”   林暮烟突然喊她。   “怎么了?”   “找些记者,召开发布会吧。”林暮烟平静地说,“总是要面对的。”   米雅踌躇不决:“你确定吗?”   “确定。”林暮烟说,“麻烦您了。”   隔天上午十点,林暮烟所安排的发布会如期召开,会上有不少记者,虽已经严格排查,但也不能避免有过激分子。   林暮烟刚上台,便有人在人群中问一些私人问题,问她是否所有资源都是靠着男人,甚至有更严重的大骂她肮脏。   她只当没听见,缓缓走上台,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耽搁这么多天才出来解释。”林暮烟直视着台下,“近日关于我的所有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今天召开发布会将一切解释清楚,也该向所有曾经喜欢和信任我的朋友们真诚地道歉。”   台下有人发问:“这话是说小郑所说句句属实吗?麻烦林小姐正面回答。”   林暮烟刚想回应,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了纸团砸在她的脸上,伴随着谩骂声:“还解释什么呀?不知廉耻的贱女人就应该去死!”   “关于小郑说的包养,这件事情……”   林暮烟的声音还未发出,面前的话筒被人拿了去,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身侧,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拦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凑到话筒边,一如既往地自持冷静。   “这件事情,并非事实真相。”   林暮烟看着他:“席闻均……”   席闻均的手放下,隔着桌子挡在记者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来处理。”   他的动作收紧,声音沉沉:“各位记者朋友想必也是为了得一个真相而来,那么我来告诉大家,当初——”   空气凝固了一瞬。   “是我强迫的林小姐,我在得知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后,乘人之危,以此来作为条件要求林小姐同我在一起。自始至终,这都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姐姐为了弟弟不得不屈服的故事。至于她口中的包养,是我自己从前名声不好才会被误解,让她误以为我不爱她,将我们的关系认成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不仅仅是给大家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希望她能看在大家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个混账。”   林暮烟的心漏了一拍,她轻呼一口气,微张着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轻声笑了,这人总是能轻易扰乱她的思绪,像个没道理的大魔王。   不知这样的形容算不算贴切,可她的少女时期爱上的总是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似乎这样这算得上特别。   下面有声音问:“林小姐对此就没有想说的吗?”   林暮烟思考了下,抬手将话筒扭过来,轻声说:“我个人认为这件事不单单是席先生的原因,我既得了利,就不算是处于被强迫的不对等关系里。所以,今天决定站在这里,应该是我和他一起承担,我应该给我的粉丝朋友一个道歉,其中包括将我推下山坡致我受伤住院的小郑。”   台下一阵哗然。   林暮烟继续说:“无论如何,这段关系终究是错的,一切后果我会承担,无论是谩骂还是无名,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她侧首看向席闻均,握紧了他的手,同他一起再次鞠躬像公众道歉。   “那二位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席闻均侧眸,看着林暮烟笑了声,“是她的男朋友。”   不知是否故意刁难,有人问道:“那是否可以理解为,日后席氏的女主人会是您身边的这位林小姐呢?”   席闻均的眼神冷了几分,弯着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位记者朋友恐怕理解有误。今天站在这里的,并非是席氏集团的董事长席闻均,而是林小姐现在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以及——”   “我想告诉我身边这位女士,你从来不是谁的附属,但我是你的。”   不需要被冠以谁的姓,或是谁的谁,她永远是她自己。   接下来,记者陆陆续续问了许多之前事情的细节,好在不算特别刁钻的问题,等到时间差不多,发布会也终于结束。   发布会以直播形式呈现,同时看到的也有所有在线观看的网友,风向慢慢才有了变化。   “我好像有1..磕到了。”   “回楼上,me2。”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包养文学!浪子回头!霸道总裁×清冷女明星!”   “你不是谁的附属,但我是你的?姐夫也太会了吧。”   “我说再怎么样也是人家的私人感情,某个害人的极端粉丝可以消停了吧,别把自己整得像个变态一样,瞧瞧人家姐夫怎么做的。”   “美女有颜有实力,认真拍戏也没挡到谁的路,某家粉丝何必跟被踩了似的跳脚,真为你家那位惯三着急。”   “我还以为又是无意占用公共资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太搞了吧,是爱说大实话的小姐姐一枚吖~”   只因两人态度还算诚恳,这件事才暂时被平息,虽然还有部分网友和粉丝不买账,但大部分注意力都因为林暮烟最后那句话而转移到小郑身上,他的处境比林暮烟还难。   也因为小郑的微博爆料,开通手机后,警方很快查到了他的IP地址,只是几次出现都在切换位置,每回他们赶到信号已经消失。   席闻均在得知林暮烟要召开发布会时也同时告知了警方,拜托他们安排人手和他一同前往。   果不其然,在发布会现场见到了逃窜已久的小郑,现场还有记者,为了避免恐慌一直等到了结束才将其抓捕归案。   据小郑交代,他的手机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丢了,他一路走到了镇上,用钱包里仅有的现金买了半途票,他不敢回家,只能在外面躲。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有人冒充他发了那段录音,所以才偷偷来到了现场,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此解释,席闻均并不满意,抬腿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要不是民警拦着,怕是要出事。   民警在一旁警告:“这位同志,知道你心疼女朋友,但也不能这样冲动,否则和他的行为有什么分别?”   碍于有民警在,席闻均压着怒火,只说一切交给法律。   林暮烟的身体并未有大碍,小郑被警方刑事拘留十五天,并警告他要是再犯可就不只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   后续的审问和调查通通都交由民警来处理,林暮烟只是问了席闻均一些情况,其余的事情并未过多了解。   风波得以平息,林暮烟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跟席闻均一起陪着棋棋去了水上乐园和博物馆,等待着入秋后进组。   再一次接到米雅的电话,是关于李琼灵的,米雅告诉她,是舒清的人挂了李琼灵的黑料,如今她正在热搜上,他们工作室那边已经乱了。   林暮烟不解道:“前辈有什么事?”   “你自己去看看吧,三言两语我也解释不清楚,不过烟烟,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林暮烟挂了电话去看微博,爆料的人将李琼灵出道前的经历以及她曾为了资源陪酒的照片罗列出来。   这些并不算完,爆料人一连发了十几条微博,还放出了李琼灵私下联系媒体,多次利用舆论将林暮烟推到风口浪尖。   原本娱记是想录音留一手,以防被李琼灵反咬一口,现在是出于不可说的原因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大家。   并有网友分析出,小郑微博所发文章的格式同李琼灵之前发过的一篇自述很像,此事也引发热议。   看了这些,林暮烟不信也不得不信,里面无论是截图还是录音,甚至还有转账记录和汇款单,几乎是求锤得锤。   而李琼灵这边迟迟没有声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这样的沉默,无疑是将此事默认。   米雅说,工作室已经联系不到李琼灵。   林暮烟思绪一团乱,她不再去看网络上的言论,站在路边点开了通讯录,里面有李琼灵的私人电话,她曾说过,要是有一天有重要的事,可以打。   她还说,永远不会对林暮烟关机。   林暮烟点了屏幕,拨通了电话。   周围来往车辆的声音嘈杂,她将手机靠在耳边,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前辈,是我。”   李琼灵猜到了她的来意。   “我在梧桐巷的老剧院,你过来吧,我等你。” 第七十四章   挂了电话, 林暮烟手机推送出一条关于李琼灵的报道,她头一回知道了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从前李琼灵的人设虽没有多干净,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现在微博上到处都是所谓同学和好友爆的猛料, 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林暮烟并不在乎李琼灵的过去如何, 她只在乎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原因将她们变成这样,又或是李琼灵从始至终是否有一丝真心对待过她。   她随手滑了屏幕, 这才看到配图里是多年前的李琼灵,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 身边还有一个半张脸的男人。   因为一张图, 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大部分都是揣测。   对于此事,林暮烟并不相信,她和李琼灵相处了这么久,在道德层面,李琼灵是极其痛恨插手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许是担心林暮烟看到热搜, 席闻均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担忧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外面。”林暮烟看了眼周围, “在我家附近海星大厦楼下的休息区坐着。”   “怎么没回家?”   “没。”林暮烟的声音听起来丧到了极点,“想一个人待会儿。”   席闻均不放心她,便说道:“那我过去找你,你别乱跑。”   林暮烟心情低落,想一个人但也没拒绝席闻均来找自己的要求, 只说:“好。”   她一个人在下面坐了会儿, 周围的人都已陆续离开, 时间慢慢接近了十二点,席闻均才从她的后方赶了过来。   “林暮烟。”   席闻均大步走过来,蹲下身,伸手去摸林暮烟的包,从里面拿到手机,摁了下,发现关机了。   林暮烟一愣,解释说:“可能是跟你打完电话就没电了。你给我打电话了?”   “差点报警。”席闻均没起身,只握住她的手,“怎么会有人出门不给手机充电?”   “是真忘了。”林暮烟笑容很苦,“让你担心了。”   “这是重点吗?”席闻均说,“重点是是你不能出事。”   林暮烟把玩着席闻均的手:“不会的。”   “我过两天出差,你陪我去?”   “懒得走动。”林暮烟抱着席闻均,倾身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就让我在家待着吧,我真没事。”   席闻均叹了口气,抬手轻抚着林暮烟的后脑,他没再多说,只让她照顾好自己,别多想。   隔天席闻均出发,去机场前原本想安排两个人跟着,但林暮烟认为他太过莫名其妙,只能作罢。   他落地时国内已经是凌晨,担心打扰林暮烟休息,没给她打电话,只发了安全抵达的消息。   他先去开了个长达五个小时的会,到了酒店洗完澡给林暮烟发了晚安直接就睡了,再醒来是白泽过来敲门,这边的天还是暗的。   白泽说,林暮烟失踪了。   -   林暮烟睁开眼时,是在一个看似许久没有用过的化妆间内,没有开灯,她一时发懵,寻着光的方向才看见是桌上点燃的一根蜡烛。   室内光线昏暗,她刚清醒,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角落坐着一个人,那人见她醒来,不知给谁打了电话,过了会儿,门被人打开。   林暮烟被突然的光刺到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手臂,才发觉手腕早已被人绑了起来。   她抬眼,终于看清了进来的人是谁。   李琼灵让那人出去等着,自己慢慢走到林暮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醒了?”   林暮烟的声音没什么气力:“原本一直犹豫要不要找你问问清楚。”她看了眼自己被绑的紧实的手臂,笑说,“这样也行。”   李琼灵沉默。   林暮烟没去看她,只问道:“小郑跟你没关系,对吗?”   “嗯,没什么关系。”李琼灵拉了椅子坐下,一手撑着脑袋眯眼笑着,“但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也可以轻易看清身边的每一个人 。”   “那小郑的微博呢?”   李琼灵并未否认:“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她这样问,李琼灵神色变了变,不耐烦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谁和你是一边的,总是在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你也别怪我。”   “李琼灵。”林暮烟眼神平静,质问她,“这就是你所说的,和我是一边的?”   李琼灵苦笑说:“你应该听我的话的。”   李琼灵拿了根烟,对着烛火点燃,她吸了一口,继续说:“你瞧不出席闻均什么心思是因为你还年轻,他们这些世家公子最爱拿我们这些戏子开玩笑,要你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失去自己,再把你和抽过的香烟一样丢进垃圾桶。”   说着,她丢了手里的烟,用鞋尖踩灭,歪着头,对着林暮烟笑。   “那你呢?”林暮烟的眼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眼前的人有一瞬间,让她觉得后怕,“你把我绑起来的原因,又是什么?”   “绑?”李琼灵伸手,捋了一把林暮烟的头发,抬手打了她一巴掌,“这只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她抬起林暮烟的下巴,表情一如既往地温顺柔和,与她所做的事判若两人。   “所以你将我绑在这里。”林暮烟忍着脸上的疼痛,笑着摇头,“就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显然林暮烟并不信这说辞。   李琼灵只是狡黠地笑着,眼底的情绪不明,她起身,去一旁的桌上找了个干净的被杯子,倒了些矿泉水进去。   她晃了晃杯子,看着里面的水,走过去放在林暮烟嘴边:“你也看到了我铺天盖地的黑料,我要真是那么十恶不赦,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还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况且,你还真信这些都是舒清那个蠢货可以搞到的东西吗?她要真有这通天的本事,何苦被我耍?”   林暮烟愣了愣,一时无言,她的思绪混乱,想起舒清那晚说过的话,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李琼灵垂眸看林暮烟,她太了解林暮烟了,任何一个微表情她都清楚,她笑说:“你好好想想,是谁一直在把你当游戏里面的NPC一样,随意操控你的人生的。”   “他不喜欢的必须铲除,用钱,用资源,或许更甚,有什么是他席闻均席总做不到的?现在是我,你能保证往后,不会是别人?特别是你在乎的棋棋。”   林暮烟顿了一瞬,她并未作声。   李琼灵也只笑了笑,站起身,离开了化妆间,要林暮烟在这里好好想想这些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门彻底被关上,化妆间没有通向外面的窗户,林暮烟的视野几乎陷入黑暗,她无端想起那些因为不听妈妈的话而被关禁闭的小孩。   她闭上眼,只觉得荒谬至极。   -   这样过了一天,林暮烟几尝试着去解开绳子,无奈绑的实在太紧,她折腾了会儿,最终只能放弃。   化妆间常年未用,又不通风,里面的空气掺杂着潮湿的泥土气味,和木质发霉的味道。   林暮烟靠着化妆桌,因为许久未进食肚子已经轻微绞痛,她抿了抿唇,脑袋轻轻撞了撞桌角,让自己清醒些。   封闭的空间以及强烈的饥饿感足以让人崩溃,林暮烟只觉得胸口越发的闷,她浅浅地呼吸着,却始终无法让莫名而来的慌张感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林暮烟看见外头走廊的光线明显暗了,看样子她已经被关了一天。   她此时已没了力气,手臂麻木无力,心跳的很快,伴随着阵阵呕吐感。   李琼灵进来,倒是贴心的给她拿了条毯子盖上,笑容依旧温柔:“这里条件就这样,没给你找到一张好的床。”   “都成这样了,何必在乎这些。”林暮烟看着毛毯,声音发哑,“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我想怎么样?”李琼灵奇怪地笑了笑,“作为你的前辈,我只是不希望你走我曾经走过的弯路,有一句话我没骗你,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坏心,我永远都是在为你好。”   “把我推上热搜,害我摔倒受伤,是为我好?”林暮烟冷笑了声,“你是否太过偏执了。”   “我偏执?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走到今天的?”李琼灵笑说,“你真觉得,在我们这圈子里,会遇上好人吗?”   李琼灵早年出道,没学历没背景,靠着自己一腔热忱,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不错的角色,能够赏识自己的导演。   却因疏忽大意,断送了自己。   李琼灵点了根烟,苦笑道:“他的风评很好,有相敬如宾的太太,活泼可爱的孩子,人人都说他们是圈内的模范夫妻,我也信了,却把自己栽了进去。”   林暮烟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她:“所以……”   “所以这是我的不幸。我们女人在这世上生存本就艰难,何况这圈子肮脏至极,一个疏忽便会万劫不复。”李琼灵吐了个烟圈,“和那位导演一样披着皮游戏人生的人大有人在,席闻均不也是其中之一?林暮烟,你不该成为我。”   她信了不该信的人,走错了一步,往后每一步只要行差踏错,必定如她所说一般。   她已经这样了,却不希望林暮烟如此。   这一步步走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进行,可席闻均终究还是回来了,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是错的,林暮烟突然开始不受控,所以她必须做些什么。   “你是你,我是我。”林暮烟已然失了所有力气,她的声音越发沙哑,“怎能混为一谈?这是我的人生。”   “重要吗?”   林暮烟觉得荒唐:“真是疯了。”   她张了张唇,喉咙实在发不出去声音,只能无声地望着李琼灵,原想告诉她,这样批判席闻均的她,不也正在操控别人的人生?   那她李琼灵,和她口中的肮脏之人又有什么分别。   谈论无果,李琼灵接了电话,先是愣了一秒,再看向林暮烟,对着那头的人说:“等着,我马上出来。”   -   席闻均开车到达剧院门口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走过去,抬脚走上台阶,到了门边,轻轻推开大门。   因为常年无人,也从未修缮过,发出吱呀的声响。   走近场馆内,迎面便是一个废弃的舞台,上面空无一物,台下的座位也已经由原本的红色接近于黑红。   席闻均走下观众席,看见舞台上有一道身影,是李琼灵。   “比我计划得倒是快上许多。”   她察觉了席闻均的接近。   席闻均懒得废话,沉声问:“她人呢?”   “着什么急。”李琼灵无谓道,“我们来谈谈条件。”   席闻均抬眸看向李琼灵:“你认为现在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有了她不就有了?”   提到林暮烟,席闻均神色微变,眼里多了几分戾气:“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席总好大的口气。”李琼灵笑了声,“她如今这样,不正拜你所赐,如果你没有出手,我又怎会行此险招?”   席闻均走下来,从一旁的楼梯上去,来到李琼灵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他忽地抬手,掐住了李琼灵的脖子,一字一句道:“真觉得凭你也能威胁我?”   “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李琼灵表情极其痛苦,拼命挤出来一句话,“你猜……她是怎么到我手上的?”   席闻均的动作一顿,手上的力度也跟着轻了些,见他停下,李琼灵推开他,咳了几声,得逞般地笑了笑:“想救她啊,不如跪下来,让我看看席总的诚意。”   席闻均的神色淡漠,他握了握拳,手上的青筋暴起,未有动作。   李琼灵勾起唇角,继续道:“要么今天你跪了,要么,我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你说的。”   话音刚落,席闻均双腿跪在地板上,他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李琼灵。   李琼灵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脏一紧,随后又恢复冷静,说道:“让你外面那些狗都给我滚远一些。”   席闻均拿出手机,拨了周骆的电话,听见李琼灵又说:“既然想见她,是不是应该还我一个清白?”   他没有回应,对着手机那头说道:“让人撤了。”   周骆说:“原因。”   “别废话。”席闻均沉声说,“你回去把李琼灵那些热搜处理了,务必……”   他瞥了眼李琼灵,继续说:“务必做的干干净净。”   闻言,李琼灵才会心一笑,见他作势要起,出声道:“还没完呢。”   挂了电话,席闻均问:“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你承认,你只是在玩弄林暮烟的感情,根本不是真心。”李琼灵笑说,“现在也没有旁人,你只要说实话,我就放你们这对怨侣一马。”   席闻均神色稍顿,低眸,片刻后明白过来,笑出了声:“你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是陈述升毁了你的一生,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是为自己找的开脱,控制和毁灭别人才是你的本性。”   听到那个名字,李琼灵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吼道:“你少自以为是了,你和陈述升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道貌岸然的禽兽罢了!”   说着,李琼灵随手拿起地上木板,气急败坏地朝席闻均砸了过去,却被他躲开。   席闻均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鼻腔里闻到一阵烧焦的味道,他蹙眉,往后看去才发现从后台飘来阵阵灰色的烟雾。   李琼灵偏着头,疯癫般地笑:“好像是着火了。”   席闻均上前一步,扯过李琼灵的手腕,语气多了几分急切:“她在哪?”   “怎么沉不住气啊。”李琼灵全然不在乎,指了指后台,“左拐第三间,希望你能救得出来她。”   席闻均顾不得思考,一路迈着大步朝着着火的方向跑去,他刚推开门进去,迎面便是熊熊烈火,里面隐隐可以听见林暮烟的呼救声。   门外的李琼灵锁上门,牵起嘴角,将手里的钥匙随手一扔,从走廊的另一边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怎么?”李琼灵瞥他,“当初不肯救我,现在倒是一副热心肠了?”   “琼灵……”男人同李琼灵对视,迎着她冰冷的视线很快垂下眼,抿了抿唇却又欲言又止。   李琼灵畅快一笑说:“放心,我的大好前程还还在呢,怎么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出去开车,我找找钥匙,不然等下外面的人来了瞧见我,不是我也成了我做的。”   男人犹豫半秒,才答道:“好。”   李琼灵跟在男人后面,从另一间挪了两张桌子出来,她将门彻底封死。处理完一切之后,她刚抬脚,听见了林暮烟在里面的哭喊声,她脚步一顿,垂眸不语。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出神。   抱歉林暮烟,你做不了选择,那我便替你做了——如果你会变成我,被蹉跎痛苦一生,我倒是希望你死在被爱的当下。   两人一块从后门离开剧院,走了没多久,李琼灵忽地想起什么,忘了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说什么都要回去。   男人没辙,只能倒车原路返回。   他们回到后门,大火肆意燃烧,火势早已覆盖了整个剧院。   李琼灵不顾阻拦地跑进去,来到一间休息室里,里面被火焰侵袭,她仿佛看不见一般,终于在倒下的柜子下面找到了那块黑色的砚台。   她将砚台抱在怀里,如同劫后余生。   情况危机,男人在门外焦急等待,催促李琼灵动作快些。   李琼灵缓了缓情绪,抱着砚台起身,还未走到门口,听见男人大喊一声:“小心!”   她下意识抬头,原本破旧的房屋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房梁坍塌,重重砸在了她的后脑。   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摔倒在地。她忍着疼痛,死死地抱住砚台,蜷缩在地上。   她的身体压着重物,任凭男人怎么搬都无法抬起来,她想开口,喉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男人不肯放弃,拼尽全力去抬动倒下的房梁,时间慢慢过去,他无力地跪在地上,伸出手去碰李琼灵的手腕,想拉她出来,在快要触碰时怕她会不高兴,又悻悻收回了手。   他只能抓住他的袖口,拼命地去拉,仿佛抓住了当初那个坠入深渊未能被他救下的十九岁少女。   看着李琼灵不再动,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闭了闭眼,手里握着那一块破碎的灰白色布料。浓烟灌入鼻腔,他哭笑着,意识昏沉,再也撑不住地闭上眼。   大火蔓延,终于还是烧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前辈杀青啦~ 第七十五章   另一边。   席闻均的注意力集中在林暮烟身上, 他用力去踹隔间的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人锁上,等他反应过来, 一切为时已晚。   听见声音, 林暮烟已经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 额头的汗珠滑落至下颚,她只觉得喉咙刺痛干哑。   林暮烟的耳边传来席闻均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抱起, 半晌后在颠簸中她才有了意识。   “席闻均……”   席闻均的故呼吸急促:“我在这,我这就带你出去。”   火很快进了里间, 将他们困在里面。   这里面没有窗户, 唯一的出口只有外头那一扇门。   席闻均只能放下林暮烟, 先解开她手脚的绳子,他瞥见一边丢了一个扳手,偏偏火势太过猛烈,他怎么也碰不到。   突然身侧的架子开始晃动,正是林暮烟所在的位置, 眼看着架子就要倒下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林暮烟前面。   架子实在太重, 将两人压在下面,无论席闻均如何撑起,都无济于事。因为架子和烟雾的缘故,他一阵头晕目眩,却还是硬撑着, 想办法让林暮烟能够从他怀里出去。   林暮烟恢复了些许意识, 抬眸去看席闻均, 她微睁着眼,去碰他的下巴的胡渣,看见他眼下乌青,声音十分虚弱:“我们好像要死在这了。”   “别怕。”席闻均的声音颤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现在想办法让你出去。”   林暮烟始终看着席闻均的眼睛,许是因为烟雾熏得人失了智,她开始没意识地说起了胡话。   “烟烟?”席闻均喊她,“你睁开眼,千万别睡。”   林暮烟却摇了摇头:“好困,腿好疼。”   席闻均的手撑着地面,以防自己和架子的重量压到林暮烟,他看着她快要闭上的眼睛,心一横,低头咬住她的下巴,逼她清醒过来。   林暮烟感受到一阵温热落在眼下,她下巴疼的睁开眼,只是思绪混乱,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席闻均低声说:“林暮烟,我求你,千万别睡。”   头顶的房梁开始塌陷,黑色的木块往下掉落,带着细微的火星砸在林暮烟的脚边。她疼的缩了缩腿。   伴随着席闻均的声音,她睁开了眼,席意识终于清醒。   林暮烟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了一霎,她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听见他沉沉应了声,他所有的力气已经消之殆尽。   林暮烟看着周围燃烧的火焰,强烈的灼烧感刺痛着她所有的神经,让她无比清醒。   席闻均努力动了动手指,他缓缓抬眼,嗓音沙哑低沉:“我试试能不能撑起来,你一会儿趁着空隙出去。”   他一手撑着地面,想借力将身上的架子扶起来,可架子一动,原本刺进他小腿的尖锐扎的更深,他疼的压根没有力气。   他再挣扎了几次,几乎都是同样的结果,反反复复之后,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浸了一层薄汗,仍不肯放弃。   “你别逞强了。”林暮烟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反握住席闻均的手,“要走一起走,你答应过我不会死在我前头的。”   席闻均一怔,懒散地笑了:“我这人说话一向不算数,骗了你多少回了,不差这一次。”   林暮烟骂他:“骗子。”   大火还在蔓延,似乎要烧尽这里的一切。   席闻均依旧不敢倒下,担心架子的重量会压的林暮烟喘不过气,只是这刺鼻的烟雾越来越浓烈,吞噬着他们。   他睁不开眼,思绪越发的混乱,他想到了许多事情,沉着声音说道:“原本,计划着出差回来带你去露营,正好赶上秋雨,是个不错的想法。车也许久没骑过了,也该带你出去兜兜风的。欠了你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害你陷入这样的局面,是我的错。”   林暮烟摇着头,抬手去摸席闻均的侧脸,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欠我什么。”   席闻均咳嗽了几声,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似乎被什么揪着,他的眼泪砸在林暮烟的眼里:“挺遗憾的,还没带你去见过我的家人。”   林暮烟哭到失声,耳边劈啪作响的火焰正在燃烧,浓烟充斥了她的视野,借着火光她依稀辨认出席闻均的方位。   她抬起下巴,凑到他的唇边,还未触碰到的那一瞬,他的唇擦过她的嘴角,原本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滑落,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   林暮烟轻声唤席闻均,回应她的无止境的沉默,周围的火光还在肆无忌惮地灼烧着。   她轻轻闭上眼,许是将死之前总会回望过去,太多回忆一帧一帧在脑海浮现,她也在懊悔,懊悔没有同他说过实话。   席闻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节点。   只是曾经的事不可挽回,希望我们有机会的话可以真诚一点,我想你可以看见我眼里对你的爱意。   而你也给我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所以别遗憾,至少我还在你身边。”   -   救援队来时,几人合力将压在他们身上的架子抬起,这才救出他们。   席闻均的小腿因为被架子上凸出的装饰扎进皮肉,失血过多,情况比林暮烟要严重些。   两人吸入大量浓烟导致呼吸衰竭,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席闻均无法走动,但好在除了外伤已无大碍,他更担心林暮烟知道李琼灵意外过世的事情而难过,一时走不出来。   住院期间,林暮烟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是棋棋来看望她,逗她笑,嘴角也很难有所浮动。她记恨李琼灵骗了她那么久,甚至把自己当作手里的牵线人偶一般,可李琼灵如今过世,她满腹埋怨,也没法再宣泄,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见。   宋承泽得知此事,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只是这一回谁劝也没用。   直到那天,席闻均在病房陪林暮烟,白泽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李琼灵的事,他瞥了眼林暮烟,同白泽出去。   白泽说,原本李琼灵是自家艺人,如今出了事,之前的代言和作品都有可能有被下架的风险,其中还牵扯到林暮烟。   那边抉择不定,来问席闻均的意思。   席闻均正考虑着,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把那些都撤了吧。”   “你怎么出来了?”   林暮烟轻声说:“她本来是干干净净的来的,受了这么多委屈,好歹让她光亮地走吧。”   席闻均垂眸,半晌才说:“就按你说的办。”   林暮烟“嗯”了一声,转身回了病房。   席闻均站在门外,看着林暮烟,她正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将自己沉在无尽的悲痛中。   他忽地想到什么,低声问道:“李琼灵的东西处理了吗?”   白泽说:“公司的已经处理了。”   “问问有没有她家的钥匙。”   白泽问:“这是?”   席闻均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去看看她家有没有什么留下的东西,合照什么的都行。”   原本林暮烟的手机里是有的,只是他们的手机在那场大火中没能幸存,即便是网络上的评论区也都是谩骂,不如不看。   “可我担心林小姐看了,或许会更难过。”   “总要哭出来的。”席闻均的腿还带着伤,站了会儿就开始隐隐作痛,他咬牙忍了忍疼,“快去吧。”   “是。”   最终白泽带来的是一件晚礼服,席闻均打开,里面放了一封信,是写给林暮烟的。   席闻均将盒子放在林暮烟手边,开口道:“在李琼灵家里找到的,打开看看吧。”   林暮烟抬眸,蹙着眉,疑惑地看着席闻均,她没有问出口,只默默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白紫渐变的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她打开信封,是李琼灵的字迹没错。   信上写到:   虽然不知你看到信是什么时候,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你一定如愿拿到了影后,否则这封信也不会到你手里。   说点什么好呢?一会儿上台可千万别紧张,我会在台下陪着你,看你穿上我为你定做的晚礼服,手里拿着金色奖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了,一定会很漂亮。   至于晚礼服为什么是鸢尾花呢,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我的用意。   拿了奖应该是要写祝福语的,太俗,你看了定然是要笑我的。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路还很长,我会在前面等你,记得我伸手时,一定一定要跑向我。   ……   林暮烟攥着信纸,鼻尖一阵酸涩,眼眶微微发热,眼泪砸在信纸上,泪水将上面的字迹晕开。   “为什么……”   林暮烟许久未曾开口,嗓音发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明明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有什么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   席闻均抬手,抚摸着林暮烟的侧脸,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如此,他的心也如同被撕裂一般。   林暮烟的双臂环着席闻均的腰,靠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想过,如果当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李琼灵,而是和她面对面坐下好好谈谈,这样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可人生中无法挽回的事情太多,人们习惯了回头和后悔,只是很可惜,一切都消失在那场无法挽回的大火中。   连同李琼灵的意志一起被燃尽了。   后来的某天,林暮烟才明白紫色鸢尾的意思,是爱意与吉祥。   她想说的是,在她深沉的爱里,她希望林暮烟能够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说: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博尔赫斯 第七十六章   李琼灵的葬礼是经纪人和助理一起给她办的, 那时林暮烟还在昏迷,醒来时葬礼已经结束了。   网上的帖子基本都已经撤了,关于李琼灵的诸多黑评也因为她意外离世而慢慢消失, 一切又恢复到从前的平静。   看营销号发的微博, 葬礼当天还是有一部分粉丝来送, 不哭不闹地站在对于后面,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林暮烟坐在病床上,反复看着葬礼那天的视频,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抬眼才发现是席闻均进来。   他腿部的伤口慢慢愈合, 目前行走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来。   林暮烟放下手机, 轻声说道:“别总是往我这跑,明明是你自己更不方便些。”   “我能有什么不方便?”席闻均拉了椅子坐下,“就是想看着你。”   “医生有说多久能出院吗?”   “再观察一阵吧。”   林暮烟垂眸,没再说话。   虽说她现在情绪稳定了些,但比起之前的性子还是安静了不少, 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多愁善感的模样。   席闻均看她的手一直攥着手机, 将手机从她手里拿过来,佯装看时间, 问道:“困不困?”   林暮烟摇头:“天天躺着,只怕是睡不着。”   “太闷了?”席闻均笑了声,“等出院了带你出去露营飙车,疯个够。”   “好。”   林暮烟笑着,忽地想起什么, “那天你说很遗憾没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席闻均愣了下, 随后笑说:“人之将死不都这么说。”   “又骗我的?”   “不是骗。”席闻均说, “只是我大哥那人从不给谁好脸色,我怕你见了他对你态度不好。”   “谁说要见他。”林暮烟对于席闻均因为大哥没什么好感,“我在说你的父母。”   席闻均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想见公婆?”   “啊?”林暮烟先是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双颊微微发烫,“什么啊,总……总是要见的。”   她别过脸,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席闻均笑说:“随时都可以,反正他们两也跑不了。”   林暮烟认为他太过放肆,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愤愤说道:“别胡说八道。”   “逗你玩的。”席闻均反握住林暮烟的手腕,“等我们出院就去吧。”   “这么快?”   “嗯?你不是着急?”   林暮烟睨了他一眼:“我才没有。”   席闻均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抬手捧着她的见,低头吻了下去。   林暮烟没有抗拒,回吻着他。   过了会儿,席闻均才松开她,他的指腹碰了碰她的侧脸,声音低沉,像是动情:“是我着急。”   “我知道。”   -   出院那天,席闻均带着林暮烟去见了他的父母,在城南的一处墓园,距离席家的旧宅没多少距离。   席家父母葬在一起,用的是两人年轻时的合照,其实说起来也不算贴切,毕竟他们过世时还正值壮年。   林暮烟瞥了眼席闻均,他的眉眼更像席母多了一些,漂亮又多了几分疏离感,直白点就是看着太冷,不好相处。   她倒是不以为意,因为自身也是如此的长相性格,反而看见席母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席闻均把花放下,简单擦了下墓碑,同他们介绍林暮烟,说他们的儿媳妇有多漂亮,有多好,原谅了他做的错事,还情愿赔上一辈子。   “大哥他也挺好的。”   林暮烟握住席闻均的手,笑说:“叔叔阿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席闻均侧首,饶有兴趣地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改口?”   林暮烟笑说:“当然是你娶我进家门的那天。”   “那不如现在就娶你。”   林暮烟晃了晃指尖:“急什么?我现在还想再拍几年戏,拿个奖什么的再说,何况现在结婚太早了点。”   “都听你的。”席闻均亲吻她的嘴角,“我的大明星。”   他们没在墓园逗留太久,现在正是梅雨季节,指不定过会儿就要下起细雨来。他们刚出来墓园,便看见旁边停了一辆车,原本林暮烟没怎么在意,但看到席闻均的神色,她忽地明白过来。   这时天空阴了下来,掉了雨点,司机率先下车开了后座的门,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拐杖,慢步走了过来。   席闻均侧身,挡在林暮烟前面,语气冷硬了几分:“大哥怎么突然过来?”   “来看爸妈。”   “那我就先不打扰大哥了。”   席闻砚笑跟着说:“顺道跟林小姐说几句话。”   闻言,林暮烟赶在席闻均之前开口:“我跟这位先生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许是没想到林暮烟会如此疾言厉色,席闻砚先怔了一秒,笑说:“既然都来见了父母,我这唯一的大哥,总是要面对的。”   他看向林暮烟:“你在怕什么。”   林暮烟轻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席闻均自然是不愿的,他将林暮烟拦在身后,握着她的手的力度重了些,尽量去阻拦:“大哥,我和她还有事情要忙,后面有时间再去看你。”   “有什么可护的?”席闻砚脸色一变,手里的拐杖抬起,却未动,“只说会儿话,你不带来,我只能自己来见。”   林暮烟看着拐杖皱眉,语气多了几分怒意:“这位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席闻砚说:“还请林小姐借一步说话。”   林暮烟不想席闻均为难,当即答应下来。   反倒是席闻均态度强硬:“不行。”   说完,他拉着林暮烟便要走,但林暮烟倒想听听看席闻砚说什么。   席闻均没辙,只能同意。   两人去了一旁的空地,留席闻均在原地等待。席闻砚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听阿均说,你一直在很在意我说过的那两个字?”   林暮烟抬眸,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又如何?”   “应该跟林小姐说声抱歉的。”席闻砚微微躬身,“我这人向来自私惯了,说实在的,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陌生人,当时确实没必要在乎你的性命。但阿均却不同,你是他的爱人,他甚至可以为了你同我对着干,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反抗过我。”   “阿均心机深沉,因为有你,他才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我报复的工具,所以,我该向林小姐表示感谢。”   林暮烟蹙眉,觉得古怪:“其实你也没必要特地来找我说这些。”   席闻砚说:“今天来找你,确实太突然了些,但时间不等人,我说这些并不是求你的原谅,只是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因为上次李琼灵的事,席闻均让人一直跟着林暮烟,无论她出席任何活动,身边都有保镖,倒是不好接近。既如此,他不如直接当他面来见,反而更加容易。   “如席先生所说,你我并无关系,无论日后我和席闻均恋爱结婚如何,我们并不是非要见上这一面。”林暮烟平静说,“与其说是交代,不如说让你自己好过。”   席闻砚笑了笑:“没那个必要。”   林暮烟没有说话。   席闻砚继续说:“我这一生已经这样了,没了邱秋跟死了没什么分别,但阿均还有机会,为了避免你们心生龃龉,所以这一回,是真诚地向林小姐你道歉,从前的事,是我太过激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林暮烟说道,“我只是希望您能对他好一点,毕竟您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等有机会再说吧。”席闻砚眼神落寞,“以后,你也会是他的家人。”   林暮烟眼神一顿,隐隐猜到了什么:“您是要离开?”   “嗯,回德国去,总要陪在邱秋身边的。”席闻砚说,“今天的对话还要劳烦林小姐对阿均守口如瓶。”   “我不想瞒着他什么。”   席闻砚笑说:“父母过世的早,长兄为父,总要留一些兄长的威严。还请林小姐成全。”   林暮烟笑了,这兄弟两倒是一样的爱面子。   回到车上,席闻均果然问起,林暮烟笑了笑说:“这是和你大哥的秘密。”   “秘密?”席闻均凑过来,替林暮烟系好安全带后,抬了下她的下巴,“好啊林暮烟,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有秘密。”   “是你大哥。”   席闻均咬了下她的下唇:“大哥也不行。”   知道问不出口,席闻均也没再追问,发动车子,离开了墓园。   路上,车开到了一个分岔口,席闻均留了个心眼,故意开回自己住处,又佯装走错路地“啧”了一声:“这方向走习惯了。”   林暮烟也不戳穿他,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那看样子只能先去你那坐坐了。”   “只能这样了。”   林暮烟笑了笑,喊他的名字。   他倒是坦然自若:“在呢。”   林暮烟对他甚是无语,明知他的心思却十分不愿挑明,故意去钓他的胃口:“突然想起来米雅姐说让我今晚去找她,好像是要跟我讨论新接的几个本子。”   席闻均持怀疑态度:“真假?”   “骗你干嘛?”林暮烟笑说,“正好前面左拐,绕过去就是去米雅姐家的方向了。”   看着她笑的得意,席闻均才反应过来是被她耍了,气的半天没吭声,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到了车库,席闻均下车,绕过去打开林暮烟这边的车门,将她从副驾驶抱起,抬起踹了车门,意思不言而喻。   林暮烟挂在他的身上,还不怕死地继续说:“席总这是生气了?”   席闻均瞥她一眼:“你自己猜猜看。”   “我猜啊?”林暮烟搂住席闻均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怎么猜得到你的心思,你得告诉我才行。”   席闻均哼了声,故意不说话,抱着她上楼,进了门,将她摔进柔软的床垫上,整个人在床上弹了下。   林暮烟刚想逃,手腕被席闻均抓住放置头顶,她求饶般地问:“不至于吧?”   “你自己算算分开多久了?”席闻均轻歪了下头,眼神里满是审视,“怎么不至于?”   自知逃不过,林暮烟没再躲,她在席闻均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眼神风情妩媚,勾心摄魄。   “那试试?”   席闻均轻咬她的耳垂:“试什么?”   “操我。” 第七十七章   席闻均很显然没想到林暮烟会说这话, 掐了下她的腰,问道:“跟谁学的?”   林暮烟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她伸手轻抚他的胸膛, 将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指尖碰了碰他的皮肤, 笑说:“跟你学的。”   “看来没白练。”席闻均对于林暮烟的表情很是满意,低声在她耳边,“你主动我主动?”   “当然是你。”   这种事, 林暮烟向来都是喜欢被动。   话音落下,林暮烟忽地被席闻均抱起, 她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问道:“做什么?”   “不是说我主动?”席闻均抱着林暮烟进了浴室, “地方当然我来挑。”   林暮烟看着无比熟悉的浴室,透明玻璃照着他们的身影,羞耻心突然涌上心头。她低了低头,不敢抬眼,只能低声骂道:“变态。”   “又不是第一回 , 怕什么?”   之前虽然有过, 但毕竟两人太久没有亲近过了,这一回就如此, 她多少还是不好意思,羞赧道:“要不我提个意见?”   “嗯?”   林暮烟被席闻均抱在怀里,伸手解开他的领带,遮住了他的眼睛,笑说:“这样如何?”   看不清席闻均的眼神,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了声:“我们烟烟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暮烟整个人挂在席闻均身上, 他面对着席闻均,即便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足以让人沉沦。   她的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浑身虚脱无力,只能靠着他才能保持平衡,她的小腿微微抽搐了下,有那么一瞬意识全无。   林暮烟不记得后半程,只是印象里他们换了许多地方,最后她被折腾到卧室,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被抽丝剥茧之后,仅存的意识让她睁开眼,她轻踹着气,摸了摸脖颈,皮肤微微发痛,大概已经可以想象那片光景。   彻底结束时,林暮烟如同玩偶一般任由席闻均摆弄,他抱她回了浴室,把她放进浴缸时,她吓得以为还要继续。   席闻均试了试水温,笑说:“洗澡,不做别的。”   林暮烟才松了口气:“你也一起吧。”   席闻均没应声,只专心给她清洗,洗过澡后将她放在床上,掀起被子给她盖好。   缓了这一阵,原本的困意失了大半,林暮烟侧躺着,背对席闻均。许是最近降温的缘故,她的脚尖总是冰凉,她往里靠了靠,迷迷糊糊问道:“席闻均,我的脚好凉,你是热的,我可以把脚放在你的小腿上吗?”   席闻均一手搭上她的腰,鼻尖蹭着她的后脑,将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嗯?不想好好睡了?”   “别闹。”   林暮烟抬手打了他一下,力度不重,倒像在撒娇。   席闻均笑道:“要不是看你累。”   “什么?”林暮烟瞬间没了困意,翻过身面对着他,“你还不够啊?”   “有点。”   “你属什么的?”林暮烟骂他,“我说这位先生,做人要学会知足。”   席闻均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角:“对你,没法知足。”   “那也不行,我明天要去拍封面。”林暮烟往他怀里靠了靠,“你放过我吧。”   “好,不做什么。”席闻均伸手将她紧紧抱住,“结束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云甜送我就好。”   “送你去哪?”席闻均说,“不如回来住吧。”   “回你这?”   “是我们这。”   林暮烟说:“也行。”   “那我回头让人把你的东西都带来。”   “不用。”林暮烟摇头,“我偶尔也要回去,这边就慢慢添置吧。”   “听你的。”   原本快要睡过去,林暮烟才想起一事,忙将席闻均拍醒,慌张问道:“你刚刚……戴了没?”   方才太过上头,林暮烟几乎没想起这事,过程也是昏昏沉沉,现在想起来,恐怕也有些为时已晚。   席闻均虽困乏,但架不住喜欢逗她:“我要说没戴呢?”   “没戴就没戴吧。”林暮烟信了他的话,算破罐子破摔,“我明天出去让云甜帮我买药就行。”   “你找死?”席闻均语气多了几分不悦,沉声道,“还用不着你受那罪,我自己有分寸。”   “所以是戴了?”   “嗯。”   林暮烟呼了口气,趴在席闻均身上,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巴,轻声问:“你这是生气了?”   “没有。”席闻均睁眼,神情跟着严肃了几分,“烟烟,我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没那么混账。”   “我知道。”林暮烟解释说,“方才那种情况,要真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其实你不用这样说,我都明白的。”   席闻均盯着她的眼睛:“是你别说这种话,我要真只顾自己痛快,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的。不是吗?”   席闻均点了点头:“不会。”   过了会儿,席闻均才又问:“脚还冷吗?”   林暮烟回答:“还有点。”   席闻均笑了声:“那还不挨近点。”   “已经很近了。”   席闻均朝她再靠近了些,像是要进入她的身体里,听见他的声音沉沉,自头顶而来。   “还不够。”   -   隔天一早,公司还有个会,席闻均起的早,他洗漱完之后换了衣服,过来林暮烟这头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说道:“晚上在家等我?”   林暮烟实在是困,根本睁不开眼:“知道了,你快走吧。”   “真不想我?”   “你还没走呢,我的席总。”   席闻均笑了声:“真想把你带着。”   “要不你买个502把我粘你身上。”林暮烟翻了个身,忽地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你这有我衣服吗?”   席闻均也才反应过来,笑说:“当初某人离开,可是连一根头发都没给我留。”   林暮烟往地上看了眼,即便她现在想穿昨天的衣服也于事无补,因为早已经被席闻均扯破了。   她瞪了席闻均一眼:“你干的好事。”   席闻均连连赔罪,轻哄道:“我的我的。”他随后又说,“让人来给你送吧。”   “那不就都知道昨晚的事了?”   席闻均问:“有什么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   但一想到云甜过来时的目光,林暮烟的脸便烧的慌。   林暮烟也没了困意,索性起身去帮席闻均系领带,她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他昨天褪下来的衬衫披上,衬衫是她昨天亲手解的,自然比她的衣服完整的多。   她走到席闻均跟前,拿了两条对比,选了其中一条,踮起脚给他系上,许是费劲了些,她不由得抱怨:“多大人了?怎么还长个了。”   席闻均原本就高,这她是知道的。   席闻均瞥了一眼脚下:“你没穿鞋。”   林暮烟顿悟过来,明朗地笑:“这样啊。”   这一笑,惹得席闻均“啧”了一声,他抬手搂住林暮烟的腰,往怀里一摁:“故意的?”   “你说呢?”   席闻均闭了闭眼,难耐道:“我真是欠你的。”   家里备的东西昨晚都用完了,这会儿再想他也得忍住了,只能松了林暮烟,要她自己洗漱去。   林暮烟倒无谓,晃了晃手,极具暗示:“那要不要还?”   席闻均偏了偏头,解开衬衣的扣子。   清晨的会议,席闻均终究还是迟了。   -   李琼灵生日那天,林暮烟忙完工作打算去墓园看望,原本她是一个人去,但碰巧席闻均知道了这事,便陪她一起。   林暮烟让米雅交代了几个熟悉的记者,在墓园等她过去,这样也好打破之前两人不合传闻。   对此,席闻均也没多问,只负责跟在她身后,担心她难过。   到了墓园,林暮烟抱着一束鸢尾花上去,席闻均没再跟,怕她有什么话要说。   林暮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她心里还是恨李琼灵的。   林暮烟抱着花上去,来到李琼灵墓前,却发现在她来之前也有人来过,放了一束白色的雏菊,她以为是粉丝,便没多想。   她放下花,看着李琼灵良久,最终还是没能开口,正如她所说,没什么可说的。   林暮烟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墓园。   很快她去墓园的照片便在网络疯传,有人说她们姐妹情深,自然也有人说她蹭热度,消费李琼灵。   这些她都不在乎,至少不会再有人提及关于李琼灵的黑料,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即便是身负骂名,她也无所谓。   回去的路上,林暮烟一切如常,没有苦大仇深的悲痛,还能勉强同席闻均说笑,要他开车去一趟寺庙,听说那里有棵许愿树很是灵验,她想去看看。   席闻均自然是无有不应。   途中席闻均叫了她的名字,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来,犹豫说:“我如果坦白,你会生气吗?”   林暮烟感觉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便说道:“分事。”   “算了,总要说的。”   席闻均坦言,当初李琼灵的事,是他在背后推动,为的就是不通过自己的手让林暮烟看清李琼灵这个人。   但他低估了李琼灵的疯狂程度。   林暮烟看向席闻均,一时无言。她半晌没吭声,叹了气:“你打量着这会儿说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吗?”   “不是,只是前段时间你情绪低落,我不知该不该开口。”   林暮烟说:“这事做不做到底是你的自由,都过去的事,都过去吧。往后别再有什么瞒着我就是。”   “真的?”席闻均不怎么放心,“要不你还是骂我两句吧,我心里踏实点。”   林暮烟瞥他一眼,笑说:“神经。”   经过李琼灵的事,她会反思自己从前是否太过计较,太在意欺骗,所以执拗地错过了许多。   不过现下,她更在意眼前人。   外头下起了大雨,等他们到了寺庙,下车时雨也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凉,带着微微湿润的泥土气息。   林暮烟同席闻均先进去拜了佛祖,在大师那里求了签,是上上签。   两人又一同去了那棵人人都说灵验的许愿树下,树下有不少人来许愿,上面挂了不少许愿签。   林暮烟找一旁的师父要了一个,写下自己的愿望,她原本想看看席闻均写了什么,偏偏他不给看,怕看了不灵验。   林暮烟懒得搭理他,说他小气。   挂好许愿签,林暮烟还是看到了席闻均的许愿签,树不是很高,足以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字。   ——祈求我佛,愿佑吾爱平安喜乐,如若再贪心一点,唯愿她所愿皆所得。   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啦~ 第七十八章   ——祈求我佛, 愿佑吾爱平安喜乐,如若再贪心一点,唯愿她, 所愿皆所得。   此生无憾。   十月的某一天, 席闻均接到了来自席闻砚管家的电话。   席闻砚于昨夜在家中服药自杀,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的身旁放着邱秋的那件大衣,平整地放在他的手边。   林暮烟得知此事, 首先担心的是席闻均的情绪,她给米雅请了假赶了过去, 只看到他一个人在院落坐着, 望着某一处出神。   她走过去, 他的神色比想象平静。   “席闻均。”   席闻均这才抬眸,伸手去牵她,笑容很苦:“怎么过来也不打个招呼?”   “你怎么样?”林暮烟想了想又说,“大哥他——”   席闻均的声线平缓:“安眠药,被发现已经离开很久了。听说昨晚对着邱秋姐的照片说了不少话, 想必是太过思念, 就随她去了。”   “你别太难过。”林暮烟想起那天同席闻砚的对话,或许那时候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我何尝不知这些。”席闻均说,“只是烟烟,从今往后,我真的没有家人了。”   林暮烟弯下腰, 搂住席闻均, 说道:“不会的, 你还有我,棋棋和付姨也会是你的家人,你从不是一个人。”   席闻均靠在她的怀里,久久未能开口。   席闻砚的后事按照席家的规矩来办,他作为席家唯一长子自然马虎不得,父母不在,有家里其他长辈操持。   他名下所有股份将按照他生前立下的遗嘱捐给慈善组织,大多是关于女性关爱公益保护项目,也算是圆了邱秋的一个梦。   葬礼那天,平城下了很大的雨,许是因为即将换季,这雨一连十天都不曾停止。   林暮烟知道席闻均不喜欢雨天,加上席闻砚刚过世,推了不少通告,安心在家陪他。   米雅说她这是恋爱脑上头,连工作都不打算要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林暮烟笑了笑没说话。   她回到席闻均住处,想着席闻均遣散了保姆,给她们放了个长假,如今家里没人做饭,正好让她露一手。   林暮烟看着冰箱里的菜,在某书搜索如何能将这几样做成几道简单又好吃的食物,纠结了半个小时,依旧愁眉不展。   她平时也就会煮面煮饺子,其余的几乎是一窍不通,还怕油溅到自己手上,所以下厨对她而言如同打仗。   在厨房捯饬了半天,还把自己呛得跑到客厅待着。   席闻均开完视频会议,出来时闻到炒辣椒的味道,也跟着咳嗽了几声,他捂着嘴下楼,才发现客厅的光景。   一阵白烟从中岛台那边飘来,伴着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林暮烟的咳嗽声。   他连忙跑过去,直接关了火,拉着林暮烟去客厅那头的落地门透气,他刚想说些什么,看着她脸颊红润,眼睛也有血丝,一时不忍问道:“怎么搞得?”   “辣椒辣的。”林暮烟说着,下意识伸手去碰脸,“这都……”   席闻均伸手制止:“还碰!”   林暮烟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忘记了,你会开完了?”   “完了。”席闻均笑说,“我要不出来怕是这家得炸。”   “也没那么夸张。”林暮烟解释说,“就是把握不好火候。”   “饿了?”   “没,想你开完会就能吃饭。”   “很用不着。”席闻均瞥了眼中岛台那头的白烟,“以后下厨这种事还是我来,你要饿了跟我讲,哪怕不开这会也不能让你饿着。怎么能让我们家大明星亲自下厨。”   林暮烟抱住席闻均,头靠在他的怀里,她也习惯了这样向他撒娇:“不要,在家里,我也要做你的女朋友不是?”   “做我的女朋友可没下厨这要求。”席闻均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知道要在哪用心吗?”   林暮烟一下就听懂了,抬手推了下席闻均的脸,骂道:“没脸没皮。”   谁知下一秒,席闻均便叫出了声:“辣辣辣!”   林暮烟这才反应过来,看他被辣的眼睛流泪睁不开,她笑的合不拢嘴。   最终的结果是,两人一起去浴室洗手,搓了至少有十分钟左右。   晚饭到底还是席闻均做的,毕竟让林暮烟再继续,怕是到了明天也见不到一盘好菜出来。   吃过饭后,担心晚上积食,正巧赶上外面雨也停了,两人便换了外衣出门散步。   平城的秋天一向没什么特色,红了枫叶,下了秋雨,也就跟冬天没区别了。外头吹着冷风,钻进裤腿里,冷的人瑟瑟发抖。   两人还是保守了,穿的不多,只能挽着手走在小路上。   片刻后,席闻均忽地出声:“其实到现在也觉得不够真实。”   林暮烟笑问:“我吗?”   席闻均“嗯”了一声:“在澳洲时我以为我们再无可能,哪里能想到,你如今正在我身边。”   “再无可能?”林暮烟不信这说辞,“可我看你回国的架势,并非如此。”   “心里这样想,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又改了主意。”席闻均揽过林暮烟的肩膀,低声说,“我那会儿只有一个想法,没了你,我会死。”   “夸张了席总。”林暮烟笑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有的。”席闻均停下脚步,双臂环住林暮烟,“你在我这,真的很重要。”   两人双眸对视,林暮烟踮起脚,虽不作声,但想说的话都已在这个深沉的亲吻中。   席闻均低头,喘着粗气:“想在这?”   林暮烟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下,抿了抿唇笑了声:“回家。”   席闻均跟着笑:“好。”   回了家,还来不及上楼,席闻均顺手带上门,将林暮烟扶着腰抱起放在一旁的玄关柜上,他扬起下巴吻了上去。   他将她抱起,挂在腰上,一路吻到了楼梯口处,这才放了下来。   木质的台阶依旧硌得林暮烟后背疼,但她已经顾不上思索,搂住席闻均的脖颈吻了上去,耳鬓厮磨。   她睁着眼,看着席闻均的双眸,不可否认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亲眼看他面对着她,所有思绪只为她沦陷。   结束后,席闻均抱着林暮烟上楼,进了卧室,抬手将她摔在床上。   林暮烟恢复了些意识,只是还未回过神,眼前人已经欺压上来,一把握住她的脚腕拉进他的怀里。   只简单两个字:“继续。”   卧室的光线明亮,林暮烟羞赧得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了低头,指着头顶的灯,低声说道:“灯没关……”   席闻均轻笑了声,表情自然不言而喻。   林暮烟闭了闭眼,快要疯了。   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声音吵在耳边,外头的雨似乎狂了几分,时间慢慢流逝。林暮烟的思绪一时陷了屋外狂风骤雨之中,她睁开眼看向窗外的树影,伸手抱住席闻均,抛开一切顾虑地共赴沉沦。   一瞬间,莫名的困意袭来,迎接一场盛大的美梦。   折腾了一夜,林暮烟才得以脱身。她累的不行,一句话也没有,惹得席闻均误会自己太过分,让她生气闹了脾气。   林暮烟艰难翻了个身,指尖封住席闻均的唇,说道:“闭嘴。”   席闻均愣了下,鲜少看见林暮烟如此语气讲话,倒有几分像他。他笑了笑:“真生气了?”   “没。”林暮烟呼吸深重,“累。”   “那你先睡,一会儿我抱你去洗澡。”   林暮烟疲乏得很,随口“嗯”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林暮烟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下了小雨,她来到了席家旧宅,耳边是悦耳的钢琴声,有人在二楼讲话,她不受控制地走进去,寻着声音上去。   在二楼的某个开放区,一对夫妇正站在一架钢琴旁边,弹琴的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他的对面是一位少年,手里拿着杂志催促男孩不许趁着爸妈在就偷懒。   林暮烟走近了些,男孩也看见了她,笑着同她打招呼,她抬手,破天荒地叫了男孩的名字。   “席闻均。”   说完,她从梦中醒来。   耳边传来席闻均的声音。   “嗯。”   真实而贴切。   -   十一月份平城入冬。   初雪这天,两人哪也没去,就在家里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卧着,看着外头漫天飞雪,倒是怀念起三年前在酒吧门外的雪夜。   林暮烟来了兴致,靠在他怀里问:“那时候我还没跟明炽分手,你怎么就那么笃定?”   “不是笃定。”席闻均解释,“是我压根不信真爱那一套。”   “现在信了?”   席闻均笑说:“何止信了。”   也栽她手里了。   片刻后,席闻均又问:“如果我没做当初那些事,我该用怎样的方法追到你?”   林暮烟思索了下,觉得无解:“这种假设并不成立。”   她始终相信,该走到一起的人,迎过万难终会相遇。沿路即便荆棘丛生,泥沼缠身,那也是他们该经历的,是不能摘除的一部分。   席闻均搂着她的动作紧了些,觉得当初她太多:“总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你是席闻均。”林暮烟笑说,“是我爱的人。哪怕你算的再尽,只要我还爱你,那便是你为我动的心。从我决定接受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单单只有你的爱,还有你的错,你的所有。”   席闻均仿佛释怀一般,轻舒了口气,沉默许久,才道:“烟烟,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所有。   教会我,   爱是本能,是沉沦。   -   席闻均生日将近,安排倒是不少,清晨有个早会,中午他们打算在付亚云那吃个午饭,晚上再去陆易琛和徐程的局,偏他们自己没安排时间。   席闻均非得说,凌晨的时间都是你的。   林暮烟一听,不乐意了,打了他一下:“少说点浑话吧。”   在生日前一天,林暮烟接到了修理铺师傅的电话,是八音盒修好了,要她抽空过去拿。   林暮烟直接定了席闻均生日这天,也算作是给他的一个更特别的礼物——毕竟当年没能送出去。   席闻均想起那事就后悔,让林暮烟可别再提了。   林暮烟笑说:“还惦记呢?”   “那天真不该给你发脾气,说不准就没后来的事了。”   “又来了。”林暮烟说,“正好有事问你,八音盒上怎么多了个损坏?”   她当时就想问了,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直没能问出口。   “在澳洲不小心摔的。”   “真的?”   席闻均别过脸,表情不知道多心虚:“真的。”   “心里有鬼啊席闻均。”   “这事抽空跟你细说。”   林暮烟追问道:“现在就说。”   “就……”席闻均眼神躲闪,“修好了周骆拿给我,我在手边放着,当时手受伤了,没注意就给掉下去了。”   “真的不是气急败坏摔的?”   这回倒是换席闻均无语了,他一把将人拉过来,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说道:“才舍不得。”?婲   毕竟那是林暮烟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真到了席闻均生日这天,他们在付亚云那吃过午饭,吹了蜡烛许了愿,出发去了修理铺。   车开到了巷子口,席闻均来过,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车位。两人一齐进了巷子,只是偏不巧,这时下起了雪。   他们没带伞,不过也不影响什么。   林暮烟挽着席闻均的手臂,手指探入他的指尖,十指紧握,是他炙热的体温。   到了修理铺门外,两人进了门,外面的风吹动屋内的风铃叮当响,师傅抬了眼,看着来人笑了声。   “呦——这回一起来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完结啦~下周更新番外!!!   专栏预收求收藏!!!   《一样月光》————文案如下   *没心没肺×心机腹黑   *女主就是坏,男主就是爱   *七岁差   梁昭月十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男人,是父亲挚友的儿子,沈执。   她对他的印象是,长相不错的闷葫芦,可以追。   不久,梁昭月将人撩到手后却不小心玩过火了。同沈执说分手那天,她只说了三个字:“玩腻了。”   再后来,是梁家败落,双方联姻。   婚后,梁昭月想方设法招惹沈执,希望他盛怒之下,主动离婚。   沈执给了梁昭月四个字:“等我玩腻。”   -   梁昭月按照沈执的要求,一改往日做派装起了清纯小白花,不去酒吧,不做美甲,更是滴酒不沾。   她尽力讨好沈执,为的就是能顺利离婚。   某日,梁昭月来到沈执面前,双手摊在沈执面前,声音软软的,让人心疼:“执哥哥,说好的离婚协议书呢?”   沈执抬眸,修长的手指捏住梁昭月的双颊,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神色阴郁:“怎么办昭昭,你这样更好玩了。”   梁昭月:还带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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